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12年2月12日,清宣統3年12月25日,隨著中國最後一位皇帝愛新覺羅·溥儀頒布退位詔書,自秦以來在中國持續瞭兩韆多年的封建帝製至此徹底畫上瞭句號,曾經高高在上的旗人們為瞭避禍紛紛選擇改漢姓。
比如,曾經被認為“尊貴無比”的“愛新覺羅”們也紛紛把姓氏,改為瞭“金、趙、肇、羅、艾、薑”等。
新中國成立後,曾經的“皇室貴胄”都成為新社會的普通公民,在各個領域裏麵發光發熱,就連曾經的末代皇帝溥儀,也在獲得特赦之後成為瞭全國政協委員
。
溥儀
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卻有那麼一小撮人開始做起瞭不切實際的夢想,想要恢復“祖先的榮光”。
今天故事的主角愛新覺羅·州迪就是這麼一個人,他不但自稱是滿清“和碩睿親王”多爾袞的直係後裔,還公然揚言要國傢把故宮“還”給他·····
“多爾袞”十世孫
愛新覺羅·州迪漢名周佑錢,廣州人,據說漢名是他爺爺取的,希望孫子以後能“富貴”起來。周佑錢的英文名字不太文雅,叫做Dick,因為他喜歡穿黃色的衣服,所以外國人也會喊他“ Yellow Dick”。
據周佑錢自己收藏的“愛新覺羅氏多爾袞傢族譜”記載,他是努爾哈赤十四子多爾袞的十世孫,先祖1650年為避禍來的廣州,之後一直在此定居。
周佑錢兄弟十個,他排老七,小時候就“迥異於常人”,有很明顯的“先祖特徵”:左手拇指的旁邊多長瞭一個手指頭,在周佑錢7個多月的時候,被中山醫院的大夫給做手術剪掉瞭。除此之外,他還能跟張飛一樣“睡不閉眼”。
周佑錢自小時候就很崇拜清朝的“列祖列宗”,每迴去給“列祖列宗”掃墓的時候,都錶現得很是虔誠。
多爾袞
周佑錢一傢都沒忘記所謂的“皇室身份”,尤其是他的父親,經常以“大清忠臣”自居。他們傢裏的衣服均以黃色為主,就算是睏難時期,他們傢也沒有放棄這一“傳統”,大小衣物必須得和黃色沾邊,就算是腰帶也得是黃色的。
當然,畢竟時代不同瞭,周佑錢的父親自小就告誡兒子,雖然不能忘瞭“祖宗”,但也不能太過張揚。大清亡瞭就要低調一些,盡量彆對外透露自傢的“王室”身份。
在父親的教導下,周佑錢小時候不敢叫自己父親為“阿瑪”,但他又不願意喊“爹”或“爸”,於是在外麵喊自己爹叫“阿叔”。
1976年,周佑錢作為知青去瞭廣東省惠州市博羅縣,之後想方設法地跑去瞭香港,並於1980年獲得瞭在香港的定居權。
隻有中學學曆的他想要在香港生活下去顯然並不容易,為瞭生存下去,他去衝印店裏麵當過業務員,也去給公司老總當過司機,開瞭一段時間之後周佑錢覺得賺這錢還不如自己單乾,於是又跑去開瞭齣租車。
後來,周佑錢離開香港迴到瞭廣州居住,隻不過,這一次的他相較於過去而言就像是變瞭一個人一般。
隻見周佑錢留起瞭長發,讓妻子把他的頭發紮成清宮戲裏麵的發型。當然,或許是覺得“祖宗”的金錢鼠尾太醜,他的辮子又粗又長,和“
隻留腦後少許,上下二條結辮以垂”
的“祖先發型”差彆很大。
金錢鼠尾
除瞭留辮子外,周佑錢還穿起瞭明黃色的衣服,以示自己的“尊貴身份”。
大鬧火車站
真正讓周佑錢齣名的,還是2005年的大鬧火車站事件,那一天,周佑錢想要買一張去北京火車票,結果尷尬地發現:沒票瞭。
眾所周知,每逢春運,想要買一張迴傢的火車票都是很睏難的事情,更何況是連搶票軟件都沒有的2005年。當周佑錢排瞭半天隊終於要到最前麵,卻被告知當日票已經售罄瞭時,他終於忍受不住,衝到售票窗口大聲對工作人員質問道:
“
什麼叫做沒票瞭?竟敢不賣給我票,知道我是誰嗎?
”
一邊說,周佑錢一邊脫掉瞭自己身上的外套,露齣瞭裏麵的“黃袍馬褂”。本來火車站裏麵齣現一個留著清朝發型的人就已經很引人注目瞭,他把衣服一脫更加吸引眼球瞭。
雖然周佑錢錶現得有些嘩眾取寵,但工作人員還是耐心地為他予以瞭勸解:“先生,我們今天的票的確沒有瞭,您看要不延遲一天齣發?”
周佑錢聽後更加憤怒瞭:“我是大清的王爺,你這個奴纔竟然敢違抗我?”不管工作人員怎麼勸解,他都一口一個“奴纔”、“王爺”的,工作人員沒辦法瞭,隻得將站長找瞭過來。
當站長趕到現場時,發現周佑錢已經和周邊的旅客們吵起來瞭,還大言不慚地叫他們平民、奴纔:“
你們這些平民祖上都是大清的奴纔,現在為什麼忘瞭自己的祖宗?要是擱以前,你們都得給我跪下磕頭。
”
為瞭避免事態擴大,傷著瞭周佑錢,站長趕緊將他請到瞭辦公室裏麵。站長沒想到的是,他的一片好心反而讓周佑錢當成瞭“敬畏”,站長還沒說什麼,他先開口瞭:“你,給我開一張去北京的火車票。”
站長自從參加工作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周佑錢這種人,雖然很是意外,但過硬的工作素養還是讓他迅速反應瞭過來:“不好意思,先生,我們的火車票是定額發售的,今日去北京的票都已經售罄瞭,你看是否選擇擇日齣行呢?”
站長好聲好氣地說話反而起到瞭反效果,覺得臉上無光的周佑錢怒道:“我是王爺,是大清和碩睿親王多爾袞的十世孫,是大清的貴族,一張火車票的事還要王爺我教你?“
站長早就聽人說過,2002年起有個男子經常到處說自己是清朝的“王爺”,“溥儀的堂弟”,心想今天算是見著真人瞭。他也不再客氣,直接嚴肅地告訴周佑錢:
“
我們的票都是定額的,沒有就是沒有,誰來都一樣!再說,清朝都亡瞭快一個世紀瞭,你有什麼特權!
”
最終,啥事沒辦成的周佑錢灰溜溜地離開瞭。
“王爺”和“福晉”
大鬧火車站事件之後,周佑錢算是徹底齣瞭名。沒過幾天他就接受瞭幾名廣州市的媒體記者的采訪,周佑錢的“皇宮”也第一次展露在瞭世人的麵前。
周佑錢傢的房子是仿清風格的,多為木製,房間裏麵隨處可見各種各樣的黃綢子。在最大的一個房間的正中央,是一個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牌位的兩旁掛著兩幅畫像,一個是努爾哈赤,一個是多爾袞。
隻見周佑錢一邊跟記者們講述“大清朝的光輝曆史”,一邊帶著大傢往裏麵走,走著走著他突然聊起瞭“大清祖産”:
“
故宮裏邊那些東西都是我們大清列祖列宗攢下的傢業,都是屬於我們愛新覺羅的,國傢就應該把故宮還給我們。就算不全還,也得讓我們進去選一選,把屬於我們多爾袞傢族的財産全都拿迴來。
”
正當周佑錢和記者們滔滔不絕地聊著“歸還祖産”的問題時,他的妻子迴來瞭。隻見周佑錢的妻子穿著一身黃色的旗袍,脖子上還掛瞭一長串的念珠,見到周佑錢之後跟他行瞭一個看起來生疏又蹩腳的清式禮節,並稱呼他為“王爺”。周佑錢也很正式地叫瞭一聲“福晉”,然後讓她“退下”。
周佑錢為瞭保持“血統純正”,妻子也找得滿人,隻不過兩人的血緣近瞭一些,導緻生下來的兒子在智力方麵和常人存在一定的距離,不過周佑錢對此倒是並不擔心,他覺得既然是多爾袞的子孫,將來怎麼可能會過的不好呢?
溥任:你還是做迴一個尋常百姓吧
周佑錢這個所謂的“溥儀堂弟”的身份姑且不論真假,當時世上倒真存在著一位貨真價實的溥儀之弟:愛新覺羅·溥任。
溥任
溥任是醇親王載灃之子,溥儀的異母弟,當初溥儀潛逃東北建立僞滿時,溥任沒有跟著去,新中國成立後,他還遵父命將王府賣給瞭工業學校,把文物捐給瞭政府,此後一直專注於教育和清史研究,從來沒有鼓吹過自己的“皇室身份”。
對於這位貨真價實地“活著的王爺”,周佑錢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拜訪一下”。
2007年,周佑錢去遼寜撫順“祭完祖”後,專門前往北京拜訪瞭深居簡齣的溥任。對於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齣來的“堂弟”,以及他身上那一身莫名奇妙的明黃衣服,溥任並沒有什麼“故國情深”,而是耐心的勸誡他:
“
你不要眷戀清朝,也不要去搞特殊化,改去清裝,做迴一個尋常百姓。
”
像溥任這種將自己定位為共和國公民,而不是“前朝貴族”的“愛新覺羅”並不在少數。比如一代書法大師啓功先生,雖然他是根正苗紅的雍正皇帝第9代孫,但卻一直自稱“姓啓名功”,彆人給他寫信“愛新覺羅·啓功收”,他就標明:
“
查無此人,請退迴。不信你查我的身份證、戶口本以及所有的正式檔案,從來沒有叫做愛新覺羅·啓功的人。
”
溥任、啓功這類真正的前朝宗室都選擇當一個普通公民,更加凸顯瞭周佑錢的行為的狂妄。更何況,他這個“多爾袞十世孫”的身份,還大有問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據正史記載,多爾袞除瞭在鬆錦之戰前育有一女外,終其一生再無後代,也正因此,多爾袞死後順治纔專門將豫親王多鐸之子多爾博過繼給他當養子。
結果沒過多長時間多爾袞這個“皇父攝政王”就被順治給剝奪瞭封號,多爾博又被還迴去瞭。根本不可能有什麼“野外遺子”。
與此同時,按照周佑錢所說的“先祖1650年南遷”算,到2005年時已經過瞭355年,那他自己就不可能是第十代人,應該是第十四代人。
按照清朝規定,廣州滿族八旗不能定居在離城40裏的地方,不能經商,因此廣州滿族八旗解放前基本上都認識,居住地也很統一,而周佑錢祖居之地據查證是當年漢八旗的居住之所,他祖上還經過商,更是一件“有違祖製”的事情。
更何況,周佑錢在自己印的名片上寫他的另一個名字叫做“毓迪”,按照愛新覺羅傢族的字輩“永綿奕載 溥毓恒啓”算,那他就不是溥儀的堂弟,而應該是溥儀的堂侄。
也正是因為周佑錢身上的曆史性錯誤太多,而且他的行為實在太過嘩眾取寵,周佑錢的“多爾袞十世孫”的身份並沒有得“愛新覺羅”們的認可,覺得他不可能是“愛新覺羅”,甚至連滿族人都不是。
對於這些來自外界的質疑,周佑錢堅予以瞭堅決否認,他堅稱自己就是貨真價實的”多爾袞十世孫“,並且一定能找到相關史料證實自己的身份。
然而時至今日,仍然沒有能找到周佑錢是多爾袞十世孫的相關資料問世,他自己也銷聲匿跡瞭,也許此事隻能問多爾袞本人去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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