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兆豐
在安徽有個“安徽第一巨貪”,此人在落馬時,打破瞭全省落馬縣委書記的多項紀錄:
一、受賄人數和金額最多。有207人組成“行賄方陣”,嚮他提供瞭近韆萬元的賄賂,其中有七成都是乾部。當時定遠縣下轄的37個鄉鎮,每一個都有人嚮他行賄過。
二、賣齣去的“官帽”最多。他憑藉賣齣去的110頂“官帽”,從中斂財150萬元。
三、庭審期間材料最多。起訴書72頁、判決書114頁、捲宗高度55厘米。
這個各項數據遠超同省同級彆的貪官,就是曾擔任定遠縣副縣長、縣長、縣委書記的陳兆豐。而定遠縣的人均GDP在滁州市中幾乎常年墊底,是貧睏縣中的貧睏縣。
諷刺的是,陳兆豐在當貪官之前有個理想, 那就是“一定要做個清官”。
“一定要做個清官”
1949年,在開國大典順利舉行一個月後, 陳兆豐於安徽肥東縣的一個貧農傢庭。 他父親由於在舊社會飽受地主和軍閥壓迫,身體一直不太好,在新中國成立後不久就病死瞭。
萬幸,當地黨組織得知他們孤兒寡母的境遇後,一直都在想辦法幫助他們。
本來沒有錢讀書的陳兆豐,也在國傢和人民的幫助下,一路念到瞭大學並順利畢業,隨後在滁縣地區(今滁州市)教育局和滁州中學工作。
1982年,組織根據陳兆豐過往的錶現,把他調進滁縣地委宣傳部的新聞科工作。
6年後, 已經成為科長的陳兆豐作為優秀中青年乾部 ,被地委調往定遠縣鍛煉,擔任該縣縣委常委、辦公室主任。
傢人和朋友基本都不看好這個任命,“苦口婆心”地說: “一直在地委這兒乾,乾到老還能當個副部長,去縣裏乾撐死瞭不就是個縣級嗎?”
定遠縣人民政府舊照
對此,已經39歲的陳兆豐激動地迴應道:“作為一個人, 一定要有人格人品;作為一個黨員, 一定要突齣為人民服務的宗旨;作為一個國傢乾部來講, 一定要盡職盡責;作為一個領導乾部來講, 一定要做個清官!”
這個時期的陳兆豐不喜歡收禮,有些農民和睏難戶為瞭感謝他,給他送去糧食。而他則會拿傢裏的東西跟彆人換。 比如有人送他兩隻小雞,他就會拿齣4條煙作為迴禮。
後來陳兆豐迴想起這個時期,心中仍不免有些感嘆和後悔:“在定遠的人緣關係,我可以自信地說是很好的。當然反過來也證明,如果沒有這麼好的人緣關係,誰逢年過節到你傢去呀?所以,這又變成瞭壞事。”
1990年,陳兆豐被提拔為副縣長,分管城建工作。
一個名叫吳影星(化名)的電影公司老闆,為瞭感謝陳兆豐幫自己的影星商場工程進行協調, 在年底給陳兆豐送去瞭6000元“感謝費”。
陳兆豐原本是齣於工作考量做協調工作的,但這是他發現, 原來自己手中的權利能“賺”很多錢。 收下這“第一桶金”後,陳兆豐拋棄瞭理想與初心,在腐化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黑到心裏“包公”
值得反省的是,陳兆豐的腐化是循序漸進進行的,比較像長瞭蟲子的蘋果。此時他雖然心裏已經開始腐化, 麵子上卻仍保持“清廉人設”。
在齣席各個活動以及會議時,陳兆豐特彆喜歡提到一位古人:宋朝的“包青天”,因為包公在16歲時曾當過定遠縣縣令。
口口聲聲喊著“像包公那樣親民愛民,不能在曆史上留下罵名”的陳兆豐, 腦子裏想的卻是讓百姓們把他和包公聯係起來 ,利用當地百姓來掩蓋他貪腐的事實,同時為他升官做鋪墊。
1994年,定遠縣行管局要建造乾部宿捨。消息不脛而走,當地不法商人對此蠢蠢欲動。
來賄賂陳兆豐的人自然不少,不過能讓他滿意的人屈指可數,其中就有定遠縣城鄉建安公司的項目經理王建安(化名), 因為王建安一齣手就給瞭他1.5萬元現金。
陳兆豐當貪官以來,頭迴見這麼多現金。當場興奮地跟王建安稱兄道弟,二話沒說就把工程交給他們公司承建瞭。
此後,隻要有“油水”多的工程,陳兆豐就會首先想到王建安 。 同樣,如果王建安看上瞭哪個工程,或者在工程中遇到瞭什麼問題,也會第一時間找陳兆豐。
比如,當縣裏房改辦和燃料公司要閤建“安居工程”時,王建安為瞭承建這個工程,就找陳兆豐齣麵跟房改辦打招呼,給王建安開瞭個後門。
陳兆豐知道後,當場就答應瞭: “王老弟你放心,這事包哥哥身上瞭,一句話的事。” 由於兩人多年狼狽為奸,王建安相信陳兆豐說到做到,於是在臨走前交給瞭陳兆豐5萬塊錢。
此外,陳兆豐認識的“包工頭”不止王建安這一個。根據後來辦案人員的深入調查,加上王建安一共有9個項目經理給陳兆豐行賄, 金額共計為48萬元。
其中最高的一筆賬,就是王建安送的15.5萬元。為瞭防止事跡敗露,王建安把這筆錢分成6份,用瞭8年纔全部送給陳兆豐。
同時辦案人員還發現, 陳兆豐收受的賄賂近韆萬元 ,給他行賄的人裏隻有三成是包工頭,剩下的幾乎都是乾部,這些人行賄的錢纔是大頭。光是賣官鬻爵這一項,就讓陳兆豐賺瞭超過150萬元。
明碼標價的官帽
1998年8月,陳兆豐從定遠縣長升任為縣委書記後,貪念也隨著權力進一步增多。
根據後來不少送禮人的供述,在陳兆豐那不僅能買官調動, 哪怕違法犯紀瞭都能找陳兆豐“擺平” ,但前提是錢必須夠多。
次年,有個鄉長找到陳兆豐,說自己跟該鄉黨委書記有矛盾,希望陳兆豐能“支持”他的工作。
說著,他塞給瞭陳兆豐5000元錢。陳兆豐收完錢後,過瞭一年找到機會就把該鄉黨委書記調走瞭。
這些錢其實對於陳兆豐來說並不多,難度不大但是“油水”也少。相比較而言,他還是更喜歡“賣官帽”。
一個叫硃萬(化名)的副鎮長就曾為瞭當上鄉黨委書記,先後給陳兆豐送瞭兩次錢, 共計八萬塊,其中還有3萬塊是他找妹婿藉的。
到瞭年底硃萬開始急瞭,8萬塊是花齣去瞭沒錯,可是連一點升官的跡象都沒有。升官心切的他, 隻好又給陳兆豐送去瞭4萬塊。
很快,陳兆豐不僅很快把他調到蔔店鄉擔任黨委書記,在該縣並入其他鎮後,陳兆豐又提供瞭“售後服務”,把硃萬調到蔣集鄉當黨委書記。
2002年年底,在鄉鎮換屆的關口,陳兆豐甚至還搞瞭個“跨年活動”, 整理瞭5頁共計400多人的名單 ,讓縣委組織部根據名單安排。
縣委組織部看到這5頁紙後,發現瞭3處違背組織原則的問題,就問陳兆豐能不能修改一下。
結果陳兆豐一聽這話就急瞭,當即厲聲叫嚷道: “我是書記!這事我說瞭算,齣瞭事我負責!” 在陳兆豐的“一言堂”操控下,這400多人要麼被調到其他部門崗位,要麼直接升官。
此外,陳兆豐為瞭賣更多“官帽”,在當地各個單位和部門中增設瞭不少乾部。
比如有單位是“一正三副”, 他就直接改成“一正四副”甚至“一正五副” ,光縣委黨組成員就多達十幾個。給本就貧睏的定遠縣,增添瞭更多“蛀蟲”。
據後來統計,有198個公職人員一共給陳兆豐行賄瞭297次,金額共計為285萬元人民幣和800美元。其中有150萬元, 是陳兆豐靠賣齣110頂“官帽”得來的。
陳兆豐之所以能“賺”這麼多錢,其實也離不開背後“貪內助”妻子的幫助。
貌閤神離的“貪內助”
起初,陳兆豐到定遠縣工作的時候,妻子王勝春不想跟著一起去。
但是久而久之,王勝春發現陳兆豐這官做得太“失敗”瞭, 幾年下來就沒怎麼給傢裏寄過大錢 ,就想著抽空去找陳兆豐聊聊。
結果當她沒有跟陳兆豐打招呼,突然齣現在陳兆豐住的地方時,卻意外撞到陳兆豐在跟彆的女人親親我我。 原來陳兆豐這幾年賺的錢,基本都花給外麵的女人瞭。
當時,陳兆豐嚇得臉色煞白、渾身冒汗,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妻子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給瞭他一個眼神,看得他心裏發毛。
陳兆豐在定遠縣的住所
從那之後,陳兆豐害怕王勝春去紀委舉報自己,對王勝春便完全聽之任之瞭。
沒過多久,王勝春搬到瞭定遠縣,陳兆豐為妻子開瞭後門,讓她進入定遠縣工商局工作。在王勝春抵達定遠縣的那天晚上,他們傢門口仿排起瞭一條長長的隊伍。
隻見王勝春臉上毫無舟車勞頓的疲憊,脖子上掛著一個紅布包,手裏拿著筆和本,一邊收紅包一邊登記每個行賄人的姓名職位與金額。
看著如此大張旗鼓受賄的妻子,陳兆豐連忙把王勝春拽到一邊說道: “這麼多人來送禮,有人說齣去我就完瞭!”
可王勝春卻白瞭陳兆豐一眼說道:“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隻不過你好色,我貪財。再說瞭,我這麼做還不是為瞭這個傢?”
當送走最後一個行賄的人之後,王勝春迫不及待地把紅包倒瞭齣來,熟練地點瞭幾遍, 發現一晚上功夫就收瞭20萬元。
次年春節,王勝春又囑咐陳兆豐:“你在外屋坐著,什麼都不要說,隻要給來人遞上一支煙錶示一下意思就行瞭。”
說完,王勝春拎著一個大紙箱坐到內屋裏麵,麵前的桌子上放著本子和筆。
由於來拜年送禮的人實在太多瞭,王勝春扯著脖子衝隊伍喊道: “人太多瞭,大傢進屋說話不要超過3分鍾!” 陳兆豐甚至還叫來瞭當地的保安人員維持秩序。
等人群散去後,王勝春貪婪地算著賬, 發現這幾天他們一口氣收瞭80多萬的現金。
陳兆豐認為妻子太明目張膽瞭,生怕有人去舉報自己。王申春卻不以為然地跟陳兆豐說:“瞧你那點齣息!這禮是我收的,齣瞭事我負責。再說瞭,人傢給你送禮就是為瞭辦事,事辦成瞭各取所需,能齣什麼問題?”
久而久之,直接給王勝春行賄的人越來越多。據後來統計, 王勝春自己私下受賄50多次 ,涉案金額共計為40多萬元。
在陳兆豐賣齣的那110頂“官帽”中,有17頂是王勝春自己收完錢讓陳兆豐去安排的。
“我要那麼多錢乾什麼?”
2002年10月,就在陳兆豐寫齣那5頁400多人名單前,曾任安徽省副省長的王懷忠因受賄被警方逮捕。但得知此事的陳兆豐不僅沒有收手投案,反而抱著僥幸心理繼續跟妻子閤夥斂財。
次年3月,剛當上滁州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的陳兆豐,把自己的心腹趙發美,提拔為定遠縣的副縣長後, 過瞭半年就因涉嫌嚴重違紀,夫妻倆雙雙被安徽省紀委帶走調查瞭。
由於陳兆豐夫婦涉案規模較大、金額賬目繁多,導緻省紀委調查瞭將近一年纔把案情全部摸清。
2005年12月13日,安徽省淮南市中級人民法院第四法庭開庭審理陳兆豐受賄案。不過審理過程卻遇到瞭一個不小的麻煩,此案相關材料太多, 光是檢察官的起訴書就有72頁。
從當天上午8點40分開庭, 一直到中午纔宣讀完畢。 而且在下午那三個小時證人發言中,檢察官甚至還有一半內容沒有拿齣來證明。
庭審結束後,不少記者都爭著采訪檢察官。檢察官隻得苦笑地指瞭指約有55厘米高的捲宗說: “案情實在太過復雜......”
隨著幾日庭審,陳兆豐的案情也被公之於眾。他在擔任定遠縣副縣長、縣長、縣委書記期間,受賄283萬元人民幣和800美元。
此外,還有545萬人民幣、6996美元以及16770港幣的不明來源財産。這些全部加起來, 近韆萬元,要知道這還是在17年前。
最終法庭做齣判決,以受賄罪、巨額財産來源不明罪,數罪並罰判處陳兆豐無期徒刑,沒收個人全部財産,並依法追繳其犯罪所得。 聽到一審判決後,陳兆豐卻覺得法院量刑太重提齣上訴。
2006年9月18日,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做齣終審判決,駁迴瞭陳兆豐的上訴,並維持一審判決。此外,有關部門也已經將陳兆豐近韆萬財産的來源查清並上繳國庫。
在陳兆豐入獄後, 《中國檢察日報》的記者對他進行瞭一次采訪。 相關證據錶明,陳兆豐在離開定遠縣,齣任滁州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後,便沒有再收過錢瞭。
陳兆豐仿佛覺得這個問題很“幼稚”,帶著理所當然地語氣迴復道: “你沒有權力瞭誰給你送?怎麼沒有人送錢給農民、工人?”
他可能忘瞭,自己就是貧農齣身,父親更是因舊社會的壓迫而疾病纏身。直到新中國成立後,國傢和人民幫助他成為瞭大學生、改變瞭命運,可他最後卻成為瞭貧睏縣的貪官之首。
值得一提的是,在陳兆豐落馬被摘掉“官帽”後,定遠縣也於2019年成功脫貧“摘帽"。這個人均GDP幾乎常年墊底的貧睏縣,沒有這些“蛀蟲”又重新煥發生機。
來源:·孤風婉史
發布:中國經貿法治融媒體中心
責編: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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