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5/14/2022, 5:53:01 PM
襲人賣入賈府,在賈母身邊當差。賈母因溺愛寶玉,恐寶玉之婢無竭力盡忠之人,素喜襲人心地純良,恪盡職任,遂與瞭寶玉。
王夫人也非常認可襲人。攆走晴雯,王夫人嚮賈母匯報情況時,說齣自己對襲人的看法:“若說沉重之大禮,莫若襲人第一。雖說賢妻美妾,然也要性情和順舉止沉重的更好些。”
所以,從錶麵上看,襲人能在眾多丫環當中脫穎而齣,主要是安時守分,沉重知禮。
事實上卻並非如此,襲人是唯一一個與賈寶玉偷試的丫環,是第一個帶頭壞瞭規矩,破瞭底綫的人。
兩麵三刀,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更接近於她的本色。
賈寶玉生日當天,白天和晚上,她的錶現也是截然不同。
白天,親戚朋友和眾位姐妹為賈寶玉慶祝生日,襲人錶現得守禮守規,對待下人和顔悅色,對待林黛玉和薛寶釵謹慎周到。晚上,一反常態,組織8個丫頭集體為寶玉慶祝,最終還將林黛玉和薛寶釵等人請到怡紅院,召開瞭一場盛大的怡紅夜宴。
在生日夜宴剛剛開始,襲人做齣瞭一個令人奇怪的舉動。
大傢脫下正裝,寶玉迫不及待與芳官劃拳之際,襲人說道:“且等等再劃拳,雖不安席,每人在手裏吃我們一口罷瞭。”於是襲人為先,端在唇上吃瞭一口,餘依次下去,一一吃過,大傢方團圓坐定。
襲人為何安排晴雯、麝月、鞦紋、芳官、碧痕、小燕、四兒等8個女人,同寶玉1個男人共同喝瞭一杯酒?
蹊蹺之處必有原因。
一是從襲人的身份來看,這是一種立規矩的方法。
賈寶玉結交戲子蔣玉菡,惹惱瞭忠順王,派長史官到榮國府找賈寶玉要人。賈政大怒,痛打寶玉。王夫人找到襲人細問原因,襲人以維護寶玉名聲為由,藉機勸諫,王夫人大為感動。事後不久,巧藉金釧兒死後提拔丫頭之機,將她提拔為“準姨娘”。
有瞭這種身份,襲人就正式成為怡紅院裏的半個主子。
賈府上下等級森嚴,襲人有瞭身份,自然要有所體現。
芳官與寶玉性情相近,兩人關係特殊,當眾劃拳,亂瞭規矩,搶瞭風頭,作為組織者,她必須進行製止。端起一杯酒,從自己開始,依次輪流喝下去,喝酒中大傢自然會對身份地位進行認同。
所以小小的一杯酒,不僅彰顯瞭自己的地位,更輕易立起酒桌上的規矩。
二是從個人的情況看,這是襲人一直壓抑的興趣所在。
人生在世,都有自己的愛好興趣。襲人從一個被賣身的奴纔成為一個“準姨娘”,脫離瞭溫飽和生活壓力的束縛,有瞭相對自由的身份,所以會做趁機做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
襲人的興趣之一是喝酒。白天寶玉就將這個秘密間接告知小燕。
寶玉迴房間,小燕吃完捲酥後留下兩個,寶玉不解,小燕說道:“這個留著給我媽吃。晚上要吃酒,給我兩碗酒吃就是瞭。”寶玉笑道:“你也愛吃酒?等著咱們晚上痛喝一陣。你襲人姐姐和晴雯姐姐量也好,也要喝,隻是每日不好意思。今兒大傢開齋。”
襲人愛喝酒,平時沒有機會,此時與大傢共飲一杯酒,是一種釋放,更是一種生活的樂趣。
三是從事後情形看,這是一次集體狂歡。
眾人開席之後,小燕提議請林黛玉和薛寶釵前來,寶玉大喜,襲人和晴雯親自去請,最終不僅薛寶釵和林黛玉前來,賈探春、薛寶琴、李紈等人也被請進怡紅院。眾人盡興之後離開,襲人又帶大傢猜拳贏唱小麯兒,喝到四更時分,將一壇酒全部喝完,纔鬍亂睡下。
第二天醒來,襲人打趣晴雯說道:“昨兒都好上來瞭,晴雯連臊也忘瞭,我記得他還唱瞭一個。”她剛說完,四兒接著笑道:“姐姐忘瞭,連姐姐還唱瞭一個呢。在細的誰沒唱過!”眾人聽瞭,俱紅瞭臉,用兩手握著笑個不住。
由此可知,襲人帶領大傢共喝一杯酒,其實是狂歡的預熱,是後期大傢盡情濫飲的前奏。
四是從最終的結局看,這是最後一次團圓。
從襲人身份地位、興趣和眾人的反應來看,怡紅夜宴最初,襲人安排9人共飲一杯酒,達到瞭鞏固個人地位、滿足個人和大傢願望的目的,是一次值得迴味、值得紀念的宴會,是怡紅院裏最後第一次大團圓。
從個人命運來看,查抄大觀園後,王夫人攆走晴雯、芳官、四兒等人;賈府被抄傢,襲人也被迫離開怡紅院,隻留下麝月一人守在寶玉身邊。(參考依據:寶玉給麝月蓖頭的文字旁有一段脂批:閑閑一段兒女口舌,卻寫麝月一人。襲人齣嫁之後,寶玉、寶釵身邊還有一人,雖不及襲人周到,亦可免微嫌小弊等患,方不負寶釵之為人也。故襲人齣嫁後雲“好歹留著麝月”一語,寶玉便依從此話。)應瞭花簽上所寫“開到荼縻花事瞭”。
從賈府最終的結局看,怡紅夜宴是一道興衰分水嶺,賈府很快被抄傢,一切都如同麝月縻花簽上“韶華勝極”四字暗示一樣,盛極則敗,走嚮衰落,最終落入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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