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16/2022, 1:54:30 PM
縱觀人類曆史,自從工業革命之後人類進入瞭大發展之後,不管是外國還是中國,都經曆過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的發展過程。
在工業革命之後,由於城市燃煤量驟增,本就是“霧都”的倫敦霧霾日益嚴重,到瞭1952年底,還發生瞭導緻4000人死亡的“倫敦煙霧事件”,此事也因此成為瞭20世紀十大環境公害事件之一。
在新中國的發展曆程之中,我們也經曆瞭一段犧牲環境來創造GDP的時期,砍伐森林、圍湖造田、吹沙填島,在過去的一段“野蠻發展”的時期,我們確實做瞭很多破壞生態環境的事情,而現在想要恢復生態環境,似乎卻也不是這麼容易的事瞭。
例如海南島在發展過程中曾經大量填島,而現在齣於環保需要,又要進行拆島、恢復生態環境,但齣於種種原因,圍填海整改進入瞭拉鋸戰階段。
瘋狂的房地産:填海造島,一本萬利
海南島隔著瓊州海峽與雷州半島隔海相望,是我國的第二大島,由於海南島的海岸綫坡度平緩、多數地方風平浪靜、海水清澈、沙白如絮,
海南島也是我國著名的旅遊度假勝地。
不過,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比海南島的旅遊業更為“發達”的,應該要數海南的房地産業瞭。
1988年,海南省和海南經濟特區同時成立,海南就迎來瞭經濟飛速發展的時期,全國各地的人纔、資金紛紛湧嚮這個新設立的海南省,海南的房地産業也迅速迎來瞭高峰期。
1992年,是海南房地産業發展的高峰時期,當年全省的房地産投資高達87億元,占到瞭固定資産投資總額的一半,火熱的房地産行業讓當年海口市經濟增長率高達83%,而更為恐怖的數據顯示,海南當年的財政收入有40%來自於房地産業。
這也導緻瞭海南房價的一路飆升,1991年時,海南房産均價僅有1400元/�O,1992年飆升至5000元/�O,到瞭1993年上半年房價更是上漲至7500元/�O。
暴利讓炒房者迅速進入海南,大量開發商擊鼓傳花一樣炒賣海南的地皮和房産,瘋狂的房地産業很快就迎來瞭一次宏觀調控。
在國傢調控之下,開發商紛紛倒閉,留下的是遍布海南島的爛尾樓,海南房地産業就此沉寂多年,直到1999年海南處置“爛尾樓”工程正式開始,海南房地産市場纔開始逐步恢復。
2006年之後,海南的爛尾樓基本處理完畢,海南省政府也頒布全新的土地收益分配規則,另一級開發商最多可以獲得70%的土地純收益,
巨大的利好讓萬科、魯能、華潤、富力等大型房企紛紛進入海南圈地,很快就將島上海岸綫地塊“瓜分一空”。
但利好措施並沒有就此停止,2010年,海南島宣布建設國際旅遊島,再次給當地的房地産行業帶來牛市,大批投機客湧入海南,海南的房價、地價快速上漲,為瞭降低成本並且“建造”更好的“海景房”,許多房企將目光投嚮瞭“填海造島”。
從經濟角度考慮,填海造島每畝的成本大約為20萬元,還無需支付巨額的拆遷費用,比直接拿地的成本要低上許多,當時海南房價已經達到瞭萬元以上,填海造島開發房地産,簡直是“一本萬利”;
從行政方麵考慮,填海不涉及占用耕地、林地的問題,政策方麵更為寬鬆。而且當時大傢普遍環保意識不太強,
海南從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就曾圍填過海甸島、萬綠園等,填海造島在環保方麵受到監督並不嚴格,因而有實力的房企紛紛加入瞭填海造島的行列。
環保風暴:戛然而止的遭到行動
2010年前後,大批填海造島項目上馬,葫蘆島、如意島、日月島等項目紛紛開始動工,在填海造島的高峰時期,海南全島一共有13個大型造島工程在施工。
從經濟角度而言,填海造島既可以延伸海岸麵積,擴大人類活動的空間,還可以刺激經濟發展,
畢竟在填海造島的過程中,我們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來進行基礎設施建設,這有利於刺激各行各業的發展。
但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我們已經清楚地意識到,我們不能一味隻追求經濟發展,而不顧生態環境。
尤其是海南作為一個旅遊聖地,本來就以自然風景聞名於世,大規模填海造島必然會造成海岸綫被侵蝕乃至後退,以及生態環境被破壞的現象。
尤其是許多開發商在實際的造島過程中,不斷偷偷超齣施工範圍施工或在附近搞擴建,更是對當地的海洋生態環境造成瞭的破壞,因而海南的填海造島過程一直飽受爭議。
其中,
海南人對於葫蘆島的反對聲浪又最為強烈,
因為規劃中的葫蘆島緊鄰萬綠園公園,建成後將會影響萬綠園的景觀,海口人對於萬綠園的感情有多深,對於葫蘆島的反對就有多強烈。
一片爭議聲中,葫蘆島還是在多方推進之下動工瞭。
宣傳資料顯示,葫蘆島將建成一個離岸島嶼,並建設大劇院和燈塔酒店,但在2011年完成填海後,葫蘆島的項目似乎就陷入瞭停滯,宣傳中的燈塔酒店項目已經“爛尾”多年,島上除瞭工程建設指揮部的臨時建築之外,彆無其他建築,荒無人煙、雜草叢生。
新聞報道顯示,葫蘆島擱淺多年的主要原因,還是開發商中匯弘基公司資金不足,在曠日持久的利益糾葛之下,葫蘆島項目最終陷入瞭泥潭。
而更糟糕的是,葫蘆島的利益糾葛還沒厘清,環保風暴就已經來臨。
2017年,中央環保督察組通報瞭海南發展過程中的違規問題,要求立即停止違規項目,隨後,海南省發文要求違規項目暫停建設、暫停運營,並齣台瞭“史上最嚴厲”的土地管理政策,從源頭上堵死瞭開發商違規的可能性。
由此,海南填海造島運動戛然而止,鳳凰島、海花島、日月島、葫蘆島、如意島等項目均被責令暫停並進行整改。
在第一輪整改方案中,海南多數造島項目並無需“拆島”,例如葫蘆島項目隻需要拆除部分設施,例如鳳凰島項目也隻需要進行一定的整改並進行生態修復,當時許多開發商都提報瞭整改方案,寄希望於在整改完成後項目能夠繼續動工。
2018年,海南已經著手推進瞭葫蘆島便道的拆除工作和相關生態的修復工作;鳳凰島的生態修復工作也一直都在進行當中。
但環保風暴並沒有就此停止,2020年初,中央環保督察組前往海南進行迴訪,並提齣瞭第二輪整改意見。
這一次,督察組使用“頂風而上、肆無忌憚”等詞匯嚴厲批評瞭海南省政府,導緻環保整改的大升級:整改不行,必須拆島。
拉鋸戰:如何兼顧經濟發展和生態環境
在中央的壓力下,海南省製定瞭“一島一策”的整改方案,許多島嶼被要求拆除:葫蘆島被要求在2021年8月底前拆除,而鳳凰島二島除瞭郵輪碼頭之外的填海陸域都需要在2022年底前完成拆除等等。
在接到拆島的消息後,中匯弘基公司馬上緻函海口市政府,要求暫停拆島,並進行環保評估,中匯弘基公司還認為,現在葫蘆島市值已達百億,如果政府要求拆除,應當照價賠償。
這一錶態讓葫蘆島拆除工程也陷入瞭拉鋸戰當中。盡管2021年春節未過完,施工工人已經開始著手進行葫蘆島的拆除工作,但拆島遭到瞭開發商的強烈抵製,拆島推進地並不順利。
在鳳凰島上的情況也是類似,盡管拆島的消息滿天飛,但具體補償方案、甚至拆島方案都沒有“正式下文”,負責人聲稱談判已經“擱淺”,拆島工程也似乎陷入瞭停滯,其他島上的情況也大緻類似。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企業的做法也“可以理解”,
因為當初環保督察寬鬆,企業在項目獲批時都是經過瞭正規手續的,許多項目在當時也是“重點工程”“明星項目”,企業已經為此投入大量資金,如今卻麵臨著“血本無歸”的睏境,他們當然會想要為此“討個說法”。
而且,不僅僅是開發商、項目公司,有許多專傢也在反對盲目拆島,因為當初填海造島破壞生態環境,但現在盲目拆島依舊可能對生態環境造成破壞。
有參與海南造島項目環評的專傢錶示,拆島相當於第二次工程,原本造島已經對周圍的生態環境造成瞭一次傷害,盲目拆島更可能造成“二次傷害”。
盡管在整改方案中,經常會提到“恢復原貌”,但在實際操作過程中,許多海洋地貌已經不可能“還原”,對生態的破壞也已經不可逆,如果拆島時論證不充分,可能對生態環境造成更嚴重的破壞或者加劇海洋的汙染。
例如,有專傢指齣,鳳凰島一期工程建設在白排礁之上,對於珊瑚的影響很大,但鳳凰島二島所在海域珊瑚並不多,對於生態環境的破壞程度不如一期,因而對於鳳凰島而言,可行的整改方案也許不僅僅“拆島”。
有官員指齣,為瞭完成建設郵輪母港的發展任務、並兼顧生態環保,那麼就必須解決鳳凰島附近海域的核心問題:水動力問題。
這個問題,不一定僅有拆島可以解決,例如將鳳凰島一島、二島中間連接的部分開口、讓海水能夠得到充分交換,也許就是一種兩頭兼顧的措施。
總的來說,許多專傢都認為,拆島也會破壞生態環境,拆島應該經過更加謹慎、充分地進行科學論證,纔能讓海南島的圍填整改行動能夠真正實現生態環境保護的目的,而不至於最後經濟發展、生態保護都“落空”。
種種因素綜閤之下,如今海南的圍填海整改似乎已經陷入瞭拉鋸戰,短期內似乎很難“瞭斷”。
實際上,現在海南所麵臨的拆島睏局,實際上就是經濟發展和生態保護之間的矛盾。
從經濟發展的角度來看,海南的經濟發展在全國處於中等偏下的水平,地方財政還嚴重依賴房地産,為瞭GDP不顧環保填海造島幾乎是一種“必然”,就如同中央環保督察組所言,海南是“鼓瞭錢袋、毀瞭生態”。
如果不能找到一條擺脫房地産依賴的經濟發展道路,即使現在拆瞭島,未來在GDP的壓力之下,一定還會有其他破壞生態環境的問題産生,實屬“治標不治本”。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海南自貿區方案正是為瞭給海南探索一條新的發展道路,讓海南經濟能夠擺脫房地産依賴,也能夠擺脫這種“先破壞、再保護”的發展道路。
海南島自然風光迷人、地理位置優越,我們當然也希望它能夠找到一條真正符閤可持續發展的道路,實現經濟和生態的雙贏,我們也期待自貿區方案能夠為海南走齣一條新道路、讓海南真正擔起改開的“全新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