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4/2022, 12:33:23 AM
1933年鞦,蔣介石調集一百多萬重兵、兩百架飛機,親自坐鎮指揮,對江西革命根據地發動瞭規模空前的第五次“圍剿”。此次進攻,蔣介石采用瞭德國軍事顧問團所謂的“持久戰”和“堡壘主義”新戰術,妄圖將蘇區根據地的有生力量蠶食殆盡。
麵對險惡的態勢,當時黨內“左”傾領導人粗暴地否定瞭的“跳齣敵人堡壘圈,以靈活機動的外綫作戰大量殲敵,粉碎敵人圍剿”的正確主張,偏執地執行瞭“以紅色堡壘對白色堡壘”、“不喪失蘇區一寸土地”的錯誤路綫。
愚蠢的軍事教條主義讓中央紅軍付齣瞭慘重的代價,僅在1934年4月的廣昌保衛戰中,蘇區紅軍就傷亡瞭5500多人,而分兵把關拒敵更使各路紅軍由節節抵抗變成瞭節節敗退。
眼見“圍剿”取得瞭成效,1934年9月下旬,蔣介石在江西九江邊的廬山召開旨在徹底“剿滅”中央紅軍的絕密軍事會議。在一韆多米的廬山
牯嶺上,蔣介石嚮參會的兩百多名國民黨軍政大員拋齣瞭由德國軍事顧問漢斯・馮・塞剋特策劃製定的“鐵桶圍剿”計劃。
此計劃規模之巨大,布置之精細,陰謀之毒辣,史無前例。
在蔣介石的計劃中,國民黨將調集一百五十萬大軍,對以瑞金、於都、會昌、興國為目標的中央蘇區根據地,在指定的日期同時從四麵八方實施閤攏包圍,以求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此包圍圈包圍半徑距瑞金150公裏,各部隊在何時何地必須達到哪一位置均有嚴密布置,各部隊到達指定位置後須按規定馬上布置鐵絲網,預留缺口,裝以
鹿砦、拒馬,構築火力網及碉堡,並分段建立糧秣、彈藥倉庫、醫院、綁帶所,以及有綫電話網、中繼站等。
一旦包圍圈完成,各部隊依照命令每日嚮瑞金中心推進7至8華裏,每推進1華裏布上一重鐵絲網,每5公裏構築一道碉堡綫。按每月嚮縱深推進25公裏計,6個月便可逼到紅都瑞金,屆時瑞金四周將竪起300重鐵絲網,80重碉堡綫,以及難以計數的障礙物,這是何等的恐怖!
為瞭防止中央紅軍突圍齣去,“鐵桶圍剿”計劃除瞭規定每重鐵絲網之間要設置大量碉堡,布置地雷陣,而且還特彆徵調瞭1000輛美國軍用十輪卡車分配到各部待命,以便發生突然情況,圍堵部隊能獲得高機動作戰能力。
此外,“鐵桶圍剿”還有十分陰毒的煙霧彈。在包圍圈尚未完成之前,國民黨將派齣12個師的兵力與中央紅軍故意糾纏,以爭取包圍部署的時間。一旦包圍圈形成,12個師隨即撤離,同時立即斷絕除軍事需要以外的一切交通,以封閉蘇區的消息,斷絕中央紅軍的一切物資來源。
廬山會議召開瞭一個星期,蔣介石緻“閉幕詞”時躊躇滿誌地說:“現在剿共大業已握勝券,望各方負責人積極執行會議之決策,畢其功於一役!”與會的200多名國民黨軍政大員個個摩拳擦掌,氣焰囂張,那一刻,廬山
牯嶺上陰雲密布,寒氣逼人。
然而,讓蔣介石沒想到的是,就在“鐵桶圍剿”計劃齣籠之時,我黨一位可以信賴的朋友正潛伏在廬山
牯嶺之上。
此人名叫莫雄,上廬山前剛剛被任命為國民黨
贛北第四行署專員兼保安司令。
說起莫雄,許多國民黨老人都要叫他一聲“莫大哥”。
莫雄,字誌昂,1891年生人,祖籍廣東英德,貧苦齣身,13歲到廣州石室天主教堂當小夥夫,16歲接受孫中山革命思想,參加中國同盟會,後受指派打入清廷新軍執行策反任務,1911年4月,革命黨人發動黃花崗起義,其中就有他積極策動的身影。
武昌起義,廣東獨立後,莫雄先後在廣東北伐軍中擔任排長、連長。1912年5月,廣東北伐軍解散後,莫雄迴到廣東參加省防軍,1917年年底,莫雄所在的省防軍歸到孫中山麾下,改為“援閩粵軍”。在隨後的援閩戰爭中,莫雄作戰勇猛,多次受到嘉奬,很快由上尉連長提升為粵軍第四旅中校營長。
1921年6月,莫雄率部進入廣西討伐舊桂係軍閥,並擔任孫中山大本營的警衛工作。這一時期,莫雄在孫中山身邊經常聆聽革命的教誨,這讓他的思想得到瞭洗禮,不再是渾渾噩噩的亂世武夫。
1922年6月,陳炯明發動兵變,孫中山頓失手中唯一的革命武裝――粵軍。當時莫雄在駐
梧粵軍中擔任中校營長兼梧州衛戍司令。此間,莫雄拒絕陳炯明高官厚祿的引誘,秘密派手下連長張域到廣州永豐艦嚮孫中山錶示效忠,並請孫中山派要員到梧州聯絡滇軍、桂軍以及部分粵軍,發動組織聯軍東下討伐陳炯明。孫中山依計行事,先後派副官張猛、警衛團薛嶽等前往梧州。在莫雄的聯絡策動下,是年12月,滇、粵、桂三軍舉行“白馬會盟”,莫雄擔任前敵指揮,率四萬義軍沿西江而下,一舉將陳炯明趕齣廣州,為孫中山第三次在廣州建立革命政權立下瞭汗馬功勞。由於擁立有功,孫中山親自委任31歲的莫雄為粵軍少將旅長,這是莫雄一生中的高光時刻,此一資曆也讓他享有瞭軍中“莫大哥”的名號。
對於蔣介石,莫雄起初是欣賞的,兩人在戰場上甚至結下過生死之誼。但是,在與粵軍總司令
許崇智鬥法時,蔣介石卻耍弄陰謀手段,卑鄙地先將莫雄當槍使,使完又立即過河拆橋,收繳瞭莫雄手中的兵權。
失去粵軍兵權後,莫雄先是逃避到澳門,1927年投奔張發奎,任少將團長,駐守廣州。張發奎反蔣失敗後,莫雄再次失去兵權,閑居上海,後來走宋子文的門路,在財政部謀瞭個閑差。
閑居上海的那段日子,對莫雄具有非凡的意義,因為心中對光明有渴望,他的人生前路發生瞭劇變。一次偶然的機緣,莫雄在上海遇見瞭原粵軍第十一師政治部主任、共産黨員劉啞佛。劉啞佛知道莫雄的內心是紅色的,幾次交談後便介紹他認識瞭上海地下黨嚴希純、項與年、華剋之等人,並與中央特科領導人周恩來、李剋農建立瞭聯係。
1930年的中央特科在上海雖處於孤身奮鬥的狀態,但所散發齣的革命光輝卻是能夠引領有誌之士的,莫雄經過一段時間的熏陶,自認為找到瞭人生的光明前途,他嚮中央特科提齣希望能夠加入。周恩來、李剋農等人權衡之後,請嚴希純嚮莫雄轉達瞭黨的意見:你是革命的老前輩,孫中山先生的忠實信徒,你參黨的請求我們是歡迎的,但組織上認為你在國民黨中資格老、社交廣,為方便工作起見,以暫不參黨為宜。組織相信,雖然你不是黨員,但必定是一心為黨的同誌和朋友。
沒有誓言,沒有儀式,僅有近乎無聲的承諾,就這樣,為瞭黨的事業,莫雄開始瞭潛伏者的奮鬥。
1932年,一・二八淞滬抗戰爆發,直屬南京國民黨政府財政部的稅警總團先是配屬十九路軍,後又以獨立旅的名義參加瞭這場血戰。鑒於稅警第三團中的廣東籍士兵占一半以上,絕大多數軍官又都是莫雄原先的舊部,宋子文拋開莫雄曾經反蔣的成見,將其任命為
稅警第三團團長。
莫雄上任沒多久,稅警總團就發生瞭迄今仍然撲朔迷離的所謂間諜事件――總團長王庚竟錯將日方的一個軍事機關當成美國領事館誤闖進去,隨後即遭到日軍的現場抓捕。這個王庚,就是民國陸小曼的前夫,此次自投日軍羅網,不管齣於何種原因,畢業於美國西點軍校的王庚都要為此負責,遭日軍關押三天被放迴後,輿論普遍認為王庚為瞭脫身極可能已泄露瞭重要軍事情報,理應押解南京送交軍事法庭審判。
王庚由此被抓後,稅警總團陷入群龍無首的混亂狀態,看到淞滬戰事正緊,宋子文幾經權衡,最終決定任命莫雄為稅警總團新一任總團長。莫雄上任後,率領這一支精銳之旅英勇作戰,多次牽製日軍的凶猛進攻,受到各界的高度評價。
一・二八淞滬會戰後,莫雄率部退防至海州一帶,並在那裏施展鐵腕手段,一舉剿滅瞭當地各路鹽梟。
眼見昔日軍中“莫大哥”重齣江湖,剿匪的手段十分瞭得,蔣介石的高級幕僚、南昌“剿共”行營秘書長楊永泰盤算起瞭如何使用“莫大哥”這杆槍。在楊永泰看來,就江西“剿共”而言,原粵軍將領薛嶽、陳誠最為得力,而莫雄本就是粵軍虎將,如果將他拉進來為“剿共”賣命,必有如虎添翼的成效。
主意打定後,楊永泰對莫雄暗中考察瞭一個月,覺得萬無一失後,便將莫雄重新引薦給瞭蔣介石。蔣介石陰謀傢的思維有些時候是不能治豪傑,反倒要被豪傑所治的。在他看來,莫雄終歸是一介武夫,經過此前的收拾,現在再委以重任,想必他一定會感恩戴德,誓死效命。
幾日後,楊永泰將江西“剿共”行營簽發的委任狀、組織錶以及三韆大洋支票擺到瞭莫雄的麵前。楊永泰說,我素來知道老兄跟委員長相熟,隻是中間斷瞭兩年的綫,現在我為老兄把這這條綫續上。當下正是委員長用人之際,希望老兄在
江西德安贛北第四區行政督察專員和剿共保安司令任上,再接再厲,不負重托。
莫雄見組織錶是空白的,便問,這是怎麼迴事?
楊永泰豪爽地說,老兄,你有那麼多粵軍老部下,他們都等著你東山再起,還用我給你介紹嗎?
言下之意,你莫大哥有自組
班子的權力。
重新有瞭權,有瞭槍,有瞭錢,莫雄沒有背叛此前在共産黨朋友麵前立下的誓言,將楊永泰的大禮照單全收後,莫雄直奔上海,找到中央特科的嚴希純、項與年、劉啞佛等同誌,說明情況。
莫雄開誠布公地說,蔣介石要我剿共,我就要用他的拳頭打他的嘴角!假如你們信得過我莫雄,你們就派些共産黨同誌來與我一起乾吧,我當司令,你們來當我的部下。
站在中央特科的角度,莫雄的建議是難能可貴的,但其中包含的風險也是不容忽視的。如果莫雄的革命意誌不夠堅定,中途反水,那麼派入其部的同誌越多,將來遭受的損失就越大。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革命不是相互利用。
在這一需要抉擇的時候,中央特科拿齣肝膽相照的氣魄,嚮莫雄伸齣瞭精誠信任的大手。就這樣,一個以地下黨為骨乾的“剿共司令部”和行政專署成立瞭,其中劉啞佛任專署主任秘書,相與年任情報參謀。
除此之外,莫雄還通過楊永泰的賞識,將我黨多位優秀情工送入瞭國民黨高級特務訓練班以及南昌“剿共行營”。
此次蔣介石在廬山
牯嶺炮製圍剿中央紅軍的巨大陰謀,事前莫雄就嗅到瞭危險的氣味。在登上廬山前,他對劉啞佛、項與年說,有個情況值得注意,目前德安地區運來瞭大量鐵絲網,還有數百輛大型美國軍用卡車,南昌行營少將軍械處長李英豪曾是我的部下,私下裏他嚮我透露,這次圍剿不同以往,有顔色給紅軍看,定然會緻紅軍於死地!我也有這種感覺,雖說紅軍四次反圍剿都勝利瞭,但這次圍剿來勢洶洶,我看紅軍還是盡早轉移為宜。
劉啞佛聽瞭,依舊保持樂觀主義的革命精神,他對莫雄說,
我們紅軍是不會離開江西的,江西的民眾是水,紅軍是魚,魚是離不開水的,不管怎樣,我們都要在江西堅持下去。
莫雄先是沉默,可當他從廬山
牯嶺的會場上齣來後,他便再也坐不住瞭。
匆匆下山後,莫雄立即將劉啞佛、項與年召到司令部,然後拿齣瞭從廬山帶迴來的情報。劉啞佛、項與年看瞭蔣介石的“鐵桶圍剿”計劃,臉色隨之大變。
他們問莫雄,大哥,你說怎麼辦?
莫雄堅定地說,不能猶豫,現在情況已經很危急瞭,你們將這些情報全部拿去,馬上交給黨中央。天大的事,由我承擔就是瞭!
劉啞佛知道莫雄口中“天大的事”意味著什麼,萬一國民黨為防止情報泄露派特務檢查各部隊對'“鐵桶圍剿”作戰計劃的保管情況,莫雄拿不齣計劃原件,那他的處境就凶險瞭。
考慮到這一層,劉啞佛說,莫大哥,我們身邊有特務,萬一他們察覺到什麼,你的處境就難瞭。
莫雄說,不用考慮我的安危,為瞭中央紅軍能夠跳齣這個鐵桶包圍圈,縱使莫某人犧牲,也是值得的。
劉啞佛、項與年聽瞭,異口同聲地對莫雄說,莫大哥!我們代錶黨感謝你!紅軍不會忘記你!
與莫雄取得一緻意見後,幾位共産黨人緊急討論瞭嚮瑞金送情報的人選。每個人心中都清楚,從德安到瑞金,中間要經過無數道關卡,稍微露齣一點破綻,必死無疑。但麵對這一生死考驗,沒有人退縮,每個人都爭著將生的機會留給同誌,將赴死的光榮留給自己。
幾經商議,最後項與年站起來說,同誌們!個人生死事小,黨的生死事大,大傢不要爭瞭,這一帶的地形我最熟悉,江西話、客傢話我都能講,還是由我來承擔這次任務吧。
幾位同誌聽瞭,不再爭執,他們默默地握住項與年的手,沒有再說一句多餘的話。
項與年,原名項廷春,化名梁明德,福建連城人,1925年參加,後被派往海外,在華僑中開展工人運動。1927年迴國後,項與年加入中央特科“紅隊”。1928年,中央軍委秘書白鑫叛變投敵,中央政治局委員彭湃、中央軍事部長
楊殷以及邢士珍、顔昌頤、張際春等 5 人因此被捕犧牲,在隨後製裁白鑫的鋤奸行動中,項與年是骨乾成員,這是一位在白色恐怖下經受過血與火考驗的忠誠戰士。
莫雄曾迴憶說,幾位同誌取得一緻意見後,項與年連夜用密寫藥水將情報上的敵兵部署、火力配係、進攻計劃、指揮機構設置等要點逐一密寫在四本學生字典上。天色吐白後,他又與其他幾位同誌對沿途敵情進行瞭分析,最後選擇瞭一條較為快速、安全的路綫:由南昌乘車到吉安,進入泰和,再從山區步行直插興國、於都到達瑞金。
一切準備妥當後,項與年裝扮成教書先生,帶上絕密情報齣發瞭。幾經周摺進入泰和縣山區後,項與年發現敵情遠比預想的嚴重,每個村子都駐有進剿的敵軍,進齣蘇區的所有道路都被嚴密封鎖瞭,行跡稍有可疑便會遭到立即逮捕。為瞭躲避敵人的盤查,項與年隻好在山林中穿行露宿,以少量的乾糧和野果充飢。經過多天艱難的跋涉,達到興國地界時,38歲的項與年已變得骨瘦如柴、滄桑不已,早已不再是原先教書先生的模樣。
這樣不行!如果遭遇敵人盤查,很容易露齣一直在趕路的馬腳。
怎麼辦?
看到興國到處是碉堡、哨卡,到處都在抓可疑的“赤匪探子”,情急之下,躲在山林中的項與年竟拿起一塊山石猛地朝自己的麵門上砸去,直到把自己的四顆門牙砸掉,滿臉鮮血為止。
這是自殘式的破釜沉舟。
經曆一夜的痛苦,等到第二天下山的時候,項與年已經變成瞭一個讓人驚目、無法懷疑的叫花子,麵目猙獰、門牙盡失、一臉汙血、蓬頭垢麵、赤腳瘸腿、瘋瘋癲癲・・・・・・哨卡的敵兵看到這樣一個慘不忍睹又讓人萬分厭惡的叫花子,根本想不到這是僞裝,紛紛在辱罵驅趕中放瞭行。
就這樣,項與年穿過層層封鎖,跋涉數天後終於進入瞭蘇區。當看到蘇區持槍的紅軍戰士時,忍受巨大痛苦,勞纍不堪的項與年再支撐不住,他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吃力地揚著手,拼命地嚮紅軍戰士喊話:“我要見周恩來・・・・・・我要見周恩來・・・・・・”
一個淒慘瘋癲的乞丐怎麼會知道周副主席的名字?紅軍戰士很睏惑,也很警惕,項與年見狀吃力地說,小同誌!我的名字叫項與年,趕快嚮上報告,我身上有重要情報。
當周恩來看到蓬頭垢麵、麵目全非的項與年時,一時間竟也沒能認齣來。
周恩來重重地喊瞭一聲:“項與年是你嗎?”
項與年用聲音和眼神做瞭迴答。
“你怎麼成瞭這個樣子?”周恩來關切地問。
項與年吃力地說:“為瞭見您。我身上有情報。”
說著,項與年哆嗦著將四本密寫字典從貼身的衣袋中掏齣來,遞給周恩來。
臨時中央負責人看到這份絕密情報,深感形勢嚴重,雖說在此之前,臨時中央已意識到在內綫打破敵人的“圍剿”已無可能,為此,中央軍委已命令紅7軍團、紅6軍團、紅25軍先行北上西徵,並發齣瞭“猛烈擴大紅軍3萬”的口號,充實主力部隊,為中央紅軍戰略轉移做準備,但如果沒有這一份至關重要的情報,偉大的長徵極有可能延緩,而延緩一刻,則意味著凶險萬分,甚至無法跳齣蔣介石的鐵桶閤圍。
1934年10月16日至18日,緊急集結在於都境內的中央紅軍主力八萬多人,分彆從四個渡口渡過於都河,10月21日突圍戰役打響,從此中央紅軍踏上瞭苦難與輝煌的長徵之路。
在突破烏江後得知項與年冒死送來瞭促成長徵的戰略情報,曾萬分感嘆地說:“我們這些人能活著齣來,搞情報的同誌是立瞭大功的!”
在中國革命的偉大進程中,我們黨從來不缺像項與年這樣英雄無畏的戰士,也從來不缺像莫雄這樣忠誠可靠的朋友,然而由於他們長期在黑暗的荊棘叢中跋涉、周鏇、戰鬥,他們的英雄光輝裏總包含著另一層深沉苦難的含義,那就是永遠無聲無名,更為不公平的是,當紅日照耀神州大地時,他們甚至會因為曾經的“白皮紅心”而遭人誤解,濛受冤屈。
那個時候,他們多是偉大的沉默者!真正具有信仰的犧牲者!
中央紅軍實施戰略突圍後的第十天,按照“鐵桶圍剿”計劃推進的敵軍先後占領瞭寜都、長汀、會昌等地。但兵臨城下之時,也是敵軍萬分沮喪之刻,意識到150萬大軍圍成的鐵桶,最終成瞭漏洞百齣的破桶,蔣介石惱羞成怒,不甘失敗,立即緊急調集部隊圍追堵截。
為粉碎蔣介石的堵截計劃,中央特科將剛立大功的項與年從長徵途中緊急調迴上海,並派他帶領兩名爆破手趕赴江西南潯鐵路,尋機炸毀鐵路橋梁和南昌飛機場和油庫,從而破壞敵人的後勤運輸綫,打亂敵人圍堵的作戰部署。
項與年趕到上海時,很想念原先在上海讀書,後來失去聯係的兒子,但他沒有去熟悉的地方找尋,第二天就登船去瞭南京。
這一次行動很不順利,剛到南京項與年就遭到瞭國民黨特務的逮捕,隨後被押解到江西南昌,準備進行秘密審訊。
與敵人周鏇時,項與年始終堅稱自己是
江西德安贛北第四區剿共保安司令部的參謀,國民黨特務見他證件齊全,說辭沒有漏洞,隻好將他暫時關押起來,以便嚮德安方麵核實。趁著敵人放鬆警惕,項與年找準時機,請看守特務喝酒,最後竟成功地逃齣瞭虎穴。
一個多月後,上海已進入隆鼕季節,項與年潛迴來嚮黨組織尋求指示,黨組織考慮到他的身份已經暴露,將他派往天津北方局和八路軍西安辦事處,化名“梁明德”,繼續從事秘密情報工作。
抗戰勝利後,項與年隨部隊進入東北,曆任
鬆江省
延壽縣
縣長,
鬆江省
建設廳廳長,遼寜省工業廳副廳長,旅大行署農村廳廳長,
旅大市
農業局局長,
東北人民政府
人民監察委員會高級專員等職。
再說那位可敬的“莫大哥”。
送齣“鐵桶圍剿”這一絕密情報後,莫雄並沒有暴露,1935年3月,蔣介石調任他齣任貴州畢節行政督察專員兼“剿共”保安司令。在畢節,莫雄又為紅軍做瞭一件大事,幫助賀龍所部順利通過瞭他的畢節轄區。
這一次,蔣介石不僅起瞭疑心,而且動瞭怒氣,隨後莫雄以“守城不力”、“通共嫌疑”的罪名被捕,押往南京後差一點人頭落地。關鍵時刻,莫雄動用老粵軍的人脈,利用張發奎、陳誠的擔保,這纔脫身齣來。
莫雄身上有股子不畏險惡的豪傑品格,齣獄改任廣東二十三區遊擊司令兼南雄縣長後,他以邪不壓正的正道氣概,將轄區內被囚禁的近百名共産黨人全部釋放。此外,莫雄還暗中接納共産黨在自己的轄區組織發展力量,用他的話講,此舉為披白皮,乾革命。
抗戰勝利後,莫雄當過英德縣長,廣東第二區行政督察專員兼清剿司令。幾年間,莫雄冒著極大風險,將槍支彈藥等急需物資無償送給當地遊擊隊,而對國民黨的“清剿”命令卻拖延不辦。
1949年10月,薛嶽懷疑莫雄是共産黨,將其列入暗殺名單。莫雄從軍中袍澤口中得到消息後,逃嚮香港。廣州解放後,葉劍英聽說莫雄人在香港,立即派人持親筆信到香港,將他接瞭迴來。
可惜到瞭土改時,冤屈和苦難還是嚮莫雄捲席瞭過來。當地農民和土改乾部隻知道莫雄身披白皮的錶麵曆史,不知道他是一名紅心在胸膛的潛伏者,批鬥之後竟要就地槍決他。
命懸一綫時,莫雄剛毅不屈,
緘口不語,隻字不提自己對革命作齣的重要貢獻。幸虧有人及時找到陶鑄,反映瞭實情,莫雄這纔保全性命,活瞭下來。
後來有人問莫雄,那時候你為何沉默,不抗爭,不申辯?
莫雄說,扛過槍打過仗的人,不能丟瞭尊嚴。我問心無愧,無話可說。
終於走齣黑暗,走齣苦難後,莫大哥看上去像一顆大樹,長壽,活瞭89歲。
1949年之後的項與年,麵對苦難與冤屈時,也是無聲的。麵對汙衊迫害,他不是沉默,而是一頭栽倒在地,從此成瞭
一名中風失語癥病人。
1972年,遼寜省確認項與年為久經考驗的老革命、老英雄,決定為他平反昭雪,補發工資。赤誠的老人拿到工資後,先郵匯1500元給原單位交納黨費,然後捐齣5000元為傢鄉修路,剩下的則拿齣來為窮山溝買瞭一台發電機。
老人說,我們一生流血奮鬥就是為瞭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