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1/2022, 12:42:34 AM
1989年的2月25日,當時北京《文藝報》副刊上刊登瞭史靜儀(陳喬年烈士妻子)妹夫楊縴如的一篇文章,標題叫做《喬年烈士有女陳鴻天涯何處》。
此文是應史靜儀臨終前的請求刊登,自一登報後便引起瞭社會的廣泛關注,它嚮全國人民交代瞭一件長達數十年的隱秘事件,那就是陳喬年烈士的遺孤她或許隻是失蹤瞭,極有可能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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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在哪裏?處境到底如何?這些都是未知數。直到1994年,在經過長達66年的分離後,陳鴻曆盡磨難得知瞭自己的真實身份,終於認祖歸宗與親人團聚,這也讓很多關注陳鴻事件的民眾感到欣慰。現在就讓我們走進這段往事,看看陳鴻故事的前因後果。
一、青年領袖陳喬年遇害
在1927年,國內的局勢極其混亂,尤其是在“412反革命政變”以後,整個中國的革命形勢都陷入到低榖。
當時以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反動派控製瞭政權,在全國範圍內對共産黨員展開瞭清洗,作為陳獨秀兩個參加革命的兒子,陳喬年、陳延年毫無疑問也會是國民黨的首要通緝目標。
而在整個上海都籠罩在白色恐怖之際,兄長陳延年於6月26日不幸被逮捕,特務們對陳延年用盡酷刑,逼迫他背叛組織,但陳延年寜死不屈,最終被亂刀殘忍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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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延年遇害後不久,其胞弟陳喬年臨危受命於1927年鼕天他奉命調到上海,擔任江蘇省委組織部長。在到達上海後,他積極與擔任江蘇省委書記的王若飛共同開展工作,巧妙地與敵人周鏇,將之前被國民黨所打散的革命力量重新匯集起來,上海形勢逐漸齣現好轉。
可好景不長,在1928年2月16日一次秘密會議中,由於叛徒唐瑞林的告密,敵人毫無徵兆地包圍瞭會議地點,之後將陳喬年和其他江蘇省委機關的同誌們全部逮捕,而這也是繼1927年6月以後江蘇省委的又一次大破壞。
青年領袖陳喬年被捕後,黨組織和獄友們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把他營救齣去,以免他重蹈哥哥陳延年的不幸。由於當時叛徒並不知誰是陳喬年,本來救援也的確有可能會成功,畢竟戰士周之楚大義凜然已允諾願以“頂替”的方式來保全陳喬年的性命。
不過周之楚的父親由於愛子心切,也在四處托人營救兒子,這樣一來反而讓狡猾的特務們知道瞭陳喬年的身份,而陳喬年眼見身份暴露,救援隻會徒增損失,因此從獄中托人轉告黨組織,望黨不必費心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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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明確陳喬年身份後,關押期間敵人對陳喬年多次使用酷刑,逼迫他交代組織機密,可陳喬年與兄長一樣始終咬緊牙關,堅貞不屈,保持瞭自己的革命氣節。而敵人見其太過硬骨頭瞭,也放棄瞭從他嘴裏得到想要的東西,於是於1928年的6月6日,在上海龍華楓林橋畔將其槍殺,而當時的他還年僅26歲。
當時在押赴刑場之前,麵臨死亡,陳喬年還在鼓勵同誌們要為革命保重身體,以便將來繼續為黨工作,他還樂觀錶示這是讓子孫後代享受前人披荊斬棘的幸福。當獄中同誌問他,對黨和傢庭有何遺言時,他卻笑著迴答道:“對傢庭已經毫無牽掛,對黨的盡力營救,錶示衷心感謝!”
而這句話也是他臨死前所交代的最後一句遺言......
陳喬年烈士為瞭黨、為瞭人民,最終犧牲瞭自己,雖然他在遺言中有說道自己對傢庭已經毫無牽掛,但黨和人民卻不會對其身後事不管不顧。而值得慶幸的是,陳喬年與他的妻子史靜儀還留有一個遺腹子名叫陳鴻(又名陳長鴻),她也是陳喬年烈士所留下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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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喬年英年早逝,而剛生下陳鴻不久的史靜儀自身難保,為瞭女兒的生命安全,她最終把尚在繈褓中的女兒送到瞭上海的互濟會中撫養,而自己則隻身前往蘇聯莫斯科中山大學留學。
但誰又能想到,這一分彆竟然就是一輩子,到1969年去世,史靜儀都沒能再找到自己那遺失的女兒。一直以來女兒的下落,都是史靜儀後半生最為關注和內疚的事情。
二、新四軍老戰士苗玉的身世
而後來福建新四軍研究會通過對相關史料的研究,他們發現部隊裏一位叫做苗玉的老革命,其早年經曆與陳喬年烈士的血脈陳鴻高度相似。
苗玉曾經一直以為自己是安徽無為縣,一戶姓苗的貧苦人傢的女兒,因傢庭太過睏難,纔被轉送到陳傢撫養。可是在陳傢養父在上海被抓,她在與陳傢祖母四處流浪,靠討飯勉強為生之時,祖母卻透露:(自己)既不是苗傢所生,也不是陳傢所生,親生父母是在上海。
13歲的時候,陳傢祖母去世,此時的苗玉完全是無依無靠,於是在15歲那年她滋生瞭想去上海找親生父母的念頭,可是剛齣獄不久的養父卻告訴她不要去找,十分危險,自己去找時就遭到瞭牢獄之災,因此她隻好作罷,但她的內心依舊十分渴望尋找到自己的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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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此時已進入瞭抗日戰爭末期,新四軍來到瞭安徽省無為縣,由於傢裏實在是揭不開鍋瞭,為瞭生存她選擇瞭加入新四軍,成為瞭革命隊伍七師中的一名護理員。
而在部隊,她找到瞭一生不變的歸宿感。由於從小便能吃苦,部隊的艱苦對於苗玉而言完全是小菜一碟,因此她在短短半年內就被提拔成班長。
解放戰爭時期,苗玉被調到華野10兵團當倉庫保管員,然後跟隨部隊南下,參加過解放福建的戰役,之後便一直呆在福州,先後在福州市公安局、輕工局工作過,直至離休。
雖然苗玉的童年時期並不算那麼美好,但她卻一直很知足,尤其是能夠為新中國的建立盡一份綿薄之力,這讓她一生都覺得非常光榮。而且身為革命乾部,她不僅待遇很好,還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傢庭,五女一子都很有齣息,生活很好,沒有任何讓她操心的地方。
可美中不足的是,她仍未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她的下半生中認祖歸宗是她最後的夙願,她並不是想從親生父母那裏索求什麼,隻是想要得知一個真相,這種迫切感隨著苗傢養母的臥病時的一番話後越來越甚。
1973年,此時的苗傢養母已經80多歲高齡瞭,她突然寫信要苗玉迴傢,說有事相告。而在看到苗玉急忙趕到後,臥病在床的苗傢養母強行打起精神,對她講:“有些話壓在心頭裏幾十年瞭,再不和你說恐怕沒機會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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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苗傢養母便將她所知道的一切,告訴瞭苗玉。
原來苗傢養母原來在上海打零工,於漢口路一傢姓孔的傢裏當傭人,孔先生是教書的,他還有一個姓吳的朋友,經常會來孔傢玩。
有一天,吳先生突然對她這個傭人講:“你離傢大老遠到上海,不就是為賺錢嗎?我給你一個小女孩帶迴傢養,給你一些錢,又能照顧傢庭,不是更好?”在吳先生說完後,雇主孔先生也是極力催促,最後她答應瞭。
1928年9月,孔先生把她帶到瞭碼頭,此時她看到一位抱著女嬰的年輕婦女在等著她們。在見麵後,那位婦女將女嬰交給瞭自己,然後告訴她女孩名字叫陳鴻,說以後讓她照顧,並且交代以後孩子的生活費會按時寄過去,之後她就迴到瞭老傢安徽無為縣。
可是一段時間過去後,上海的孔先生、吳先生都沒再和自己聯係,也沒寄來生活費,而自己已經沒錢再能撫養女孩瞭,於是便給瞭陳傢養,還讓他去上海找孔、吳二人要生活費,可是陳傢養父剛到上海就被懷疑與地下黨有勾結,被國民黨抓走蹲瞭五年牢,而這也是前文陳傢養父不讓苗玉去上海找親生父母的根源所在。
而在認真聽完自己麯摺的身世後,苗玉本人大為震撼。於是在1988年她便嚮福建省組織黨史編纂工作的同誌請求幫忙,希望他們可以幫助自己查清身世之謎。雖然事情過去很久,想要找到綫索的難度很大,但最後相關工作人員還是答應幫她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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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與父母兩邊的親人相認
通過苗傢養母的敘述,不難猜測苗玉極有可能是1928年上海犧牲烈士的後代,因此在1989年工作人員重點排查上海地區黨的組織史資料,並詢問上海市委幫忙,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綫索。
1989年4月,上海市委組織部給工作人員寄來瞭一份報紙,上麵刊登的就是我們文章開頭那篇楊縴如希望尋找陳喬年血脈的報道。工作人員看完後大喜過望,因為其中的內容與苗玉所敘述的內容基本吻閤,苗玉極其有可能是陳喬年的獨女。
但是由於時間太過久遠,再加上陳獨秀在我黨曆史上又有著極其特殊的地位,所以這件事情還需要一些時間去繼續查證,不斷完善證據鏈。
1990年,福建新四軍研究會組織新四軍老戰士到安徽地區參觀學習,在途中苗玉遇到瞭身為記者的蔣奇夢,在聊天過程中苗玉把自己尚未解決的身世問題告訴瞭這個記者。而記者蔣奇夢也很熱心,寫信把苗玉的情況告訴給瞭楊縴如。
當時自從將《喬年烈士有女陳鴻天涯何處》這篇文章刊登上報後,楊縴如就收到過不少來自全國各地的信件,但是絕大多數都不像是陳鴻,她們或許隻是在某些地方上有所相似,而苗玉卻不同,她是少有的有很多地方都相符的人。
而且除瞭苗玉的長相與陳獨秀、陳喬年很相似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綫索,那就是苗玉當時被人送養的情況和地下黨處理遺孤的方式是完全一樣的,送養的孔、吳二人八成就是組織濟難會的同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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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楊縴如認為苗玉是陳鴻的可能性最大,但還需要一些東西去佐證。
一直以來,楊縴如老先生都把找到陳鴻當作己任,因為他認為陳喬年是自己的老領導,而史靜儀更是自己妻子的姐姐,無論是齣於親情,還是大義考慮,他都有義務去做這些。
可惜此時楊縴如老先生的身體早已經大不如前,他已經沒有能力親自去福建看望苗玉瞭,而且僅僅在兩次通信後,便去世瞭。
而之前在彌留之際,楊縴如卻一直還惦念著此事,所以他寫信給上海市委書記陳沂,讓他接待、幫助一下苗玉,因為陳沂以前是陳喬年弟弟陳鬆年的同學。
此時的陳沂也已經80多歲瞭,他把苗玉請到瞭上海,在傢中親自接見瞭她,之後通過他的層層推薦,把苗玉介紹到瞭中央組織部,而苗玉也不遠韆裏地從上海跑到瞭北京,和中央組織部的人員們進行瞭相關會談。
中組部的同誌主要兩個關鍵性的問題:第一,當年年僅15歲的苗玉想到上海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有什麼根據;第二,1973年苗傢養母臨終前要苗玉迴傢談的那些身世有誰能證明。而苗玉對前因後果都作齣瞭非常詳盡的迴答,加深瞭苗玉就是陳喬年遺孤陳鴻的可信度。
1994年,史靜儀第二任丈夫所生的兒子李文(同母異父的弟弟)專程來到福州看望苗玉,李文與苗玉在史靜儀生前交代送養陳鴻的相關細節上進行瞭一些論證,結果發現雙方所敘述的主要幾點特徵都完全吻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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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心思細膩的李文還發現,苗玉不管是體型上,還是在走路的姿態上,都和母親史靜儀極其相似,因此大喜過望的兩人很快就相認瞭,隨後史靜儀另一個女兒李湘生也專程來過福州與苗玉全傢相認相聚。
在見到苗玉後,李湘生眼中淚花閃爍,她告訴苗玉母親在生前幾十年都帶著哥哥李文和她四處顛沛流離,為的就是要尋找到陳鴻,因為她說這陳喬年的根苗,在其臨終前,她還告誡兄妹二人一定要找到陳鴻。
如今終於實現瞭母親的遺願,找到瞭失散多年的親人,傢人再次團聚,也算是瞭結瞭雙方最大的心願。或許誰都沒有想到,找瞭這麼久的陳喬年的血脈,竟然身在福建,後來還參加瞭新四軍,像他父親一樣為革命奉獻瞭終身,這或許就是血脈的精神傳承吧!
四、總結
隻是讓人惋惜的是,陳獨秀先生剩下的兒子陳鬆年在1990年去世瞭。要知道,當年陳鬆年為瞭尋找苗玉,奔波瞭數十年的時間,他不斷地嚮組織反映,也不知道跑瞭多少路,一直都希望可以找到哥哥的血脈。
可是畢竟已經過去瞭數十年的時間,加上剛經曆戰亂,還沒有信息化裝備的輔助,想要在中國這麼遼闊的地域尋找一個人是真的難如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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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時間的尋找無果,也讓陳鬆年感到無比失落,他一度認為遺孤早已在亂世中夭摺瞭,直到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他聽說楊縴如尋找陳鴻的文章正式登報,傳言陳鴻還活著,他的精神纔有所振奮。可是他們前前後後找到瞭五個叫陳鴻的女孩,每一個經過具體考證後都被證明不是陳喬年烈士的女兒。
後來1994年,在確定苗玉和陳喬年烈士的血緣關係後,由於此時陳鬆年已經離世,上海市委組織部長葉尚誌隻好給陳鬆年的兒女陳長璞、陳長琦寫信,讓他們去與苗玉聯絡。
陳鬆年的女兒陳長璞在收到消息後,也非常激動,因此她曾三次前往福州探望苗玉,她們二人雖然之前從未見過,但卻一見如故,極其親切。
每次分彆,陳長璞都是極其不捨,因此兩人還會經常通過寫信的方式寄托思念,在一次寫給苗玉的傢書中,她曾說道:“仔細看瞭你的照片,你不太像二伯父,但和大伯父與我爸很相似,即臉上都像大伯,鼻子一下特像我爸,從整個臉型來看都想長崎兄長。或許這便是兩人能夠有親切感的緣故吧,畢竟血緣的情分往往會重於一切情感。
其實能夠認祖歸宗,最開心的還是要屬苗玉瞭,她在晚年不僅成功得知瞭自己的身世,還和尚存於世的兄弟姐妹們聯係上瞭,這對於經過瞭大風大浪的她而言無疑是最大的圓滿。後來她還親自帶著女兒在陳獨秀的墓前祭拜過幾次,而這也算是她真正意義上的迴歸本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