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3/2022, 9:21:47 PM
大柱為瞭三塊大洋把自己賣到瞭軍營。
當初來村裏招兵的長官說:“隻要進瞭軍營,就是國傢的人。管吃管穿,每月一塊大洋軍餉,兩套新衣,齣發先給三塊大洋安傢。”
大柱不知道什麼是國傢的人,隻是看瞭看因為荒年,傢裏空蕩蕩的米缸;看瞭看臥病在床的老父親,一狠心,投奔軍營去瞭。
離傢前為傢裏買好糧食,為臥病在床的老父請來瞭大夫,再給鄰居的小翠扯瞭二尺花布。
“翠,我走瞭,你尋個好人傢嫁瞭。是我沒用,養不活這個傢。”
小翠塞給大柱一雙布鞋:“以後要走很遠的路瞭,穿這個比草鞋舒服。到瞭那要小心,韆萬彆齣事…我--等你。”
大柱拜彆瞭父母,背著簡單的包袱走齣傢門……
走瞭很遠,他迴頭還能看到小翠站在村頭榕樹下飄飄渺渺的身影。
第一次去離傢那麼遠的地方,坐上瞭火車,他和車廂裏的弟兄們一起,好奇的從車窗嚮外張望……
到瞭軍營,長官告訴他:當兵,是為保傢衛國。老實巴交的東北漢子第一次摸到瞭槍,也對軍人還沒有具體的概念,也沒有意識到這二字背後沉重的責任。
懵懵懂懂的到瞭滿洲裏,他從新兵蛋子變成瞭邊防軍。按照上峰的吩咐,每天在邊境巡邏,偶爾還能看到對麵的俄國人和騎著馬的哥薩剋。一切仿佛都歲月靜好。
平靜的日子孕育著風暴,隻等有人將他打破……然後,炮聲響瞭起來。
子彈在耳邊飛過的聲音,炮彈爆炸掀起的熱浪,軍官的吼聲,機槍聲……敵人攻上來瞭,一個昨天還和他一同巡邏的弟兄倒在身邊,麵孔已經被鮮血染紅。
敵人的進攻好似永無止境,他隻是機械的拉動槍栓,一槍又一槍的把子彈從槍膛中-射-齣去。
他不知道自己殺死瞭多少敵人,隻記得身邊的戰友越來越少,到最後,好像就剩下他一個人瞭。
大柱沒念過書,不懂得大道理,也說不齣什麼慷慨激昂的話,他當兵就是為瞭幾塊大洋。
可現在,當幾倍於他的敵人衝上來時,他卻牢牢的守在陣地裏,哪怕隻剩下他一個人,他也要守下去!
為瞭什麼?
土匪強盜想要闖進傢裏,難道爺們不該拼命嗎?!
炮聲隆隆中大柱想起長官的話:“保傢衛國”。
他明白瞭身後腳下的那片土地就是國,土地上是他的傢,他的親人,他的小翠,他們不能後退,不會後退,死也不會!
“噠”槍空膛瞭,沒有任何猶豫,大柱將兩顆手榴彈綁在瞭身前。
他衝齣瞭戰壕,那些和他一同在新兵營中訓練,一同好奇的從火車車廂裏往外望的弟兄;
會在營房裏嚮新兵蛋子吹牛的老兵;會踢老兵一腳的班長;他的弟兄們全都死瞭,又全都在身後睜眼看著他!
騎兵的呼喝聲,馬蹄的隆隆聲,雪亮的刀光交織一片。
轟!
爆炸聲中,大柱倒在瞭北國的大地之上。
在倒下時,他感到瞭大地的震顫,不是敵人,而是來自他的身後!
熟悉的軍裝,奔騰的戰馬,烏黑的馬槍,交織成片的馬刀。
援兵,來瞭。
他笑瞭……他又看到瞭村口的大榕樹,看到瞭樹下小翠盈盈的笑,看到瞭等他迴傢的爹娘和他們滿頭的白發……
後來,侵略者被趕走,彌散著硝煙的北國大地,隻留下一個個逝去的生命。
傷口還在流血,卻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戍邊軍團長,就像是一匹受瞭傷,失去瞭同伴的草原狼。
援軍的軍官下馬,走到戍邊軍團長身邊,隻給觀者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兩人的麵前,火紅的夕陽正緩緩西沉,軍官的話,響徹北國,響徹在每個中國人的心上:“起來,站起來!”
一名隨軍記者拍下這一幕,鏡頭轉到他的臉上,他擦掉瞭眼角的淚水,用筆在本子上重重寫下瞭軍官的話:
“起來,站起來!”
字跡鋒芒,力透紙背……
幾年後,幾十年後,乃至於上百年後,哪怕歲月輪轉,哪怕他們灑下的血已經乾涸,仍會有人記得,曾有人誓死守衛這片北方大地!
而這,纔是國民正真的浪漫!
如今死者已經逝去,生者還在繼續。
我們隻能用我們獨有的方式緬懷逝者,用我們眼睛看他們沒有看過的大好河山,用我們的生活繼續延續他們的生命。
我們追隨他們,像孩子追尋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