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9/2022, 2:19:55 AM
(說曆史的女人――第1606期)
愛情也是一門哲學。中國自古就有對愛情的辯證性哲言,一曰:"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二曰:"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這兩種對愛情的總結都很精闢。第一種是從正麵形容,倆人既然結為夫妻,就是有緣,即便做瞭一天夫妻,那感情也是不一般瞭;如果做瞭百天夫妻,那就更加天長地久,海枯石爛心不變瞭;第二種則是從反麵形容,說愛情是不牢靠的,夫妻就像樹上的倆小鳥,一旦有災難來臨,比如狼來瞭,雙方必然各自逃命,誰不管誰。
生活中,愛情基本就這兩種情況。本文要講到的這個故事就是對第二種情況的絕佳闡釋:
她18歲嫁許世友,兩人婚後十分恩愛;後來許世友將軍落難瞭,她便跟丈夫離婚瞭;後來許世友將軍升職瞭,她又反悔,還想跟將軍復婚,結果如何?
(一)攜手
後來被人們肯定的是,在最苦難的歲月,她同許世友不離不棄,攜手走過瞭萬裏漫漫長徵路……
許世友是在1932年最後一次離開傢的。當時國民黨反動派正對紅軍進行第四次"圍剿",許世友這一走便再迴不來瞭。因為次年,紅軍又開始瞭更加睏難的第五次反"圍剿";接著紅軍各路軍馬便陸陸續續開始艱苦卓絕的長徵瞭。
許世友離傢之前是結過婚的,
他在1924年(19歲)就娶瞭結發妻硃锡明
。這當然是母親包辦的,不過並不像有些資料上所說的,許世友跟結發妻之間沒有感情。事實上,他和硃锡明盡管不是自由戀愛,但兩人之間還是很恩愛的。隻是戰爭歲月,許世友為革命奔波,經常不在傢,二人聚少離多,不比現在,小兩口之間那麼多卿卿我我。8年後,當他再次為革命離傢時,他已經有過三個兒子,但前兩個夭摺瞭,隻剩下最後一個兒子
許光
(詳見"說曆史的女人"第1597期)。這次,他告彆老母、妻兒,隨紅四方麵軍踏上瞭艱苦卓絕的漫漫徵程。
許世友之子許光
兩年之後,許世友遇上瞭他人生中的第二位伴侶。
他叫
雷明珍,
比許世友小11歲,1916年齣生於四川達縣的一個農民傢庭。她長得漂亮,性格開朗潑辣,敢作敢為,是個活脫脫的四川辣妹子。雷明珍接受革命思想很早,17歲就參加瞭紅軍,在禁煙局工作。在當時,她簡直是個女強人般的存在,
18歲便擔任瞭四川達縣縣長。
紅軍在四川達縣進行土地革命時,許世友就知道雷明珍,當然雷明珍也知道許大將軍的威名。當時許世友在紅四方麵軍戰功赫赫,是徐嚮前麾下一名得力乾將。在遇到雷明珍之前,已經是紅九軍的軍長瞭。
1934年,紅四軍為建立川陝革命根據地,再次在達縣開展工作,許世友不免要和女縣長雷明珍接觸,但他和她起初也隻是工作關係,並沒有往愛情方麵想,也不存在任何浪漫。他們二人的結緣是政委
王建安
撮閤的。
王建安見許世友整天忙忙碌碌,生活沒有人照顧,就給他介紹瞭雷明珍。不過開始許世友對這事並不上心,並非見到漂亮能乾的雷明珍就想入非非瞭。後來經王建安多次勸說,許世友纔答應跟雷明珍交往。
此時,做為一個曆史名人,對於許世友有多種說法。
其一是,許世友誤以為傢裏的發妻硃锡明已經不在人世瞭。
他隨紅軍撤走後,鄂豫皖蘇區遭到報復,敵人對蘇區實行白色恐怖政策,紅軍傢屬受到瞭很大打擊,許多紅軍戰士的妻子都被抓,有的犧牲瞭,有的被迫改嫁。許世友的老傢許傢窪自然沒能幸免。所以他便聽到瞭妻子硃锡明遇害的消息。
其二是,許世友也不知道妻子是否犧牲瞭,因為長時間沒有音訊,他估計妻子可能已經遇難瞭。
當時王建安說他應該再結婚時,許世友曾如此迴答:"俺傢裏有老婆,哪能搞那個?"王建安就給他分析瞭當時的嚴酷情景,說他的妻子不可能在世瞭。
其三是,許世友聽說妻子硃锡明改嫁瞭
。其實當時硃锡明還真是改嫁瞭。許世友走後,傢裏遭到敵人的迫害,她曾帶著兒子和婆婆四處漂泊。後來迴傢後,因丈夫許世友杳無音訊,生死不明,婆婆就勸他改嫁瞭。許世友的母親是一位很開明的人,她預料兒子迴來的可能性很小,不願耽誤硃锡明的青春,所以就"逼迫"兒媳婦嫁給瞭附近的一個老實農民。
王建安
基於上述幾種可能性,許世友最終答應王建安,跟雷明珍"談談"。不過,他還是比較謹慎的,他對王建安說:"王政委,你去問一下雷明珍可以,
但要掌握兩條原則。
第一,結婚自由,這事可不能強迫,俺鬍子拉碴的,又黑又粗,活像個魯智深,人傢漂亮又有文化,不一定能看上俺呢。第二,不準聲張,不要羊肉吃不著,惹瞭一身腥。"
結果雙方一正式見麵,便英雄美人,一拍即閤,一對姻緣就此結成。大老粗許世友把名揚川北的美麗女縣長雷明珍順利"納入懷中"。
此時是1934年10月,他們結婚時紅四方麵軍的長徵還沒有正式開始。
不能不說,開始的雷明珍還是很癡情的。1935年3月底,紅四方麵軍也踏上瞭漫漫長徵路,雷明珍二話不說,跟著許世友就上路瞭。
紅四軍第三次過草地時,許世友調任騎兵司令,他奉命收集大批牛羊供給部隊。細心的雷明珍將牛羊毛收集起來,
利用空閑時間搓成毛綫,為許世友織瞭平生第一件毛衣。這件毛衣後來被認為是兩人的愛情的見證。
婚後的許世友與雷明珍相親相愛,曾使陳再道、陳锡聯這些師長們眼饞。他們對許世友說:"軍長,和尚(此是戲稱,許世友雖在少林寺呆過8年,但並沒有齣傢當和尚)能討老婆,為什麼我們凡夫俗子不能啊?"許世友得意地說:"嘿嘿,誰叫你們不好好打仗,等到你們打到軍長的位置上,你們就也可以娶老婆啦!"
(二)落難
許世友跟雷明珍絕對稱得上是一對患難夫妻瞭,他們攜手走過艱苦卓絕的長徵路,二人沒有鬧任何矛盾。但當他們結束長徵,勝利到達延安之後,卻齣問題瞭。這對曾經令人羨慕的鴛鴦竟成瞭一對怨偶。
1935年6月,紅四方麵軍先頭部隊在四川懋功同紅一方麵軍(中央紅軍)會師。當時紅一軍因經受瞭巨大挫摺,損失很大,由當初的8萬多人銳減到瞭1萬多人,而紅四軍卻仍有近10萬之眾。紅四軍的主要領導人張國燾便自信心膨脹,野心頓顯,不滿足於自己的地位,開始嚮中央索要權力。他因沒有得到滿足,便開始分裂紅軍。當時中央紅軍主張北上,而他卻主張南下。
紅四軍南下開始還比較順利,可後來在百丈關戰鬥中失利,損失慘重,纔被迫北上。
1936年10月到達甘肅會寜,再次與紅一方麵軍會師
。長徵結束後,紅四軍一部分由徐嚮前、王樹聲等率領,組成西路軍西徵;一部分在延安休整。當時許世友將軍便留在瞭延安,並進入抗大學習。而妻子雷明珍則被分配到延安縣搞婦女工作。這樣兩人就不經常見麵瞭。不過雙方畢竟是患難夫妻,彼此還是互相掛念對方的,夫妻關係沒有任何問題。
但是1937年3月,紅軍中開始瞭"批張運動",即對張國燾的批判。這有比較復雜的原因。其一是,張國燾曾在長徵途中分裂紅軍,給紅四軍造成瞭很大損失(他帶領南下的紅軍8萬餘人損失瞭近一半);其二是,紅四軍結束長徵後組成的西路軍,在河西走廊同國民黨軍隊的交戰中遭遇重創,損失慘重。因此,做為紅四軍領導,張國燾受到追責和批判是正常的。但是後來"批張"的擴大化,便牽連瞭一些無辜的人濛受瞭一定冤屈。
此時,做為紅軍的大功臣,
脾氣耿直而暴躁的許世友便難以忍受
。因為他的許多戰友都在西路軍的徵戰中犧牲瞭,他非常難過;此時"批張運動"又不恰當地牽連瞭一些人,所以他便一時想不開,鬧瞭情緒,意氣行事,說要離開中央,帶著部隊迴原來的根據地,到四川大巴山打遊擊。
這件事很快被時任抗大保衛處長的王建安知道瞭,他連忙嚮上級報告,引起瞭、周恩來等同誌的震動。
許世友屬於嚴重違反軍紀,所以,他便被關瞭起來,
同時被關的紅四方麵軍的高級將領還有10餘名。當時,這是件很嚴重的事情,有不少戰友都遠離瞭他,他也做瞭最壞的打算,也許有性命之憂。
被關禁閉的許世友心情十分苦悶,把一切看得很灰暗。在落難之中,他就非常想念自己的愛妻雷明珍。因為這時,一個男子漢的感情是很脆弱的,當然需要愛人來安慰自己。於是他就托一個戰士小張去告知妻子雷明珍,希望妻子來看望自己。
小張走後,許世友是天天盼,什麼時候他親愛的人兒能來啊!然而半個月過去瞭,雷明珍還是沒有影子。
這天,門外突然響起瞭腳步聲。許世友騰地從床上坐瞭起來,明珍終於來瞭!然而,
令他失望的是,來人卻是給他傳遞信息的小張。
小張先送給許世友一條煙,說:"這是陳賡將軍讓我帶給你的。"
許世友接過之後,連忙問小張:"上次的口信你捎到沒有?"
小張嘆瞭口氣說:"雷明珍已經升任延安縣婦女部長,她讓我把這個包裹和一封信轉交給你。"
許世友迫不及待地接瞭信打開看。本來他以為妻子升瞭官,可能工作太忙(她一直是個工作狂),一時抽不齣空來看他,隻能在信中給他以安慰。然而信中卻如此說:
"許世友,我恨你!我決不愛一個反革命分子!為保持革命的純潔性,咱倆的事情一刀兩斷,我堅決要求離婚,請你簽字! 雷明珍"
許世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整天盼星星盼月亮,盼望著愛妻的到來,盼望愛人說一句暖心的話,可到頭來等到的卻是"離婚",還"堅決"!
脾氣火爆的許世友氣壞瞭,他二話不說,立馬在那信紙上寫下幾個狂草大字:
"堅決離婚! 許世友",
這七個字力透紙背!
隨後,許世友兩手哆嗦著打開那個包裹,隻見那件當初雷明珍給他織的毛衣――他們的愛情見證――已經被剪得粉碎!
你雷明珍好絕情啊!許世友憤怒之餘,感到一陣濃濃的失落――唉,古人說得不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啊……
(三)破鏡
後來,"批張"擴大化被糾正,在同誌的親自過問下,許世友的問題被澄清,得到妥善解決,他重新被重用,
升任八路軍129師386旅的副旅長。
彆看這個副旅長,許世友這個職位在當時是相當高的。當時紅軍被改編為八路軍後,其實僅有3個師,包括6個旅。大名鼎鼎的
黃剋誠、王震
等當時都是副旅長。
得知許世友重新齣山之後,
雷明珍很是後悔,又想同許世友將軍復婚
,可被許世友堅決拒絕瞭。他心說,你想得還怪美,俺落難時你去哪瞭?俺那時想見你一麵都難,還跟俺離婚!離吧,你連齣麵都懶得齣,用張紙就解決瞭,你咋恁會省事��!
接下來許世友便去瞭太行山前綫。但不久,雷明珍就追去瞭。這時候,她倒是又開始癡情瞭。但許世友根本不搭理他。於是雷明珍想瞭一招,她去見瞭陳賡。陳賡這人比較熱情,比較隨和,善於當和事老。況且他還是許世友的老上級,陳賡任紅12師師長時,許世友在他手下當第34團團長;如今陳賡是386旅長,許世友又是副旅長,二人也是老搭檔瞭。雷明珍想,讓陳賡去替自己求情,許世友不至於不給麵子吧。
雷明珍在陳賡跟前鼻一把淚一把地訴說著:你看,當初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大傢都說世友是反革命,跟他劃清界綫,我也是看不準啊。我隻想著當一個忠誠於黨的戰士,還哪能跟著他啊?
要說也是,你不能苛求一個20來歲的女人能看清當時復雜的形勢。
於是陳賡答應為雷明珍說閤。
陳賡
這天陳賡就去找瞭許世友。知道許世友的火爆脾氣,陳賡還是得迂迴一下,所以就先來瞭個開場白:"老許,今天看著挺精神嘛,嗬嗬。"
"咋?"許世友鐵青著臉。
陳賡就不再拐彎瞭,"嘿嘿,你看,你跟弟妹這事……"
還不待陳賡說完,許世友便發飆瞭:"不中,不中,她想怎麼就怎麼呀?"
一看許世友不好對付,陳賡就撤瞭;不過他並沒有放棄,他邊走邊想,"不能硬來,必須智取!"
這天,陳賡拉上陳锡聯(時任385旅副旅長),二人使瞭條妙計,想辦法把許世友和雷明珍關在一間屋子裏,讓夫妻倆好好談談。
可許世友一進屋,見裏麵隻有雷明珍一個人,立馬便知道中計瞭!
你有你的韆條計,我有我的老主意。於是固執的許世友轉身便走。但門已經被鎖上瞭。許世友便放開喉嚨大喊:"開門!開門!"
外麵沒人吱聲,"二陳"早就閃瞭。許世友勃然大怒,掄起那魯智深似的"醋鉢兒大小拳頭",朝那門上"咚"的一聲砸去。隻一拳,那門便稀裏嘩啦地破瞭個大洞。當年俺的少林功夫也不是白練的!
暴躁的許世友破門而齣!
留在屋裏的雷明珍隻有大眼瞪小眼,心想,這下沒戲瞭。
許世友可真夠固執,他就一根筋的人,他認定的事,十九頭牛都拉不迴來,連陳賡也沒門。不過想想也是。想當初我許世友落難之時,何其孤獨,何其難也!你雷明珍怎麼如此無情?彆人不瞭解我許世友,你雷明珍還不瞭解我嗎?我老許豈是叛黨之人?俺不是心裏彆扭,發發牢騷罷瞭!俺啥時候要背叛革命瞭?俺落難瞭,你就跟俺離婚,還把那件毛衣給剪得稀碎,你可真絕情啊!如今俺又當官瞭,你倒是後悔瞭,沒門!
鏡已破,難重圓!
(四)前緣
性格倔強耿直的許世友終究沒有原諒雷明珍。
雷明珍復婚無望,不久後嫁給瞭呂梁一傢兵工廠的廠長。
情場失意,戰場得意,後來的許世友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繼續大放異彩,為中國革命立下赫赫戰功。
同雷明珍徹底分手後,許世友在1938年年底,隨劉伯承、指揮的大軍進軍冀南。1940年9月,他調任山東縱隊第三旅旅長,同日僞軍在渤海之濱和清河兩岸,展開瞭激烈鬥爭。1942年2月,他任山東縱隊參謀長。之後,他又任膠東軍區司令員,領導膠東軍民開展瞭艱苦卓絕的遊擊戰爭,粉碎瞭日僞軍頻繁的"掃蕩"。1948年9月,許世友又親自指揮瞭赫赫有名的濟南戰役,取得瞭輝煌勝利。在山東的優異錶現
,也令同誌對他高度贊揚:"許世友是員戰將,打紅瞭膠東半邊天,瞭不起,瞭不起!"
許世友和
由於許世友後來長期在山東作戰,也使他在山東重新獲得瞭愛情。1943年,在許世友38歲時,
同19歲的山東萊陽姑娘田普結為伉儷,
自此,他們夫妻恩愛,攜手度過瞭一生。
許世友和田普
不過關於許世友前妻雷明珍的故事還沒有完。多年以後,雷明珍又找瞭許世友一次。
上世紀60年代,雷明珍遇到瞭一件難事。她的兒女想去參軍(當時參軍是年輕人的最高追求和熱門"專業",競爭比較激烈),一時沒有被批準。於是她想到瞭時任南京軍區司令的前夫許世友。
這還有啥說的,一碼歸一碼,孩子當兵是正事。於是許大將軍不計前嫌,給雷明珍的申請書上直接批瞭八個字:
"子承父業,理所當然"!
雷明珍十分感激。
不過在這裏不要誤解。雷明珍的孩子跟許世友將軍沒有任何關係。許世友也"文化"瞭一把,他這個"子承父業"是泛指,即後輩繼承前輩事業的意思。另外,許世友也不是薄情之人,他還是很看重自己曾經同雷明珍的那段情的。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的兒子,就是俺老許的兒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作為,右為許世友。後來許世友能夠實現土葬之願望,正是因之特批
為人慷慨如此,重情如此,許世友將軍真乃天地間一丈夫也!
(文/說曆史的女人・夏日漱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