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5/7/2022, 7:49:49 PM
1983年10月21日晚8點,一個年僅17歲的男孩穿著西裝,跟著人群偷摸著混進瞭湖南省博物館。不一會兒的功夫,馬王堆漢墓齣土文物陳列廳內,數十件文物都被他裝進瞭編織袋裏。
看其動作的麻利程度,應該是個慣犯。
迴傢後,他的母親不但沒有批評他,反而是連連稱贊兒子做得好。
之後,更是幫著兒子將文物一一都收藏瞭起來。
一些不好處理的文物,或入火盆,或入下水道。
隨後,母子二人像沒事人一樣,各自迴瞭房間。
要知道,這位母親是畢業於知名大學法律係的高材生,在大學裏擔任講師一職。
兒子的做法顯然已經觸犯瞭法律。她這個做母親的不但不製止,反而還幫著兒子銷贓。
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她兒子17歲就有如此行為,和她這個母親有什麼關係嗎?
她如此包庇兒子,這個孩子最後的下場又是如何?
1983年10月23日上午8點05分,一聲尖叫打破瞭湖南省博物館清晨的寂靜。
尖叫聲是博物館解說員國紅剛發齣的。
他剛打開陳列廳大門之際,隻見窗戶上的玻璃盡數破裂,六個陳列櫃的玻璃碎成渣,散瞭一地。
地上到處都是人踩下的泥土,旁邊的櫃子上更是有著大量明顯被撬的痕跡。
博物館被盜瞭! 他立即嚮上級做瞭報告。
最後,經勘查發現,偷盜者在10月22日下午6點到10月23日上午8點的這段時間內,利用竹梯爬上窗戶,敲碎玻璃後潛入瞭博物館內。
最終將館內31件珍貴文物、4本綫裝書、3件復製品悉數盜走,價值接近10億。
那件舉世聞名的素紗單衣也在其中,這件素紗單衣薄如蟬翼、輕若煙霧,是世界上迄今為止最輕薄的服裝。
它被深藏地下,曆經韆年又重現瞭世間,當代人纔得以一睹西漢年代極為先進的養蠶、繅絲、紡織等工藝。
於素紗單衣來說,它存在的價值早已超越瞭其存在本身。 其他曆史文物也同是如此。
文物凝結瞭一段曆史時期的勞動人民的智慧與汗水。
通過文物,我們可以穿越至韆年以前,一覽那個時代的風貌,盡數領略它們所展現的政治、經濟、文化特點。
其價值和意義可見一斑。
對此,所丟失的這些文物不但要追迴,還要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將其追迴。
多耽擱一分鍾,文物就多一分損壞的風險。
也正是因為如此,湖南省將此次文物被盜事件定義為瞭“特二三案件”,由偵查經驗極為豐富的李玉如副局長任組長帶隊,以求盡快偵破案件,讓文物歸位。
就在偵查小組在現場提取偷盜者的綫索,一一排查、鎖定犯罪嫌疑人的時候,男孩的母親正在傢裏準備著汽油。
她的兒子,則不緊不慢地在旁邊看著母親的這一係列操作。
後來迴憶起這一幕,男孩說,他都習慣瞭,一般他把東西偷迴傢後,母親都會幫著他打點,他隻需要在旁邊看著就好瞭。
小組的會議開瞭一場又一場。
11月1日下午五點多,小組接到群眾舉報――烈士陵園旁邊的一間小屋門口,有一個彆樣的布包。偵查人員立即趕往瞭現場。
打開布包後,隻見陳列廳內被盜的15件文物盡在其中。
11月4日,當地郵局的櫃台上也齣現瞭13件被盜文物。從包裹上寫著的“省博物館收”字樣來看,應該是偷盜者將包裹放置在此地的。
之前的15件,再加上現在的13件,一共是28件文物被歸還瞭迴來, 那剩下的10件文物又在哪裏呢?他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12月12日上午11點,一個好消息從現場傳瞭齣來。
經小組成員鑒定,他們發現博物館中封闆上被撬的痕跡和一把三角颳刀所製造的撬痕極為相似。
這把三角颳刀正是由一個有過犯罪前科,名叫許反帝的盜竊犯,在偷盜一傢商店時所留下的一個罪證。
再者,當日博物館內的作案手段和許反帝平日裏的作案手段也極為相似。
再結閤博物館內偷盜現場所留下的腳印來看,這個許反帝極有可能就是此次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目標鎖定後,轉而,李玉茹副局長帶隊去瞭許反帝傢中,核實瞭相關情況後,將許反帝押至瞭公安局。
不抓不知道,一抓眾人發現,這個許反帝不過是一個17歲的少年。他的底案顯示,此人已犯案纍纍,是一個手法嫻熟但盜竊技巧並不高明的盜竊慣犯。
更離奇的是,從他的社會資料來看,這個少年本不應該走上這條路。
被逮捕入獄前,這個孩子其實是一個成績優異的模範生。
而且他的傢庭條件極為優越,母親是法律係高材生,父親是湖南省第一師範大學的數學教師。
按道理來說,許反帝不應該年紀輕輕就走上歪路,成為一名偷盜慣犯,這當中到底發生瞭什麼事?
畢竟是個孩子。在許反帝被押入公安局,技術人員對許反帝照瞭相,量瞭身高以後,就開始瞭審問。
許反帝對自己的行為也十分坦誠,很快交待瞭所有事實。
和偵查人員推測的一樣,許反帝正是於10月22日晚上8點進入的省博物館。進入博物館後,他對著櫃門就是一通暴力亂砸,將文物悉數盜齣。
當少年說齣他偷盜的理由時,眾人更是驚掉瞭下巴。
“不為什麼,隻是為尋求刺激罷瞭。”
在許反帝眼裏,這些無價之寶不過就是一些比便利商店裏更具有挑戰性的東西。
他偷盜這些文物,隻是為瞭圖一個刺激。
問及他是怎麼躲過博物館內的紅外報警器的,許反帝交代,他在進入展廳之前,就將博物館內的電源剪斷瞭。
如此一來,他便能大搖大擺地進入博物館內,不論他在博物館內將文物踐踏成什麼樣,都不會有人發現。
說到此處,許反帝驟然聲音高瞭幾分,他開始炫耀起瞭自己的功績。
當時陳列廳內有一具女屍,許反帝為瞭剋服自己的恐懼心理,他在中南大學湘雅醫學院的停屍房做瞭一段時間的密集訓練,以為自己壯膽。
第一晚,他進入停屍房看到死屍後,瞬時毛骨悚然,奪門而齣。
第二晚,有瞭第一天的心理建設後,他已能輕鬆掀開屍體上的屍布,對屍體進行性彆辨認。
第三晚,他入停屍房猶如入自己的臥室一樣,神色淡然,閑庭信步。進入後,他會和屍體打一番招呼,握握手。
三晚密集訓練後,許反帝成功剋服瞭自己的恐懼心理。之後便是研究進入博物館偷盜的路綫瞭。
隨後,他承認,之前的那兩個包裹是由他和他母親寄迴的。
至於其他剩餘的文物,許反帝坦言: “你們永遠都找不迴來瞭。”
許反帝三句不離他的母親,從中不難看齣,這位母親在許反帝偷盜以及處理這些文物的過程中,擔任著極其重要的角色。
為瞭盡快將剩餘文物找迴,偵查人員又去瞭許反帝傢中,將其母親押迴瞭局裏審問。經詢問,這位母親名叫許瑞鳳,是湖南教育學院的老師。
果真是永遠找不迴來瞭。
當天許反帝將文物偷迴傢後,便交由瞭許瑞鳳全權處理。
一些好收藏的,許瑞鳳將其擦拭乾淨,逐一歸放到瞭傢裏的空閑處。
至於不好保存的,許瑞鳳則把它們歸置到盆裏,淋上汽油,放瞭一把火,燒為瞭灰燼。
被許瑞鳳當做垃圾燒毀的,有7件珍貴漆器,一件素紗單衣。
頃刻間,凝聚瞭古人數韆年心血的瑰寶,化為瞭烏有。
或許是考慮到兒子這次的偷盜事件和之前的小偷小摸性質不一樣,躊躇瞭幾天後,許瑞鳳決定將剩餘的28件文物打包,分兩次匿名寄給瞭公安局。
事後迴憶起此事,許瑞鳳說,她這麼做其實是為瞭讓兒子免受法律的製裁,免受牢獄之災。
許瑞鳳以為,隻要她匿名將拋物寄迴去,警方就不會追蹤到他們頭上,更不會追究他們母子二人的法律責任。
身為一名法律講師,她全然無視法律的尊嚴,視國傢文物為兒戲。
身為一個成年人,她無視客觀規律,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裏,將警察視作一群傻子,以為自己自導自演一齣戲就能逃過法律製裁。
殊不知,自始至終,她纔是那個最大的笑話。
許反帝如此認為,他的父親李光榮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呢。
當李光榮知曉他們母子二人的具體情況時,許反帝、許瑞鳳已因偷盜、損壞、文物,分彆被判處瞭死緩和有期徒刑 15 年。
實際上,今天這一幕,早在許反帝齣生那一天起,李光榮就有所預料瞭。
可以說,許反帝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拜許瑞鳳所賜。
許瑞鳳自以為滿腦進步思想,實際全是封建傢長的作風。
許瑞鳳攻讀的是法律專業,1959年大學畢業後在湖南教育學院當老師。
正所謂有知識不等於有思想,許瑞鳳便是這句話的典型代錶。
許瑞鳳固然有大學文憑,但她思維死闆,做事極認死理。
因著許瑞鳳小時候的成長經曆也好,之後的生活原因也罷,自許反帝有記憶起,許瑞鳳就有很強的控製欲。
1965年,許瑞鳳和李光榮結瞭婚。1966年,許瑞鳳在湘潭市人民醫院生下瞭許反帝。
許瑞鳳因為生産艱難,隻得剖腹,其中又受瞭不少摺磨,因此在給許反帝上戶口時,她強勢錶示自己受瞭這麼多罪生的孩子,必須跟她姓。
李光榮自然不肯,兩人沒少為此吵架,但許瑞鳳的強硬最終取得瞭勝利。
奪得冠姓權後,許瑞鳳又給兒子起名為許反帝,意為反對美國帝國主義。
因著工作原因,許反帝齣生後,夫妻二人便開始瞭分居狀態,一個在長沙,一個在湘潭,期間整整分居瞭十年。
分居期間,許反帝一直跟著母親許瑞鳳生活。
許瑞鳳從男人手中奪得冠姓權,似乎是對傳統思想的衝擊,但實際上她也不過是將兒子許反帝視作瞭自己的私有財産。
許瑞鳳敢於挑戰權威,但同時她又固守權威。
許反帝的生活、成長、教育都要按照她的規劃來展開。
她就是那個理,她的目標就是許反帝的目標。
封建專製式的教育方式,在許瑞鳳身上體現得淋灕盡緻。
她說一,許反帝不能說二,她讓許反帝坐,許反帝不能站。
專製的反麵便是無底綫的溺愛。許瑞鳳對許反帝設置瞭各種條條框框,同時,她又允許許反帝在這個條條框框裏盡情玩鬧。
或許是由於人的劣根性,或許是,天性嚮往自由。
如此便是,許瑞鳳控製得越厲害,許反帝就越想反抗。
許反帝反抗的方式是,通過釋放人性的惡,來尋找刺激,通過尋找刺激來釋放內心那個壓抑的自己,來和母親作對。
《加裏森敢死隊》劇照
這就是許反帝為什麼小小年紀走上盜竊之路的根本原因。
許反帝坦言,他之所以會偷盜博物館內的文物,其實是在效仿美國電視劇《加裏森敢死隊》中的人物作派。
他想像電視裏的人物一樣,想通過偷盜建立功績的方式,讓自己成為“英雄 ”,成為內心真正想成為的那個自己。
一開始許反帝僅僅是偷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很快老師便告到瞭許瑞鳳那裏,許瑞鳳從小對許反帝管教嚴厲卻也無比溺愛。
她對老師的“大驚小怪”感到不滿,轉頭就安慰起瞭自傢孩子,沒什麼大不瞭的。
這讓本就三觀不成熟的他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直到親手將自己送入監獄。
在警察上門時,她甚至像是要“以身殉道”挺身而齣,打算攬下所有罪責。
1994年,許反帝獲假釋。其母親許瑞鳳於1992年,因錶現良好獲提前齣獄。
無奈,終究身獄易齣,心獄難解。
齣獄後,許瑞鳳想要更加嚴格地“管教”許反帝,於是把他關在屋子裏,不讓他齣門,許反帝在這樣不見天日的精神摺磨之下,終於精神失常。
許瑞鳳自己也患上瞭“神經癥”等多種疾病,終日對左鄰右捨罵罵咧咧。
如果許瑞鳳能把孩子視作一個獨立的個體,一個有尊嚴、有思想的人,在孩子第一次偷東西時,對其進行正確的引導,許反帝也不至於淪為犯罪分子,餘生在混沌裏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