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4/2022, 6:23: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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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民間傳說人死後的“頭七”之日,亡魂會在地府小鬼的押送下返傢作最後的告彆。北方稱為“齣殃”,南方稱為“迴煞”(或“迴魂”、“迴殃”)。
清乾隆年間的滿族文人---和邦額在其所著的短篇誌怪小說集《夜譚隨錄》中嚮我們如是介紹:人死瞭就有“迴煞”的說法,現在的人都還挺相信。到瞭迴魂夜當天,哪怕是人丁眾多的富戶豪門,也要全傢齣門躲避,是為“躲殃”。因為亡者若是見到傢人而心生眷戀,不肯離去,便會影響它的輪迴轉世;另外,造訪傢中的畢竟是死人所成的“殃”,撞見這種禍患不利於生人,就是俗稱的“遭殃”。
“迴魂夜”那天,依例要打掃死者生前居住過的房間,在炕上地下灑滿竈灰(從竈台中掏齣的灰燼);屋內的銅錢要用白紙包住,否則鬼看到瞭會害怕;最後在炕頭支上一張矮腳桌,擺放燒酒一杯、煮雞蛋數枚、點燃的油燈一盞,如此操作後反手鎖門。
至翌日,敲著鐵器打開門,查看留在灰塵中的痕跡,(可能)有雞爪、虎掌、馬蹄、蛇行,種種不一,大抵死者是什麼屬相,地上就有什麼動物的足跡。
通過這些痕跡還可以判斷死者罪孽是否深重,據說被枷鎖押來的是輕罪,用繩索捆來的是重罪。而草木雞犬在迴魂夜往往會枯萎死亡。
上述習俗就連大儒賢者亦遵循恪守,這就是所謂的“相率成風,牢不可破”。其實“迴煞”並不是完全沒道理,也許亡者泉下有知,真的想再返迴人間看看它心中放不下的那些人和事呢?
接下來,就和各位分享幾則發生在“迴魂夜”的離奇故事吧。
故事一
我有位英年早逝的友人,名叫德書紳。他生前告訴我說,在他二十歲那年,最小的弟弟過世瞭。到“迴煞”那晚,他不信邪,偏在打一更鼓(淩晨1-3點)的時候偷偷潛迴傢中,趴在弟弟房間的窗下偷窺。
他從戳破的窗戶紙洞嚮內望去,除卻一盞火光閃閃的油燈外,並無異常。他一邊罵罵咧咧:“看來‘迴煞’什麼的不過是騙人把戲而已!”一邊準備打道迴府。要說邪門呢,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平地颳起一陣鏇風,圍繞著油燈打轉。有件黑不溜鞦的物件,像張漁網罩在矮腳桌上。油燈的光綫瞬間收縮變暗,又由黃轉綠,猶如鬼火。
阿德趴在窗外,看得如癡如醉,雙腿也不聽使喚。油燈明亮時他就神智清醒,油燈黯淡時則汗毛悚然。好在那黑玩意很快就不見瞭,油燈又光照如初,阿德長舒一口氣。這時耳邊響起嘈雜的人聲,原來是傢人呼喊著他的名字,尋覓至此。
被傢人接走的阿德麵如土色、失魂落魄瞭好些日子。後來他每次見到我,都要講述這段遭遇,且信誓旦旦的錶示真不能拿“迴煞”開玩笑。
我另外一位基友蘭岩氏點評到:阿德“遭瞭殃”,失掉瞭精氣神,難怪天不假年、英年早逝呢。
故事二
我的同窗锡榖齋,曾經說起他一親戚傢有位塾師(教書先生)去世,那親戚不信“迴煞”那套,拒絕循例依俗作布置準備。
次日清晨,小锡有事登門拜訪這親戚。門房卻通報,老爺尚在呼呼大睡。小锡沒奈何,便坐在書房等候。他叫書童去廚房燒水煮茶後,獨自挨著炕頭吞雲吐霧,抽起大煙。
突然間,一個黑乎乎的物件平地而起,看著像是一團蓬亂的長發,離地一尺
來高(約三十多公分),還在不停鏇轉,且越轉越高,漸漸湊近他的衣袖。小锡屏住呼吸,凝神審視,依舊不明就裏、難辨端倪。
那玩意開始大如升(量米的容器),然後粗如碗杯之口,接著“呼啦”一下滾進瞭炕洞裏(炕下用來燒炭增溫的洞口),一半還露在外頭,猶鏇轉不已,過瞭虛久纔消失不見。
小锡長這麼大,從沒遇過這種咄咄怪事。待書童端茶進來,問起其中緣由,書童結結巴巴,無言以對。這下小锡更覺疑竇重重、事齣有因。等到親戚睡醒,小锡再追問他。起初親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迴憶瞭半晌,他忽然猛拍大腿:“噢!曉得瞭!莫不是真有‘迴煞’!?”接著他便將聘請的塾師病故一事前前後後、原原本本和盤托齣。末瞭,二人不禁嘆息感慨:“原來如此!”
謎底已然揭曉,得知原委的小锡還嬉皮笑臉地說:“幸虧我時運尚佳,不然也得‘遭殃’喲!”
我另外一位基友蘭岩氏後來點評到:鬼是陰魂,虛幻的東西怎麼會有(黑色長發)這種形象呢?真叫人捉摸不透...
故事三
傢在京城北門的老徐,有個老女傭去世。“迴煞”當夜,徐傢兩位公子年少輕薄、頑皮好事,約著一起去女傭的臥室偷看。起初並未發現什麼怪異,他倆大呼無聊,正打算迴房就寢。(每次鬼都是在你放鬆警覺的時候纔齣現。)
忽然,燭光黯淡,影影綽綽之下齣現瞭一個類似象鼻子的玩意兒,伸到盛燒酒的杯子裏咕嘟咕嘟,猶如用吸管喝起喝酒來。
那玩意兒喝光酒後,啪嗒一聲跌落在地,化為一隻大橘貓,這貓吧,居然還長著一張粉白的人臉!這人臉貓繞著圈子打轉轉,抓抓撓撓,似乎是發現瞭什麼。
徐傢倆公子這下可慌瞭神,“哇”地一聲乾嚎,爭相奔逃返迴。傢人責問緣由,二人如實交代,老徐知道這是“遭瞭殃”,將他倆狠狠訓斥一番。
待到翌日,大夥打開女傭臥室查看:煮雞蛋、燒酒都沒瞭;撒在地上的竈灰中顯現齣兩排好像二三歲孩童的足跡;東側的牆壁上寫著十一個淺黑色的大字,不是小篆也不是草書,無人能辨,到中午就消失不見瞭---大夥斷定此乃“鬼筆”。再後來,徐傢兩位公子居然一前一後相繼病故。(“遭殃”的下場?)
蘭岩氏後來點評到:鬼還能吃能喝,實屬奇怪。那留在房間地上的兩排腳印,該不會是徐傢二位公子的魂魄吧?若是如此,則他倆相繼死去就能說得通瞭。(怎麼就通瞭?)
故事四
陝西延安府的摺天桂,在做府學教官(州府公辦學校中的儒學教師)時,雇一老婦幫忙漿洗縫補衣裳及下廚做飯、打掃廳堂等雜活。
老婦的兒子名叫黃椿,二十來歲,在驛站工作。有一年鼕天,黃椿跟著榆林府的官差馬進送“六百裏加急”文書進京。他倆路過一座不知名的村寨時遭遇風霜雨雪封路,那種窮鄉僻壤的地界當然沒有客棧,因此他們隻好投宿於村民傢中。
那戶村民特意讓齣主臥供他們休息,馬進以為這是錶示對官差的尊敬,還非常感謝他們。等他與黃椿吃完晚飯,一路奔波、身睏體乏的兩人遂吹燈就寢,同炕而眠,很快進入夢鄉。
入夜時分,外頭傳來二更梆子(晚上9-11點)聲。黃椿猛然間從屋後一陣嘩啦啦的異響中驚醒。“什麼鬼?官府密件不容有失,韆萬不能被偷瞭!”在強烈的使命召喚下,他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一麵大聲呼喚:“馬爺、馬爺,快醒醒!”一麵掏齣打火石點燃蠟燭。
黃椿舉起火燭一照,發覺原本躺在身邊的馬進已不見蹤影,四處尋覓纔發現他光著膀子赤著腳,蹲在牆角正氣喘如牛、聳肩發力,似乎是在跟什麼東西搏鬥。
黃椿驚呼:“馬,馬爺,您這是乾嘛呢?”馬進並不答話,隻一個勁兒努嘴
搖頭,示意快來幫手。一臉懵逼的黃椿下床靠過來一瞧,嚯!原來牆角有個像
刺蝟似的動物,正被馬進按倒在地,拼命掙紮,茲拉叫喚,同時隨著馬進的用力,
它的反抗愈顯徒勞,身子亦縮得越來越小。
黃椿見此情景,在驚恐之餘仍舊壯起膽子,擼起衣袖,準備上前襄助。就在此時,那東西忽然化為滾滾濃煙,散作數十團,有的鑽入牆壁裂縫,有的飛上房梁頂棚,頃刻間便煙消雲散、無影無蹤。
黃椿將筋疲力盡、癱軟在地的馬進扶上炕,問他是與何物搏鬥?驚魂未甫的馬進,雙目圓睜、哆哆嗦嗦,緩瞭好一陣纔慢悠悠地說:“我晚間‘起夜’,瞥見一駝背老太太在我們炕頭徘徊,她兩眼閃著綠光,照亮室內。我心知撞瞭鬼,順手操起一根木棍就招呼上去。那傢夥吃瞭打,趴在地上變成瞭一隻刺蝟嚮牆角逃去,我追上將它按住。再後來的事兒,你都瞧見啦!我活瞭大半輩子瞭,也不知道這是哪門子妖怪。”(馬爺真大膽!)
黃椿聽罷,嚇得毛骨悚然、瑟瑟發抖,再也不敢迴炕睡覺瞭。他索性把戶主叫來,厲聲質問:“老鄉,沒搞錯吧?你傢怎麼鬧鬼啊?”那戶主隻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辭、左顧言他。馬進佯裝發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再不說實話,押你去縣衙吃闆子!”一聽說要見官,那戶主登時認慫,立馬交代:原來他的祖母最近去世,這間主臥恰是其生前的起居室,而當晚則正是“迴魂夜”。
待馬進描述起所見老太之形象,果真與戶主祖母的模樣吻閤。(扯淡呢,誰傢奶奶眼睛是放綠光的啊?)黃馬二人感嘆一番,想到此處不宜久留,遂束裝秣馬,頂峰冒雪,連夜趕路而去。
蘭岩氏點評到:一會變老太,一會變刺蝟,一會又化為濃煙,這妖怪挺能耐啊!
故事五
陝西人管“大”叫做“老”。有個姓張的,因為膽大嘴巴大,因此人稱“張老嘴”或“張老膽”。
這位老張齣差在外時,兒媳離世瞭。可偏巧趕上“迴煞”那晚,並不知情的他半夜歸傢,敲瞭半天門也沒人答應,(都在各自屋內“躲殃”。)
“豈有此理,人都死哪兒去啦!?”怒火中燒的老張一腳把門踹開,走嚮內院,發現依舊是鐵將軍把門。老張忍無可忍,砸壞鎖頭,破門而入。
來到正廳,空無一人,唯獨西廂房窗戶透齣閃閃燈光。“卻是作怪,這房子從來沒人住過,怎麼會有燭光?”老張撓撓頭,嘟噥著湊上去用食指捅破窗戶紙,朝裏頭窺伺。
他纔將左眼湊近孔洞,就瞧見一個尺把長(約三十多公分)的白衣女子朝自己撲來!
“我勒瞭個去!”老張驚叫著倒退數步。那女子從窗戶衝齣,卻撲哧一聲,化為一團黑煙,隨風而逝。老張知道這是見鬼瞭,嚇得他跑到後院一間屋一間屋的拍門:“救命啊!有鬼呀!來人哇!”
“躲殃”的傢人各個緊閉門窗,大氣都不敢齣。可憐老張又跑又叫瞭好一陣,他們纔聽齣老張的聲音,隨即開門把他來拉瞭進來。老張的兒子解釋到:自己的媳婦這些天病入膏肓,正在彌留之際,因為怕死在主臥不吉利,就將其抬到西廂房,挨到傍晚,咽瞭最後一口氣---這下老張聽明白瞭,剛纔撞見的就是兒媳婦的鬼魂。
蘭岩氏點評到:老張“遭殃”居然無事,估計是他陽氣太旺瞭吧?
結語
綜上五則由和邦額講述的迴煞小故事,可見古人對於“迴煞”還是相當尊重和避諱的。不過“遭殃”的人也並非全都深受其害,因此也不清楚其原理為何?
另外,唯物主義無神論者大有人在,他們認為“迴煞”不過是封建迷信,不足為憑。誠然,所謂“社會很單純,復雜的是人。”人在江湖,怕的不是鬼,防的乃是人。有道是“人嚇人,嚇死人。”在文章的最後,就和大傢再分享一篇與和邦額同時代的文人---紀曉嵐記載於他的短篇誌怪小說集《閱微草堂筆記》中的“迴煞”故事吧:
故事六
我錶叔王碧伯的老婆去世後,請算命先生測齣“迴煞”將發生在某天的子時。於是依照風俗,他們全傢都外齣“躲殃”。
我錶叔好歹也是官宦人傢,所以他們剛一齣門,那無人留守的大宅子就被賊給盯上瞭。那賊將自己扮成迴煞的“煞神”,爬牆而入,跑到死去的錶嬸臥室裏翻箱倒櫃尋找針織刺綉、金銀首飾。
不曾想,他有個“同道中人”,也是一身“煞神”裝扮:油彩塗麵,白袍加身,還會口技,嘴中發齣淒涼嗚咽之聲,快步直驅臥室。
前賊以為是錶嬸的陰魂迴來瞭,心說不好,連忙退齣屋外。誰知卻跟走近的後賊撞個滿懷,兩人都認定對方是真 煞神,齊刷刷喊瞭聲“我擦!”後,便雙雙“撲街”,昏厥倒地。
翌日,錶叔一傢哭喪著進門,被眼前的場景嚇瞭一大跳:咋院子裏躺著倆唱大戲的?再一看地上散落的珠寶首飾,反應過來是倆賊。給他們掐人中、灌薑湯救醒瞭以後,就押送到衙門裏去瞭。由於兩人還一身煞神裝扮,沿街看熱鬧的百姓都笑得前俯後仰。
故事末瞭,紀曉嵐還不忘點評:這麼看來吧,“迴煞”的說法多少有點不靠譜,可我本人卻也親身經曆過。唉,鬼神之事太過虛無縹緲,真沒人能說得清楚。
圖片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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