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前 我坐五小時汽車迴粵西的故鄉 三少四壯集－外祖母，或一個平凡農婦的死去 - 趣味新聞網
發表日期 2016-08-09T04:10:05+08:00
趣味新聞網記者特別報導 : 一星期前，我坐五小時汽車迴粵西的故鄉，看我外祖母。八十九歲的她已經臥病兩年，原本習慣農活的健壯身體瘦得隻剩一把骨頭，奄奄一息。我在她耳邊大聲報上名字，她神智迷糊好像已經不認得我，混濁的眼睛一會兒就充滿 .....
一星期前，我坐五小時汽車迴粵西的故鄉，看我外祖母。八十九歲的她已經臥病兩年，原本習慣農活的健壯身體瘦得隻剩一把骨頭，奄奄一息。我在她耳邊大聲報上名字，她神智迷糊好像已經不認得我，混濁的眼睛一會兒就充滿瞭眼淚，我為她拭去，還拭去她嘴角淌下的涎絲。
離開時，我去給早在二十多年前離去的外祖父上香，隻祈禱瞭一句話：「外公，你快點帶外婆走吧，彆讓她在人世間受苦瞭。」幾天後，外祖母真的走瞭，而且無聲無息彷彿在睡夢中離去。如此波瀾不驚，就像她身邊大多數農民的死亡一樣。
那個世界未曾釋放的痛苦那麼多，最終都隨一個個死者歸於平靜。如今這樣的死者行列中又增加瞭一個──黃水慶，廣東新興縣人，1927～2016──外祖母沒有任何遺物遺言，隻能留下這一行字。痛苦從她的遺體轉移到她四周的傢什上，估計也無人察覺。她的痛苦，就是她給我的遺物。
一星期前，我和她道彆，她也還是無動於衷，但我心血來潮像我少年時那樣和她說瞭聲Bye Bye，她突然提起手朝我揮動──我清楚記得十九年前在珠海我的舊居陽台上，她用同樣的揮手送我離去、移民香港，走在路上我一再迴頭，她仍神情肅然朝我揮著手。
「我外祖母嚮我揮手道彆如牽馬入河／她的馬死於1957年幸得全屍納入／一白信封」，那天在迴港的長途汽車上我寫瞭一首詩〈吾鄉誄〉，裏麵有這樣死亡陰影濃重的幻象如此，那手勢像是要送齣、又似是嚮虛空中牽迴來什麼。但她很快放下乾瘦的手，她知道我聽不見彼岸的淅瀝雨聲，冥河畔停下單車等她的幽靈我也看不見，到底是我外祖父還是她的父親？──她父親黃木匠，善做梳、木頭玩具──當然是民初的樣式，我母親為數不多的美好童年記憶中包括這個。
如果接外祖母走的是她的老父親，那麼89歲的她，將重新成為幼女而不是新娘。但她也應該會在逝去剎那重新經曆那些削骨的餓風──她青年時挑過的堤壩石、禁山草都拒絕再見這餓風，她愛過的兒孫都不忍注視這餓風，包括我。
「死神一如既往在我準備下棋的時候收走瞭棋盤」──我的感慨太有伯格曼《第七封印》的影子，與野性的農村風格不符。農人的死神是閻羅，一個文盲，卻惦記所有平凡的死。而且他惦記著報復她們帶到世間的生，所以用巨手一點點掏空她們枯萎子宮以外的大樹一般身體。
1979年我見過一頭母牛在夜間的生産，剛剛生下牛崽，它的胎盤就被人們搶成碎片，與稀粥共熬，試圖給貧寒的傢庭添加一點營養。我的外祖母，你就是這頭牛，痛苦在你的全身取得食物，現在，它終於讓你安息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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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妹論文寫到美國六○年代極簡主義，傳訊來和你討論。然這分明非你專長怎麼會盧你？學妹理由是「你不也是寫作者嗎？」秉持工具人使命，你遍索狂蒐各圖書館藏，嚮她推薦瞭卡佛最近纔在颱齣版、論寫作的隨筆集《叫我自己親愛的》。說起卡佛的極簡主義，實則和其編輯裏許（Gordon Riche）大有關聯。最著名就是《當我們討論愛情》的原版《新手》，據說被編輯痛改瞭百分之八十，簡直有如編輯親手捉刀。關於編輯的微觀調控，作傢形象之塑造，硃亞君、梁文道都曾經提到。但真正讓你疑惑在於深受讀者熱愛的短篇〈一件很美很小的事〉，.......
三少四壯集－老炮兒下落不明
我相信作為電影圈老炮兒的管虎在電影開頭突兀地安排這句颱詞，不是沒有弦外之音的，這是質問，是「要個說法兒」。從青島飛迴香港的飛機上，終於看瞭半年前很想看的電影《老炮兒》──這部電影幾乎沒有在南方賣座，卻在北方惹得無數老少爺小少爺大妞大媽熱淚盈眶，我在香港的影院遍尋不獲。南方人不理解充斥片中的京片子和老炮英雄主義，很正常。作為南方人的我卻意外地被此片打動，不是因為英雄主義，僅僅因為片中北京之鼕的肅殺，青蒼的色調如命運的荒野，符閤我記憶中的那個北京。電影最震撼我的颱詞是開場沒幾分鍾齣現的，「曉波他迴來.......
三少四壯集－蒂芬妮之盒
青年們依舊有一幢關於蒂芬妮、海外婚紗、教堂婚禮、名車迎娶之想像，就像銀鹽液裏泡得太久軟爛瞭的那張夢想底片。雖然比起原著，電影更加風靡，然而你在囫圇濫讀努力汲取文藝教養的時期，先讀過瞭卡波堤原著小說《第凡內早餐》，其後纔看奧黛莉赫本主演的電影版。一個小鎮的姑娘到瞭大城市，你一定聽過這故事。嫣紅奼紫、紙醉金迷，在那燦爛如極光的年代典型又具現化的美國夢，貪嗔而墮落，癡迷又張狂。你依稀還記得小說其中的幾段，敘事者和名叫荷莉的女孩一夜貪歡，晨醒後顒望斜射的陽光在她裸身圈齣一道神啓般的聖光。還有荷莉如宣言般.......
三少四壯集－記在布拉格聽的一場音樂會
也許因為布拉格鍾愛莫劄特，也許因為維爾第創作的歌劇《波西米亞人》，甚至是因為查理大學的柯瑞爾教授把《紅樓夢》翻譯成捷剋文，我對捷剋文化一嚮惺惺相惜。所以啓程歐遊前我已滿懷熱情，一定要在布拉格聽一場音樂會，隻要行程可以配閤，麯目、地點都沒關係。與珍華兩人行前，改期末考捲、看論文，忙碌中一切網上作業，票也買好，其餘一概不知。不就等一個「驚」字？人在布拉格瞭，隨便亂逛都會看到音樂會的廣告招牌：很多莫劄特，很多德弗劄剋。原來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市民會館裏麵的史麥塔納音樂廳，離我們的旅館非常近，散著步就去瞭。.......
三少四壯集－請妳喜歡自己
親愛的孩子：不久前，我訪問瞭一位很優秀的專業女性。她說著自己成長的故事時，我的心一陣一陣的痛著。她是個不被媽媽喜歡的孩子。她的媽媽在很年輕時，喜歡上她的爸爸，有瞭她以後，纔發現她的爸爸老早就有自己的傢庭。媽媽萬般不願意的把她生下來，在她很小的時候，和她的繼父結婚瞭。她的媽媽接二連三的生瞭一群弟弟妹妹。幸運的是，繼父對她很好。不幸的是，媽媽一直不喜歡她。從小，她不準上桌吃飯。永遠沒有權利被媽媽帶齣門。她像灰姑娘一樣，總是在洗碗、洗衣服。小事做不好，媽媽會把未熄的菸蒂按在她手臂上；她沒有自己的房間，.......
三少四壯集－豪宅
自外地遷徙來的學妹，央請你推薦她租屋處，雖然這提案隱約有著淪為工具人的暗示，但你自詡讀過韋伯《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的工具理性，再加上「學長不是當假的」分明是父權投射下歪斜建構的騎士風範，愚頭呆腦絲毫不加考慮就給答應瞭下來。接著看房看瞭一整天，無數間山窮水盡惡地形的齣租宅，有的是周遭環境紊亂、有的則逃生動綫堪憂。你終於不耐煩起來，再一問清楚學妹開齣的超高行情預算，索性推薦她一高級社區，雖然還不至於到什麼皇居帝寶，朕即天下那種，但門庭井然、齣入得仰賴感應匙扣，還有二十四小時警衛，學妹對此智慧宅再.......
三少四壯集－通往父之山的列車
父愛如山，這句話聽著總有點彆扭，充滿著東方男性對自己權威的強調，還有那麼一點對犧牲的自憐。在中元節翌日深夜，我一個人去看韓國喪屍恐怖片《釜山行》（Train to Busan），感覺像在看「父山行」，死亡列車通往對父愛的確認之路，但這如山的父愛，也是一座僵化的荒山。如果不敏感到這種彆扭的話，電影的故事可以說老套。沉迷於自己事業的單親爸爸石宇，假期抽空帶小女兒秀安坐火車從首爾去釜山看前妻，沒想到就踏上死亡之旅。某個和爸爸的事業有關係的黑心企業爆發瞭環境災難，喪屍占領首爾及鐵路沿綫。一路上爸爸披荊斬.......
三少四壯集－過邊界
我看過的電視連續劇不算多，在香港時看的《金枝慾孽》與網上補看的《甄嬛傳》都是講宮廷內鬥的，主要場景自然不是在前朝，就是在後宮；最近看的《羋月傳》與《女醫‧明妃傳》兩部大戲卻都有一些新意，簡單說來，即過邊界是如何描畫，又怎樣呈現的。比如《羋月傳》，除瞭楚、秦、燕三國文化，我們看見秦統一天下以前，各國使節、謀士絡繹於途，連國與國之間結親、交質，亦是如此。公孫衍、張儀、蘇秦，固然忙於縱橫權術，但穿梭邊境在故事中都是過場。羋月前隨羋姝由楚入秦為媵，後又隨嬴稷離秦赴燕為質，兩次都是頗費刀鑿筆墨、雕琢渲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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