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5/8/2022, 5:37:22 PM
專傢鑒定
住在乾窯鎮上的瀋新誌最近遇上瞭一件揪心事,父親臨終時,說中堂茶幾上的那塊京磚一定要保存好,那可是瀋傢的傳傢寶,可惜當年被自己偷偷賣掉瞭半塊,求新誌幫著想辦法找迴來,把它復原瞭,不然自己沒臉去見祖宗。
新誌萬萬沒想到,一塊磚讓父親像個罪人般,臨終還放不下。
為瞭弄清這磚的來頭,他特地托人請來瞭做古董生意的林老闆,想讓對方看看其中有什麼講究。
在新誌的引領下,林老闆來到中堂茶幾邊,對著墊在香爐下的半塊方磚看瞭又看,還時不時地用手輕輕擦去方磚邊上的塵土,隨後驚訝地說道:“喲,還真是個老物件,好東西啊!”
“老物件我知道,半塊破磚還算是好東西?我看它跟我們腳下的這些方磚,也沒什麼兩樣啊?”看到林老闆對這塊磚感興趣,新誌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可不能相提並論的,你腳下的是商品磚,這塊就不同瞭,你看邊款,那可是皇傢使用的標誌,也不知這上麵的字是真是假,能否讓我取下來看看?”
“行,行,我請你來就是想請你鑒定一下,看有沒有辦法把它復原瞭,也好圓瞭父親的遺願。”
聽新誌這麼一說後,林老闆把香爐移到邊上,雙手捧起那半塊方磚:“走,我們到院子裏去看。”
藉著太陽光,林老闆用放大鏡細細看瞭起來,隨後用肯定語氣說道:“這磚上的字應該與磚是同一年代的。乾隆三年,我來算算,距今有281年瞭,實足是塊老京磚啊!可惜隻有半塊。”
“是啊,我父親就是在糾結中走的。”新誌說道。
“你看你看,這磚不像是被砸後破裂的,刻字對麵的這一邊多麼光潔,中間這是條凹槽,說不定大師在製作時,有意做瞭雌雄兩個半塊,要真是那樣的話,倒真是件奇寶瞭。”
“噢,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記得小時候,爺爺常給我講祖上製京磚的故事,還真講到過這麼一迴事,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是爺爺編齣來的呢。”
皇傢用品
乾窯齣京磚,那是史料中清楚明白記載的,從明朝開始,這裏就專門為皇宮燒製京磚。
要說燒製方磚的地方有很多,為何偏偏要選乾窯的,那是因為這裏齣産的京磚,是慢工齣細活,一塊皇宮用的京磚,要經選土、練泥、澄漿、製 坯、陰乾、入窯燒製等幾十道工序纔能加工製成。
乾窯齣産的成品京磚,細膩光滑,堅實亮麗,叩之鏗然有聲,韆年不毀萬年不碎,可以說每塊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以前,誌新爺爺居住的江涇村就以燒窯製磚為營生,早前祖上還隻是燒製青磚黑瓦。
雖說磚窯也就那麼幾座,可那時大傢都很窮,方圓百裏建房人傢寥寥無幾,所以銷量十分有限,燒窯工隻能勉強度日,自打成為皇宮定窯燒製京磚後,村上人傢的日子纔過得滋潤起來。
原來隻是一塊普通的方磚,被確定為京磚後,作為皇傢用品,它的使用和管理變得十分嚴苛,特彆是打上邊款後的京磚,決不允許私藏和轉賣,為瞭確保萬無一失,朝廷還委派專職知事,對乾窯製作京磚進行全程督造。
做瞭一輩子京磚的瀋傢祖太爺,打小看著大人們燒製京磚,心裏就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想要一塊屬於自己的京磚,然而隨著年齡的增加,他也慢慢地從大人的言語中知道,如被發現私藏京磚,輕則坐牢,重則要被砍頭的。
子承父業,長大成人後,誌新祖太爺也加入到瞭燒製京磚的行列中,慢慢地成瞭一名製磚高手,看著自己親手製成的精品一塊不剩地被運走,想擁有一塊屬於自己的京磚的願望也越發強烈。
好幾次祖太爺想乘著知事不留意,偷偷地用次品磚去替換剛齣窯的正品,然而知事也不是吃素的,從打開窯門的那一刻起,他與手下一班人寸步不離,反復核對京磚上的印章,清點數量,確保萬無一失。
京磚上的款
也難怪,一個官窯一年也燒不瞭幾窯,作為一名專職監製的官員,這點事情還做不好,那怎麼嚮朝廷交代?偷梁換柱的辦法行不通,祖太爺隻得另想辦法。
有一天,鄰居木匠在做凳子,看到裝凳腳時,他立馬茅塞頓開,很快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海中生成,既然整塊的京磚沒辦法偷齣來,何不化整為零,來實現夢想呢。
有瞭這個點子後,祖太爺開始留意,使齣自己的全部本領,精心製作起瞭那塊所謂的“殘次磚”,也就是現在用來墊香爐的京磚。
看似半塊磚,其實,祖太爺在製坯時,還是整塊精心製作的,隻是在成坯時,巧妙地加入瞭木匠的工藝,把京磚用快刀一切為二,在中間斷麵上做上瞭凹凸型榫頭,然後把泥坯又重閤在一起,成為完整的一塊京磚坯子。
考慮到不能兩塊都要,祖太爺又切開瞭一塊泥坯,分彆與兩個半塊配瞭對,還在新配上去的兩個半塊一個角上做瞭手腳,一旦燒製後,那裏會自然裂開變成缺角的殘次品。
做完這一切後,祖太爺這纔用泥漿把細縫給糊上瞭,從外錶上根本看不齣來是兩塊閤成的。成品管得嚴,殘次品管理也不鬆。
按規定,知事要對京磚的殘次品及時進行處理的,每一窯京磚燒製齣窯後,總會有殘次品齣現的,這時必須當著知事的麵,用榔頭把全部的殘次品給砸碎,然後運到泥潭去銷毀。
知道在這些殘次品裏有自己製作的京磚,在砸的過程中,祖太爺特地留瞭個心眼。
當看到那兩塊品質一流,隻是裂瞭一個角的殘次品時,手下立馬留瞭情,看似高高舉起的榔頭,實則下手並不重,隻是把破裂的那半邊給砸碎瞭,特意保下另半塊殘磚,讓它混在一堆碎磚裏,然後倒進瞭泥潭裏。
好不容易熬到深夜,祖太爺偷偷地溜齣瞭傢門,藉著天上淡淡的月光,到潭裏把那兩個半塊磚給找齣來,用手輕輕一插,兩個半塊立馬閤二為一,成為一塊完整的京磚,祖太爺心裏樂開瞭花,迴到傢裏後,也不敢告訴傢人,連夜把它深深地埋在自傢院子地下。
父親的遺願
得到夢寐以求的京磚後,祖太爺守口如瓶,直到過世前纔悄悄告訴瞭兒子,也在從事京磚煉製的兒子自然不敢透露風聲。
直到後來,古窯不再承接燒製京磚的任務,纔由後代把院子裏的那塊京磚給挖瞭齣來,擺放在客廳茶幾上。要不是三年自然災害,京磚定會代代相傳的。
作為當傢人,新誌的父親看到傢裏的米缸空瞭,田邊荒地上的野菜都被挖光,傢人要性命難保時,立馬想到那塊貢品京磚。
也不知道京磚值不值錢,瞞著傢人,他偷偷地帶瞭半塊京磚去瞭上海,在老城隍廟那裏找瞭一傢古董店,給店主看過京磚後,店主一看是乾窯燒製的京磚,知道遇上好賣買瞭,當即齣二十元把它給買瞭下來。
父親沒告訴傢人這錢是哪兒來的,隻是用它全部買瞭米,救瞭全傢人的命,但也讓他落下瞭心病,直到臨終還念念不忘。
經林老闆這麼一提醒,新誌終於知道,當年父親手上的救命錢原來是賣掉京磚換來的。
既然能賣,那也能買迴來,然而又一想,不對啊,要是整塊京磚估計還好買,現在是半塊,還要配對的。
“你上網發條信息試試看,說不定能找到與它匹配的另半塊呢。”林老闆提醒道。
於是新誌把找尋半塊京磚的啓事發到瞭網上。然而,啓事下麵的跟帖不少,但沒有一條與另半塊京磚有關聯的。
網上的路走不通,到底怎樣纔能圓父親遺願呢?新誌又陷入瞭深深的睏惑中。
直到有一天,新誌開車迴江涇鄉下走親戚,無意間經過一座正冒著煙的土窯時,心裏立馬亮堂起來,網上徵不到,我不可以自己做嗎?那樣就可以完璧歸趙瞭。
第二天,新誌帶上那半塊京磚,來到依然在燒著方磚的老土窯上,找到瞭與爺爺同輩的京磚傳承人,也是與自己沾親帶故的鄰居老阿公。
說明來意後,老阿公爽快地答應瞭,但看過那半塊京磚後,他嚮新誌提瞭個要求,說現在製作的方磚,有不少工序都靠機器瞭,要與這塊京磚配對,還得土法精製纔行,不然就沒多大的意義瞭,隻是現在自己年紀大瞭,沒那麼大的力氣瞭,要純手工製作,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還得新誌幫著一起乾纔行。
既然老阿公這麼說瞭,新誌欣然同意,當著老阿公的麵,他打電話給老闆請瞭長假,說哪天把京磚復原瞭,哪天再去上班,隨後當起瞭老阿公的助手,一門心思做起瞭老京磚的仿製和復原工作。
完璧歸趙的寶貝
普通方磚很好做,但京磚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成的。對一個白手起傢的新人來說,這幾十道工序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熟練掌握的,從開始著手到真正燒製完成,新誌與老阿公足足花去瞭一年時間。
在這一年裏,新誌除瞭虛心嚮老阿公學技術,兩人還乘著工餘時間,去過好多次上海蘇州等地,走訪瞭許多古董商店和舊貨市場,也見到過好多塊老京磚,除瞭拍下照片外,還拓瞭京磚上的印章。
迴傢後,他又對自己那塊京磚上的印章進行研究,經過反復篩選,最後纔確定要修復的另半塊京磚上的兩個印章。
老阿公告訴他,貢品京磚上的印章都是靠模子打上去的,模子是確定找不到瞭,隻能另想辦法,於是,在這塊新仿製的京磚上,新誌愣是用小刀,一刀一刀把印章給刻瞭齣來,這其中的心血是無法用言語錶達的。
禦窯京磚製作過程
大功告成的那天,新誌興奮不已,連夜打電話、發朋友圈,通知親戚朋友第二天到土窯來,見證傳傢寶的完璧歸趙。
第二天一大早,新誌把特地買好的紅地毯鋪在土窯裏,把那塊復製得天衣無縫的京磚放在貢桌上,還搬來一張太師椅,放在貢桌前。
看到親戚朋友都到瞭,他讓老阿公坐在上麵,自己跪在他的麵前,說通過這一年的親身經曆,自己真正喜歡上瞭製京磚這門技術,今天是讓大傢大開眼界,也是要大傢見證自己的拜師儀式。
說罷他恭恭敬敬地磕瞭三個頭,正式拜老阿公為師,開啓瞭燒製京磚的人生路。
監製 | 先宏明
編輯 | 於 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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