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4/11/2022, 11:45:23 PM
本文所使用圖片,為日軍拍攝自南京的舊照。
Part1
中山路上的最高法院,相當於日本的司法省,是一座灰色的大建築。法院門前有一輛破爛不堪的私人轎車翻倒在地,車內一片淩亂,似乎有人搶走瞭車內值錢的東西。
離著這輛汽車不遠處,是一個池塘,我們六個人將那個被視為奸細的中國人帶到池塘邊,像小孩玩抓來的小狗一樣戲弄著他。任憑他求饒、哭喊,沒人同情他。
橋本光治將那個中國人裝入郵袋中,從轎車中弄齣些汽油澆在郵袋上燃燒,郵袋隨即如同布偶一樣在地上翻滾。喬次郎有些看不下去,於是在熄滅火焰的袋子口係上手榴彈,將郵袋踹入池塘中。
“砰”一聲悶響,鮮血瞬間從池塘中泛起,我們幾個相互看瞭看對方。“遊戲”就這樣結束瞭。
Part2
係在枯枝上的兩麵白旗在夜風中飄揚。席地而坐的七韆名俘虜煞是壯觀。把現成的白布係在樹枝上,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來投降,想象一下這樣的情景,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們好像乞丐一樣”喬次郎對我說。
喬次郎說得沒錯,那些俘虜當中有穿著淺藍色棉軍衣的;有背著棉被的;有從頭到腳裹著毛毯的;有拿著饅頭正在啃咬的;有脫下軍服換成便裝的;有十二三歲的小兵,也有四十歲左右的老兵;有戴著禮帽穿著軍服的;有把煙分給大傢一起抽的,也有誰都不給隻顧自己抽的……
他們如螞蟻爬行似的慢騰騰地走著,滿臉癡呆的錶情。他們不守紀律,也沒有秩序,像一群癡呆的綿羊邊竊竊私語,邊嚮前走去。走到我們近前,他們全部坐下來,各自乾著各自的事情,似乎在參加一場聚會,而不是投降...
以上兩段齣自日本侵華老闆東史郎的著作《東史郎日記》中,在他的日記中,他提到自己隨軍來到中國後,經曆過的點點滴滴。其中許多畫麵令人不忍目睹,隻從文字間,就能感到一陣陣毛骨悚然。
最初接觸這本作品是英文版本,我試著找過日本版,但沒有找到。後來看瞭中文版,但不知何故,中文版竟是縮減版,許多地方根本沒有記載,包括攻入南京後的事情,絲毫沒有提到。而在英文版中卻提到瞭這些,其中有幾個畫麵令人淚目。
比如東史郎記載攻入南京張學良臨時府邸後,發現到處是丟棄的軍用物資,成箱的子彈和手榴彈整整齊齊地擺放著,那些守軍竟沒人使用。嶄新的機槍擺放在掩體內,子彈就堆在旁邊,顯然沒有開過一槍。
進到府邸後,士兵們興奮至極,有士兵偷偷將值錢的東西藏在自己的隨軍行禮包中,這些好東西就好像故意留下一樣,根本沒考慮過提前轉移。在一扇門後,有個中國守軍蹲在那裏,好像睡著瞭一般,他身上穿著灰色軍裝,能看得齣他是個長官,但軍銜不高。他手裏端著一支德國造的短槍,閉著眼蹲著一動不動。他已經死瞭,在他身上沒看到明顯傷痕,直到有兩個士兵想要拿走他手裏的短槍,纔發現他是胸口中彈。我仔細看瞭他的臉,二十歲左右,長相很斯文,也很英俊,就這麼死瞭真的可惜,不知道他有沒有結婚,如果有個未婚妻在等著他,那麼將是一件多麼傷心的事情呢……
以上這段齣自英文版《東史郎日記》中的一個片段,我當時看這段之時,感到很不好受。其實這還並不是我感到最難過的一段,東史郎記載攻剋徐州時的畫麵纔真的使人淚目。
他寫道:我們死瞭不少人,終於贏得瞭勝利。士兵紛紛爬上城牆,同鄉的二等兵河野君對我說:“東君,還不上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好東西。”
我們快速上瞭城牆,哪有什麼好東西,除瞭屍體還是屍體,士兵們紛紛在屍體上搜羅,企圖找些有價值的東西當作戰利品。我找到兩枚金戒指和一支鋼筆,這東西不錯,可以給我的弟弟寄過去……
在我和河野走到一處拐角處時,看到這樣一幕,一個看上去隻有十四五歲的小長官仰麵躺在一挺德國生産的機槍旁,旁邊是兩個年級比他大得多的士兵。
“這麼小的年紀就當瞭長官,真的不簡單。”河野對我說。我點點頭,卻無意中發現一條鐵鏈係在那個小長官的腰上。我蹲下檢查,纔發現鐵鏈用鎖鎖在腰間,而鐵鏈的另一端鎖在機槍上。我很吃驚,為瞭不讓自己因膽怯而逃走,為瞭給其他守軍信心,他竟用這種方式與我們作戰。我看著他的臉,想著我的弟弟,我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在他浸滿鮮血的軍裝口袋中,我找到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殺我者日本鬼子”,不算工整的七個字透齣稚氣,很顯然齣自這位小長官之手……
我與河野脫帽朝他和他身邊戰死的士兵緻敬,久久不能剋服自己悲傷的心情。我們沒有能力將他埋葬,希望那些由平民和俘虜組成的收屍隊會善待他瘦弱的身體。
其實,在東史郎的日記中,似這樣的畫麵很多。每每讀來,令人不免心傷。東史郎從九十年代就不斷往返中日兩國之間,為自己以及當年的日本鬼子所做的事情贖罪。
值得一提的是,開頭提到的那位橋本光治,在93年竟將東史郎告上法庭,聲言東史郎的日記撒謊,他根本沒殺過那個被視為奸細的中國人。殺沒殺過,隻有他和東史郎在內的六個人知道,而除瞭他跟東史郎之外,那幾個都已經戰死或老死。沒有人齣來作證,法院判他勝訴。僅僅是沒有殺過這個人,還是沒有殺過任何一個人?起碼我個人不相信他說的話。
本文參考資料《THE DIARY OF AZUMA SHI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