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4/10/2022, 10:11:30 AM
2022年新年伊始,福州大學心理學係的鄭新夷教授,引導南開大學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的汪新建教授參觀瞭她外婆陳淑貞(陳寶琛幼女)的娘傢――福州螺洲陳。因我外婆陳露西(陳寶嶼長女)的娘傢也是螺洲陳,我與妻子瀋蕾便自覺陪同汪教授一遊。
圖1 末代帝師陳寶琛第四代外孫女鄭新夷在陳寶琛侄孫陳岱孫像前
在螺洲陳氏五樓,看到陳岱孫高大英俊的形象,我的三觀瞬時被顛覆瞭,覺得太不可思議,這完全不符閤一個福州男人的典型形象,其顔值和身高一定是超齣福州人常模的3個標準差之外。
掃視著他那長得與外婆及幾位舅公們都一般高的鼻梁,當覺得他被數代中國經濟學傢尊奉為宗師,被西南聯大女學生視為覓婿標準,果然有理。走神(mind wandering)中遊齣個邪念:若由陳岱孫齣任清華大學的形象大使,清華說不定會在風範的校際PK中,完勝北大。
眾所周知,清華、北大的江湖排名之爭,如同牛津、劍橋之爭,早已不是什麼秘密。誰優誰劣或許是永遠沒有結論的公案。
我作為一個與北大、清華幾乎沒有任何瓜葛的第三者[1],嚮來不關心二者的是是非非。
但從內心裏,會覺得清華畢竟是以理工科高校示人,不如北大那般有詩有遠方。
清華給人的印象是理性、沒有溫度的。我個人的一次親身經曆更是直接印證瞭這一刻闆印象。幾年前我在清華大學工業工程係主持過一次博士論文答辯。在舜德樓當場宣讀瞭學位論文答辯委員會的決議後,我對該畢業生說,恭喜你順利通過博士論文答辯,現在是你緻謝導師的時刻。不料,該生竟愣在那裏,生生地一句緻謝的話終沒有說齣口,小聲說程序沒有這個環節,事先沒有準備。
這個中的冷漠與其他院校博士生答辯形成的反差巨大,尤其與北大、北師大又是鮮花、又是熱淚的場景反差極大。對這份尷尬,不是我有意為難清華學生,而是我一嚮對緻謝部分給予瞭超常的權重。
這是因為,我每每看學生的畢業論文,總是習慣先從結尾的緻謝部分看起。
以我個人的經驗,北大的緻謝最煽情,清華的緻謝最“薄情”,中科院的緻謝居中,介乎二者之間。看完緻謝部分,大緻就能判斷齣所做論文的份量和質量。當然,最讓我迴味的緻謝還是自己學生寫的。我課題組有2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博士生,男生用緻謝部分藏尾句嚮女生求婚,女生也用緻謝部分藏尾句應允。如今這對小夫妻一個在天津師大、一個在南開大學任教,並雙雙獲得瞭國傢自然科學基金的研究資助。有生如此,夫復何求?
雖然清華式的緻謝是清華的減分項。但從看到陳岱孫影像的這一刻起,心中不免願意為清華重新加分,而且是加瞭大大的分。
在清華,目前應該沒有第二個人的顔值+風範能超越陳岱孫,如果清華不在意他自己說“我是清華人也是北大人。”(圖2)
圖2 陳岱孫1954年被聘為北大經濟學係主任
將福州人陳岱孫的形象作為清華的顔值擔當、作為清華的logo,應該不會有何異議。
若真有人不服,覺得 “man”到骨子裏的陳岱孫作為錶徵整個清華的logo,有失偏頗,沒有“政治正確”地顧及清華的“半邊天”,那麼,這個能“補天”的不二人選,非一個福州女性莫屬。她,便是人間四月天、清華大學建築係一級教授:纔女林徽因。林徽因被鬍適稱作“中國第一代纔女”。其顔值、其纔華亦不辱“水木清華”的形象使命。
在整體相貌不揚的福州人的眼中,由這麼一對至陽至陰的福州男女來充當清華的形象大使,應滿滿都是驕傲和自豪。
清華嚮來以理性、嚴謹示人。像我這樣存心找清華的茬,說清華的不是,須三思而後行。在陳岱孫紀念館展廳,我拍到以下照片(圖3)。
圖3 螺洲陳岱孫紀念展復製文物
照說,這復製文物應該是1920(庚申)級同學畢業時獻給母校清華的紀念物――日晷。1920級是清華學校時期優秀的畢業年級之一,著名的經濟學傢陳岱孫(福州人)、化學傢曾昭掄、陳可忠(福州人)、薩本鐵(福州人)、趙學海,植物學傢張景鉞、政治學傢蕭公權等,均齣自於這個年級。
圖4 日晷實物圖(清華醫學院博士生戴亦馨供圖)
據校史載,其晷底座四麵刻文,為二中二洋。其正麵(南麵)中文“庚申級立”,背麵(北麵)英文為Class 1920。一側中文“行勝於言”,另一側為“ 行勝於言 ”的拉丁譯文“ FACTA NON VERBA ”。
然而,仔細審視被我照下來的照片(圖3),我覺得仿製品的拉丁字母,並非“FACTA NON VERBA”。
這次,我可不敢貿然斷言。因為,我這輩子差一點就因為“辨字”在清華樓上摔一個大跟鬥。
數年前,與我的一個學生在清華園裏瞎逛。驀然發現“BVILDING”中的V有異,似乎正確的字母是U,而不是V(見圖5)。當時我很激動,心想,中國頂尖大學居然還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而且風吹日曬瞭一百年竟然還無人指齣,這豈不是讓我白撿瞭一個“一見成名”的天賜良機。
圖5 清華“科學樓”(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黃元娜博士後供圖)
在“權威-服從”與“不確定性”之間的搖擺中,我還是寫信問瞭我在新南威爾士大學讀博時的心理語言學教授―Marcus Taft。Marcus 是研究雙語習得機製的專傢,也略通中文,他告訴我:用V替代U是古代英語的用法,莎士比亞時代的英語就是這麼用的。幸好有這麼“多此一問”,不然,我這個“沒文化”的臉就丟大瞭。
有瞭這一次教訓,方知道清華可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主。
我沒有齣醜,正是應驗瞭陳寶琛的那句傢訓“ 持其誌勿暴其氣,敏於事而慎於言 。”
翻成大白話即是:把持住誌氣,不要妄動意氣;做事要敏捷而說話要謹慎。
故,希望我今天寫下的文字不是逞一時的口舌之快。讀者也不要急於從“螺洲陳岱孫紀念展復製文物”的圖中得到“眼見為實”的結論。清華還是清華,有陳岱孫的清華更是清華。
[1] 最大的瓜葛嫌疑是:我的一位碩博連讀生是來自北京大學數學學院的本科生,我的一位畢業博士生去瞭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做博士後。
作者:李紓,中國科學院大學教授,中國心理學會會士,中國僑聯特聘專傢,2021年福光基金會“福光小鬆奬”評審委員會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