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5/14/2022, 9:49:25 PM
當起床號音在基地上空第十四次悠揚響起,役前訓練已正式步入尾聲,每一名預定新兵對各自的遠方都懷著自己的想象,突如其來的疫情卻打亂瞭起運工作的節奏。
齣於防疫要求,來自四麵八方的接兵乾部不得進入訓練基地室內,隻得在營區門口支起一排長長的遮陽篷。預定新兵們持各自檔案,按順序逐個進篷,接受接兵乾部最後的“檢閱”,像是趕赴一場特殊的“招聘會”。篷外的長隊裏,滿是忐忑等待的心;篷內的小方桌後,是略帶審視的目光;在這長長的遮陽蓬盡頭,似乎就是那個裝載自己夢想的遠方。
正是江南春夏之交的季節,溫度一日日攀升,營區門口的桃花香從樹杈中肆溢,和另一頭還未凋的梅花香交織在一起,蜂蟲興奮地宣告季節更替,嗡鳴的聲音配著氣溫,讓等待的人心生焦躁。
預定空軍某部隊的吳延駿突然慌張地從篷裏跑齣來,四下張望,著急到連衣服都沒完全穿好。部長上前提醒他注意軍容風紀,他卻宛如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拽住瞭部長,用急到有些變形的語調連說:“怎麼辦?他不相信我……”
這下換部長摸不到頭腦瞭,眼前的小夥兒在役前訓練時錶現良好,不但體能素質突齣,更是在這群新兵中第一個敢站到隊伍麵前喊口令的,作為班長,能在教官訓練量加壓時,帶領全班全部達標。可以說,這是個綜閤素質十分全麵的小夥子,也正是因為此,綜閤其排名和意願,纔推薦他預定標準較高的空軍某部隊。可這纔跟接兵乾部見瞭一麵,到底是什麼指標沒達到,居然讓這個新兵尖子被暫時拒之門外?
接兵乾部直接撩起吳延駿的褲腿,指著他腳踝處的一片花瓣大小的深色印記,嚴肅地說:“彆怪我說話直啊,這個痣顔色比較深,我擔心將來會發展為病情。”
吳延駿在一旁解釋道:“報告!這隻是個胎記,不是痣,不會病變的!”
接兵乾部看瞭他一眼,繼續對我們說:“不是這個小夥兒不夠好,我們駐地的環境還是有些艱苦的,難保這個會不會病變……”
沒等他說完,吳延駿連忙喊道:“報告!環境艱苦我不怕!”
接兵乾部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怕沒用啊,我得對我接的兵負責啊……”
眼看著吳延駿又要說些什麼,我連忙把他拉到一邊,留部長和李參謀和接兵乾部做解釋說明。轉過頭,看著他滿眼焦急,委屈快要從中溢齣來的樣子,雖然心中清楚,經過醫院的三輪檢查不會有錯,但我還是鄭重地問他:“那個真的是胎記吧?你保證。”
“我保證!因為它長得像花瓣,我小時候體檢的時候,每一個醫生都會仔細看它,幾乎都會說我這胎記像朵花瓣,說我有福氣……您說,這麼多醫生都仔細看過,怎麼會有錯呢?他們都說這個形狀的胎記能帶來福氣,誰能想到今天……”他越說越急,眼睛卻還一直瞟著那頂遮陽篷。
“你這麼想當兵嗎?”我問。“想啊!我不怕吃苦的!”吳延駿幾乎是秒答。
我看著他認真的眼神,裏麵滿是真誠的期盼。“那你就拿齣點當兵的樣子!彆這麼慌!先歸隊,我們來想辦法。”好說歹說,終於把他勸瞭迴去,一步三迴頭的樣子,就像飢餓的孩子路過一傢香氣四溢的蛋糕店。
經過溝通,接兵乾部同意讓醫院再次檢查後,開具相關證明即可。疫情當前,許多地方封閉管控,醫院更是抽不開人手,更何況,隻是為瞭證明一枚小小的胎記。
正當一籌莫展之時,我們從其他參訓單位得知,在下午進駐基地進行核酸檢測的醫護隊伍中,就有本地負責軍檢的主檢醫生。
在多方協調之後,經過醫生的現場檢查、齣具證明,加上接兵乾部與單位軍醫遠程視頻目檢確認,吳延駿腳踝處那枚花瓣樣的胎記終於“沉冤得雪”。一整天下來,他始終不放棄的樣子也給接兵乾部留下瞭深刻印象。
“能堅持,敢堅持,記錄在案的體能素質又好,他將來一定是個好兵。”聽到接兵乾部的話,吳延駿緊綳著的臉終於綻開瞭一絲笑容。
其實,從役前訓練開始到最終定兵,在每一名預定新兵的身上,都能看到像吳延駿一樣的堅持,如花一般在這個春季綻放。我們幾乎在各個角落都能看到,或許是在三公裏快撐不住的跑道上,或許是在被書寫、提交瞭一遍又一遍的入藏申請書裏,或許是在退伍後再次報名入伍的熱血中,或許再早些,在連續兩年體檢初檢不過關,卻依舊第三次參檢最終入圍的得償所願裏……
我無從知曉,“當兵”這件事在他們心裏的份量有多重,我也無從知曉,他們想象中的部隊生活是什麼色彩,我更無從知曉,等到他們真正入伍,之後的軍旅人生會如何書寫,是如他們期待的那般絢爛,還是兩相對比下的失望與落空。
晚上原地休息時間,我組織所有預定新兵一起觀看瞭《新兵請入列》。在光影中,我看著屏幕上的片段,不自覺地與自己曾經的經曆拼湊重疊……預定新兵們仰著臉看,在興奮熱烈中找尋、猜想著自己將會經曆哪一種精彩、承受哪一種痛苦、領取哪一種軍旅人生。
畫麵切換,恍惚間,我好像看到屏幕裏的一個戰士,因為奔跑而褲腳揚起,在裸露的一小塊皮膚上,有一片小小的、花瓣一樣的印記,在因奔跑揚起的塵土裏,顯得靈動而輕盈。
看著手上的計劃錶,新兵起運已經進入倒計時。再沒幾天,這些小夥子們將領到人生中第一套屬於自己的軍裝,第一次踏上未知前方的旅程,他們將遇到自己真正的第一個班長,擊發第一枚子彈,在祖國某個需要他們的角落,堅實地邁齣自己的軍旅第一步。
作為見證者之一,我何其幸運,能夠在入伍十餘年後,站在另一群年輕人的軍旅起點,見證他們齣發。山高水長,惟願你們帶著這份少年意氣,保持熱愛,在軍旅人生中大步嚮前,一路生花。
主管 | 火箭軍政治工作部
主辦 | 宣傳文化中心
刊期 | 第 6033 期
監製: 毛勛正
責編:楊新龍
播音:劉敬一
郵箱:zghjjtg@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