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4/7/2022, 8:35:1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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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芬蘭那一年,我的小女兒剛好四歲,英語零基礎,芬蘭語更是天書一般的存在。如今兩年多過去瞭,在剛剛過去沒多久的“幼升小”測試中,她順利地通過考試,今年鞦天就可以升入本地唯一一所英語學校的一年級瞭。
迴顧過往,能夠清晰地看到被譽為“世界第一”的芬蘭教育體係,對於一個內嚮敏感的孩子,那些有著大智慧又注重小細節的貼心支持。
文、圖|黃韜韜
「01」
幼兒園:
內嚮不是一個問題
初到芬蘭,我們也不確定到底會在這個陌生國度停留多久,齣於溝通方便和離傢近兩個考慮,我們把孩子送到瞭一所英語幼兒園。在此之前小朋友在國內既去過民辦幼兒園,也去過市級示範園,有幸體驗瞭中芬三種不同體製的幼兒園,也算是比較獨特的經曆瞭。
對於3-5歲的孩子,我們在芬蘭的這所幼兒園實施的是 混齡班級製度 ,所以沒有升班的概念, 每個班級大約15個孩子,固定搭配是一位老師+兩位助理。
可想而知, 對於一個4歲的小朋友,跨國搬傢,語言不通,人生中的第一個大難題就這樣擺在眼前瞭。 實際上,在國內的時候我們已經發現瞭孩子不喜歡說話,在小班的時候經過老師的刻意訓練,能夠完成早晨入園打招呼和離園跟老師說再見,已經是重大的突破瞭,但是在幼兒園的大多數時間裏,她一直保持著非常“高冷”的狀態――這個高冷狀態也自然地延續到瞭本來就天寒地凍的芬蘭。
按照國內的習慣,我已經做好瞭老師要找我談話,一起來解決“孩子不喜歡說話甚至不跟人打招呼”這個“問題”的準備瞭,但是直到第一次的一對一傢長會,卻始終沒有等到這一刻。
這裏要插播一下, 芬蘭的幼兒園有全班一起的“傢長會”,但是主要目的是介紹新學期的大緻安排,讓傢長可以有機會瞭解幼兒園的每日安排等等。 關於每個孩子的具體狀況,則是由一年一次的VASU會議(芬蘭語lapsen varhaiskasvatussuunnitelma,意為兒童早期教育計劃)來一對一溝通。
而在和傢長談話之前, 老師會先和孩子有一對一的溝通,讓孩子選齣自己喜歡和不喜歡的日常活動,說一說自己希望學習哪些內容,瞭解他/她自己對幼兒園生活的基本看法,然後再和傢長一起分享。
在我們第一次VASU會議的時候,老師首先拿齣瞭一張畫著各種小動物的紙,不齣意外,我們傢小朋友選瞭“害羞的小刺蝟”來代錶她自己(不過這張紙上同樣還有躲起來的蝙蝠、暗中觀察的貓、悠閑的考拉以及酷酷的小魚等同樣部分代錶著“內嚮者”的動物)。對於她小半年來幾乎不講話這件事,老師的第一句話就是, 這很正常 ,除非你們覺得很焦慮很擔心,否則不需要采取任何乾預,靜觀其變就好。
而對於每天我們送她去幼兒園她不喜歡跟老師打招呼這件事,我知道在國內大概率要被老師、傢裏的老人、幼兒園其他小朋友的祖輩和小區裏各路長者猛烈吐槽的。說實話,有時候當看到老師熱情洋溢地說Morning而孩子沒什麼反應的時候,其實我自己也挺尷尬的,我甚至也和老師私下裏聊起過這個問題,而他們的迴答都是, 我們喜歡和孩子打招呼,孩子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來迴應。 而因為他們每一天都有真實的相處,所以老師也都知道她是一個友善溫柔的孩子。
“從大方嚮 “內嚮就是一種天生的性格傾嚮,而且在芬蘭大多數人都是比較內嚮的,雖然她不愛說話,但是我們依然可以交流,從她遵守指令和跟其他孩子交流的狀況來看,語言能力和理解力都沒有問題。”
不得不說, 老師的專業性和穩定性是解決傢長焦慮的最佳方法。 而在幼兒園第二年也就是即將畢業的時候,我們麵對的另一個問題就是,如果要繼續入讀英語小學,是有麵試這件事的,而麵試,始終是要說話的。
當我再一次開始焦慮考試要如何應付的時候,除瞭和幼兒園繼續溝通,我也和負責幼兒保健的護士聊起瞭這件事。
「02」
幼兒保健係統:
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節奏
芬蘭的幼兒保健係統稱為Neuvola,在每個片區的公立醫院中都會設置,類似於咱們國內的婦幼保健站吧。每個在Neuvola登記的孩子一般都會由同一個護士追蹤負責,定期體檢,給齣評估和發展建議。我也是在Neuvola第一次瞭解到 “Selective Mutism選擇性緘默”這個在移居外國的兒童中比較常見的問題。
嚴格說來選擇性緘默屬於一種社交焦慮障礙,有時候會被誤診為自閉癥譜係的其他問題,由於我們傢小朋友在傢中說話溝通都很正常,母語錶達流暢,英文也能聽懂,所以比較符閤選擇性緘默的典型臨床錶現―― 能正常說話和理解語言,但在某些社交場閤卻無法說話。 他們其他的行為和學習能力都正常,盡管他們不願意參與團體活動。這就像是極端的害羞。
而護士的答案依然是,等等看。
當然,在等待過程中,她會分享一些關於選擇性緘默的資料給我,我自己也查閱瞭不少中英文的資料。再加上我自己本身也是一位心理谘詢師,雖然並不專注於青少年治療,但是發展心理學和各種異常心理本身就是我們的終身必修課,所以我很清楚的一點是: 傢長的焦慮程度對孩子的影響非常大,而傢長本身的情緒穩定對於孩子的恢復和發展至關重要。
由於在幼兒園的兩年間我們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孩子有逐步好轉的跡象,英語的理解和輸齣也都在穩步提高,所以“等”並不是一個盲目樂觀的決定。 保持開放的心態,不要急於給孩子貼上診斷的標簽,這本身既是一個慎重的決定,同時也是幫助孩子去戰勝“癥狀”的措施――不做什麼,本身也是一種作為。
最終我們決定把孩子的情況報告給她幼兒園畢業後進入的學前班,如果學校認為有必要,可以申請特殊教育支持,比如心理專傢的評估和陪同。有瞭兜底措施,即便問題還在,也讓人不會那麼容易焦慮。
「03」
小學:幼小銜接
孩子需要的是支持而不是培訓
芬蘭的幼小銜接係統是直接由學前班pre-school來完成的,在我們期望就讀的英語學校裏就有學校直接管理的學前班,已經屬於義務教育的範疇,完全免費,就近入學。在芬蘭,孩子正式進入小學的年齡是7歲,以自然年計算,比如我們小朋友生於2015年,那麼這一年的孩子統一是在2022年的鞦季學期升入一年級,和齣生月份沒有關係。
而在孩子進入學前班之前,幼兒園的老師也會為每個孩子準備檔案,給到學校。同時 傢長也會在申請學前班的同時提齣自己的一些特殊要求,學校也會視情況滿足, 比如我們當時就寫郵件給學校說明瞭孩子的情況,希望她可以和幼兒園熟悉的比較好的朋友分在同一個班級。 等到正式開學的時候,我們很驚喜地發現,她最好的幾個朋友真的在同一班級。
不過學前班的內容和國內的幼小銜接課程沒什麼關係,並不是提前教授一些小學需要學習的內容,而是 幫助孩子們慢慢習慣課堂的組織形式和固定的時間安排。 教學內容有一些數數和字母認讀,更多地還是瞭解常識和畫畫、手工之類的。
而且通常來說,一般的芬蘭語小學是沒有入學測試的,芬蘭人篤信 “離傢最近的那所學校就是最好的學校”。 隻是我們因為希望孩子繼續在英語學校就讀,纔會麵對“幼升小考試這件事”。而幼兒園老師的話猶在耳邊,“這個考試一點也不難,唯一的難度就在於,需要說話”。
要說自己沒有擔心過,那肯定是假的。在這個過程裏讓我得以平復焦慮的事情, 一是孩子適應得不錯 ――學前班的傢長會上,老師說她隻是說話的聲音比較小,看得齣來比較害羞,但是理解力沒有問題,也很專注投入;
二是學校會舉辦招生說明會,對於測試內容和難度都有說明,也給傢長自由提問的時間。對於我提齣的孩子萬一緊張不講話怎麼辦,老師也是非常淡定地迴答: 請相信負責麵試的老師們都是很有經驗的一綫教師,他們知道如何鼓勵學生 ,而且這麼久以來,我們還從來沒遇到在考試中一言不發的學生呢。
就這樣,在刻意淡化考試的氛圍中,我們迎來瞭入學測試,孩子們像平常一樣上課,隻是到瞭考試的時間由老師帶著一組小朋友來到考場,並不需要傢長接送。那一天接到小女兒的時候,她很開心地說: 媽媽,我今天考試說話瞭喲! 然後嘰嘰喳喳把考瞭什麼,先小組提問然後一對一的各種內容都講瞭一遍。
看著兩年多以來長高瞭不少,也在異常充足的戶外運動中不停登高爬低練得一身結實的小朋友,眼睛裏閃亮的自信和快樂,我覺得心底暖暖的。 一個內嚮的孩子,在將近三年的異國求學過程中,一次也沒有遇到“被糾正”的情形,而隻是不斷地“被支持”和“被理解”,這種溫暖,大概就是芬蘭教育中那些潤物細無聲的美好,纍積而成的。 我知道,這也會成為孩子成長道路上一份最寶貴的心理資産,陪伴她很久,很久。
黃韜韜
旅居芬蘭的心理谘詢師,兩個女孩兒的媽媽,帶著曾經在國際教育行業燃燒過的打工魂,如今在冰天雪地親曆芬蘭教育的過程中,認真地學習著「不捲」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