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4/6/2022, 1:19: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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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耕�b種,立苗欲疏。非其種者,鋤而去之。”
這首詩被稱作《耕田歌》,為西漢硃虛(山東臨朐,傳說為堯之子丹硃所遊之墟)侯劉章所作。
詩歌大緻意思為:深耕密種,間苗要疏。不是同類,堅決鏟除。
“詩言誌”。劉章看似歌詠耕田農事,實際錶達瞭對呂氏專權的不滿,道齣根除呂氏的心聲。
在《齊悼惠王世傢》中司馬遷介紹瞭這首詩創作背景,“趙王友入朝,幽死於邸。三趙王皆廢。高後立諸呂為三王,擅權用事”。
劉友被召入朝,在府邸被囚禁餓死。然後,梁王劉恢又被搞死,至此劉如意、劉友、劉恢劉邦的三個兒子都在趙王任上死去。然後,呂通、呂産、呂祿被呂太後封為王,專權執政。
參照《呂太後本紀》,將創作時間鎖定為前181年。“七年正月,太後召趙王友”,呂太後七年即為前181年。這一年,正月十八劉友“幽死”,六月劉恢悲憤中自殺。隨後,呂祿被封為趙王。
這些完全對應瞭劉章《耕田歌》的創作背景。
“硃虛侯年二十,有氣力”,時年劉章二十歲,至於“有氣力”是指有氣節、有力量,還是專指力大無窮?讀《史記》不同的理解往往會有不同的含義,值得上下文對比琢磨。這一特點在《呂太後本紀》、《齊悼惠王世傢》均提及。
“忿劉氏不得職”,對劉氏子弟不能得到相應的職位,劉章感到憤憤不平。“嘗入侍高後燕飲,高後令硃虛侯劉章為酒吏”,劉章曾經有一次進宮侍奉酒宴,呂太後叫他擔任酒令官。
“章自請曰:‘臣,將種也,請得以軍法行酒’”,劉章主動請求說,“我也是武將後代,希望按照軍法來監酒。”
“高後曰:‘可’。”
“酒酣,章進飲酒歌舞”,當酒興正濃時,劉章進獻助興歌舞。歌舞完畢,劉章又趁機請求,“我再為太後獻上一首耕田歌吧。”
“高後兒子畜之,笑曰:‘顧而父知田耳。若生而為王子,安知田乎?’”呂太後把劉章當作小孩子看待,笑著說:“倒是你父親知道種田。你生來就是王子,怎麼能知道種田呢?”
劉章是誰?硃虛侯如何受封?
《呂太後本紀》中有一句話明確,“封齊悼惠王子章為硃虛侯,以呂祿女妻之”。
劉章受封硃虛侯時間為呂後元年(即公元前187年)四月,“太後欲侯諸呂”,呂太後想要為諸呂封侯,順帶著封賞瞭劉章,為瞭拉攏劉章又將呂祿的女兒嫁給瞭他。“齊悼惠王劉肥者,高祖長庶男也”,也就是說劉章是劉邦的孫子,劉肥的兒子。
劉肥肯定乾過農活,呂後曾帶著兒女在農田耕種除草,而劉肥為長庶子,肯定也要參與乾活的。
司馬遷用“兒子畜之”錶達瞭呂太後母性的柔弱。呂太後把劉章當小孩子看待,因為心裏喜歡;況且還是呂氏女婿。所以,司馬遷不遺餘力地將酒宴現場的對話都記錄瞭下來。
劉章接著迴答道,“臣知道。”
“太後曰:‘試為我言田。’”,那就試著為我唱唱種田吧。
當劉章唱完瞭本文開頭那首詩歌,司馬遷用瞭四個字錶述當時情形,“呂後默然”――呂後沉默不語,整個酒宴現場肯定也是寂靜無聲。
司馬遷這四個字背後隱藏著太多信息,呂後心理究竟如何?一切隻能靠猜測瞭。
沉默很快被打破瞭。
“傾之,諸呂有一人醉,亡酒,章追,拔劍斬之而還”,過瞭一會兒,有人喝大瞭想趁著安靜悄悄逃離酒桌,劉章發現瞭並追趕上,拔齣劍當場砍掉瞭逃酒人的腦袋。不用猜逃酒的人是誰,呂氏中的一員。
劉章也太大膽瞭,當著呂太後竟然斬殺諸呂!呂太後狠毒起來,可以把人削成人棍的,戚姬成為“人彘”就是例子。
“報曰:‘有亡酒有人,臣謹行法斬之’”,劉章殺瞭人又返迴報告,“有一人逃酒,我執行軍法殺瞭他。”
酒席現場再次陷入瞭安靜!死一般的靜寂。
“太後左右皆大驚”,呂後身邊侍從們以及赴宴的諸呂都大為吃驚。“業已許其軍法,無以罪也”,但是已經答應劉章按照軍法來監酒,所以無法治罪。
“自是之後,諸呂憚硃虛侯,雖大臣皆依硃虛侯,劉氏為益強”,從此之後,呂氏傢族人人懼怕劉章,即使是朝中大臣也都歸附劉章,劉氏勢力稍微強盛瞭一些。
在這次酒宴上,劉章《耕田歌》雖為隱言,其中含義卻非常明確,“呂後默然”證明有所感觸而未怒;其次,劉章酒宴當場斬殺呂姓族人,呂太後竟然又忍瞭;再次,酒宴結束後大臣趨炎附勢,呂太後還是沒有乾預……
凡此種種,@七品草民是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呂太後真是老糊塗瞭?
“其明年,高後崩”,第二年,呂太後就駕崩瞭。呂太後死於前180年,所以再次將時間鎖定為前181年。
呂太後死後,諸呂欲謀叛亂。
“硃虛侯章以呂祿女為婦,知其謀”,因為妻子為呂祿女兒的緣故,劉章獲知諸呂欲謀叛亂的消息。由此得知,諸呂叛亂是劉章最早發現的,而且最早對諸呂下手的。
“乃使人陰齣告其兄齊王,欲令發兵西,硃虛侯、東牟侯為內應,以誅諸呂”,於是派人悄悄跑齣長安給齊哀王劉襄送信,嚮西發兵勤王,劉章、劉興居兩兄弟做內應,聯閤誅殺呂氏一族。
但是,劉章設想中誅殺諸呂,是為瞭擁立自己的哥哥劉襄,“因立齊王為帝”。
呂太後封賞硃虛侯,又聯姻呂祿之女,並未打動“有氣力”的劉章,反而成為“倒呂”的急先鋒。與營陵侯劉澤何其相似,無功而封賞琅琊王,又婚配呂��之女,“恐即崩後劉將軍為害”,無非擔心自己死後諸呂遭到迫害。
然而,呂太後如意算盤失算瞭。這些伎倆不僅沒有“慰其心”,反而激發瞭反抗諸呂的膽量。劉章如此,劉澤亦是如此!
“硃虛侯劉章有氣力,東牟侯興居其弟也,皆齊哀王弟,居長安”,“呂祿、呂産欲發亂關中,內憚絳侯、硃虛等,外畏齊、楚兵,又恐灌嬰叛之”,呂祿、呂産內憂外患,猶豫不決沒有及時發動兵變。
此時司馬遷再次突顯瞭劉章的作用,住在長安竟然成瞭呂祿、呂産腹心之患。當然,劉章讓劉襄派兵西進,也是一份功勞。如此,灌嬰纔有機會率兵進駐滎陽,既分散瞭諸呂兵力,又給瞭功臣勛舊可控製的軍權。
當時,“勃為太尉,不得入軍門。陳平為丞相,不得任事”,周勃名義上是最高軍事長官,但不得踏入軍營。陳平號稱是丞相,卻不管事。“趙王祿、梁王産各將兵居南北軍,皆呂氏之人”,呂祿、呂産控製著京師衛戍部隊,而且都是呂氏親信。
這種局麵不打破,平定諸呂叛亂就是空話。
所以,周勃、陳平用計從呂祿手中騙取瞭北軍帥印,成為平叛諸呂的一支主要部隊。
南軍怎麼辦呢?
“丞相平秘召硃虛侯佐太尉。太尉令硃虛侯監軍門”,陳平秘密派劉章協助周勃,周勃讓劉章控製南軍,並嚴守軍門。
陳平又下令平陽侯曹��轉告禦林軍,“不準相國呂産進入殿門”。司馬遷記述中明確,呂産不知北軍指揮權被周勃奪走瞭,想要闖進未央宮發動叛亂,卻在殿門遇阻。
“平陽侯恐弗勝,馳語太尉”,曹窟擔心不能獲勝,不敢私自決定怎麼應對呂産,所以跑去請示周勃該如何處理。“太尉尚恐不勝諸呂,未敢訟言誅之”,周勃尚且擔心最終不能戰勝諸呂,所以不敢公開說殺掉呂産。
“乃遣硃虛侯謂曰:‘急入宮衛帝’”,於是周勃安排劉章趕緊入宮保衛皇帝。實際上,周勃將難題交給劉章去處理瞭。“硃虛侯請卒,太尉予卒韆餘人”,周勃派給劉章韆人。
“入未央宮門,遂見産廷中”,劉章進入未央宮大門,發現瞭呂産。
“日晡時,遂擊産。産走,天風大起,以故其從官亂,莫敢鬥,逐産,殺之郎中府吏廁中”,到瞭傍晚時分,劉章嚮呂産發起攻擊,呂産逃走,這時天空狂風大作,呂産的隨從四下逃散,不敢接戰,呂産被追擊殺死在郎中府的廁所中。
這便是諸呂造反以及劉章平叛全過程,然而其中諸多疑問:
第一,周勃派給劉章一韆人,而且還打敗瞭呂産。呂産當時掌控著南軍,帶這麼幾個人去造反?所以說,“乃入未央宮,欲為亂”於理不通。
第二,“殿門不得入”,呂産在門口遇阻,既沒有攻打,又沒有逃脫,卻在門口“徘徊往來”。在殿門前來迴走路,這豈能說呂産在造反?
第三,“太尉尚恐不勝諸呂”,說明對諸呂最早下手的不是周勃、陳平,而是硃虛侯劉章。這點既符閤劉章的年輕衝動,又符閤《耕田歌》所錶達的願望。
綜上,劉章纔是誅諸呂的首倡者!
如果沒有劉章,周勃、陳平平叛可能還會遲疑;如果沒有劉章斬殺呂産,劉呂之間勝負結果難料。畢竟,“列侯群臣莫自堅其命”,當時大多數功臣勛舊選擇中立自保。
“硃虛侯已殺呂産,帝命謁者持節勞硃虛侯”,劉章殺掉呂産後,少帝劉弘派人慰勞。“硃虛侯欲奪節信,謁者不肯,硃虛侯則從與載,因節信馳走,斬長樂衛尉呂更始”,劉章登上慰問的車輛,與謁者一起在禁宮中奔走,又殺掉瞭長樂衛尉呂更始。
長樂宮呂更始仍未按兵不動,說明諸呂造反沒有預謀!而劉章搶奪節信遭拒,說明劉章誅殺諸呂也是臨時起意,也沒有謀劃。
“還,馳入北軍,報太尉”,劉章做完這些事,又重新返迴北軍,嚮周勃作瞭匯報。“太尉起,拜賀硃虛侯曰:‘所患獨呂産,今已誅,天下定矣’”,周勃起身感謝劉章,“唯一擔心的呂産被殺瞭,天下大勢已定瞭。”
這是周勃對劉章的肯定,平叛諸呂劉章是首功!
通過劉章“斬首”行動,基本上解除瞭諸呂的危害,呂氏不得人心。功臣勛舊也很難掀起風浪,“今大臣欲為變,百姓弗為使,其黨寜能專一邪”。宋昌給代王劉恒分析,功臣勛舊想要叛亂,百姓不會甘心被驅使,何況他們也未必齊心。
呂氏集團覆滅,而真正掌控局勢的是周勃、陳平。最終勝利果實被蓄謀已久的功臣勛舊摘走瞭。
“遣硃虛侯章以誅諸呂氏事告齊王,令罷兵”,周勃又派劉章告訴齊哀王劉襄諸呂已經殺瞭,並勸他退兵。
功臣勛舊以及宗室貴戚經過商量,決定擁立代王劉恒為帝。劉章、劉興居兄弟二人原本打算立齊哀王劉襄,結果卻被排除在外。估計這與劉章去齊國勸退兵有關,沒有參會商量,其次關鍵是琅琊王劉澤投瞭反對票,因為剛剛被劉襄欺騙並奪瞭兵權。
劉恒繼位,在元年(前179年)立即著手大肆封賞一乾功臣。
“徙立故琅琊王澤為燕王。”
“益封太尉勃萬戶,賜金五韆斤。丞相平、灌將軍嬰邑各三韆戶,金二韆金。”
“硃虛侯劉章、襄平侯通、東牟侯劉興居邑各二韆戶,金韆斤。”
對此這份賞賜名單,看得齣來漢文帝對硃虛侯明顯打壓,而且司馬遷多次有所暗示。
除瞭周勃對劉章功勞的肯定,在《呂太後本紀》中,“東牟侯興居曰:‘誅呂氏吾無功,請得除宮。’”,劉興居明確自己沒有什麼功勞,所以在劉恒入宮前進宮清理瞭一下閑散人員。
在《漢文帝本紀》中,司馬遷再次提及劉章的功勞,“硃虛侯劉章首先捕呂産等”。“太尉身率襄平侯通持節承詔入北軍”,紀通隻是拿著通行證一起闖進瞭北軍大營,這功勞豈可與捕殺呂後同日而語?
漢文帝二年(前178年),“三月,有司請立皇子為諸侯王”,漢文帝在封皇子的時候,順便賞瞭劉章、劉興居一個諸侯王,“以齊劇郡立硃虛侯為城陽王,立東牟侯為濟北王”。
城陽、濟北其實本來就屬於齊國,都是劉邦封給劉肥的。這真是典型的“羊毛齣在羊身上”。司馬遷沒有對劉章做任何記錄,從兄弟封地割瞭一塊自己稱王,除瞭鬱悶,想不齣來還能有什麼感受。
漢文帝三年(前177年)四月,“城陽王章薨”,按推算劉章也就二十三四歲。還是這一年,劉章之弟濟北王劉興居造反瞭,八月就給平定瞭。
雖然,漢文帝厚奬周勃、陳平,但也掩蓋不瞭劉章的功績,所以李白有詩贊曰:“爰鋤産祿,大運乃昌。功冠帝室,於今不亡。”
當然,蔡東藩更為直白,“西嚮讓三,南嚮讓再,無非為矯僞之虛文,彼於劉章之欲戴乃兄,尚懷疑忌,寜有不欲稱尊之理?況少帝兄弟,同時斃命,皆不過問,其居心更可見矣。”
蔡東藩說的是啥意思?漢文帝的虛僞!
讓來讓去都是虛僞的錶現,豈有不願意當皇帝的?劉章想擁戴劉襄都被疑忌,何況少帝被殺根本不追究,可見居心叵測。
劉章雖然逃過瞭呂後的黑手,卻死在漢文帝時代,即使司馬遷沒有明確記錄,不難猜測劉章下場淒慘。
陰狠,不是打你罵你,而是讓你抑鬱而無法辯駁,這種坑害比打罵還黑!!政治的殘酷就是如此,劉章遭遇足以說明。
對話,跨越兩韆年;邂逅,司馬遷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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