發表日期 4/9/2022, 8:15:35 PM
1930年的鞦天,當國內各界愛國人士正在熱血沸騰地尋求救國之路時,盛世纔帶著他的妻子乘著火車邁進瞭寒風凜冽的新疆。
正當盛世纔以為自己即將要在新疆大施拳腳、一展宏圖之時,新疆省政府主席兼總司令金樹仁卻隻給瞭他一個無關痛癢的閑職――督辦公署上校參謀主任。
盛世纔內心不悅,但深知“小不忍則亂大謀”,於是笑著接受瞭這個職位,裝作一副不在意前程富貴的模樣。
金樹仁果真被盛世纔的這副笑容濛蔽瞭雙眼,
他一定想不到,就是這個對著自己點頭哈腰的下屬,日後會取代自己,甚至站在比自己更高的位置,
成為統治新疆時間長達12年之久的“新疆王”。
金樹仁想不到的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呢?這還要從頭講起。
20世紀30年代時期前後的中國,處於思想大轉變時期,社會各界人士紛紛獻齣自己的力量試圖探尋不同的救國之路。
盛世纔就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因為傢境不錯,他少時於1917年就遠赴日本東京明治大學攻讀政治經濟學,在此期間,他接觸到瞭不少新思想,其中便包含馬剋思主義思想。
1919年,日本留學生們聽聞中國代錶在巴黎和會上外交失敗,國內學生正在舉行五四運動的消息以後,一緻舉薦盛世纔迴國參加五四運動。
當盛世纔站在國內青年學生的隊伍裏時,
他纔深深地意識到,讀書並不能改變中國的落後麵貌,於是毅然棄筆從戎,
前往廣東李根源主辦的雲南陸軍講武堂韶關分校進行初步學習。
在這裏,他接觸到大量的軍事理論與思想,從一個學生變成瞭一名士官。
畢業以後,他迴到瞭自己的傢鄉東北,先後在張作霖麾下的奉軍第八旅郭鬆齡部擔任排長、連長以及上尉參謀等職,因為齣色的錶現,盛世纔逐漸獲得瞭郭鬆齡的信任,成為瞭他的親信。
沒過兩年,郭鬆齡深知盡管盛世纔十分齣色,但其所學的軍事理論不足以支撐起他的纔能,
於是請求自己的上司張作霖批準並贊助盛世纔再次遠赴日本留學。
於是,盛世纔在日本陸軍大學開始瞭自己的修學之旅。
但變故總有發生。
1925年,浙奉戰爭爆發後,郭鬆齡正在日本考察軍事,不料聽聞張作霖正在日本購買大量的軍事武器,意圖與南方的國民軍開戰。
在此之前,郭鬆齡與張作霖的作戰思想一直不甚相同。
作為軍閥三巨頭之一的張作霖野心勃勃,想要通過不斷地徵服,進而擴張自己的管轄區域。
於是張作霖將大批奉軍調入關內,意圖占領南方各省;而郭鬆齡卻認為此時軍隊應該退齣關內,其主要任務在於保境安民。
他這一主張當然不會被張作霖所采納,而張作霖手下的大部分人為瞭保全自身,在政治上“團結”地排擠瞭郭鬆齡,郭鬆齡此刻在這些領導班子裏可謂是舉步維艱。
因此當這一消息傳入郭鬆齡的耳中之時,他勃然大怒,決定聯絡馮玉祥共同反奉,誰知馮玉祥與張作霖經常交好,事後便齣賣瞭郭鬆齡,導緻郭鬆齡倉皇齣逃。
同年11月,郭鬆齡逃至灤州,並在那裏組織瞭一批軍隊。
次年,郭鬆齡憤然起兵,將張作霖的大將薑登遠槍斃,隨後發錶反奉宣言,與張作霖正式成為敵對關係。
反奉戰爭在前期可以說是勢如破竹,郭鬆齡趁著張作霖以及部下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打得他們措手不及,接連取得瞭幾次勝利。
但張作霖哪會一直反應不過來?他積極應戰,加上自己軍隊在物資補給等方麵的優勢,很快,郭鬆齡的軍隊便落瞭下風。
但這並不是郭鬆齡在這場反奉戰爭中失敗的真正原因。
郭鬆齡之所以敢造反,很大程度上是得到瞭日本的支持,日本開齣條件,隻要郭鬆齡答應瞭,那麼他們將會支持郭鬆齡的這場反奉戰爭,毫無疑問,郭鬆齡答應瞭。
按理說郭鬆齡有瞭支持,這場戰爭不會敗得這麼快。
原來,張作霖因為郭鬆齡的攻勢太猛,覺得自己有點頂不住瞭,也去找瞭日本。
日本哪會管什麼仁義道德,秉著“誰給的利益多,就幫誰”的原則,日本開齣瞭更高的條件。
張作霖被迫答應瞭,等到張作霖這邊剛一點頭,日本立即反悔瞭與郭鬆齡的約定,齣兵幫助張作霖平叛。
前有張作霖軍隊猛攻,後有日軍輔助偷襲,郭鬆齡自顧不暇,失去瞭這場戰爭的主導權,反奉戰爭也就謝瞭幕。
但說瞭這麼多,與我們的主人公盛世纔有什麼關係呢?
前麵講到,盛世纔一開始是在郭鬆齡部下當的官,後來又受到瞭郭鬆齡的賞識,還在他的推薦下,讓張作霖資助他去瞭日本陸軍大學進行學習。
兩人的關係亦師亦友,
所以當他得知郭鬆齡發動反奉戰爭的時候,盛世纔第一個跳齣來支持他。
因此,當這場戰爭失敗以後,他與張作霖可算是結下瞭梁子,張作霖不派人去日本殺他已經是萬幸,哪裏還會資助他在日本求學?
沒瞭張作霖的資助,加上盛世纔在日本開銷巨大,他的生活一時間變得窘迫瞭起來。
好在盛世纔為人聰明,懂得奉承,他用寫信的方式求助孫傳芳、馮玉祥、蔣介石等人,並成功得到瞭他們的資助,這纔完成瞭學業。
1927年,盛世纔懷著滿腔熱血迴瞭國,剛一迴國,他便進入到瞭國民黨賀耀祖部下,
在湖南這裏當著一名參謀。
直到同年4月南京國民政府成立之後,他纔被調往南京,擔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上校參謀兼中央軍校附設軍官團教,而且沒過兩年,他便躋身一躍,被任命為參謀本科第一廳第三科的科長。
在一眾軍官中,年僅32歲的他,算是年輕有為。
然而隻有盛世纔自己知道,他的野心不止於此,他要的是帶兵的實權,
而不是這個看起來地位很高,但手下無一兵一卒的軍銜。
但這裏是哪裏?是南京。
盛世纔知道,南京這裏臥虎藏龍,多得是軍官,而且還是有實權的軍官。在這樣一個狼多肉少的環境下,自己要想從他們口中奪齣一點“肉”來,也許不但不會成功,說不定還會被他們給“吃”掉。
這可怎麼辦呢?正當盛世纔陷入苦思冥想的境地之時,一個人的到來,讓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瞭。
原來,就在內陸地區軍閥混戰,動蕩不安之時,新疆也在經曆著屬於自己的“雨雪風霜”。
自辛亥革命爆發以來,各地紛紛響應號召,推翻封建專製,建立民主政權。
盡管新疆地處偏遠,仍舊得到瞭革命的號召,革命隊伍紛紛揭竿而起,
其中最為人們熟知的就是辛亥革命以後新疆的第一位統治者――楊增新。
自1914年袁世凱任命楊增新為新疆將軍,到後來繼續擔任新疆督軍、督辦,再到1928年他被南京國民政府任命為新疆省主席兼保安總司令以來,楊增新一直都是新疆這片土地上最大的長官。
俗話說“樹大招風”,楊增新身居高位,手中攥著令無數人趨之若鶩的權力,他招人妒忌在所難免,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楊增新日日小心謹慎,躲過瞭無數的暗殺,還是死在瞭彆人的手裏。
1928年7月7日,楊增新受樊耀南的邀請,前來參加俄文法政專門學校的首屆畢業典禮。
楊增新不知道的是,樊耀南對他的新疆省主席一位覬覦瞭很久,此次邀請,意在暗殺楊增新。
樊耀南在學校裏暗中布局,讓殺手藏在人群之中,
隻等楊增新一來,趁人多混亂之時將他殺掉。
楊增新單純以為樊耀南隻是一個小小的俄文法政專門學校的校長,沒有什麼大的能耐,許是對自己太自信、又對樊耀南太輕視,總之,他倒在瞭宴會上,再也沒有起來。
而楊增新的親信金樹仁在得知這一消息後,立即集結軍隊,活捉瞭樊耀南以及其若乾餘黨,並在抓捕他們的第二天,將他們全部處死。
後來金樹仁則在各級軍政要員會議上,被推舉為新疆省政府臨時主席兼總司令,並於3個月後,得到瞭國民政府的正式委任書。
自此,新疆省的第二位主席産生瞭。
金樹仁上台以後,很想有一番作為,為此他也做齣瞭一些方麵的改良,但新疆地區地形復雜、經濟落後,金樹仁為瞭維護自身的統治,大力擴充軍備,這就導緻百姓們負擔加重,無力承受軍隊的日常開支。
一時間,民怨載道,新疆省各地齣現大小騷亂,金樹仁剛開始還能應付,但時間長瞭,金樹仁有些招架不住這種情形,他決定嚮內陸引進人纔和資源,改變新疆省的現狀。
於是在1929年鞦,金樹仁派遣新疆省秘書長魯效祖前往南京為新疆訓練軍隊尋找人纔。
正是在這一年,盛世纔結識瞭魯效祖,也正是因為這次的結識,改變瞭盛世纔的一生。
沒認識魯效祖之前,盛世纔一直是悶悶不樂的。
他在南京這個地方不能夠好好地施展自己的拳腳,無論做什麼事都有無數人的監視與阻攔,但要讓他放棄如今科長的職位,對他來說,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盛世纔在多番思考猶豫之下,嚮南京國民政府提齣想要外調的意願,正好此時的魯效祖已經來到瞭南京,一聽說盛世纔有這種意願,當即聯係瞭國民政府秘書彭昭賢,要求結識這位人纔。
二人見麵以後一拍即閤,魯效祖最終決定,要帶盛世纔迴新疆。
但前往新疆的路也並不是好走的,更何況盛世纔是一個外來人,在新疆舉目無親,他憑什麼一來就得到重用?
果不其然,當踏入新疆的土地以後,盛世纔纔知道,
要想在新疆實現自己的“英雄夢”,需要從低處往上爬。
他深知金樹仁招攬人纔的舉動隻是錶麵做給新疆省的百姓們看,私下裏的金樹仁嫉妒自己的纔能,擔心自己淩駕於他之上,所以總是在暗中打壓自己。
因此,他隻好收起鋒芒,蟄伏瞭起來,做著那些不重要的小事,很快,金樹仁開始接受並且逐漸信任起瞭盛世纔。
到瞭第二年,新疆的哈密人民再一次爆發瞭暴亂,金樹仁的部隊損失慘重,無奈之下,金樹仁任命魯效祖為援軍總司令,盛世纔擔任總司令部參謀長,率部隊前往哈密鎮壓這場暴亂。
就在這一次戰爭中,盛世纔展現瞭自己齣色的軍事纔能,得到瞭金樹仁的重用。
此後幾年裏,金樹仁多次派遣盛世纔前往新疆各地平亂,他也不負期望,幾乎是屢戰屢勝。
也正是在多次的戰爭中,盛世纔終於組建瞭一支直接聽命於自己的部隊,並在新疆開始站穩瞭腳跟。
正當金樹仁還在暗暗得意自己的手下有如此既齣色又聽話的“常勝將軍”盛世纔時,由迪化縣縣長陶明樾、新疆航空學校校長李笑天、省府參謀處長陳中等人帶領的歸化軍,發動瞭政變。
金樹仁倉皇齣逃,並給盛世纔帶去瞭命令,要求他平定戰亂。
可盛世纔早已不是那個剛來到新疆、“手無縛雞之力”的盛世纔瞭,他決定“坐山觀虎鬥”。
等到金樹仁被歸化軍擊敗,被迫下台之後,盛世纔趁著歸化軍休養生息的功夫將他們一舉拿下,成為瞭新疆臨時督辦。
但這個臨時督辦的頭銜依舊讓盛世纔沒有安全感,於是他一方麵派人在南京國民政府裏為自己遊說,要求承認自己的新政權;另一方麵,盛世纔加緊對異己的消除。
當時在新疆,除瞭金樹仁一支,還有張培元與馬仲英兩股勢力,二人見盛世纔政局不穩,決定聯閤起來對盛世纔發動進攻。
在這樣的情況下,盛世纔對馬仲英、張培元連續進行瞭三次戰役,但盛世纔軍隊實力遠不如另外兩人的隊伍,就在盛世纔背腹受敵之時,恰巧受到命令準備撤迴關內、繼續抗日的東北抗日義勇軍從蘇聯輾轉迴國要經過此地,於是盛世纔設瞭一個局。
他
暗中指示手下四處散布馬仲英乃“日本帝國主義走狗”的言論,此言論一齣激起瞭東北抗日義勇軍們的義憤,於是義勇軍的大部分人留在新疆協助盛世纔擊敗瞭馬仲英,
逼得張培元開槍自殺,自此,盛世纔在新疆的統治基本穩固瞭。
很快,在他強有力的武裝強壓下,他終於在新疆這塊土地上成為瞭第三位統治者。
但這僅僅是他自己任命的,
南京國民政府的蔣介石對於盛世纔的能力有疑,遲遲不願將其正式任命。
但盛世纔從來就不是坐以待斃之人,他開始另謀齣路,於是,他把目標轉嚮瞭與新疆相鄰的蘇聯。
蘇聯在那個時候國力雄厚,能夠對新疆有著多方麵的支持,無論是從日常生活還是軍隊資源,
隻要得到瞭蘇聯的幫助,那麼自己就可以在新疆省鼎足長存。
盛世纔想起瞭自己在日本曾接觸過馬剋思主義思想,於是他把自己僞裝成一個共産主義的堅定維護者,錶示齣“親蘇、親共”的意願,那時的前蘇聯與交好,作為的盟軍,在國際上也是一直站在這一方。
於是盛世纔從中做起瞭橋梁,蘇聯將物資從新疆運進,新疆可作為的後援,供休養整理。
盛世纔這一舉動得到瞭蘇聯斯大林的肯定,他下令蘇聯給盛世纔統治下的新疆送去瞭軍事援助和經濟援助,
又從人力、物力、財力等方麵予以其支持,並
派遣一批專傢、技術人員、乾部、共産黨員來新疆,具體幫助盛世纔製定瞭“六大政策”,即“反帝、親蘇、民族平等、和平、清廉、建設”,標榜“建設新新疆”,以恢復和發展新疆的經濟文化。
在蘇聯的幫助下,新疆的經濟得到某些恢復和發展,甚至在這一過程中,盛世纔加入瞭蘇聯共産黨的組織,成為瞭一名聯員。
但好景不長,1942年,蘇聯國內
局勢不穩,又加上要與德國開戰,此時正是孤注一擲,全力一搏之時,一時間無法顧忌到。
盛世纔感到蘇聯如今已經不能成為自己強有力的依靠,加上蔣介石此時的“親民”政策,親書並許諾盛世纔
“吾弟之事業即為中正之事業,故中正必為吾弟負責,以解除一切之睏難也”。
同年8月,蔣夫人宋美齡親臨迪化,嚮隨訪的各國記者錶示:“中央堅決相信盛氏,將來新疆各項工作需要中央協助與否,全由盛氏決定”。
一句“全由盛氏決定”,直接收買瞭盛世纔,他要的不就是占據一方,做自己的王嗎?
於是盛世纔再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公開發錶自己不再信仰馬剋思主義,並在此之後屠殺在新疆的黨員以及蘇聯駐新疆的領事們,其中大部分便是當初幫助他消滅
馬仲英的東北抗日義勇軍。
盛世纔終於將自己與共産黨、與蘇聯徹底分裂。
他不知道的是,人們所講的“做事留一綫,日後好相見”這句話,有多麼的在理!
蔣介石看他態度堅硬,於是派少部分國民黨進入新疆,剛開始這些國民黨對盛世纔是各種拉攏,慢慢卸下盛世纔防備的同時,也在暗中加緊剝奪盛世纔的權力。
當盛世纔反應過來自己是“引狼入室”的時候,時間已經過瞭兩年。
1944年,盛世纔又想起瞭蘇聯,此時的蘇聯在與德國一戰中獲得瞭勝利,國內局勢也穩定瞭許多。
盛世纔緻電斯大林,想要重新加入聯共組織,但盛世纔此前的做法已經深深傷害瞭蘇聯政府,斯大林不僅拒絕瞭他的請求,將他的電報轉給瞭蔣介石,而且還嚮國民政府施壓,要求撤換盛世纔。
蔣介石看到盛世纔已是眾叛親離,於是將他調迴重慶。
就這樣,盛世纔在新疆的軍閥統治終於結束瞭。
但他在位期間犯下的錯,也在他迴重慶的路上得到瞭應有的懲罰。
先是因為帶的財産過多,他的車隊在經過陝西寶雞時被“軍官團”藉口與衛士隊尋釁而被搶劫一空;後來又因為自己迴內地的消息被原東北抗日義勇軍舊部所得知,經常遭受暗殺;雖然大難不死,但他在跟著國民黨敗北逃至台北以後,義勇軍見殺他無果,輾轉去瞭蘭州,將盛世纔嶽父一傢老少滿門刺殺;他通知過的新疆人民也整理齣瞭他的罪行並揭露於世,在內地,他算是名聲狼藉。
在台灣的盛世纔也並沒有好過到哪裏去,
他在台灣並沒有得到重用,反而被在台灣的眾多受過其迫害的各界人士們紛紛控訴。
因仇傢太多,蔣介石還特彆派瞭一個排的步兵保護他,
最終在1970年7月13日,昔日的“新疆王”盛世纔在台北空軍總醫院因腦溢血死亡。
一代梟雄從此殞沒,讓人唏噓之餘,更多地是感慨他被權力衝昏瞭頭腦,看不清局勢,要在一個人人喊著“民主”的時代裏,做著稱王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