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4/11/2022, 8:55:03 AM
1949年7月21日,解放軍第十九兵團從陝西乾縣、禮泉一綫齣發,沿西蘭公路及其兩側追擊敵人。
部隊將幾十輛坦剋和裝甲車組成戰車隊放在前麵開路,這些坦剋、裝甲車都是解放軍在華北戰場上繳獲的,在進軍寜夏路上成瞭對付馬傢軍的重型武器。
這時,倉皇敗退的國民黨“寜青聯閤兵團”已處於戰退難決的窘境:
他們想戰,又覺得難以抵擋解放軍第一野戰軍30萬大軍的進攻,深恐被包圍殲滅。
想退,又怕失去甘、寜咽喉,造成解放軍直搗蘭州、銀川的不利形勢。
1949年7月24日,馬步芳派長官公署副長官劉任在甘肅省靜寜縣召開國民黨“寜青聯閤兵團”聯席會議,商討如何“保衛蘭州,保衛西北”的軍事部署。
會議在互相指責吵吵嚷嚷聲中開瞭兩天。馬步芳的兒子馬繼援大罵寜夏馬鴻逵保存實力,而寜夏兵團指揮官盧忠良則批評馬步芳瞎指揮。
當時會場氣氛十分緊張,劉任慌忙站起來說:“大傢還是討論一下今後如何保衛西北,保衛蘭州,同心協力為黨國爭光的大事問題。”
劉任這麼一說,纔把會議的緊張局麵緩和下來。
此次會議最後決定,“寜夏兵團”改為“隴東兵團”,任命盧忠良為總指揮,要求盧忠良部固守隴東、平涼。
“青海兵團”改為“隴南兵團”,馬繼援為總指揮,並與周嘉彬、王治岐、黃祖勛等部固守天水、隴西、定西等蘭州外圍地區,共同保衛蘭州。
平涼地處窪地,三麵環山,“寜夏兵團”兵力有限,且退路易被切斷,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因此,“平涼決戰計劃”一拋齣,對馬步芳早有戒心的馬鴻逵立刻察覺“青海兵團”企圖在平涼決戰中意圖保存自己的實力,而讓“寜夏兵團”打頭陣去送死。
早就對馬步芳心懷不滿的馬鴻逵立即電令“寜夏兵團”總指揮盧忠良:“保存實力,退守寜夏。”
於是,國民黨“靜寜會議”作齣的作戰部署還未實施就這樣流産瞭。
晚年盧忠良
寜馬一撤,解放軍第十九兵團就長驅直入隴東,跟蹤追擊國民黨“寜青聯閤兵團”。
當時,馬鴻逵把他的第十一軍和第八十一軍共四個師,部署在寜夏南大門任山河至固原地區,企圖阻止解放軍進入寜夏。
任山河至固原寬10公裏、縱深20公裏,敵人在每個山頭都構築瞭以塹壕和明暗火力點相結閤的野戰防禦陣地,形成以羅傢山、鸚鴿嘴、哈拉山、黃帽山為支撐點的防禦地域。
它與南麵第一二八軍防守的三關口、瓦亭地域是一個整體,兩者成梯次縱深配置,使其防禦體係富有彈性。
這既可以作為其主力第一二八軍在三關口、瓦亭一綫防禦的後盾,又可以保障其側翼安全。
第十九兵團從平涼地區開始追擊時,兵分兩路,其中,第六十四軍在第六十五軍右翼,沿彬縣、長武、涇川前進,直插寜夏南部重鎮固原,追擊寜馬。
從此,第六十四軍與第六十三軍、第六十五軍分開行動。
第六十四軍各部隊,連續追擊瞭七八天,一路上,戰士們隻看到有兩樣東西最紮眼:
一個是沿途敵人遺棄在路旁的死馬(每天總會遇到一兩匹或三四匹),大伏天腐爛得快,臭氣熏天,蒼蠅、屎殼郎滿地爬。
另一個是敵人在沿途村莊牆壁上刷寫的許多大標語,其中有三條最氣人:
“在馬傢軍的字典裏沒有敗字!”
“共軍弟兄們,有膽量就來吧,我們的主力部隊等著你們呢!”
“共軍弟兄們,咱們比比看,是四條腿的快,還是兩條腿的快?”
我軍追瞭這麼多天,始終不見敵人的蹤影,卻看到這些惹人煩惱的臭馬、爛標語,把指戰員們氣得鼓鼓的。他們又急又纍又惱,有的乾部發起牢騷來:
“這個仗什麼時候纔能打上?敵人跑得比兔子還快,誰能追得上他們?依我看,不如停止追擊,咱也來個誘敵深入!”
許多事物發展到一定程度,就會起相反的變化,戰爭也是如此。
7月31日上午,我第六十四軍前衛部隊第一九一師,剛齣發一個小時,在鎮原縣附近發現有敵人騎兵活動。
這是敵人派齣的兩個騎兵排,由一個名叫孫大鬍子的副連長帶領,擔負後衛警戒和偵察任務。
我第一九一師第五七二團是師的前衛團。他們從進入西北地區以來,一個多月瞭,不僅沒有撈到什麼仗打,連馬傢軍是什麼樣兒都沒有見過。
因此,這個部隊求戰的急切心情就可想而知瞭。
因為部隊求戰心切,連長的話音剛落,全連指戰員像脫繮的野馬一樣,快速勇猛地追瞭上去。
馬傢軍副連長孫鬍子見勢不妙,指揮其部下邊打邊撤。
我尖兵連的幾個機關槍射手一陣猛掃,六零迫擊炮炮手的動作也很快,架起炮“咚、咚、咚”連放三發。
敵人騎兵突然遭遇如此猛烈射擊,馬兒驚得狂奔,他們丟下幾具人、馬屍體,轉過一個山彎就不見瞭。
我第一九一師首長接到前衛團報告後,經分析認為,根據敵人作戰特點,這很可能是敵人退卻時派齣的偵察、警戒分隊。
因此判斷:這是小股敵人,最多一個連,在其主力部隊後麵,擔任掩護任務。
據此,第一九一師政委陳宜貴、副師長孫樹峰經過商量後認為,敵人的主力部隊離我們不會太遠瞭,估計剛纔逃跑的騎兵分隊,也不可能跑得太遠,必然要和我們有所接觸。
於是,孫副師長命令前衛第五七二團團長張懷瑞:“部隊急行軍,迅速前進!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追上敵人就是勝利!”
我第五七二團的全體指戰員,一會兒小跑,一會兒大步快走。副師長下達的命令是急行軍,實際上,現在已經是強行軍瞭。
有人可能要問,什麼是急行軍?什麼是強行軍?兩者有何區彆?
軍隊徒步行軍有三種:一種是常行軍,就是按正常的每日行程和時速走路,通常每日行程25―35公裏,時速4―5公裏。
另一種是急行軍,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行軍(跑步和大步快走交替進行),途中減少休息時間。
第三種是強行軍,就是再加快速度,並加大每日行程(可日行60-80公裏),途中不休息或盡可能少休息。
急行軍和強行軍,通常在奔襲、追擊敵人,擺脫敵人追擊,或執行其他緊急任務時使用。
現在第五七二團尖兵連的行軍速度,已經加快再加快瞭,而且不休息;
戰士們在似火驕陽的烘烤下,大汗淋灕,熱得喘不過氣來。
眼下正是7月末、8月初高溫暑期,農曆剛進中伏。
俗話說:“冷在三九,熱在中伏。”黃土高原的氣溫高達40多攝氏度,真是夠勁兒瞭。
有的乾部提齣建議:“是不是應該讓部隊稍微休息一下?因為掉隊的太多瞭,會影響戰鬥力。”
有的人說:“敵人畢竟是騎馬的,我們兩條腿,怎麼也跑不過四條腿的呀。”
其實,團長張懷瑞也心疼自己的戰士啊,他聽到要求休息的意見後,稍微猶豫瞭一下,狠瞭狠心:
“正因為敵人是騎馬的,跑得快,他們以為把我們甩掉瞭,這時候他們纔容易麻痹大意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正需要我們咬咬牙,趁機抓住敵人。”
果然,正在逃跑的敵人騎兵,開始鬆懈瞭,馬的四條腿漸漸緩慢下來。副連長孫鬍子看看太陽當空,已近中午時分,而且天氣悶熱,一絲兒風也沒有,又渴又餓又纍。
孫大鬍子迴頭望瞭望,解放軍早已被甩得無影無蹤瞭;再一看,西北麵半邊天的黑雲壓瞭過來,眼看就要下大雨瞭。
於是,孫大鬍子便命令士兵們在一個小村莊下馬,找酒,宰雞,殺羊。
一個排長催促士兵們快一點兒,一個半小時後集閤齣發。
孫大鬍子對這個排長說:“急什麼,共軍早就沒影瞭,被咱們甩掉起碼三個多小時的路程,等大夥酒足飯飽再走不遲。”
說來也巧,該著這孫大鬍子走瞭個小小的桃花運。他走進一傢寬敞、乾淨的新房捨,想好好休息一下。
一進門,他愣瞭一下,心想:這個小山村,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隻見她眉如翠羽,肌若潤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孫大鬍子。
這孫大鬍子看她有點兒麵熟,好像在哪兒見過。疑惑間,他細細一打量,噢!原來是馬營長的三姨太。
可是,那馬營長在兩個多月前,在陝中被解放軍打死瞭呀,如今,她怎麼來到這裏?
因為隻見過一兩次麵,是不是認錯瞭人?孫大鬍子正在愣神兒,這女子反應很快:
“喲!這不是孫連副嗎!是哪股風把您吹到這兒來瞭?”
“是呀,我正想問你呢。”孫大鬍子這纔明白過來,“馬營長他……他不是……你怎麼在這兒?”
“這是我的傢呀。如今他人也沒啦,我嫁給他算是倒瞭八輩子血黴瞭。如今他死瞭,人傢誰管我呀!”這小娘兒們發瞭幾句牢騷,接著又說:
“再說,這兵荒馬亂的年月,我隻好迴老傢來瞭。唉!不說這些個啦。孫連長,快到裏屋坐。”
這個三姨太舉止輕佻,說著就笑吟吟地滿手滿把拉著孫大鬍子進瞭裏邊的屋子。
還沒等坐下,孫大鬍子就動起手腳來……
過瞭一會兒,兩個兵丁端來一盆羊肉、一大盤炒羊雜碎,還拿上一瓶燒酒。孫大鬍子看瞭看酒瓶,搖搖頭:“快去把我從柳林鎮買的西鳳酒拿來。”
孫大鬍子和那女人在炕桌上交杯碰盞。這西鳳酒乃是陝西特産,全國八大名酒之一,甘醇綿甜,但酒勁兒很大。
“咕咚咕咚”幾口,半碗酒下肚,孫大鬍子略有幾分醉意,早就把那時間鍾點忘到瞭九霄雲外。三姨太也喝得兩頰白裏透紅,更顯得嬌香玉嫩。
孫大鬍子和三姨太正喝得高興,一個兵丁突然闖進來,驚慌地喊道:“不好瞭!共軍追來瞭,快走!”
敵人這兩個騎兵排把飯做好,剛吃瞭幾口,我第五七二團就追上來瞭,把他們打瞭個措手不及。
孫大鬍子從那女人傢裏跑齣來,翻身跨上戰馬。剛跑瞭幾步,迎麵十幾個解放軍堵住去路。這孫大鬍子拍馬掄刀,想衝齣去逃走。
“噠噠噠!噠噠噠!”衝鋒槍子彈密集地掃射過來,孫大鬍子連人帶馬一起倒在血泊之中。
孫大鬍子的手下,一些動作快的,跳上戰馬,衝齣村莊,一溜煙兒地順大路逃跑瞭,剩下的幾十個人,有的被打死打傷,有的舉手投降。
這一下我第五七二團的戰士們高興得跳瞭起來,大半天的苦纍,總算沒有白費,殲滅瞭敵人一個騎兵連,其中:打死副連長以下17人,打傷19人,俘虜76人。
第一九一師前衛第五七二團就地休息35分鍾,簡單地吃瞭一些乾糧,喝瞭幾口水,繼續追擊。
沿路敵人丟落的鞋、帽、馬刀到處都是,還有不少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敵重傷兵被遺棄在路旁的麥地裏。
敵傷兵們指著國民黨“寜夏兵團”逃跑的方嚮,用微弱的聲音說:“逃跑的是寜夏兵團騎兵二十團一營。”
大約下午1點半左右,解放軍第六十四軍一九一師在固原縣境內文傢溝附近,終於追上瞭敵騎兵二十團的一營。
當時敵人正在煮麵條,準備吃午飯。敵騎兵們認為四條腿的馬早已把解放軍遠遠地拋在後麵,可以放心大膽地吃午飯瞭。
當解放軍第六十四軍一九一師的先頭部隊突然齣現時,敵騎兵嚇得魂飛膽喪,扔下手裏的碗筷,連槍也顧不得拿跳上馬就逃。
第六十四軍一九一師的迫擊炮、機槍、步槍和手榴彈已經開瞭火。
在一片煙霧和彈片中,敵騎兵紛紛從馬背上栽下來,剩下的敵人仍然在逃,可是被前麵橫斷公路的一道20多米深、七八米寬的大溝攔住瞭去路。
雖然上麵有一座兩米多寬的小木橋,但馬多橋窄擁擠不堪,不少敵騎兵連人帶馬掉到深溝裏,摔得腰摺腿斷鬼哭狼嚎,來不及過橋的120個敵人隻好乖乖地繳槍投降。
那些失去主人的戰馬,被槍聲驚嚇得四處亂跑,幾十匹簇擁在一個小山溝裏,踏著蹄子驚恐地昂頸嘶鳴。
第六十四軍一九一師的戰士圍上去,一人牽一匹,高興地說:“馬夥計,彆替馬匪賣命瞭,為咱解放軍馱炮吧。”
敵騎兵的一個排長哭喪著臉說:“你們追得這樣緊嚇得我們馬不停蹄、人不下鞍地晝夜逃命,一天隻敢停下來吃一頓飯,以為可以逃脫,想不到還是被你們追上瞭。”
解放軍一九一師政委陳宜貴算瞭一下,這天自拂曉起,一九一師7個小時追擊敵人55公裏,真是兵貴神速。
有一位迴族老漢問政委陳宜貴:“長官,你們是什麼軍隊呀?”
陳宜貴說:“老大爺,我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就是當年的紅軍啊!”
迴族老人哭瞭:“盼瞭13年,可把你們盼迴來瞭,看見馬賊子那麼怕你們,我們猜準是當年的紅軍。”
1936年5月,紅軍西徵寜夏,在固原停留瞭小半年,廣大指揮員不但嚴格執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還另外執行三大禁律:禁入清真寺,禁吃大葷,禁止毀壞迴文經典。
所以固原一帶的迴漢群眾,對紅軍都很熱情,將紅軍叫到各傢居住,有的救護傷員,有的給燒開水,有的給送雞蛋,有的卸下門闆給紅軍當床闆。
紅軍撤走後,馬鴻逵部隊捲土重來,不僅重新執行抓夫派差、課徵重稅等苛政,還大肆鎮壓支持紅軍的群眾,13年間固原人口從原來的7萬人銳減到4萬人。
這時,正好有一個戰士舉起紅旗路過,陳宜貴指著迎風招展的紅旗對老漢說:“我們就是當年的紅軍!”
一時間,固原群眾紛紛奔走相告:“紅軍迴來啦!馬賊子夾著尾巴跑啦!”全城男女老少像潮水一樣湧上街頭,端著茶水、饃饃,歡迎人民解放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