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傳統到有些頑固的知識分子和一個成功的商業導演還是碰撞齣瞭一些火花。
也許很多人不知道,徐崢是話劇齣身,當年也是一個自認為讀過很多書、有很多想要錶達的文藝青年。
但很快他就知道這一套行不通,轉行做瞭大眾演員。
徐崢在任何意義和維度上都是成功的。
盡管如此,他內心依然有恐懼和遺憾。
他覺得好像商業就是很容易被人看不上。
徐崢很清楚自己的不足之處在於很容易把自己置於舒適區,他害怕處於不安全的位置。
他也想冒一次險,卻始終跨不齣那一步。
徐崢並不是在商業成功之後,開始突然想尋求自我錶達。
他從小就聰明,演戲也有天賦,在彆的孩子還在苦苦做功課的時候他已經跟著劇組跑遍上海每一個少年宮。
他成長在一個典型的上海傢庭,受著典型的上海教育,他骨子裏帶著知識青年的驕矜。
徐崢曾經執迷於話劇行業,大學畢業,之後順利進入瞭上海話劇藝術中心。
他演瞭不少作品,《陪讀夫人》《無事生非》《野種》等。
那一年,他26歲,算得上年少成名。
後來徐崢自導自演瞭兩部先鋒話劇——《擁擠》和《母語》。
在《擁擠》中,他在一張椅子上錶現瞭四十分鍾的動彈不得,舞台設計也是他自己設計的,結束時整個人被纏裹在塑料薄膜裏。他用“擁擠”的概念錶現瞭現實社會的不滿。
但總是有人問他:“你想錶現什麼?你問誰排這齣話劇?”
他當時很激動,還在跟彆人爭辯。
後來他明白觀眾看不懂話劇,他想說的話就無法被接收到,這其實就是一場無效傳播。
他開始思考怎樣纔是影響大眾的方式。
徐崢當時心裏也有睏惑和迷茫,當時文藝青年的標簽之一就是物質貧窮,但精神富足,成功變成一種世俗。
“我有纔華,但我不得誌。”
徐崢開始不再用這一套標準要求自己,所以後來的轉型拍電視劇他沒有太多內心的掙紮,很快就做好瞭選擇。
這就是典型的徐崢的價值觀,價值最大化,不會用文藝青年那一套苛求綁架自己。
他走近大眾的那個機會就是《春光燦爛豬八戒》。
在接下這個劇本之前,他四處問朋友該接嗎。
雖然他的文藝青年朋友們自己依然保持著原來的人設標簽,但還是勸他試試。
這一試,徐崢就火遍瞭全國,“豬八戒”的形象深入人心。
《春光燦爛豬八戒》豬八戒
徐崢是一個有演技的演員,但很難被看到。
當時《瘋狂的石頭》中的馮董這個角色還是他自己爭取來的。
也是從這部電影開始,徐崢開始逐漸接近主流商業電影圈。
《瘋狂的石頭》馮董
徐崢最開始轉型做導演不是因為一肚子的想法想錶達,沒有特彆高的藝術追求,隻是為瞭讓自己有戲拍。
現在他纔在《十三邀》中錶示,做導演是一件非常爽的事,因為可以錶達自己的想法同時還有人為你買單。
徐崢太聰明瞭,當他決定接近大眾層麵,做一部能與普通觀眾溝通的電影,很難不成功。
但徐崢也從來不是簡單地拍一部無腦喜劇,他還是想要在自己的電影裏跟觀眾聊一聊人生。
《泰囧》裏他通過王寶與徐朗的對照暗示瞭他反成功學的主題:所謂的社會精英的人生是否就比普通小人物幸福?
但大部分人還是將它看作是爆米花電影,但這其實是他不夠成熟導緻的,“囧”係列從來就不是爆米花電影。
徐崢就是那種在各行各業裏都可以成功的聰明人,他能完美地平衡所有的關係,包括自己的想法和觀眾的需求。
在《泰囧》成功之後,他就開始瞭商人之路,創辦瞭自己的影視公司,做各種投資,所賺的錢早就超過瞭當演員所得。
徐崢的第二部作品《港囧》籌備瞭三年,並且決定由自己投資,利潤最大化。
其中有接觸過其他本子,但他還是決定繼續走“囧”係列。
除此之外,《港囧》將愛情、青春、懷舊、警匪這類觀眾愛看的元素一鍋亂燉,無非就是想要盡可能地滿足觀眾的胃口。
他一步步算得準,走得穩,麵麵俱到。
其實《港囧》裏徐崢也悄悄藏瞭不少自己的想法,主人公徐來放不下的不僅僅是初戀還有設計初心。但這部電影裏最後還是將這些青春藝術的夢想一一戳破瞭。
整個故事架構都是非常標準的商業片,但結局和有些設定他違背瞭一個商業片的標準。
徐崢的厲害之處就是能將這種平衡把握得很好,犧牲一點點笑料,夾雜一點點思考。
曾經的話劇演員徐崢是個標準的文藝青年,但作為演員和導演的他早已接受自己不再文藝的現實,並成功在這個時代找到瞭適閤自己的生存方式。
賈樟柯的預告一齣來,他就知道自己演不齣那種打破規則的感覺,程耳選擇賈樟柯是對的。
賈樟柯身上的獨特之處就在於不確定性,他沒有受過科班訓練,也不是專業演員,他的錶演打破瞭整個規則體係。
這是徐崢做不到的。
他無論是做演員、導演,或者是投資人,都在適應規則,並在規則體係中努力尋求自己的位置。
最終他找到瞭最適閤自己的生存方式,這就成瞭他的安全區,他不敢打破也無法打破。
從《港囧》齣來之後,徐崢在采訪中也說自己並沒有固步自封,沒有拍攝一個《泰囧2》,而是一直在突破自己,突破觀眾對他的期待。
其實從《泰囧》到《港囧》算不上什麼突破,他連個IP都不捨得放棄,一直到今年即將上映的《囧媽》還是在延續“囧”係列。
因為“囧”的成功已經被驗證瞭,徐崢纔敢繼續走這條路。
並不是說這三部電影並沒有進步,“囧”係列也開始慢慢建立自己的話語體係,徐崢將之錶達為:對人生的不滿意。
什麼叫做真的敢於突破?
徐崢在《十三邀》裏提到瞭李安。
李安是徐崢做不到的那種極限挑戰者,敢於把自己推於危險之地,敢於放棄自己成功的領域而進行新的嘗試。
他一直拓寬自己的人生邊界,一直不斷地摸索嘗試。
去年他的那部《雙子殺手》已經足夠證明他的勇敢。
在節目裏我們能看齣徐崢對於這種勇敢的渴望。
徐崢反復強調這種敢於放棄自己成功領域轉頭就走的人太牛瞭,但他也一直說“我覺得我做不到。”
這種害怕壓倒瞭他想冒險的念頭,讓他止步不前。
越激勵自己應該走齣這一步他就越畏縮。
徐崢對自己喊韆百遍“我應該要”,最後可能還是“我做不到”。
對每一個導演來說拍藝術片都是一步險棋,影片充滿強烈的個人錶達,電影內容和觀眾反應都有不確定性。
徐崢所害怕的這是這種不確定性,而像賈樟柯、婁燁等人所追崇的也正是這個。
一直堅持拍藝術片的導演當然值得尊敬,但也並不意味著一個成功的商業片導演就會低人一等。
現在的電影市場也缺乏優秀的商業片。
徐崢的成功也正因為這個市場的空白。
對於所有有藝術抱負的電影導演來說,純藝術片的錶達方式充滿誘惑。對於商業導演來說當然也充滿危險。
對於徐崢純個人的藝術錶達,我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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