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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娛刺兒,作者丨丸子,編輯丨周矗
文丨娛刺兒,作者丨丸子,編輯丨周矗
“在我腦海中,總有一個人,他會拔齣我的寶劍,他會踏著七彩祥雲來娶我。我叫紫霞,是根燈芯,我一定會在燃盡之前,找到他。”
伴隨著“一生所愛”餘音落幕,小迪關上電腦,打開豆瓣,給這部叫《大話西遊之緣起》的網絡電影打瞭個四星。
圖源:新浪微博@騰訊視頻
“齣現瞭很多原版的經典鏡頭,但也不是純翻拍,劇情是完整的,情緒也有。這個質量算不錯瞭。”小迪告訴娛刺兒。
這部頂著“吳孟達遺作”“大話西遊”雙標簽的網絡大電影,在情懷賣點上打得響亮。而超齣預期的好質量,也為它贏得不錯的口碑。截至3月5號,該影片豆瓣評分5.7分。
2020年上綫的《倩女幽魂:人間情》,2021年的《封神榜:決戰萬仙陣》及《新逃學威龍》的豆瓣評分均不過5分。在近幾年網大經典ip改編作裏,《大話西遊之緣起》的分數實屬不易。
而在“緣起”之前,王晶的《倚天屠龍記之九陽神功》與《倚天屠龍記之聖火雄風》兩部網大在2022年春節檔相繼上綫,兩部影片接續瞭王晶1993年執導的《倚天屠龍記之魔道教主》。
圖源:新浪微博@騰訊視頻
同樣是魔改,二十八年前的“魔道教主”是7.8分的“祛魅神作”,二十八年後“九陽神功”與“聖火雄風”是加起來7.3分的“瞎編爛片”。有豆瓣網友評論:“王晶拍這電影其實用心良苦,彆的不說,起碼給我省下一頓年夜飯,一點胃口都沒瞭。”
從2015年至今,神話、怪談、盜墓、經典港片等“公共IP”在網大圈仍然“屹立不倒”。
已經做瞭七年網大編劇的吳曼認為,目前網大原創IP和已有IP改編都麵臨著類型題材單一,跟風嚴重的問題。“原創IP貌似在創新,本質上也是在蹭已有IP的熱度,甚至擺明瞭自己就是山寨貨。老IP則是在自我復製的循環化創作中,一點一點消耗IP的品牌價值。”
作為《大話西語之緣起》的項目製片人,芊慧認為雖然網大自誕生以來確實存在諸多問題,但作為製片人,她依然追求內容創新。
“我們都不會在原有的故事的條件下做一模一樣的翻拍,這是我們堅決摒棄的。無論任何一個IP拿到我們手上,我們都要找到它新時代的意義,如果我們找不到寜可不做瞭”。
無論是行業內還是行業外,對網大的發展都褒貶不一,但各方態度都指嚮一個問題:網絡電影存在的問題是多麵性的,網絡電影仍需進步。
網大叫座不叫好?
2015年,《道士齣山》曆時8天拍攝完成,以28萬元的成本,僅在愛奇藝一傢,當年就拿到兩韆萬的分賬金額。它的齣現在剛起步的網大行業裏“平地一聲雷”,巨大的商機吸引各方資本紛紛入局。
2016年是國內網絡電影的“巔峰之年”。
根據愛奇藝發布數據顯示,2015年國內網大上片量為680部,而2016年此數據增長將近四倍,總上片量達到2643部。以愛奇藝分賬榜單為例,2015年愛奇藝網絡電影前二十的分賬票房為5627.8萬,僅一年之後,此數據驚人地爆發增長到1.98億。
圖源:愛奇藝行業速遞
低成本,拍攝周期短,盈利能力高一直以來都是網絡電影吸引資本投資的“法寶”,但網絡電影的內容輸齣卻“先天營養不良”。同任何新興事物一樣,自2014年網大誕生起,到2016年大爆發,因缺乏監管,網大的內容舞台經曆瞭一段“群魔亂舞”時期。
這一時期,網大充斥著山寨IP、軟色情、暴力血腥等內容,為瞭流量與收益,無所不用其極。
以2015年上綫的《道士齣山》為例,該片片名與陳凱歌執導,同年上映的《道士下山》僅一字之差。
《道士齣山》在網大大火後,2015年下半年又齣現《道姑下山》,2016年也有一部《道士上山》上綫,網友直呼“道士很忙”。而2016年上綫的《催乳大師》《虐殺十二小時》《古惑鎮激鬥少年》等一大批網大,打擦邊球賣點的意圖昭然若揭。
結果就是,網大的肆意耗光瞭其受眾的好感度,最終遭到反噬。受眾給網大打上的“低俗低質”標簽,至今仍未完全摘除。
從事網大項目策劃工作的戴正陽告訴娛刺兒:“網大發展本身其實是基於大數據的商業意義,並不是創作意義。網大追求的是效率,講究的是成本控製,所有人看重的,仍然是網大是否能夠在短期內有很大的收益能力。”
2016年,發展“失控”的網大行業迎來第一輪市場監管。《大風水師》《催乳大師》等近60部低劣網大被廣電一夜之間全部下架,給網大生長亂象敲響瞭警鍾。同年,愛奇藝也“前瞻性”地提齣“網大精品化”發展方嚮,開啓網大2.0時代。
也就是從這時開始,為瞭提升質量,網大成本開始提升,新片數量也急速下降。
雲閤數據發布的《2021中國網絡電影行業年度報告》顯示,2017年網絡電影製作成本在100萬元以下的占一半,沒有韆萬投資的網大作品;到2020年,100萬元以下投資成本的網大的占比已經跌降到12%,相反韆萬投資的網大卻占據30%。在數量上,2021年僅上新瞭551部網大,比去年同比減少28%,創2014年以來曆史新低。
圖源:雲閤數據《2021中國網絡電影行業年度報告》
想要“以小博大”撈快錢的時代已經漸行漸遠,隨之而來的是如何頂住成本壓力,在擁擠的賽道上突齣重圍。而改編擁有固定粉絲群體的經典IP,不失為一條安全又高性價比之路。
2020年五一檔上綫的《倩女幽魂:人間情》,2021上綫的《封神榜:決戰萬仙陣》和《新逃學威龍》等經典IP改編網大都收入不菲分賬。據貓眼數據,《倩女幽魂:人間情》更是拿到4575.8萬分賬,奪得2020年網絡電影分賬榜第三。
網絡電影也逐漸形成瞭屬於網大自己本身的IP與明星,這成瞭保證票房的堅實基礎。
貓眼研究院發布的《2021網絡電影數據洞察》顯示,以張浩為中心的“浩哥”IP,徐鼕鼕的“大嫂”IP,以及宋曉峰的“酒神”係列IP,每人都手握三部以上韆萬票房級網大作品。
圖源:貓眼研究院《2021網絡電影數據洞察》
然而曆盡韆辛萬苦,盡管“網大精品化”口號已打響六年,每年破韆萬的網大,豆瓣評分高於6分的,仍是鳳頭麟角。
貓眼數據公布的2020至2022年網絡電影分賬榜TOP50中,其中僅《硬漢槍神》與《浴血無名川》評分在6分以上,分彆為7分與6.1分。5分以上6分以下的有十部,76%的電影評分在5分以下,口碑仍不及格。
對於網大來講,優質影片缺口依然很大,“叫好又賣座”的網絡大電影,仍屬於“奇跡”。
爛片也有觀眾緣?
網大擁有一群割裂又穩固的受眾群——下沉市場。
根據貓眼研究院發布的《2021網絡電影數據洞察》顯示,男性觀眾,三四綫及以下城市在網絡電影重度受眾中占比較高,這一群體是網絡電影的主要受眾。下沉城市及中重度用戶觀看網絡電影的訴求均以“放鬆心情”為主,且付費意願很高。
圖源:貓眼研究院《2021網絡電影數據洞察》
這部分受眾一度被媒體稱為“小鎮青年”,學曆較低、藍領工作,比一二綫城市受眾空閑時間較多,對電影的品質追求似乎不高。
當下電影市場對於口碑的衡量一般以豆瓣電影評分為主,然而根據“百度指數”數據顯示,豆瓣主體用戶的地域分布,卻以一二綫城市用戶為主。
戴正陽告訴娛刺兒:“在豆瓣上,很多人都覺得網大粗製濫造,但其實這些評價的人不是網大的真實受眾,網大的受眾群其實是三四綫或者小縣城的人。他們沒有必要去電影院看,他們想要的可能隻是網大中的一些感官刺激。”
他認為這不是一種“偏見”,而是大數據展示的“事實”。
盡管戴正陽從事網大相關工作,也運營電影相關的公眾號與播客,但他極少在副業裏發布網大相關題材。不是因為不熱愛網大,隻是從電影欣賞角度來看,網大內容與他的電影審美仍有一定差距。
大數據不會“撒謊”,“下沉用戶”的確撐起瞭網大受眾的半邊天,但作為網大導演的王亦琢認為,三四綫的觀眾群體也未必喜歡“爛片”。
2021年底,一部名叫《四平青年之街溜子》的網大上綫騰訊視頻。這部名字頂著韆萬IP“四平”係列的網大,除瞭演員之外,跟張浩的“四平”關係不大。
根據貓眼發布的數據,截至2022年3月4日,《四平青年之街溜子》纍計分賬225萬元;豆瓣影評上該影片共46條評論,其中28條一星評分。而在其前一個月上映,正版“四平”係列之《四平警事之尖峰時刻》,目前票房分賬接近3000萬元。
圖源:《四平青年之街溜子》騰訊視頻截圖
可以看齣,不論網大受眾到底是哪些群體,“山寨IP”“粗製濫造”等網大作品,最後也不會受到市場與觀眾的歡迎。
“網大的觀影門檻可能比較低,但是我覺得真正好的影片是所有人都會喜歡的,下沉觀眾也是有選擇的、有標準的,隻不過這個標準可能需要更優質的內容來引導。同時優質內容也會帶領網大打開更多受眾麵,這是未來網大發展的必然方嚮。”王亦琢說。
無論“下沉受眾”對網大商業價值有多大,但他們,絕不是網大生産爛片的藉口。
編劇:消失的話語權
無論是電影還是劇集,一部爛片“齣世”,除瞭導演,編劇也常常成為眾矢之的。吳曼對此錶示理解,但也夾雜些許委屈與無奈。
吳曼認為,自網大誕生之日起,它的目標就是“賺錢”,網大從來不是創作的淨土。相應的,對內容質量的鬆懈,也導緻網大行業對於編劇的要求不高。
“那些招聘APP上,多少網大公司在招編劇,而且經驗不限,學曆不限的比比皆是。很多公司不會看你有沒有作品,直接試稿,或者創作經曆與公司需要的相符,就可以做編劇瞭。”吳曼告訴娛刺兒。
網大編劇的低門檻,導緻圈內競爭激烈,人人都想齣頭,一展纔華。而對於編劇來說,齣頭的路徑,就是爭取一個能幫助自己製作一份漂亮簡曆的“署名”。
盡管吳曼已入行多年,參與過大大小小幾十部網大編寫,但迴憶剛踏入這個行業時,她還是覺得很艱難。
“我最初的夢想是創作一些現實題材的好作品。但是等真正入行之後,我纔發現很多東西不是編劇能把控的,話語權很少在編劇這裏。除非你已經有署名的作品上綫,不然很難在這個行業立住腳”,吳曼說。
“署名”是與話語權掛鈎的,有自己的作品,纔能為自己拼齣更多的話語權。
編導齣《硬漢槍神》的鬍國瀚參加青年導演真人秀《開拍吧》時曾說過,他入行以來都是“命題作文”,參加節目也是想製作有自己想法的類型片。
圖源:《開拍吧》愛奇藝截圖
同時吳曼也透露,一個影片寫什麼,怎麼寫,很多時候是掌握在投資人、製片方手中,他們負責把片子賣齣去,所以更多是從商業角度齣發。
吳曼之前也參與過動畫網大的編劇工作,當時那部片子的投資人是它的原畫師,結果到最後,這個原畫師卻成瞭這部片子編劇。
芊慧作為製片人,非常理解編劇“生存不易”。做《大話西語之緣起》時,一位編劇在策劃之初給導演和芊慧很好的創意和靈感,沒有再參與後續的創作過程。但最後,芊慧還是給她署名瞭。
片子上綫之後,那位編劇專門給芊慧發來信息,特彆感謝製片方對編劇的認可,並說這對整個行業來說,都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對於未來網大編劇的發展,吳曼形容網大甚至整個中國電影市場,就像一個“封閉的高中食堂”。投資方是“承包方”,導演是“廚子”,編劇管“配菜”,觀眾是“客人”。電影如果不好看,要麼換掉導演或編劇,要麼撤掉“投資方”。
“目前來說,作為編劇我隻能提高自身競爭力,在其位謀其職。其它的,我什麼也做不瞭。”吳曼笑著說。
結語
從2014年至2022年,網大已經走過九個年頭。發展到現在,網大仍然“重病纏身”。無論網大是多麼“投機”的行業,觀眾的剛需永遠是好故事、好作品。
3月3號,愛奇藝發布網絡電影最新分賬規則。從4月1號起,從“有效VV分賬”調整為“按時長分賬”;同時取消平台對網絡電影的定級,平台的推廣資源也不再與定級掛鈎,而是根據播放時長、轉化率、評分等匹配推廣資源。平台也亟需“精品”網大,來穩固自身收益的可持續性。
疫情當前,作為院綫電影的補充,做好優質內容,擺脫“低質”標簽,是對觀眾的負責。
精品突圍路,對於所有網大而言,長路漫漫,道阻且長。但這,可能也是未來網大發展的唯一齣路。
注:文中,小迪、吳曼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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