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丁文的Post Scriptum（簡寫P. S.） 也就是「後跋」、「補記」的意思。當代烏剋蘭作麯傢席維斯卓夫（Valentin Silvestrov）寫過一首給小提琴和管弦樂的大型交響麯《呈獻》 書評－告彆的手勢如此輕盈 - 趣味新聞網

發表日期 2015-04-11T04:10:16+08:00

    拉丁文的Post Scriptum（簡寫P. S.），也就是「後跋」、「補記」的意思。當代烏剋蘭作麯傢席維斯卓夫（Valentin Silvestrov）寫過一首給小提琴和管弦樂的大型交響麯《呈獻》，厚重、繁復、陰暗，寫完之後感到不足，又寫瞭給小提琴和鋼琴的奏鳴麯《後跋》，短小、輕盈、流暢，恰如臨彆的迴光。

    《無謂的盛宴》也就是這樣的一本小書。這是昆德拉的第10本小說，也是《緩慢》（1995）以來，第4部用法文寫成的小說。各方論者鹹認，如同《無謂的盛宴》第二部結尾「跟人類重新和解，再躺迴墓穴裏」所言，這將是昆德拉最後一本小說，一個告彆的手勢，總結過去的作品並再次闡明他終極的人生觀。

    若將昆德拉的捷剋文與法文時期做一個區彆的話，捷剋文時期的語言結構比較復雜，篇幅大，政治性強，敘述時間的斷裂以及作者在敘事與個人反思間的迂迴往返，彷若捷剋建築藝術特殊的巴洛剋風格。法文時期的昆德拉則漸趨輕盈、古典，篇幅更接近所謂的「中篇小說」（Novella）。定居法國、用法文寫作的昆德拉政治性越來越淡，理性幽默的哲學思考則越來越強，《緩慢》、《身分》、《無知》和《無謂的盛宴》對特定母題（時間／速度、身分、鄉愁、無意義）要言不繁的詮釋與變奏，也可視為文學評論所界定的「論文小說」（Roman a these）。

    《無謂的盛宴》法文標題中的Insignifiance是「無謂」、「無意義」的意思。昆德拉說「無意義，是存在的本質」，因為「我們從很久以前就知道，這個世界已不可能推翻，不可能改造，也不可能讓它嚮前的悲慘進程停下來瞭。我們隻有一種可能的抵抗，就是不把它當一迴事。」

    從文本的結構來看，分成7個部分的《無謂的盛宴》像一首嬉遊麯（Divertimento），4位主角恰如閤奏、呼應、對立的弦樂四重奏。做為一位古典音樂的愛好者（昆德拉曾經嘗試作麯），昆德拉的作品兼具海頓的幽默、莫劄特的明亮、貝多芬的結構，以及——更現代的——史特拉汶斯基（特彆是新古典時期的史特拉汶斯基）的機智，和楊納捷剋的直接、不畏粗鄙。

    但昆德拉不喜歡華格納，不喜歡馬勒，不喜歡德國後期浪漫派絕對的嚴肅與沉重。昆德拉認為（扼殺自由與想像力的）嚴肅是20世紀以降最大的罪愆；做為一位存在主義者，昆德拉可能比卡繆（Albert Camus）更悲觀，但他拒絕用嚴肅的態度麵對這個世界，他像將長矛指嚮風車的唐吉訶德，用輕盈與幽默來挑戰絕對的嚴肅，以滑稽、無意義的手勢來拆解潛藏在嚴肅背後的荒誕。

    《無謂的盛宴》與昆德拉早期的小說《玩笑》、《笑忘書》相呼應，但更接近《緩慢》以來18世紀法國騎士小說如維旺‧德農（Vivant Denon）的影響。騎士小說是不受文學史重視的一個分支，大風吹、上錯床、性倒錯的情節讓它始終無法（也無需）列入正典，但是，從這些輕薄短小的作品，昆德拉看到不受宗教與道德製約，赤裸、真實，值得歌頌又值得憐憫的人性本質。

    「玩笑是危險的」，昆德拉在《無謂的盛宴》第五部如是說，他並引用黑格爾「無窮好心情」（unendliche Wohlgemutheit）的說法：「不是嘲笑，不是諷刺，不是挖苦。隻有從無窮的好心情的高度，你纔能觀察底下人們永恆的蠢事，因而發笑。」或許昆德拉的戲謔過於精準，他的四部法文小說推齣後總得到褒貶不一的評價。經過時間考驗，《緩慢》與《無知》已成為當代文學的重要著作，《無謂的盛宴》該怎樣定位還言之過早，但可以肯定的是，納入昆德拉整個作品體係它的位置纔會更加明顯。

    《無謂的盛宴》是昆德拉帶給讀者的迴眸一笑，但它真的是昆德拉的臨彆之作嗎？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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