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1/2022, 5:48:10 PM
這人啊,甭管到瞭什麼時候,都不能“作”,倘不聽好言相勸,一味地“鬍作”,到頭來,勢必會應瞭那句老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話說僞滿時期,奉天市第一小學有個名叫馮華鵬的教師,此君原籍遼寜海城,於僞滿師範專科學校畢業後,被安排瞭一份小學語文教師的工作。由於他的文化水平較高,教誨學生也頗有一些經驗,故學校校長和僞滿奉天教育局對他都高看一眼,有意給他提升一級,讓他多拿一筆薪金。
然而,這位文質彬彬的馮老師,卻有一個大多數男人共同的癖好――尋花問柳。恨不得整日遊蕩於秦樓楚館之間,與那些塗著厚厚一層胭脂水粉的風塵仙子們共續巫山一段情。
那時,奉天最好的去處莫過於北市場,此間乃是人間花國,男人們到瞭此處,隻怕會看花瞭兩隻賊眼。
起初,馮華鵬僅是齣於獵奇心態,他聽說某位知名作傢為瞭寫作品,便將北市場那些大大小小的堂子當成書齋,視床笫為書桌,唯有逍遙快活之後,靈感即如湧泉一般湧上腦海,方可揮筆如麾,寫齣絕佳文章。聽人這麼一說,他也想試一試是否真如所說一般的靈驗。
他並非單身,妻子是大傢閨秀,齣身書香門第,有文化,為人賢淑,並在婚後的第二年為他生下一個女兒,取名麗麗。照理說,一傢三口本可以其樂融融的過日子,可偏偏馮華鵬得瞭不逛窯子就渾身不得勁兒的病,他在北市場水會的北趟街一傢名為“廣德堂”的暗門子裏結交瞭一個名叫金寶的“紅姑娘”。這個金寶尚不滿十八歲,卻早已是這一行當中的老手。她閱人無數,諳熟內中門道,有一套獨特的降人手段。自打馮華鵬與她有過第一次接觸之後,便將她視為獨一無二的寶貝,恨不得傾傢蕩産為她贖身,巴不得與她長相廝守,做一對神仙眷侶。
他之所以癡迷金寶一人,是因為金寶不但長相俏皮,更可貴的是她能寫能畫,還能吟詩答對。對於馮華鵬這種“斯文敗類”來說,這不正是李師師一樣的花國神女麼?可他卻忘瞭自己的身份隻是一個小學教師,跟那個愛江山更愛美人的宋徽宗根本沒有可比性。
雖然他非宋徽宗,金寶亦非李師師,但兩人的感情卻是實實在在地,如鐵打一般牢靠。他視金寶為知己,金寶待他如檀郎。他二人,憐我憐卿,發誓永遠在一起。嗚呼,好一個感天動地的風月故事。可惜,美好的愛情故事在殘酷的現實麵前變得一文不值。
馮華鵬每月收入有限,逐漸無錢來廣德堂會金寶。於是,金寶便設法從恩客們的身上勒索敲詐。得手之後,立馬將這些“不義之財”倒貼給馮華鵬。
為瞭可以多多地弄錢,金寶豁齣卿卿性命,沒白沒黑地應酬,狠起來什麼招數都敢使。雖然憑著奇淫巧技招引瞭許多新客,但同時也得罪瞭不少舊客。奈何人非鐵打,時間長瞭,人也就頹瞭。為瞭能讓自己保持精氣神兒,她學會瞭抽大煙、紮嗎啡針。人一旦沾上毒癮,想要戒掉可就難��。逐漸地,馮華鵬也因為壓力大心煩意亂,於是跟著金寶一塊兒噴雲吐霧,往自己的胳膊大腿上紮嗎啡,好好的一位教書育人的先生,愣是把自己摺騰成瞭癮君子。
他自甘墮落,每日裏萎靡不振,哈欠連天。他的原配夫人在多次規勸無果後徹底寒瞭心,帶著女兒搬迴瞭娘傢,由著他自生自滅。他索性將祖輩留給他的房産變賣一空,拿著賣房的錢在北市場登瀛泉浴池對過租瞭一間房子混生活。再後來,乾脆連書也不教瞭,隻一心一意地捧金寶的場,彆的事情一概不理。
金寶不忍看他繼續頹廢下去,勸他迴歸正道。他順從瞭金寶的意思,在住所旁邊又租瞭一間“小哈拉房”,雇瞭兩個手藝人,乾起瞭修理、翻新自行車的營生。那時,這個行業絕對算得上新興行業,由於他雇來的師傅手藝好,一時間生意火得不得瞭。他的學生們聽說老師乾瞭修車行,就主動為他拉客源,權做報答師恩。
金寶自然也為他的振作而感到高興,看著他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便萌生瞭跟他從良的念頭。經過一番周摺,幾乎花光瞭傢當,金寶總算如願以償地從瞭良。從良後的頭一等大事,便是要馮華鵬將原配夫人和女兒接迴來,她甘願為偏房。馮華鵬也覺得對妻女有愧,於是將自己收拾利落後,親自到丈人傢將妻女接瞭迴來。原配夫人通情達理,並沒有反對馮華鵬與金寶在一起,還與金寶以姐妹相稱,更是允許女兒麗麗管金寶叫二媽。
照理說,四口人仗著修車行過日子完全不成問題,怎奈馮華鵬與金寶毒癮纏身,一天不抽大煙、不紮嗎啡,就會痛苦地嚎叫。原配夫人擔心女兒被這兩隻“毒蟲”帶壞,也知道他們早晚會將修車行敗掉,隻得無奈地提齣瞭離婚的要求。馮華鵬知道留不住,索性順坡下驢,大方地跟妻子離瞭婚。原配夫人一塊錢都沒要,帶著女兒迴瞭娘傢,從此再不與馮華鵬相見。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兩隻“毒蟲”就摺騰光瞭全部積蓄,修車行也抵給瞭彆人。為瞭有錢過毒癮,金寶不得不重操舊業。但她此時已淪為殘花敗柳,進不瞭堂子,隻能在租住的破院裏乾瞭“半掩門”,接的都是最底層的苦力。
然而,這種來錢的方式太慢,根本不夠抽煙紮針的挑費。正在愁眉不展,苦不堪言之際,金寶想起瞭鞋匠劉老義有倒騰“白麵兒”的門路,於是找到劉老義的門上,央求劉老義成全他們兩口子一條活路。劉老義告訴他倆,倒騰“白麵兒”可是大罪,比倒騰煙土的罪過還要大,搞不好是要挨槍子兒的!
馮華鵬與金寶說他們不怕挨槍子兒,他們怕窮,並保證發瞭財之後一定不會忘瞭恩公的大恩大德。劉老義被兩隻“毒蟲”磨沒瞭脾氣,隻能遂瞭他們的心願。自此以後,金寶和馮華鵬不要命地來迴倒騰,居然一直沒有被抓。後來,他倆的膽子越來越大,錢也越賺越多,花重金疏通瞭關係,在北市場買下一棟三層小樓,開上瞭“白麵館”。那些抽大煙、吸白麵、紮嗎啡的癮君子們無不到他傢的館子裏買貨。兩人賺得盆滿鉢滿,用這些昧良心錢繼續買路子打關係,最終成為奉天市勢力最大的毒梟!
有道是,人無韆日好,花無百日紅。隨著一場肅毒運動的到來,馮華鵬與金寶首當其衝被逮捕。金寶自招是她一人的責任,馮華鵬不過是受她擺布罷瞭,根本做不瞭主。到瞭這個時候,她還要竭盡全力去維護馮華鵬,可見她對馮華鵬是發自內心的真愛。
再說馮華鵬,從受人尊敬的教書先生,淪為遭人鄙夷的毒品販子,不過是短短兩三年的光景。藉此人過山車般的經曆,奉勸世人遠離黃、賭、毒。此三樣,猶如颳骨鋼刀,穿腸毒藥,一旦沾上,再如何有定力之人也勢必會破防,到頭來害人害己,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