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8/2022, 3:26:56 PM
關於好人壞人的辯證關係
在進入正題之前,讓我們先思考一個問題,評價一個人好壞的標準是什麼?
相信很多人會迴答是善良,沒錯,善良是做人的底綫,如果你身邊有這麼一個善良正直忠厚的人,無論是做戀人還是交朋友都是值得的。
反之,如果這個人心狠手辣,冷酷決絕,齣於平常思維,很多人都會遠離他,因為誰都怕受到傷害。
可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灰色的,要辯證地看待一個人,好人未必是對的人,壞人也未必是錯的人。
漢高祖劉邦偉不偉大,他一介布衣齣身,提三尺劍奪天下,結束暴秦統治,開創大漢四百年基業。
但他在起義前整日遊手好閑,交朋好友,不乾農活,還調戲寡婦,發妻呂雉與他共患難,他卻嫌棄人傢年老色衰,小妾納瞭一房又一房,擱現在就是妥妥渣男一枚。
而項羽呢,名門之後,從小讀書好學,熟讀兵法,一身的傢國情懷,感情也很專一,到死也就虞姬這一個老婆,你說他倆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從曆史角度齣發,我們稱贊劉邦是一代偉大帝王,連我們的開國偉大領袖都說他是封建皇帝最厲害的,而項羽卻隻有“不可沽名學霸王”的評價。
柔仁好儒的慈悲皇帝
公元前75年,漢武帝劉徹的曾孫劉詢與許平君生下一子,取名劉�],幾個月後劉詢被徵詔入宮,第二年繼承皇位,是為漢宣帝,劉�]的身份也從普通皇族身份一躍成為皇子。
然而好景不長,在他兩歲的時間,生母許皇後就被大權臣霍光的妻子霍顯毒殺,劉�]也差點被霍氏一族所害。
也許是宣帝對許皇後感情深厚,前67年,八歲的劉�]被立為太子。後來宣帝除掉霍氏傢族後,特意挑選後宮中素來謹慎而無子的女子王婕妤立為皇後,目的就是讓她撫養太子劉�]。
對於劉�]的童年,真的可以用“齣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來形容。
按理說宮廷長期的政治鬥爭和爾虞我詐,應該讓劉�]習以為常,可偏偏他性格溫柔仁義,而且喜好儒傢經典。
對父親漢宣帝重用法傢人物,動不動就用刑罰懲治下屬,大臣僅僅因為“刺譏辭語”就被殺害,與儒傢寬仁的治國理念格格不入,所以很看不慣。
一天劉�]趁著陪父親用餐的機會,委婉地說:
“陛下使用刑罰略有點過分瞭,應該多多重用儒生。”
漢宣帝一聽儒生頓時變瞭臉色,厲聲說:
“漢朝自有漢朝的製度,本來就是‘王道’‘霸道’兼而用之,怎能像周代那樣單純地使用所謂的‘德政’呢?更何況那班俗儒不能洞察世事變化,最喜厚古薄今,連‘名’與‘實’之間的區彆都分不清,怎能交給他們治理國傢的重任呢!”
漢宣帝這番話不是沒有根據,高祖劉邦在起兵時就看不起儒生,甚至摘掉儒生的帽子往裏麵撒尿,行為豁達,不拘小節,對於異姓諸侯王更是毫不手軟,韓信、彭越一個個被收拾掉。
到瞭文景時期,以黃老道傢學說為治國理念,休養生息,無為而治,以狠辣的政治手腕維護自身權威,如文帝搞臭周勃,景帝逼死周亞夫。
武帝雖然罷黜百傢,獨尊儒術,但隻不過是藉儒傢門麵行法傢霸術,在他任內的宰相就沒有幾個善終的。
到瞭宣帝更是如此,繼位初就將盤踞朝廷十幾年的霍氏傢族連根拔起,全部鏟除,所以對於儒傢那一套仁義道德,宣帝當然看不上。
他說完這番話後,又長嘆一聲道:
“亂我傢者,太子也!”
不過宣帝念及對已故許皇後的感情,他最終沒有更換太子,不過宣帝看人還是很準的,漢朝在劉�]執政時期由盛轉衰。
雖然沒有被廢,是劉�]的幸運,但對於漢朝卻是不幸。前48年一代英主漢宣帝駕崩,劉�]繼位,是為漢元帝。
不靠譜的皇帝學生,不靠譜的宰輔老師
劉�]繼位時已經27歲,按說已經具備獨立處理政務的能力,但是宣帝顯然對這位仁慈的太子不放心。
於是仿效武帝臨終托孤,給他安排瞭三名輔政大臣,分彆是大司馬、車騎將軍史高,太子太傅蕭望之及少傅周堪。
這三人中,史高是宣帝祖母史良娣的兄弟史恭的長子,也是宣帝的錶叔,作為宣帝信任的外戚,史高領尚書事,總領朝政,為輔政大臣之首。
蕭望之是漢初開國宰相蕭何七世孫,是當時有名的大儒,是輔政大臣二把手,周堪也是儒傢背景,相當於副手。
不過漢宣帝雖然政績比武帝好,但選擇托孤大臣的眼光照比武帝可差遠瞭。
後來的發生的事情證明,史高可沒有霍光踏實辦事的公心,蕭望之也沒有他祖上蕭何的韜略。
話說漢元帝看不上父親那一套,在蕭望之的支持下,決心改弦更張推行仁政,由於元帝對兩位師傅特彆信任,儒臣的影響力與日俱增。
史高本來就備受冷落,心理非常失衡,不免與蕭望之産生嫌隙,權力鬥爭的陰影隨即籠罩著朝廷。
而蕭望之這個人不僅有著儒傢匡扶天下的信念,還很清高,他一麵憂慮以尚書史高為首的外戚放縱,另一麵還鄙視占據中書位置的宦官專權,於是嚮元帝建議:
“中書是國傢政事之本,應由賢明公正之士掌管,任用宦官掌管中書,不閤乎國傢舊製,且違反“古不近刑人之義”,必須予以糾正。”
蕭望之雖然是元帝的老師,卻根本沒看透他的學生,元帝是想改變現狀,但他不想得罪人,哪怕是個宦官,而且性情柔弱缺乏主見,也不敢做齣調整。
結果事情沒辦成,卻招到宦官中書令弘恭、僕射石顯等人的嫉恨,這下蕭望之算是把弘恭二人推嚮史高。
史高看準時機,與弘恭結盟,裏外呼應,共同對付蕭望之。而蕭望之在這場鬥爭中僅兩個迴閤就被KO瞭,當然這離不開元帝這個豬隊友的“神助攻”。
起初,以蕭望之為首的儒臣與弘恭等外戚宦官隻是互相參劾,打嘴炮較量,一天,弘恭、石顯嚮皇上稟告說:
“望之、周堪結成黨羽,互相恭維推舉,屢次誣陷控告大臣,誹謗離間內外親屬,想專擅權勢,為臣不忠,欺騙陛下,請謁者招緻廷尉。”
漢元帝壓根不懂“謁者召緻廷尉”是下監獄的意思,稀裏糊塗地答應瞭他們的奏請,後來漢元帝想召見周堪,纔發現他們被關進牢獄,元帝還大驚說:
“不是隻讓廷尉查問嗎?”
並責問弘恭、石顯,兩人隻是叩頭認錯瞭事,而元帝也沒有追究弘恭二人的責任,可能他也想不到這是一場赤裸裸的政治迫害。
元帝想讓蕭望之齣來,弘恭、史高則勸說元帝以此為契機大赦天下,這裏麵就有玄機瞭。
大赦是對有罪的人的赦免,赦免蕭望之意味著他有罪,可是蕭望之壓根沒有罪,是被誣陷的,如果赦免相當於坐實瞭蕭望之的罪名。
史高三人分明是汙名化蕭望之,打壓其政治聲望,而漢元帝對此毫無察覺,竟下詔給大臣說:
“望之做朕的師傅八年,沒有彆的罪過,現在事情也過去很久瞭,記憶忘瞭,難以弄明,可赦免蕭望之之罪,收迴前將軍光祿印綬,連同周堪、劉更生都免官作百姓。”
經過漢元帝這一神操作,史高三人不僅打擊瞭蕭望之,還順便秒瞭周堪,使蕭望之失去一大幫手,而蕭望之的背鍋也為其後來的悲劇埋下伏筆。
要不得的“士可殺不可辱”
幾個月後,漢元帝下詔賜蕭望之爵關內侯,加給事中,座位次於將軍。這預示蕭望之重迴中樞,同時漢元帝也傾嚮想用他做丞相。
可是蕭望之的兒子蕭�秤滯綳寺ψ櫻�估計是遺傳瞭老爹的剛直,竟然這個時候上書申訴之前的事情,這分明是給皇帝上眼藥。
這下子又被弘恭、石顯抓住把柄,而且一來二去,他們也知道蕭望之這個人高節,不屈辱,乾脆“對癥下藥”,
嚮元帝說:
這是蕭望之教唆兒子上書,把過錯推於天子,不過倚仗自己是師傅罷瞭,應該將其下大獄,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
漢元帝開始反對,不過反對的理由不是上書的事情,而是蕭望之性格剛直,怕他受不瞭,由此可以看齣元帝真是個糊塗的好人。
石顯則藉坡下驢,就建議罪減一等,沒什麼憂慮。漢元帝稀裏糊塗地準許瞭他們的奏請。
當使者來到蕭望之的府邸準備緝拿他時,果然不齣弘恭等人所料,蕭望之正準備自殺,他的夫人勸阻他,認為不是天子的意思。
蕭望之將這件事問門下學生硃雲,這個硃雲更加迂腐,認為自殺是有節操之人,勸蕭望之自裁。蕭望之仰嘆,說:
“我曾經充數將相,現年邁六十有餘,老瞭進牢,苟求活命,不也太庸俗瞭嗎?”
然後讓硃雲拿藥,直接飲鴆自殺。一代明儒就這樣屈辱的死瞭,隻可惜混瞭官場一輩子還不如他的夫人,可憐蕭望之死的時候是前48年,距離漢元帝登基不過一年。
大權旁落,帝國日薄西山
蕭望之的自殺,元帝非常震驚,好一頓痛哭流涕,責怪弘恭、石顯等人害死自己的老師,但就算是悲傷憤怒,隻是口頭責備,也沒有治他們的罪。
最後的結果僅僅是“免冠謝”而已,其實就是摘瞭帽子,口頭賠禮道歉,事後依然對他們寵信如故,漢宣帝如果泉下有知,氣得都得活過來。
同時也能看齣元帝政治上的低能,他空懷匡正理想,卻缺乏戰略眼光與政治謀略,推行新政是必須將儒臣作為主要依靠力量。
拉一派打一派是慣常政治手段,而元帝卻放縱宦官逼死蕭望之,放逐其他儒臣,無異於自廢武功,自斷臂膀。
而元帝寵信宦官,主要基於一種天真的想法,認為宦官沒有傢室,不會締結“外黨”。
但這隻是錯覺,石顯其實特彆擅長“結黨”,他不僅與宮廷太監結為“內黨”,還勾結史、許等外戚,並拉攏那些見風使舵的匡衡等儒臣,結為“外黨”。
他們內外呼應,興風作浪,黨同伐異。所以在外戚、儒臣、宦官三種勢力角逐中,宦官成為最後贏傢。
蕭望之死後不久,中書令弘恭當年病死,石顯繼任中書令。
元帝齣於信任,將朝政全部委托他處理,事無大小,都由他匯報決斷,緻使朝廷中樞權力急劇失衡,石顯權傾朝野,公卿以下沒有不畏懼他。
元帝雖為天子,權柄卻握在石顯手中,一切聽任石顯說瞭算。
在元帝的放縱和石顯的禍害下,漢朝吏治一天天腐敗,宣帝時期本已土地兼並的苗頭更加猖獗,農民流離失所,社會階級矛盾愈加突齣。
而發生的這一切,元帝竟然毫無察覺,前33年,元帝駕崩,終年42歲,死後廟號“高宗”,但東漢光武帝劉秀認為他實在太差勁瞭,把他廟號拿掉瞭。
小結
說瞭這麼多,在看客眼裏,劉�]貌似是一名百無一用的迂腐皇帝,但凡事還是分兩麵看。
在他執政的十六年裏還是有亮點的,經濟上他推行節儉政策,使府庫充實,對外方麵,在漢匈關係上齣現瞭兩件大事。
一是陳湯斬殺北匈奴郅支單於,發齣“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怒吼,二是命昭君齣塞,穩固與南匈奴呼韓邪的關係。同時穩固西域統治,平定西羌叛亂,維護大漢邊疆安全。
另外,史書記載,劉�]多纔多藝,能寫一手漂亮的篆書,精通音律,彈琴鼓瑟、吹簫度麯、辨音協律等等,無不窮極其妙,令人嘆為觀止。
所以你可以說他是纔子,是好人,如果放到其他領域,可能是個棟梁之纔,隻可惜他坐錯瞭位置,皇帝這個職業確實不適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