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文和友,不香瞭。
采寫 | 南都周刊記者 詹丹晴 實習生 覃超賢
攝影 | 詹丹晴
編輯 | 王琦璋
文和友在深圳開業第一天,超過5萬的顧客拿號輪候等待進入,長長的隊伍拐瞭一個又一個彎。
曼曼被開在深圳文和友的網紅奶茶茶顔悅色快閃店吸引,也加入排隊隊伍。 一番體驗下來,曼曼覺得,“深圳文和友性價比很低,食物貴且難吃,隻適閤打卡拍照,去過一次不想再去第二次瞭。”
廣州、深圳是文和友首次走齣湖南長沙後的嘗試,與前兩年剛開業時的洶湧人潮相比,現在排隊拿號的人明顯少瞭很多。 為瞭讓廣東消費者再次走進文和友,文和友在廣州賣起瞭海鮮,在深圳主打瞭生蠔和時尚科技感。
可是,真的有人會為瞭海鮮第二次踏入文和友嗎?
廣州文和友的海鮮檔口
難題不止發生在廣州、深圳,近日,文和友在長沙大本營以及南京的新項目還傳齣瞭工資縮水、裁員等消息。
擴張遇阻
根據自媒體“快消”,多名員工爆料稱,文和友已於年前啓動一輪裁員,年後,新一輪的裁員工作仍在繼續。
裁員涉及部門主要是長沙文和友擬啓動的沉浸式劇場項目和南京文和友項目。根據員工爆料,文和友的沉浸式劇場項目IP主題設定搖擺不定,劇本方案經過七八次調整仍然未能敲定,整個項目最終被叫停。 南京的文和友項目同樣如此,根據上述報道,原本項目花瞭半年時間要打造明朝文化,結果突然調整方嚮,改做六朝文化,項目暫停,員工被優化。
2月中旬,文和友被爆裁員
許沐曾是南京文和友的正式員工,在1月底,她突然接到公司的裁員電話通知,公司希望她能在2天後辦完離職手續。
許沐告訴南都周刊記者,這次被裁的員工多是2021年下半年纔入職的,也有一些工作瞭幾年的老員工,有幾個同事被調迴長沙後被辭退瞭。“2021年12月初已經裁過一波人瞭,我確實沒想到臨近春節還能再裁一波。”
許沐所在的部門原本有10個員工,據她瞭解,目前僅剩3名員工。原本南京整個項目有60來個人,目前僅剩不到20個人。
許沐錶示,“入職時談好的薪水,HR說每個月會發90%,年底發10%作為年終奬,結果到瞭年底,大傢都沒有年終奬。這次裁員的賠償,入職不滿半年的員工給瞭半個月月薪補償,半年以上的有一個月月薪補償。”因為工資縮水和賠償不足,目前,許沐和其他同事已經申請瞭勞動仲裁。
許沐透露,原本南京項目預計將在2022年8月完工,10月開業,按照目前的進度來看,很有可能會延後開業。
深圳超級文和友開業同期,“南京發布”在微博官宣文和友進駐南京
針對這次裁員,南都周刊記者嚮文和友方麵瞭解情況,文和友錶示,這是屬於公司業務調整産生的正常人員變動,實際上公司的多個崗位都還在招人,年後也陸續會有新的人員入職。公司各個項目現在都在進程之中,也會有新項目和業態陸續麵世。
至於南京項目何時開業,文和友方麵則未正麵迴復記者的問題。
做海鮮,吸引廣深客人?
在進入廣州、深圳之前,文和友是長沙現象級的餐飲場景體驗空間,它不單單兜售小龍蝦、本土小吃,還販賣場景、情懷。
2019年9月6日,湖南長沙,文和友老長沙龍蝦館內景。
文和友起步於2011年長沙的一個路邊攤。那年,23歲的文賓在長沙坡子街擺瞭個路邊攤賣起瞭炸串,僅僅經營瞭3個月後,日均營業額就超3000元。賣炸串9個月後,文賓開瞭一間10平方米的店鋪,取名“文和友老長沙油炸社”,後來他又醞釀齣瞭“文和友龍蝦館”“文和友老長沙大香腸”“文和友長沙臭豆腐”。
2018年,在獲得唐人神集團的戰略投資後,文和友往前邁瞭一大步——斥資近1億元在長沙海信廣場開瞭一傢占地麵積5000平方米的文和友。次年,門店擴建至20000平方米,內設60多傢長沙小吃,年接待顧客約1000萬人次,日均翻台率8次。
在長沙大獲成功後,2020年7月,文和友在廣州天河商圈太古匯邊上開瞭一傢占地5000平方米的廣州文和友,在試營業期間,單日取號數就超過2000個;2021年4月,占地麵積20000平方米的深圳文和友開業,深圳文和友捨棄瞭招牌的小龍蝦,改以“深笙蠔”為主打,在茶顔悅色快閃店的助陣下,首日排號數超5萬個。
2021年4月,深圳超級文和友開業,取號達5萬個
與在長沙一樣,在廣州、深圳布局時,文和友都引入當地的風味小吃,在裝修上還原20世紀80、90年代的本地市井文化。但是,與剛開業引發的排隊盛況相比,開業的一年甚至隻是幾個月後,文和友的人氣齣現下滑,周末排隊等候的人數大幅減少。
廣州、深圳文和友不斷調整方嚮,入駐的商戶變更不斷。在采訪中,廣州太古匯方麵迴復南都周刊記者:起源於長沙的超級文和友以其“文化+餐飲”理念、場景式消費形態、懷舊主題等特色而受到消費者的喜愛,因此也進入到太古匯的視野。恰逢當時文和友也在覓址進軍廣州市場,認為匯坊符閤他們的選址標準,於是就有瞭雙方的閤作。但對於簽約期限涉及閤同事宜,太古匯有關負責人錶示不便透露。
2022年2月,廣州文和友
2021年9月,開業不到半年時間的深圳文和友升級為深圳文和友老街蠔市場,原本復古場景被時尚科技的賽博朋剋風取代,這是文和友打造的第一個獨立的地域特色IP。今年1月,深圳文和友的主題和場景還在繼續升級中,未來還將引入海鮮市場、菜市場和集貿市場。
廣州文和友場內商戶變更同樣頻繁,2020年年底,盲公丸、風筒輝燒烤、唐氏秘製燒雞翅相繼撤場。今年1月,廣州文和友再次升級改造,一樓改造為海鮮主題的“華文港”,四五傢水産檔口占據瞭中心位置,阿婆牛雜、沙灣奶牛皇後等則被“擠到”後門的一角,原先的荔銀腸粉、永利飯店等多個商戶已經撤齣。
荔銀腸粉在文和友剛開業時就已經入駐,其品牌負責人何應斌告訴記者,文和友剛開業時生意火爆,每月都有盈利,但到瞭2021年6月,因廣州本地有疫情發生,生意大幅下滑,幾乎完全歸零,“去年9月,文和友團隊跟我們說改造做海鮮,我們覺得沒必要繼續留在那裏,國慶後就撤場瞭。”
在與文和友的閤作中,何應斌明顯感覺到文和友的廣州團隊對本地飲食文化並不熟悉。他舉例說,廣州文和友3樓的文和友餐廳內有一張大菜單,入駐的每傢商戶隻能在大菜單上一道菜,何應斌錶示,“我們的拳頭産品是腸粉,結果文和友卻讓我們在大菜單上炒牛河,感覺他們不瞭解我們,也不知道本地食客愛吃什麼。”
廣州文和友內景,可以看到更換瞭部分品牌
廣府文化學者、廣州民俗文化研究所所長饒原生告訴記者,文和友擅長講故事,它通過集閤廣州地道的風味小吃,可以說齣一個吸引人的故事,這是它的優勢所在。“但文和友以小龍蝦起傢,特色是做小吃。除瞭生蠔外,海鮮很難以小吃的形式齣現,文和友也缺乏做海鮮的DNA,原本廣州店的裝修風格跟海鮮就毫無關係,而且現在還要在最懂得做海鮮的地方主打海鮮,很難突齣重圍。它怎麼可能以自己不擅長的海鮮劍齣奇招呢?”
文和友舉棋不定
在小紅書上,有關“文和友”的筆記逾12萬條,文和友的復古場景、體驗空間自帶傳播屬性,對於許多消費者而言,去文和友就是為瞭拍照,跟朋友分享美圖。
傢住廣州的慧慧原本也跟風去廣州文和友打卡過,她覺得裏麵的設計很有味道,原先的長沙臭豆腐、炒螺明、煎餃等好吃不貴,但是她也感覺到文和友的業態不如商場豐富,“時間久瞭吸引力減弱,很難留住客人。”
多位去過文和友消費的顧客嚮記者反映,除瞭拍照外,文和友的餐飲水平很難讓他們再去第二次。
事實上,文和友本來的運營模式就不是為瞭能讓顧客多次打卡的,但是在疫情影響之下,它不得不想盡辦法讓本地消費者再次走進文和友。
長沙文和友
資深零售專傢王國平嚮記者指齣,文和友在湖南的模式是通過媒體強曝光來吸引全國性客群的高流量、低復購模式。當流量源源不斷湧進的時候,這種運營模式是成立的。“廣州、深圳項目在構建時,也是湖南這種模式,讓原有廣東旅遊客戶可以就近消費。遊客的特性是一次性消費,快速獲得精神上的愉悅。”
王國平進一步指齣,“疫情下,基於強綫下流量的項目都失去瞭遊客來源,類似於旅遊景點沒瞭遊客。當遊客減少時,本地客戶又無法有效補充流量缺口,生意就會齣現大幅度下滑。就連文和友長沙總舵,本地人去的也少,都是外地遊客。所以廣州、深圳項目開業後,就齣現復購率不足問題。為瞭解決復購率,隻能重新定位做本地高頻消費。”
針對廣州、深圳文和友定位的舉棋不定,文賓曾公開錶示,“我們最大的反思是我們不夠自信、是搖擺的。我們在廣州吃的最大的虧,在於想做廣州當地文化的同時,又捨不得把湘菜丟掉,這是我們最大的反思和最大的挑戰。”
廣深這種非標準化嘗試收效如何還需待時間檢驗,但是冒險的地方還在於,這很可能會影響資本對文和友的評價。通常,綫下門店想要在全國範圍內快速擴張,標準化的模式更容易復製,資本也會更看好。
王國平分析稱,文和友建立的形象優勢,容易被各地勢力快速模仿然後本地化,而本地企業更容易建立區域文化屬性認同感。除非文和友能夠走齣強運營的路徑,不然其復古風很快會被迭代、被邊緣化。“投資者會看其跨區域單店經濟模式能否打通,如果沒有好的單店模型,資本會進入觀望狀態。”
開業後數月,深圳超級文和友經曆瞭改造,打齣“老街蠔市場”的標識
眼下,遇到難題的不止文和友,曾經引領風騷的新消費們都各有苦惱。
今年2月初,喜茶被爆齣裁員30%,喜茶方麵嚮記者澄清稱,相關傳聞皆為不實信息,公司不存在所謂大裁員的情況,年前少量的人員調整為基於年終考核的正常人員調整和優化。2月8日,奈雪的茶(02150.HK)發布盈利預警,預計2021年公司收入為42.8億至43.2億元,經調整後淨虧損約為1.35億元至1.65億元。2月21日,海底撈(06862.HK)發布公告稱,預計2021年海底撈淨虧損約38億元至45億元,這是海底撈上市以來首次年度虧損。
時間再往前一點,2021年11月,茶顔悅色集中關店七八十傢門店。創始人呂良透露,疫情防控期間,每月曾虧損2000萬元。
對於新消費們而言,想要讓年輕人買單,今後恐怕不再那麼容易瞭。
(應受訪者要求,曼曼、許沐、慧慧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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