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時期,齣現過多位垂簾聽政的太後,她們有的因為國傢局勢危急,臨時上位過渡,如宋高宗時期兩度垂簾的孟太後。有的是因為新君年幼,需要太後臨時輔政,等待皇帝成年後親政。在這些垂簾太後中,齣現過一位權勢類比武則天的強勢皇太後,她就是宋真宗的第三位妻子,曆史上的章獻明肅皇後劉娥。
劉娥和武則天一樣,在宋真宗還活著時,就幫助他處理國政,宋真宗晚年的行為有些癲狂,頭腦不清,於是劉娥逐漸把朝政大權移到自己手上,而且她有足夠的能力處理國事。
《宋史·列傳第一·後妃》:
後性警悟,曉書史,聞朝廷事,能記其本末。真宗退朝,閱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後皆預聞。宮圍事有問,輒傅引故實以對。天禧四年,帝久疾居宮中,事多決於後。
宋真宗駕崩時,繼位的宋仁宗還未成年,因此劉娥受宋真宗遺詔輔政。
《宋史·列傳第一·後妃》:
真宗崩,遺詔尊後為皇太後,軍國重事,權取處分。
有能力、有名分、有權力,劉娥這個皇太後想不強勢都不行。而且劉娥也有野心,她想學武則天,可宋朝的士大夫和唐朝的世傢們是不同的,宋朝的士大夫們在皇權歸屬這個問題上幾乎是一緻的團結,劉娥多次試探,都被士大夫之首的宰相們給頂瞭迴去,甚至直言相告,讓劉娥彆學武則天。士大夫們是輪番上陣阻止劉娥迸發齣更大的野心,其中有三個人算是當時的典型人物:
"三元及第"的宰相王曾
王曾這位北宋名相是個超級學霸,科考時是連中三元的狀元,屬於宋真宗親手提拔的天子門生。他從宋真宗駕崩後就開始阻止劉娥的野心,防止皇權名義上的轉移,在草擬宋真宗遺詔時,堅持皇太後是臨時處理國事。
《宋史·列傳第六十九》:
帝崩,曾奉命入殿廬草遺詔:"以明肅皇後輔立皇太子,權聽斷軍國大事。"丁謂入,去"權"字。曾曰:"皇帝衝年,太後臨朝,斯已國傢否運。稱'權',猶足示後。且增減製書有法,錶則之地,先欲亂之邪?"遂不敢去。
國傢製度是不能輕易改變的,製度一經打破,後麵就習以為常瞭,武則天就是從皇後到天後再到皇帝,一步步讓臣民習慣的,劉娥也希望如此,但王曾就多次阻止劉娥越製。
《宋史·列傳第六十九》:
始,太後受冊,將禦大安殿,曾執以為不可,及長寜節上壽,止共張便殿。太後左右姻傢稍通請謁,曾多所裁抑,太後滋不悅。會玉清昭應宮災,乃齣知青州。
有這麼個反對派天天盯著,劉娥也很惱火,於是找瞭機會就趕緊的將王晨貶齣汴京,去瞭地方為官。後人評價王曾在劉娥執政期間的錶現時贊嘆道:
章獻擁幼君製天下,時大臣怙權,乘之以逞。曾毅然奮忠,臨大節而不可奪。卒使帝室尊榮,禍亂不作,可謂社稷之臣矣。
宋仁宗對王曾是感激的,因此王曾死後的謚號是
"文正"
。
性格剛直的"魚頭參政"魯宗道
魯宗道因為性格剛直被稱為"魚頭參政",大概是形容他的骨頭和魚骨頭一樣硬。他是劉娥任命的宰相,劉娥以為魯宗道是自己人,所以有什麼疑惑都是直接詢問他,但魯宗道嚴守皇權屬於趙氏這條底綫,堅決不讓步,也多次反對劉娥的越製行為。
《宋史·列傳第四十五》:
章獻太後臨朝,問宗道曰:"唐武後何如主?"對曰:"唐之罪人也,幾危社稷。"後默然。
時有請立劉氏七廟者,太後問輔臣,眾不敢對。宗道不可,曰:"若立劉氏七廟,如嗣君何?"
帝、太後將同幸慈孝寺,欲以大安輦先帝行,宗道曰:"夫死從子,婦人之道也。"太後遽命輦後乘輿。
劉娥在魯宗道這種不斷的警告和規勸下,始終不敢真的走上模仿武則天的那一步,不過魯宗道比劉娥先死,大概是因為魯宗道多次違背劉娥的心意,劉娥對他也很不滿,魯宗道死後,隻給他追贈瞭一個兵部尚書,謚號也是比較低級的
"肅簡"
。
士大夫的標杆、道德完人範仲淹
範仲淹在劉娥時期的官職並不大,年齡、資曆都屬於小字輩,天聖七年(公元1029年),範仲淹任職秘閣校理,也就是個圖書管理員。彆看他官不大,但他的膽子不小,當時宋仁宗已經十九歲瞭,在古代已經是屬於成年人級彆的,他藉宋仁宗要率領百官給劉娥拜壽的事情,認為這個是越製的,因此直接上書反對。
緊跟著範仲淹又上書要求劉娥歸政給皇帝。這個態度的明確錶達是很不容易的,包括王曾、魯宗道在內的宰相們也僅僅隻是防止劉娥越製,卻沒有誰敢直接去要求劉娥歸政。
《宋史·捲三百一十四》:
天聖七年,章獻太後將以鼕至受朝,天子率百官上壽。仲淹極言之,且曰:"奉親於內,自有傢人禮,顧與百官同列,南麵而朝之,不可為後世法。"且上疏請太後還政,不報。
這個不報是當時理政的宰相們看到範仲淹的上書後,擔心他齣事,因為這個是觸犯到劉娥的最核心利益瞭,如果讓劉娥看到這份上書,即使宋朝有不殺士大夫的規矩,範仲淹估計也要脫層皮。於是宰相們(當時的首相是呂夷簡)幫他給壓瞭下來。
範仲淹上書後,看見沒動靜,也判斷齣大緻是什麼原因,於是趕緊的要求外放,齣去躲避風頭去瞭。範仲淹的上書雖然沒有直接遞給劉娥,但她一定也會收到風聲,連範仲淹這麼個芝麻大小的官都敢給她臉色看,對劉娥的打擊還是很大的,至少讓她知道,想做武則天那是萬萬不行。
其實,沒有這些士大夫們集體的警告和反對,劉娥也做不成武則天,她和武則天相比,有好多不足之處。
第一:劉娥沒親族,很孤立
劉娥是個孤女,入宮後,她名義上的親族是前夫一傢子,當時是宋真宗同意,劉娥認前夫龔美(認親後改名為劉美)為兄。沒有直係的親族能提拔入朝為官,這個是劉娥最大的短闆,意味著她沒有嫡係部下幫她爭,幫她剿除政敵。武則天當時可是提拔瞭大量的武氏族人入朝和她並肩作戰。
第二:劉娥沒親兒子,身後事不好辦
劉娥不單單沒親族,連兒子都沒有生一個,並且宋仁宗非她親生子的消息在當時很多人都知道,遮掩都沒法遮掩,無非是等到閤適的時候公布齣來。親族沒,兒子也沒,即便成為武則天又能如何?沒有後人繼承大業,武則天可是為唐高宗生瞭四個兒子,延續武周也好,換迴大唐也好,大把的繼承人在等,不用擔心身後事。
第三:劉娥受製於宋朝的製度,心狠不下來
武則天當時是殺瞭多少人纔坐上那個位置?血流滾滾啊,劉娥執政時期,即便多有反對者,可劉娥一個都沒殺,嚴格的按照宋朝祖製,僅僅是外放貶官,心不狠,如何能學武則天?
第四:士大夫和皇族共天下,他們也需要穩定
宋朝的士大夫們很牛,團結起來和皇帝是平起平坐的,甚至還略占上風。他們可以不在乎誰主政,但並不代錶他們願意換皇帝,他們也需要穩定,政權頻繁變更對士大夫們來說是不可接受的,並且全天下的士大夫們在這一點上利益是相同的,王曾、魯宗道、範仲淹僅僅是其中的代錶而已。
武則天當時是用世傢對付世傢,即拉攏山東士族和江南士族對抗關隴貴族,劉娥麵對的卻是渾然一體的士大夫群體,想找到支持者實在是很難。
因此,即便沒有王曾、魯宗道、範仲淹的直接警告和上書,劉娥也沒有機會在宋朝成為武則天,社會背景不同,執政的團體不同,劉娥能做的大概也就隻有偶爾穿著皇帝的服飾拜拜趙氏或劉氏祖廟瞭。
公元1033年,劉娥病故,宋仁宗走上前台開始親政。《宋史》對於劉娥是褒揚的,即便她多次流露齣嚮武則天同誌學習的意思,但能青史留好名就是她最大的成績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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