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5/10/2022, 1:50:17 AM
解放初期,國內並不太平。老蔣在大陸留下瞭大量特務,他們有的糾集散兵遊勇占山當瞭土匪,有的跟隨部隊假裝起義,有的潛伏於普通百姓之間,伺機製造混亂、破壞生産秩序。
在閩贛交界的武平縣東北部的山區裏就有一股非常猖獗的土匪,他們經常下山燒殺搶掠,殺害革命乾部,甚至圍攻縣政府。
1950年初春的一個晚上,這股土匪攻入武平縣城內,翻過圍牆,圍攻縣政府所在地。縣政府警衛人員,憑藉有利地形英勇抵抗。激戰中,有人發現原縣政府職工林績軒,竟然為土匪做內應,打開院門讓土匪攻進院內。
由於土匪阻礙當地土改工作,破壞生産秩序,造成當地百姓嚴重不滿,很快就有人嚮縣政府舉報瞭林績軒的行蹤。當地土改工作組組長李逢蕊帶著部隊,到七坊村將林績軒抓捕。
檢查時,發現林績軒身上有一支非常精美的鋼筆。李逢蕊拿過一看,不禁心頭一顫,隻見上麵刻著“瞿鞦白”三個字。
李逢蕊心想,瞿鞦白曾擔任過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主持中央工作,是繼陳獨秀後的第二任最高領導人。而林繼軒一個國民黨保團人員,總不會是瞿鞦白的仰慕者吧?
其中必有蹊蹺。李逢蕊嚴聲喝道:“鋼筆哪裏來的?”林績軒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被押迴去審查。
經過查閱大量曆史檔案,加上曾與林績軒共事過的人指認,林績軒不得不承認,他就是當年殺害瞿鞦白的劊子手,這支鋼筆就是從瞿鞦白遺體上取下來的。
早期的領袖人物,為何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匪兵殺害?
那是1934年的第五次反“圍剿”,敵軍調集50萬大軍進攻中央革命根據地。由於執行錯誤的路綫,紅軍與敵軍拼消耗,損失慘重,根據地範圍越來越小。形勢危急,中央紅軍被迫轉移,開始瞭二萬五韆裏長徵。
紅軍苦心經營起來的中央革命根據地,群眾基礎非常好,不能白白放棄。此外,必須有一部分力量留下牽製敵軍,以掩護紅軍主力轉移。中央最終決定,留下項英、陳毅、瞿鞦白等得力乾部組成中央分局,領導南方各革命根據地武裝繼續戰鬥。
紅軍主力轉移後,敵軍對中央革命根據地進行瞭瘋狂的“圍剿”,遊擊武裝被迫轉入深山之中,晝伏夜齣,缺糧少彈,條件非常艱苦。
瞿鞦白已經患有肺病多年,身體虛弱,連走路都喘氣,在深山之中戰鬥對他的身體摧殘更為嚴重。
眼看瞿鞦白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此時留守的機關和幾韆紅軍被數萬敵軍包圍在狹小的山榖地區,形勢非常危急。陳毅便嚮項英建議,護送一批老弱乾部轉移齣去,以保存革命力量。
1935年2月初,中央分局為瞭保存乾部,派齣一個警衛排,護送體弱的瞿鞦白、已經60多歲的何叔衡、中央婦女部長周月林和項英懷孕的妻子張亮等人,從根據地趕往永定縣。他們與正趕往永定縣領導遊擊的鄧子恢同行。
瞿鞦白
為瞭安全,這支隊伍晝伏夜行。24日黎明,他們淌水渡過汀江到達密林之中的小逕村。經過一夜的跋涉,大傢已是筋疲力盡、飢腸轆轆,於是決定在當地宿營,生火做飯,烤乾衣服。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危險就在身邊。當地是鍾紹葵領導的保安十四團的“清剿區”。當天該團也剛好有一個營的兵力在附近搜捕紅軍,他們很快就發現瞭護送隊,並立即嚮上級報告,調集重兵圍捕。
鄧子恢等人剛剛端起碗要吃飯,村口的哨兵突然與敵軍交火。隊伍裏能帶兵打仗的隻有鄧子恢,他很快組織大傢進行反擊,並嚮高山上轉移,希望在那裏能找到突圍缺口。但他們衝到山頂時,發現敵人已經從四麵八方包抄過來。
由於實力懸殊,經過半個多小時的戰鬥,護送隊被衝散。何叔衡在途中中彈犧牲,瞿鞦白由於體弱已經無力行走,他滑下山坡後與張亮、周月林隱蔽在一個草叢中。鄧子恢由於熟悉地形,與幾個戰士衝齣瞭包圍圈。
敵人最終將瞿鞦白、張亮、周月林三人抓捕,押往位於水口鄉的營地。當天晚上,敵軍一個叫張玉的營長對他們進行瞭2個多小時的審訊。
按照此前商量好的對策,瞿鞦白供稱自己叫林琪祥,曾到漳州遊玩,碰到紅軍攻入漳州而被俘往瑞金,留在軍中當醫生、文化教員。紅軍轉移後,他攜款準備逃離,不料途中又被抓迴,在押迴去的途中被保安團發現。
周月林略懂醫術稱自己在紅軍中當過醫護人員,懷有身孕的張亮則稱自己是香菇店老闆娘。一開始,敵人並沒有從他們口中得齣任何有價值的綫索。
敵人監獄
次日,保安團團長鍾紹葵從縣城趕到水口鄉,聽取瞭下屬的匯報。這位團長畢竟見多識廣,他認為繳獲的物品有黃金、港鈔、蘇幣,而且武裝人員多使用駁殼槍,顯然是護送紅軍要人,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此後,敵人對被俘的戰士逐個嚴刑拷打,要他們交代真實身份。被俘的戰士沒有一個供齣瞿鞦白的身份。原本以為逮瞭個紅軍大官可以嚮上級邀功的敵人失望連連,心想既然沒有大官,那就撈一筆保釋金吧。
上杭縣有一個叫林鴻昌糖果店老闆,與妻子沒有生育,一直想要一個孩子。他聽說保安團押迴一個懷孕的女犯人後,給鍾紹葵送瞭一筆錢,將張亮保釋齣去,想要她肚中的孩子。
而當時敵軍營長李玉的妻子即將分娩,他也將李月英保釋齣去給妻子當保姆。對於嫌疑較大的瞿鞦白,敵人則要求“鋪保”。於是瞿鞦白給魯迅和妻子楊之華寫信,嚮他們尋求幫助。
楊之華收到信猶如五雷轟頂,黨的領導機關都已被破壞,他們去哪裏找營救力量?
最後楊之華想到何叔衡的女婿杜延慶,他是地下黨印刷廠負責人。他們商量先利用杜延慶保管的印刷機,再嚮魯迅藉一部分錢辦一個印刷所,然後托關係去保釋瞿鞦白。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期間,福建省委書記萬永誠帶領的部隊被敵軍包圍,他在指揮突圍的戰鬥中犧牲,妻子徐氏被捕。徐氏畢竟是一介女流,經不住敵人的嚴刑拷打,供齣瞭瞿鞦白等人前不久被捕的信息。
敵人得知這一消息後異常興奮,國民黨駐閩綏靖公署主任蔣鼎文電令負責該片區的國軍36師師長宋希濂,要求立即查明情況上報。
此時形勢突變,敵人將已經保釋齣去瞭的張亮和周月林收監,並重新審訊瞿鞦白。恰巧有一個叫鄭大鵬的人,曾在紅軍中當過炊事員,紅軍轉移後,他又跑到敵軍中當炊事員。他在給監獄送飯時認齣瞭瞿鞦白,並報告給瞭上級。
麵對敵人的指認,瞿鞦白淡然一笑:“既然這樣,我就不用‘冒混’瞭,我就是瞿鞦白。”
但關於紅軍的去嚮和黨內的一些情況,他則一概以“不明瞭”迴答。敵人要他寫一份供詞,好在報紙上攻擊。
宋希濂
瞿鞦白便在監獄裏寫瞭一篇四韆餘字的“供詞”。但敵人看完之後傻瞭眼,這哪是什麼供詞,通篇都在頌揚中央革命根據地所取得的成就,駁斥國民黨的誣衊。最後敵人的結論是“不便發錶”。
正在廈門療傷的三十六師師長宋希濂在瞿鞦白身份被證實後立即趕迴長汀。宋是黃埔一期學生,曾經陳賡介紹加入過,中山艦事件後退黨。在黃埔軍校時曾讀過瞿鞦白的文章,聽過他的演講,對他的學問非常敬仰。
宋希濂下令對瞿鞦白“優待”,部下非常不解。宋希濂解釋說:“萬一照料不周,瞿鞦白大病不起,我們沒法嚮老蔣交代;對瞿鞦白這樣的大人物,要以柔剋剛,慢慢軟化纔能將其勸降。”
顯然,勸降瞿鞦白這樣一位要人,對於敵人來說意義是無比重大的。
宋希濂曾親自到獄中勸降瞿鞦白,他說:“你們苦心經營的山頭,如今已經蕩然無存,以至於瞿先生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如果你們真能救中國,何以這樣瀕於絕境?”
瞿鞦白不卑不亢地迴答:“我對自己的處境十分清楚,沒有打算活下去。宋先生,如果你想藉此完成蔣介石交給你的任務,那將是徒勞的。”
兩人不歡而散,宋希濂不願再去監獄裏自找沒趣。但國民黨仍不死心,派來瞭中統特務陳建中和王傑夫。王傑夫在中統專門負責“自首人員招待所”,做勸降工作。他們企圖通過瞿鞦白查明在上海、香港等地的地下組織。
他們對瞿鞦白審訊瞭6天,交鋒瞭9次,不論如何威逼利誘,瞿鞦白始終沒有給齣他們想要的答案。在最後一次審訊中,王傑夫不得不“放寬條件”,提齣:
不一定叫你做公開的反共工作,也不需要你發錶公開的反共聲明,你可以化名做編譯或去大學當教授。你看殺人如麻的顧順章轉變後,中央都對他優待,沒有追究嘛!
聽到顧順章三個字,瞿鞦白怒不可遏,大聲說道:“我不是顧順章,我是瞿鞦白。我不會齣賣自己的靈魂。”
就在中統特務審訊瞿鞦白時,老蔣也被弄得焦頭爛額,紅軍一次次從他布置的天羅地網中殺齣。瞿鞦白不願轉變的消息傳來後,老蔣終於失去瞭耐心,給蔣鼎文發瞭一道密令:
瞿匪鞦白即在閩就地槍決,照相呈驗。
6月17日晚,36師參謀長嚮賢矩再次來到關押瞿鞦白的囚室,這次他並不是來勸降。而是叫人備瞭好酒好菜,故意把老蔣要求處決的密令告知瞿鞦白。
他希望瞿鞦白嚮他們曾徵服過的那些叛徒一樣,在死亡麵前嚇成一灘軟泥,然後迴心轉意。然而,瞿鞦白隻是麵不改色地說:“我早就準備這一天瞭!”
6月18日這天,36師裝模作樣地舉行瞭軍事法庭宣判。最後瞿鞦白從容地走嚮刑場――羅漢山。這段路程有兩裏多,沿途荷槍實彈的官兵緊緊地跟隨。
那是步嚮死亡的路程,宵小之徒恐怕連20米也走不齣,然而瞿鞦白卻從容淡定地嚮前邁去。“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突然,他用俄語唱起瞭《國際歌》。接著又唱起瞭《紅軍歌》,最後高呼“萬歲!”“中國革命勝利萬歲!”等革命口號。
走到羅漢山下,瞿鞦白看到一片草坪,他盤膝坐在草坪上對劊子手說:“就這裏吧。我不能屈膝跪著死,不能打我的頭。”
當時行刑的劊子手正是我們前文所提到的林績軒,他將瞿鞦白殺害後,從他遺體上取走瞭那支鋼筆。他經常把鋼筆帶在身上,嚮彆人炫耀,自己殺過要人。
被關押的張亮和周月林直到全麵抗戰爆發,國共閤作抗日以後,纔被組織營救齣來。
在後來的審訊中,林績軒辯稱隻是按照上級的命令行事,無法抗拒。這當然是一種狡辯,俗話說“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麵對一個非正義審判得齣的結果,他沒有堅持自己的原則,而是急於邀功,為虎作倀。
無論何種藉口,作惡總是要付齣代價的。況且,在他起義得到解放軍優待,被安排到縣政府工作。卻不思感恩,仍然與土匪勾結,圍攻縣政府,這充分顯露瞭其邪惡本質。最終經過審判,林績軒被槍斃。
瞿鞦白從容就義時,年僅36歲,但他那種視死如歸的精神和共産黨人的骨氣,卻長久地激勵著後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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