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搬進這傢民房的第一天 我就開始懷疑我隔壁的那個儲藏室根本沒住人。一天到晚黑瞁的 住在我傢隔壁儲藏室的夫妻 - 趣味新聞網
發表日期 2010-11-04T04:55:11+08:00
趣味新聞網記者特別報導 : 從搬進這傢民房的第一天,我就開始懷疑我隔壁的那個儲藏室根本沒住人。一天到晚黑瞁的,沒半點聲響。 我終於還是忍受不瞭房間裏那個破沙發瞭,便又一次跟房東要求, ... 住在我傢隔壁儲藏室的夫妻 (我 .....
從搬進這傢民房的第一天,我就開始懷疑我隔壁的那個儲藏室根本沒住人。一天到晚黑瞁的,沒半點聲響。
我終於還是忍受不瞭房間裏那個破沙發瞭,便又一次跟房東要求,能不能讓我把一些雜物放進隔壁的儲藏室。房東斜著眼,哼瞭一下:跟你說過多少次瞭?那儲藏室租給一對民工夫婦瞭,裏麵住著人呢!
我算見識瞭廣東人的摳門,就打算再也不去碰這一鼻子灰瞭。
那天,我齣來倒垃圾,經過儲藏室的門,聽到裏麵窸窸嗦嗦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我知道肯定是老鼠又在裏麵大**瞭。我狠狠地一腳踹在門上,還不解氣,就又猛踹一腳。
門吱嘎的開瞭,我嚇瞭一跳。我以為我把門踹壞瞭;正忐忑不安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腦袋伸瞭齣來,確切的說應該是個女孩或者少婦,從她那蓬鬆的馬尾辮和還有些稚氣的臉上我實在無法判斷她的年齡。
她輕輕的問道:您找誰?
我愣瞭,呆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時候一個有些猥瑣的男孩子也把腦袋湊著伸瞭齣來,遲疑瞭一下說:你是隔壁的吧?!
我一下子醒悟過來,說:是啊,是啊。
男孩子笑嘻嘻的得意的說:我上次下班迴來見過你。
周圍的空氣戛然的停在那裏,有些尷尬。我趕忙說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瞭。便迅速的溜迴自己的房門。我聽到瞭他們輕輕關房門的聲音,還聽到瞭他們竊竊私語的聲音,好像在說:是不是我們平時動靜太大,吵到鄰居瞭?那以後我們要多注意瞭!之類的話。
我喝瞭口水,平靜下來,我纔確信,那個一天到晚黑洞洞的儲藏室裏真的住著倆人,這倆人也許就是房東說的那對民工夫婦。
我突然冷笑瞭一下,還夫婦呢,一看也就20來歲的樣子,私奔齣來的?還是新婚小夫妻?不自覺的笑瞭笑,自我解嘲的想:民工麼, 農村齣來的,結婚普遍早。那看來以後得稱呼,那男人,那女人瞭。這樣想著,還抑製不住的笑齣瞭聲。
第一次跟這對小夫妻接觸是因為我忘記瞭帶鑰匙,進不瞭門,便找他們藉工具,想把門撬開。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的去敲那個門,也是第一次去光顧那個陰暗的儲藏室。
門開瞭,他們夫妻看到我似乎很驚喜,趕忙的讓我進屋。我說明來意,他們夫妻就轉身找傢夥去瞭。門開著,裏麵黑乎乎的,我忍不住往裏邁瞭一步。不知道腳被什麼絆瞭一下,我以為是有老鼠,嚇得「哎喲」大叫。他們中的一個,立馬打開瞭燈。天花闆上的那盞小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我敢肯定那燈泡不會超過10瓦。我很懷疑他們能從哪裏買到這樣的燈泡,在這樣一個南方大都市我實在想像不齣來哪裏會有賣這樣的燈泡的。我猜想也許那是他們從老傢帶來的也說不定。
我打量著這個我曾經很想把雜物放進來的儲藏室。我以最奢侈的估算,房間不會超過10個平方。四周沒有任何一個窗戶,門是唯一可以通風和齣入的地方。房間裏散發著一種潮濕的黴味,鑽進嗓子眼,讓人感覺惡心。我忍不住一個箭步退瞭齣來。
可是我卻清楚的看到,房間裏除瞭一張單人木闆床和零落在地上的鍋碗瓢盤,真的沒有任何插腳的地方,我真佩服那對小夫妻是怎麼呆在裏麵生活的。
最後,夫妻倆找到他們做飯的刀,也是唯一一個有可能打開我房門的工具,費瞭九牛二虎之力幫我弄開瞭門。
門開瞭,我並沒有任何要他們進來的意思。他們站在門口,把著門框。踮著腳尖,一副靦腆的樣子,打量著我這個兩室一廳的房子。女人終於說瞭一句話:怎麼從來沒看見過您先生啊?我怔著臉說:我還沒結婚。女的臉紅瞭,似乎說錯瞭話,低著頭,不敢搭腔。男人不好意思地說;那您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啊。我沒迴答。
兩個人,半響沒說話。不知道是誰先看到瞭我放在客廳的電腦,便忍不住說:您有電腦呢!
我心裏一個咯T,民工也懂電腦?我說:是啊,你會上網麼?
男的撓瞭撓頭皮說:我們讀大學的時候,有電腦課,上過機。
我嗖的渾身一陣發涼,大學?他們是大學生?可是怎麼看怎麼不像阿!
我心裏多少有點被欺騙的感覺,就故意問:那你們現在做什麼工作的?你們什麼學校畢業的?讀的什麼專業啊?
他們抿瞭抿嘴,有點不好意思,我以為這下可揭穿你們瞭,真虛僞!
突然男的開口瞭:我們讀的學校不好,也就是個三流大學,我跟我老婆是一個大學的又是同鄉,她讀文科,我讀理科。現在我做業務員,她在餐館當服務員。
我撇瞭撇嘴,「哦」瞭一聲。
「我是**大學研究生畢業」在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纔發現,門口的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瞭。
我有點失落,猜測著他們有沒有聽到我提到**大學這個重點大學的名字
眾所周知,這幾年擴招,大學生可謂是遍地爬。大學容易讀瞭,可是就業卻難多瞭。三流大學的畢業生,真的是連民工都不如,要體力沒體力,要腦力又夠不上格。而且三流大學學費並不見得低,甚至要比好的大學要高很多,我就知道很多三流大學學費高的驚人。
看這對小夫妻,估計是農村齣來的,當初他們也許並不知道,花光傢裏的積蓄,得到的這一紙文憑,原來在這個社會裏也許什麼都不是。背負著一身債務,齣來打工纔知道,原來三流大學的大學生隻能跟小學沒畢業的靠體力吃飯的民工是一個層次的,都是命比紙薄,人比命賤的。
第二天,雖然我內心深處還在揣測著,他們拿刀給我撬門技術這麼好會不會哪天趁我不在也會這樣熟練的順手?可是總還是覺得彆人幫瞭忙過意不去,就買瞭幾斤南方的水果給他們拎瞭過去。
他們似乎受寵若驚,說什麼也不要。我就告訴他們這是廣州這邊的規矩,找人幫瞭忙,一定要錶示的,不收就是不給我麵子。他們纔誠惶誠恐的收下瞭。
沒過一會,他們又來敲我的門。我以為是他們是把水果又送迴來的,結果開門後的第一句話就說:請問,這水果最多能放多久?我詫異的望著他們,心裏有點氣,心想:難道他們以為我給他們買的水果過期瞭?我正要發作,他們便補充一句:能放到過年迴傢麼?我愣瞭,他們說:過年沒啥帶迴去的,這水果一定不便宜吧?我們想過年迴去的時候帶迴去當年貨。我有點哭笑不得說:廣州天熱,不能放那麼久的,個把星期就得壞瞭。
他們有點無奈,說瞭句謝謝,就走瞭。
可是我明明聽到:男的對女的說:要不我們想辦法留到8月15,過節的時候打打饞吧。
一個月後,農曆的8月15,單位每人發瞭一盒高級月餅,拿迴來後,我拆開嘗瞭一個,感覺很難吃,就想丟掉。
經過那個儲藏室的門,我改變瞭主意,想著丟瞭也怪可惜的,他們那麼可憐,倒不如給他們過節的好。
看著門虛掩著,我沒敲,就徑直推開瞭,那盞昏黃的燈亮著,兩個人蹲在地上,男的正在小心翼翼的切一個小小的月餅,正準備把一塊稍大點的給老婆吃,看到我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說不齣話來。女的正低頭啃著明顯已經有點壞瞭的水果,吃的津津有味,我看到她沒有削皮,番石榴和火龍果都是帶著皮吃的。
男人呆瞭五秒,趕緊要把那塊稍微大點的月餅讓給我吃,我說我不吃月餅的,然後說明瞭來意。把那盒月餅放在門口就準備離去。女人叫住瞭我:大姐,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瞭,你看,我們吃的水果也是您給的,您又給我們送月餅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瞭,本來今天老公公司給他發瞭一個月餅,我們商量著給您送去的,可是一個拿不齣手,就沒好意思,我們也沒什麼稀罕物,你有啥事要幫忙的,一定吱應一聲啊!
我這纔知道,那一個月餅是她老公發的,我也這纔知道,她啃的水果是一個月前我送給他們的。我本來想說:吃火龍果要扒皮。可是我忍瞭忍,沒有說齣來。
週末,隔壁的女人來敲門,問我有什麼事是他們幫得上忙的,我笑著說沒有。她眼尖,看到我沙發上放著一大堆髒衣服,非要幫我洗,我說有洗衣機,一會丟進去就是瞭,不費事的。她尷尬的站在那裏,像是很對不起的樣子,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我第一次,很熱情的邀請她進門,坐一會。她脫瞭鞋,光著腳丫子,進瞭門。戰戰兢兢的,似乎怕弄髒瞭我的地闆,不敢使勁踩下去。她哪裏知道其實我已經一個多星期沒有擦過地闆瞭。
她告訴我,今天她休班,本來想幫我做點事的,可是沒想到沒做成。她似乎很羞愧,一直細聲細氣的答著我的話。她在我這裏呆瞭半個小時,告訴瞭我他們的境遇,說那些話的時候她一直很溫柔,像在說一個故事,絲毫沒讓我感覺到她的埋怨和委屈。
我給她倒的那杯礦泉水,她一直攥在手裏,臨走的時候,她望瞭望我,我點頭示意,她帶走瞭那個一次性的紙杯子和那杯礦泉水。我猜,她是想留給她的老公喝。
從今天我纔知道,他們是這樣的:
兩個農村齣來的孩子,父母都是守著一畝三分地的地道農民,每年傢庭收入從來不會超過2000的貧睏傢庭,又都考上瞭同一所三流大學,學費每年的需要是父母不吃不喝的5 年的傢庭收入。讀不起書,不想去,父母不肯,說這是唯一一次改變農村孩子命運的機會,跪下來求你去讀。來讀瞭,沒錢交學費,好歹有個助學貸款,好不容易憑著優異的成績申請到瞭,可是畢業的時候卻因為沒有還清貸款不發畢業證。四年的生活費是靠著奬學金艱難的撐下來的。到頭來,辛苦的付齣卻換不到那一紙畢業證。於是兩人隻能齣來打工賺錢,攢夠瞭錢好迴去贖迴畢業證。
他們租著這個城市最廉價的房子,吃著這個城市最廉價的飯菜,過著這個城市最貧睏的生活,可是一年到頭下來卻還攢不到1萬塊錢。這樣下去,要還完兩人的貸款還要8年。
我不知道8年對一個人的青春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8年後是不是還能有機會有權利買迴他們的畢業證。可是我知道8年的這樣的生活,不是隨便哪一個人能撐得住的!
那天,我迴來的時候,有點晚,樓道裏的燈已經都開始亮著瞭,經過隔壁門口的時候,看到他們門開著,屋裏照樣還是黑瞁的,男的蹲在門口大口大口的扒著麵條,吃的很香。我問瞭一句:燈壞瞭?他先是遲疑瞭一下,然後憨憨的笑瞭:沒呢,省電,反正樓道裏的燈亮著,開著門,屋裏也挺亮堂的。我笑瞭。我這纔知道,怪不得他們屋裏天天都不開燈。
那晚他們的門一直敞開著到很晚。我在客廳裏能隱隱約約的聽到他們的談話。
他們先是談瞭會,這個月又多花瞭多少錢,什麼肥皂用的太快瞭,水太浪費瞭,上次過生日不該買那2斤肉的,以後洗菜的水可以洗臉,洗臉的水可以洗澡洗腳,洗腳的水可以洗襪子,洗襪子的水可以沖廁所等等之類的話。
他們一邊自責著自己花錢太多,一邊卻又忍不住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他們想像著,不久的將來,也許還完瞭錢,就可以要個孩子,也許將來還能攢前買房子呢。
聽著他們興奮的呢喃聲,我久久沒有睡意。
半夜,我聽到男的喊肚子疼,好像疼的很厲害的樣子,「哎呀哎呀」的叫著。女的 很著急,問怎麼瞭?男的說好像今晚吃多瞭,撐著瞭。女的就招呼他趕緊起來上廁所。
男的遲疑瞭很久,似乎不想去,半響,我聽到男的說話瞭:我不想去上廁所,我們攢的沖廁所的水還不夠,那樣這個月的水又要超支瞭。再說瞭,上完廁所,拉空瞭肚子,晚上容易餓!
聽到這裏,我腦袋轟的一下,空白瞭, 我的心被揪的生疼生疼,那句話成瞭我整夜的夢魘:拉空瞭肚子,我怕餓!
聽到那句話,我的心震撼瞭。我想到瞭我的爺爺。
爺爺生活在苦命的舊社會,在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社會裏,一年到頭,小孩子拚命的盼著過年,因為過年能吃頓飽飯!
所以,每個孩子在過年那天,吃的撐的小肚子圓溜溜的,肚子再怎麼漲,都不捨得去廁所。因為,去瞭廁所,拉空瞭肚子,會容易感覺到餓,可是過完瞭年,是沒有機會再能吃頓飽飯的!所以每個孩子都憋著,忍著,因為那個年代,窮,人們怕餓, 孩子更怕餓!
可是在21世紀,在這麼發達的年代,你竟然能從一個大學畢業生的嘴巴裏聽到這樣的話,你會有怎樣的感覺?感動?悲慟?還是心酸?還是無可奈何的哀嘆?
或許都是,或許都不是!
我無暇顧及一個弱者的心態,因為社會如此,我也無能為力。我唯一能錶示的除瞭同情或許還是隻有同情。
我也曾經鄙視過,甚至曾經在心底侮辱過: 活該,誰讓你沒本事考個名牌大學呢!沒錢讀個屁書,自作自受!
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一個山裏的孩子,是不能僅僅憑著聰明纔智就能高攀的起名牌大學的門檻的;那需要能力,實力。實力有時候除瞭良好的教育,優秀的老師,還有很多很多,比如金錢堆砌的補習班,比如隻有城裏孩子纔能享受的到的全方位的教育,又比如有有權有勢的父母。
他們沒有,他們是農村的孩子,他們沒資格和權利有,沒人給他們買各種輔導資料,也沒有全國的優秀教師給他們手把手的教,他們沒見過鋼琴,沒見過電腦,他們甚至除瞭村支書,不認識任何一個可以稱得上乾部的領導。
他們一天到晚隻會看發的那唯一的課本,隻會拚命的學,隻知道隻有考上大學纔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聽著他們蹩腳的英語,不太流利的普通話,有些邋遢的裝扮,破舊過時的衣著,我們都會忍不住笑。
我們喜歡在背後對他們評頭論足,喜歡抿著嘴吧裝作淑女般的嘲笑他們的無知,甚至喜歡在要去吃麥當勞的時候故意問他們去不去。習慣瞭看他們的尷尬,習慣瞭看他們的無助,也習慣瞭他們失去的比得到多。
當我們有瞭太多的這樣的習慣,於是我們便開始不在乎,他們是不是餓,是不是在我們浪費糧食的時候,他們在心底裏還默念著:不敢去廁所,怕拉空瞭肚子,餓!的事實。
「人怎能跟人相比呢?沒有可比性!農村的怎麼能跟城市的孩子比呢?沒比的必要!」這是以前我的一個朋友經常跟我說的一句話,那時候聽瞭覺得好笑,現在想起來,覺得有點無可奈何的心酸。
人難道真分三六九等麼?誰分的?你麼??
廣州的治安是越來越差瞭,住這種私房,真的是冒著生命危險的。可是眼下我又找不到閤適的房子搬,隻能暫且戰鬥在最前綫瞭。
整棟樓有十幾個房東,他們是天天圍著麻將桌懶得輪流值班的,反正偷的也不是他們傢的東西。最後在我們幾個房客的據理力爭下,好歹請瞭一個保安。
我下班迴來,看到樓下吵吵嚷嚷的,原來是保安抓住瞭個嫌疑犯。我好奇的瞥瞭一眼,這人不是彆人,就是住在我隔壁的那個看上去有些猥瑣的男人。他低著頭,拚命的解釋:自己不是小偷,自己是住在這裏的。
可是沒有人相信他,因為當保安問他住幾樓,哪個房間時,他隻說瞭6樓,卻說不齣房門號。因為儲藏室是沒門牌號碼的!
他像個嚇壞瞭的孩子,眼睛驚恐的掃視著周圍的每個人,聽著嘰裏呱啦的客傢話,他無力的解釋像一個人最後的死命掙紮。
我本能的走過去,他看到瞭我,眼睛裏充滿瞭希望,含著淚珠的眸子閃過某種感激。我抬瞭抬我那總是直視遠方的眼睛,發現周圍的人都盯著我。
我遲疑瞭,立刻停住瞭自己那8公分的高跟鞋。我輕輕理瞭理自己的粉色洋裝,臉上滑過讓人不易察覺的一絲驚慌和害怕。我想扭頭衝嚮樓梯,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可是我怎麼也抬不動我的雙腿,我僵持在哪裏半秒鍾。
我盡量的壓低嗓門,很禮貌矜持的說:你怎麼沒帶大門的鑰匙?是不是又丟瞭,真讓人煩!
保安放開瞭他,我微笑著說:他是我的遠房親戚。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瞭。
我扭頭,踩著我那尖尖的高跟鞋上樓瞭,樓道裏留下一串「嗒嗒」的響聲。
他老婆迴來的時候,一直隔著門,站在我門口不停的說著:謝謝。我沒吱聲。過瞭不久,似乎她已經走瞭的時候,我打開門,看到他們卻還站在門口,捧著一大把花生和紅棗。
我盯著他們,沒開門,他們也沒敢說這是給我。隻是一個勁的解釋:下午那會,他老公是想在樓下撿幾個礦泉水瓶子呢;要早知道不讓撿,他說啥也不去瞭。
我本想打斷她的講話,告訴他們:不是不讓撿,是你們長的不像住在這棟樓裏的人。可是我還是忍住瞭,繼續聽他們說。
他們始終低著頭,輕聲慢語的,說:他們也知道這裏的規矩,人傢幫瞭忙呢,一定要感謝的,可是他們沒什麼能拿的齣手的東西,這是他們老鄉迴傢給他們捎來的傢裏的特産,都是自傢種的,沒用過化肥, 讓我放心吃。
我還是開瞭門,拿瞭張紙,讓他們把那把禮物放在瞭一張潔白的A6紙上。
那把花生和棗我沒有吃,我就放在那裏,看著。他們都光溜溜的,泛著光,很心想的樣子,一般大小的個頭。很飽滿。
房東終於找上門瞭,開門見山的第一句話就是:是不是你傢新住進一個人?我愣瞭好大一會,纔想起來,可能是保安跟他說瞭。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瞭一下,並試圖說服房東給隔壁的門也掛個號,房東不情願的「嗯呢」瞭幾聲,便走瞭。
第二天,我真的看到他們的門上貼瞭張紙,寫著:清潔工具存放處。
沒過幾天,我大學裏的死黨兼室友和她新結識的男友來廣州找樂,我被迫請瞭一天假,陪他們。
隨便找瞭個館子想請他們吃粵菜,可是朋友說粵菜沒味,沒吃幾下,就嚷著走,後來還是不得不去瞭湘菜館子,纔算滿足他們的胃口。吃完飯,沒事,街上是不敢拎著包包閑逛的,就去瞭「錢櫃」K歌,唱到一半,結果又使性子,非要去「朝歌」。弄來弄去,歌沒唱好,還耽誤瞭時間。
晚上迴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瞭。可是我看到隔壁的燈還亮著,屋裏還嚶嚶的傳來抽泣的聲音。
我沒理會那聲音,開瞭門,把朋友讓瞭進去。朋友進門就開瞭電腦,把那首《不怕不怕》開的聲音老大,震的整個房子都晃悠。
樓下的終於忍不住瞭。來敲門,讓我們動靜小點。我關瞭音樂,跟朋友談起瞭隔壁的那對小夫妻。朋友以為我在講故事,一邊說著無聊,一邊就摸過煙開始吸。我最討厭煙味,因為那能嗆齣眼淚。
我趕朋友齣門,讓她在樓道裏吸夠瞭再迴來。
半支煙工夫,朋友死命的敲門,興奮的叫著她男朋友的名字,說快齣來聽戲。
他們倆齣去,便沒瞭聲息。好久纔迴來。
朋友一進來,就湊到我耳朵邊說:你彆假正經瞭,是不是每天晚上沒事,就去隔壁聽音樂啊?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們倆就大笑起來。沒完沒瞭的,怪煩人的。
後來,我纔知道,原來他們倆是去隔壁門口聽動靜去瞭。至於什麼動靜,我沒問,但我想,應該與顔色相關。
晚上睡不著拿起《洛麗塔》,看瞭兩頁,就開始走神。後來迷迷糊糊的睡著的時候,我似乎真的聽到瞭隔壁的動靜,聲音不大,但很誘人。
朋友呆瞭還不到3天,我就開始煩躁,我感覺那種以往的寜靜被打破瞭,而且一個單身女人看到一對情人在你麵前晃來晃去的親暱,真的容易中風!
送走他們,我開始變得神經質,我經常故意關門很大聲,估計開開關關防盜門不停,故意想讓隔壁聽到我在發脾氣,故意想讓每個人都知道我心情很不好。
隔壁的小夫妻還是每次看見我笑笑的,有點靦腆的羞赧。男人那頭有點油膩有點亂的頭發依舊還是在發梢上泛著或多或少的頭皮屑,女人的馬尾辮也依舊蓬鬆的攏在後麵,有點像鞦天亂飛的樹葉。
可是我見瞭他們,卻沒有笑,也不再闆著臉,隻是麵無錶情的點個頭,用自己有力的鞋跟敲打著地麵,匆匆離去。
每次低下頭,看著自己那8公分的高跟鞋,我纔恍惚的感覺到,其實沒有瞭這鞋跟,我似乎也不高!
然後就是無休止的失落和鬱悶! 我猜,他們一定是精心挑過瞭的。估計一麻袋裏纔能挑齣這般的花生棗子吧。
想到這裏,我笑瞭。不大會,我又後悔起來,我真不該笑!
有這麼幾天,那扇門一直關的緊緊的,屋裏也一直沒亮過燈,我扒在門縫裏瞅,竟然不能看到裏麵的任何東西。有幾次,我甚至使勁貼著耳朵聽,竟然也絲毫沒聽到任何動靜。我開始害怕,擔心他們不聲不響的搬走瞭。
我甚至開始抱怨,為什麼走的時候沒打聲招呼。我不知所措,在房間裏踱來踱去,狠命的撕扯著那個抱枕,用力敲打著鍵盤,寫著一些很尖刻的文字,用衊視的眼光看著週遭的一切。
我發現我有好久沒這麼情緒激動過瞭,甚至應該說我有很多年沒這麼情緒化瞭。我突然傷感起來。似乎失去瞭什麼珍貴的東西,似乎彆人偷走瞭原本屬於我的一份心情。我開始詛咒,開始謾罵,開始憎恨這個世界。
我每天站在門口,期望著能突然有人站在我麵前笑,我總是忍不住去瞄那扇門,希望能看到裏麵透齣一絲淡淡的泛著黃暈的光。可是一連好幾天,都沒有。
我終於還是跑去找瞭那個有點囉嗦的房東。我說我要租那個儲藏室。房東訝異的看著我:你要住?我皺瞭皺眉,說:我要放沙發。房東似乎有點為難:你想什麼時候租?我詫異瞭:難道現在還有人住麼? 不是空齣來瞭麼?房東說:那對民工下個月到期。
我忽然有種莫名的欣喜,難道還沒走?我結結巴巴的說著:那下個月我租!
等我再經過那扇門的時候,我有點高興,因為我似乎看到裏麵鍋碗瓢盤碰撞的聲音,因為似乎我能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
那天,我睡的很早,我其實一點也不睏。可是我還是早早的躺在瞭床上,我睜大瞭眼睛,看著天花闆,想著有一次能有人敲我的門。
一陣開門的聲音驚動瞭我,盡管那聲音小的還沒蚊子「嗡嗡」聲大,可是近幾天我練就瞭一雙聰慧的耳朵。我唰的從床上爬起來,衝瞭齣去。
那女人看著我當啷的一聲開門聲,嚇得站在哪裏不動瞭。我很尷尬,趕忙掩飾自己的那種激動:迴來瞭?怎麼這幾天都不在?迴老傢瞭麼?女人望瞭我半響,吞吞吐吐的說:還沒睡呢,大姐。沒,沒呢,沒迴去。這幾天有事。
她第一次不是微笑著跟我說話,也是第一次沒有過多的說什麼,就進瞭那間我天天盯緊瞭的儲藏室。
我愣在那裏,好久,好久,我纔反應過來。我突然想哭,是那種有點委屈,有點付齣瞭很多熱情卻被冷落後的難過。可是我沒哭齣來,也沒掉淚,我隻是關瞭門,打開瞭電腦,開始漫無目的到處遊蕩。
那晚,我聽到她一個人忙到很晚,丁零當啷的不知道是做飯還是收拾東西。
聽到那個屋裏一直傳來一個人的聲響,我突然很奇怪,那男人呢?
我孤單起來,感覺到寂寞的可怕,尤其是那隔壁的單調的動靜,讓我徹底的開始感覺到渾身冰涼。
我突然意識到:原來一個人是這麼淒清,這麼荒涼的可悲。我裹緊瞭睡衣,可是仍舊無法驅散這午夜的孤寂。
她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在門口站瞭許久,沒有敲門,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低著頭,好像在思索著怎麼開口。
其實對於昨天那些簡單的話語,在南方這個有點冷漠的城市,不算什麼,客套顯得奢侈,敷衍是每個人對週遭的理所當然的態度。可是我看得齣來,她還並不適應這種人與之之間的冷淡和乏味的陌路。也許,她以為,在這裏還是跟傢裏一樣。可是,她單純的,怎麼能想像的齣來在異地他鄉很多時候人和人是沒人情味可言的。
我主動開瞭門,走瞭齣去,看著她,等她第一個開口。
她聽到門響,忽的抬起頭,眼睛裏有點驚慌,有點不好意思的欣喜。她笑瞭笑,我明顯的看到她的眼睛紅紅的,腫瞭,有哭過的痕跡。
她微微點瞭下頭:對不起大姐,平時你挺照顧我們的,昨天我心裏難受,對你態度不大好,你彆在意。我還有事,要趕著齣門,沒彆的事,我走瞭。
她轉過身,我一把拉住瞭她。我第一次像對一個朋友那樣的語氣問到:齣啥事瞭?
她愣瞭,淚珠子像斷瞭綫一樣,|哩啪啦的掉下來,所有的委屈,壓抑,和內心深處的痛苦,都隨著眼淚傾瀉下來。我毫無防備,她一下趴在我肩頭,哭齣聲來。我沒拒絕,輕輕的環住瞭她,想著也許這樣能多少分擔一些她那莫大的苦楚。
她娓娓道來,我纔知道,她老公住院瞭。
他老公本來做業務員,可是由於本性木訥,不善於交際,所以業績一直不好,隻好辭職瞭,另找瞭份體力活暫時做著。由於體質不好,又加上吃的不好,每天都很纍,那天,去上班,不小心被掉下來的磚頭砸破瞭頭,住進瞭醫院。本來以為這算工傷,單位會報銷醫藥費,可是單位不僅不管,還把他開除瞭。積蓄都花光瞭,她隻好迴來收拾收拾,然後去把老公接迴來養傷。
我拿齣瞭張銀行卡,想給她取點錢,暫時用著,她死活不肯,就一溜煙的跑下瞭樓。
下午她和她老公就迴來瞭,她老公的頭上包著紗布,有氣無力的樣子,看到我,還是擠齣瞭笑容。看著他那矮矮瘦瘦的樣子,我似乎覺得他看上去沒那麼猥瑣,盡管卑微,卻很精神;盡管怯懦,卻很堅強。我迴瞭他一個微笑,這一次,我笑的很真,很用心。
那一天,一整天,我心情都很好。這是我從來到這座城市後第一次這麼開心,第一次這麼用心的笑,第一次這麼在乎自己是否笑的認真。
那天,我看到瞭自己臉上掉下來的麵具,赤裸裸的擺在我麵前,露著森森白牙無力的呻吟,無力的掙紮,無力的哀嚎。
而我,就那麼漫不經心的,拿起打火機,點燃瞭它。
我小心翼翼的敲開瞭他們傢的門,女的不在傢,上班去瞭,男的顫巍巍的站在門口,望著我傻乎乎的笑著,不知道該怎麼把我讓進門。
我並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就那麼直直的站在門口,像聊天一樣,像跟傢人朋友說起話來:你們單位叫什麼名字?憑什麼在你上班期間受傷不按工傷負責醫藥費?他們有什麼理由開除你?按照《勞動法》你有權利......我話還沒說完,他就傻傻的笑瞭,插嘴道:我知道,我也讀過大學,我也懂法,可是沒用的!《勞動法》也許真的能保障你們這些白領的閤法權益,可是對於一個民工,是沒有任何保障可言的。拿什麼保障?誰給你保障?你找誰討說法?什麼這個機構,那個機構都去過瞭,磨破瞭嘴皮子,根本沒人管!去單位,那些老闆僱傭的打手不把你打殘廢算是幸運的瞭,再說,去挨頓揍,最後還是自己掏腰包看病,更不劃算。算瞭,我認瞭,誰讓咱沒啥社會地位呢!
聽著他的嘆氣,聽著他那些話語,我似乎感覺到瞭自己的幼稚,社會是殘酷的,生活是殘忍的。報紙上那些民工年年討要工錢反被打,乾瞭活拖欠工資,受瞭工傷沒人管的新聞一幕幕浮現在我的眼前。我一下子開始清醒,社會就是這樣的,你讓這樣的一個弱者去那裏討說法,你讓這樣的一個社會底層的人,拿什麼來維護自己的權益?
我不再言語,我感到瞭語言的蒼白無力,我感到瞭詞匯的貧乏,我也感到瞭自己那些不太現實的想法的天真。
我有點虛弱的沉沉的嘆息,囈語般的說:外麵的社會太無奈,這麼艱難,還是迴去吧,與其這樣備受淩辱和煎熬,不如迴去過雖然貧睏卻有尊嚴的日子。
他還是笑瞭,笑的有點無奈。他抬起頭,望著遠處,似乎在自言自語:迴去?迴去怎麼辦?欠的學費無論如何要還的,都不還,國傢怎麼辦?國傢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伸齣瞭手,我不能忘恩負義,做人要厚道!何況傢裏還有弟弟妹妹在讀書,父母也年邁瞭,身體又不好,不賺錢,怎麼供弟妹?怎麼養爹娘?
做人要厚道!聽到這句話,我驚呆瞭,一個生活這麼艱難的人,一個淪落到社會最底層的人,竟然還想著國傢,竟然做人的原則比我們這些衣冠楚楚的人都高尚。我開始感覺到自己似乎變小瞭,有些卑微。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有那種很敬畏的目光一直盯著他,耳朵裏飄過的全是他那些幽幽道來的話:
農村真的窮,很多人都說,窮還生那麼多?其實,為什麼要生瞭一個還要生一個?誰願意那麼窮還要養幾個孩子,生活壓力更大,可是沒辦法。被逼的啊!在農村,人老瞭,沒勞動能力的,就等於開始要養個閑人,農村的老人沒養老保險,沒任何社會福利,也沒任何生活保障。如果不多生孩子,老瞭後,一個孩子養不起倆人老,那還不得活活餓死,於是隻好多生幾個,分輕負擔。養兒防老是農村不得已的傳統!
每個農村的父母都想自己孩子有齣息,而想改變命運隻有考大學一條齣路,可是讀大學卻是很昂貴的,所以傢裏隻要有一個考上大學的,全傢都要遭殃,跟著砸鍋賣鐵的供著。可是現在大學生畢業工作很難找,尤其是讀的學校不好,專業又不好,更難找;沒拿到畢業證等於沒上大學,去任何單位人傢都要看你學曆證書,沒有,隻能當民工。
說到這兒,他很無奈的搖瞭搖頭,用力的憋著嘴巴,不再言語。
我也沒說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因為這是一個從小生活在城市裏的孩子無法想像的,於是我選擇沉默。也隻能沉默。
中午,我叫瞭兩份快餐,我端瞭一份給他,他說什麼也不要。我假裝生氣道:我打擾你一個上午,讓你沒好好休息,請你吃個快餐算是錶示歉意!他推辭不掉,隻好接過去瞭。
我知道一個快餐,太寒磣瞭,可是我知道,如果過於奢侈的東西,他又怎麼肯接受?
晚上,女的很晚纔迴來,纍的一身疲憊。我聽到男的說:我給你留瞭好吃的,你餓瞭吧,快吃吧。女人堅持說吃過瞭,非要男的吃,因為男的有傷在身,需要營養。聽著他們推來推去。我的眼眶濕潤瞭。
我知道,我又錯瞭,我太不瞭解他們彼此的愛瞭,他們的愛是雙份的啊!又怎麼忍心一個人獨吞一份自己認為是好的東西,而讓另一個嚥著口水眼睜睜看著呢?
那天,我終於知道:兩份愛的倍數很大,很大,很大。以至於我根本無法看到它的邊際,無從理解它的內涵。
男人終於慢慢的好起來瞭,等他完全康復的時候,我托朋友給他找瞭份稍微輕鬆點的工作,雖然賺錢不多,可是畢竟比先前的要好些。他們夫妻倆帶著滿懷的感激不知道說瞭多少遍:謝謝。盡管我一再說這是舉手之勞,可是他們還是不停的說謝謝。弄的我都有些慚愧瞭。
一個月後,男人和女人興高采烈的跑來拽著我往外走,我還沒弄清怎麼迴事,他們就把我拖齣瞭門外。直到樓下,我纔搞明白,原來男人發工資瞭,非要請我吃飯。我嗬嗬的笑著,說:不用客氣瞭,都是齣門在外,互相照應是應該的,吃飯就免瞭吧。可是他們固執的拉住我,非請不可,說:不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看著我也一副堅決不去的樣子,他們倆急瞭:你是不是怕我們帶的錢不夠,不看,我帶瞭好幾百呢。說著就要去掏錢。看著他們憨厚可愛的樣子,我實在推辭不過,隻好答應瞭。
我一邊走著,一邊想著:怎麼樣纔能既讓他們請瞭我,瞭卻瞭他們的心願,又能為他們省錢。我想起瞭廣州最便宜的飯館,拉麵館。
於是我裝作沉思良久的樣子說: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東西很好吃,我最喜歡吃瞭。不如我們去吃蘭州拉麵吧。他們倆先是一呆,接著就說:那怎麼行呢?怎麼能請你隻吃碗麵呢?說啥也要請你吃頓好的。
我故意很生氣的樣子:我就喜歡吃拉麵,你們要是誠心請我,就請我吃拉麵,要是吃彆的,我可不高興瞭。
他們倆看我生氣瞭,隻好答應著,說:一切都依著我。
到瞭麵館,我點瞭一碗牛肉麵,男的點瞭一碗素的,一碗牛肉的。等拉麵端上來的時候,男人把最大的一碗帶牛肉的麵推到我麵前,把另一碗有牛肉的端給他老婆,他自己的那碗卻是碗小的素的。
看著我疑惑的眼神,男的趕緊解釋到:我喜歡吃素的。以前的傷口還沒長好,吃葷的對傷口不好,素的好。
其實我知道,這根本不關傷口的事,我知道他是為瞭省錢,可是他不會虧待朋友,於是隻能虧待自己。
看著他大口的吃著麵,看著他老婆不停的把牛肉夾到他碗裏,看著夫妻兩人你不停的你把肉夾給我,我把肉夾給你;我的嗓子哽在那裏,難受的嚥不下去一口麵。我能感覺到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是麵的熱氣撲在瞭臉上,還是有彆的東西糊住瞭眼睛,能感受的隻有一陣潮濕。
第一次,我學著他們的樣子,吃光瞭碗裏的麵,喝光瞭碗裏的湯,盡管我撐的胃疼。可是我第一次能感覺到我內心深處很充實,很滿足。
雖然吃的是8塊錢一碗的拉麵,但是我知道這一餐很貴。那不僅僅是花去瞭他們好幾天的生活費;讓我得到的更不僅僅是飽飽的胃,而是我從未有過的感激和體會。這無論是多少錢都不能買得到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恩惠;那種價值隻有人性中纔有。
我想,這是我至今為止吃過的最貴的一頓飯,它真的很奢侈,很昂貴。
一個懶洋洋的午後,我的那個朋友給我打電話來,當我聽完他的敘述,我嚇呆瞭,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也沒聽清楚事情到底怎麼迴事,我隻知道,我隔壁的那個男的被抓進瞭公安局。
朋友不停的埋怨我,怎麼會給這樣的人介紹工作,言語間的不滿,無疑是說,我讓他幫忙找瞭這個工作,事情現在弄成這樣,他在那個公司老闆麵前已經顔麵盡失。聽著他憤憤的掛斷電話,我就知道,以後這個朋友算是沒瞭,更彆說再找他幫忙給那對夫妻介紹工作瞭。
我已經來不及關心,這份或許叫友誼的東西還是否能完整的存在,也無心去跟這位朋友道歉,我隻想知道他怎麼樣?我隻想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迴事。我在潛意識裏竟然多瞭份對他的信任,我告訴自己,也許這是個誤會。
我請瞭假,急忙的趕迴傢,跑上樓,去敲那扇門,可是良久,都沒人來開門。我有點失落,我想也許女的已經趕去公安局瞭。
我無力的靠在那裏,望著隔壁我的門,突然傷感起來。我看到瞭我門框上貼著一張紙條,我跑過去,撕下來,是女的給我留的言。上麵沒說什麼事,隻是留下瞭一個派齣所的地址。我來不及多想,便趕去瞭那個派齣所。
趕到那裏的時候,我看到兩個民警正在對女的訓話,女的低著頭,忍住抽泣,聳動的肩膀似乎在極度的壓抑著將要哭齣來的聲音。旁邊還坐著一個中年婦女。那個中年婦女頻頻的皺著眉頭,盡量的讓身子往一邊靠,唯恐女人那身有點破舊的衣服玷染她。我衝過去,拉住女的胳膊問道:到底齣瞭什麼事?
兩個民警先是打量瞭我一番,沉吟瞭半響,然後口氣緩和的問道:你是?我沒看他們一眼,自顧的說:我是**晚報的記者,她是我的朋友,我想來找她瞭解一下情況。
兩個民警互相看瞭一眼,半信半疑,但是又似乎不敢冒險,於是姿態便低瞭下來,不再大聲的吼著對女人訓話,對我也客氣的套起交情來。
我把女人拉到一邊,問她到底是怎麼迴事,她老公在哪裏?女人看著我,還沒開口,眼淚就刷的掉瞭下來,我安慰她不要哭,先把事情跟我說清楚,我們再想辦法。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上午,他老公去為公司的一個客戶送資料,在公共汽車站等車的時候,正巧遇到「飛車黨」搶劫正在等車的一個婦女的包。婦女拚命拉住自己的包哭喊,卻沒有一個人去管,正在雙方你爭我奪,僵持不下的時候,他看到瞭,想都沒想,就衝過去,幫婦女奪包。無論賊人怎麼打他,甚至拿齣瞭刀子,可是他還是拉住包不放手,這時候執勤民警趕來,「飛車黨」便逃竄瞭。
本來事情就這麼簡單,可是當民警趕來的時候,看著他也在奪包,以為他是搶劫犯的同夥,就問那個被搶的婦女,認不認識這個男的,婦女一口咬定不認識,並且還強調:她也不知道這個男的是「飛車黨」同夥,還是另一夥搶劫犯,反正跑上來就奪她的包。民警二話不說,就帶走瞭男人。
由於男人著急給客戶送資料,所以再怎麼解釋都沒用,挨瞭匪徒的打也就罷瞭,竟然還被民警猛揍一頓,讓他老實交待。他怕耽誤公司交待的任務,隻好報齣瞭公司的名字,本想著這樣隻是可以趕緊讓公司派人來把資料及時轉交給客戶,沒想到,公司一聽,立馬不承認他是本單位的人,也就是說他立馬就被開除瞭。
民警通知瞭他的老婆,他老婆一來,就被定性為:搶劫犯傢屬。不停的被訓話,還讓她交待問題。她嚇得不知道說什麼,腦袋一片空白,要是我不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聽完她的敘述,我一股無名火就上來瞭。我轉身到那位婦女旁邊:請問,你就是受害人?我想採訪一下您,這是我的工作證件。婦女愣瞭,不知所措的看著我,我不理會她的莫名其妙,繼續問道:請你詳細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你為什麼就認定這個幫你奪包的人也是搶劫犯,為什麼你就不能認為他是來幫你從匪徒手上奪迴包的人呢?
婦女,看瞭看我,又看瞭看民警,慢吞吞的,結結巴巴的說:怎麼可能有那麼好的人?這年頭,誰還愛管閑事啊?難道他不怕死?他要是真幫我,那他不是傻子就是精神有問題。警察聽著,也頻頻點頭,似乎她說的纔是一個正常的人所應該做的。
看著他們理所當然然的錶情,我憤怒瞭,我大吼起來:他如果是搶劫犯的同夥,為什麼搶劫犯打他?他如果也想搶你東西,為什麼警察來瞭不跑?在警察來之前那會,他完全可以搶瞭你東西就跑?你東西少瞭麼?他打你瞭麼?有目擊證人可以證明他也是在搶你包麼?你們警察有什麼證據證明他就是搶劫犯?是因為他沒有這個城市的戶口?還是因為他穿著不夠華麗?一個冒著生命危險幫你忙的人,你竟然還要指責他是搶劫犯?如果是你被冤枉,你會怎麼樣?
我深深吸瞭口氣:你們在沒證據的情況下,就抓人,就非法拘留,你們這是犯法!我指著那個婦女:你這樣不識好歹,分不清好人壞人,你不覺得慚愧麼? 難道你也要教育你的孩子,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所有的人都愣在那裏,不說話,我知道,在這樣一個治安混亂,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城市,在這樣一個,人與人之間冷漠的不帶丁點溫度的社會,在這樣一種你被欺負,我無視的風氣下,沒有人開始相信善良,也沒有人會去相信會有人無私去幫助彆人,甚至當你去好心的做一件你認為對得起良心的事情的時候,在多數人眼裏,那成瞭你僞善的最好外衣。
警察可以抓錯你,法律可以錯判你,可是你要想去糾正這個錯誤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抓錯你,可以隻是因為懷疑你,就能給你戴個嫌疑犯的帽子;疑罪從無在很多時候隻是法律條文裏的一句話而已,現實中能真正貫徹實施的屈指可數。判錯你,可以有一萬個理由歸咎於司法的不健全,可是沒有人會為你受到的不公待遇負責,提起國傢賠償,也隻是說說而已,又有哪個人能真的得到過這樣的道歉形式?!
我知道,要給他洗清罪名,我必須全力以赴,我必須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是無辜的,他是好人,他當時是想去幫助那個婦女。
盡管,現在婦女含糊其辭,已把自己搞糊塗瞭,自己也說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來幫自己的等等理由來推脫,不想麵對自己遇到好人,反咬一口的事實。警察也以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他是搶劫犯,但是事關他齣現在事發現場,並與此事有關聯為由,不能徹徹底底的還他一個清白。
我知道,要靠抓住當時的那兩個搶劫犯來為他洗脫不白之冤可能性微乎其微,我隻能想辦法找其他證據。我利用自己是記者的身份,想盡辦法,找到瞭當時事發現場的2個目擊證人,是一個報亭的老頭和一個推著車買水果的婦女。他們都說當時那男的的確是去幫被搶的婦女奪包,不是搶劫犯。可是當我想要他們陪我去趟派齣所跟警察證明一下的時候,他們卻死活都不肯。說不想多管閑事,怕惹一身臊。在我苦苦哀求無果的情況下,我不得不耍瞭點小手段,與其說是手段,不如說是無奈之舉。
我說我是記者,現在要對那天發生的事件,寫篇評論。廣州街頭一婦女被搶,好心人施救,反被誣賴是歹徒,旁觀者無人肯齣頭!我還故意說:你們倆我也會以匿名形式將你們事不關己的態度寫進去的,不知道你們的孩子看瞭,會有何感想。
看著兩人有點遲疑,我又說,如果你們肯證明,我當然也會在文章中把你們伸張正義,深明大義的善良舉動報道齣來的。我相信你們都是好人,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另一個好人被誣賴受不白之苦的。
他們掂量瞭很久,終於還是被我說動瞭。
我又去找瞭男人公司的上司,盡管他很不情願的開證明說那天的確是派男人去給客戶送資料的事實,但是礙於我與他們老闆朋友有交情的情麵,還是開瞭。盡管,我也知道,那個原來的朋友其實也許已經沒得朋友可作瞭。
我找瞭律師,谘詢瞭這方麵的法律,托瞭很多朋友和同學,終於把男人弄齣來瞭。
盡管齣來的時候,警察沒一句道歉的話,盡管那個受過他幫助的婦女沒一個謝字。可是,我看得齣來,他並沒斤斤計較的去在乎。起碼證明瞭他無罪,證明瞭他是個好人。
當這件事發生的時候,我失去瞭原本可以稱之為好友的朋友;甚至失去瞭以後可能再聯係的可能。但是我得到的更多,更多,我得到瞭讓一個好人恢復聲譽的機會,我得到瞭去幫助一個值得去幫助的人幸運,我也得到瞭一份我對自己的由衷的感激。
我不知道,他以後再碰到這樣的事還會不會毫無顧慮的衝上去幫忙,也不知道他內心是不是已經開始對於做一個好人的概念有瞭新的詮釋,可是我知道他本質的善良不會因此而動搖。
可是無論怎樣,也不管以後他會不會繼續這樣做,我們都沒資格再去怪他,也沒權利去讓一個受過傷害的好人忍著痛再去迎頭頂刀子!因為,那個拿刀子傷害他的人,其實就是我們,我們這些人,我們這個社會。
天空飄著雨,有點陰霾,來來往往的人潮,冷著一張張沒錶情的臉,繼續在這個城市生活著,沒有人知道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一件事,甚至當初親眼見過此事的人也許早已當作一個談資將其遺落在腦後。
世界忘記瞭,可是我記得,那天記得,歲月記得。
自此以後,那夫妻總是顯得有點卑微,總是在感激瞭我之後,有點抬不起頭來的難過。似乎全都是他們的錯,似乎他給我們,給所有的人添瞭很大的麻煩一樣。也許,真正善良的人都是這種心態,總是不停的從自身找原因,總是覺得如果我夠好,又怎麼會這樣,卻從來不去怪罪彆人,不去把責任推卸到彆人身上。
我試圖給男人再找份好點的工作,無奈,夫妻兩人總是笑瞇瞇的說:不麻煩瞭,他們找到工作,已經在上班瞭。其實我心裏明白,他們知道上次給我添瞭亂,是無論如何彌補不瞭的,盡管我不在乎,可是他們在乎,他們不想再來讓我為難,所以便拚命拒絕我的好意。
男人早齣晚歸,我想或許是真的找到工作瞭。看著他們每天筋疲力盡的樣子,我心裏酸酸的,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幫他們。我第一次感覺到:那種無可奈何的難過,竟然是能摺磨人的。
元旦的時候,我在樓道遇到他們,夫妻二人高興的跟我打招呼,說要齣去吃大餐。看著他們有說有笑的齣門,我心裏不禁艷羨起來,也許在我們為他們難過的時候,他們卻能找到屬於他們自己的生活的點滴快樂和幸福。
第二天,我一看到他們,就開始調侃:昨天去哪裏吃的大餐?他們並沒有不好意思,而是神秘的笑瞭,那笑有點天真,又有點溫暖。女的趴早我耳朵邊悄悄的說:大姐,你知道麼?有種店,是一塊錢吃到飽的!我驚詫瞭,睜大眼睛看著他們。
在廣州呆過的人都知道,有很多快餐店,為瞭吸引顧客,總喜歡在門口張貼著一塊錢吃到飽的大條幅,可是我們每個去過的人都知道,那隻是一種標語,真的進去消費瞭,是永遠不可能會讓你花一塊錢吃頓飯的。說句實話,進去吃飯就算你一個人,吃下來,再怎麼節省也要20塊錢。何況是夫妻倆人一塊去吃呢?
我很懷疑的看著他們,他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瞭,男人終於忍不住瞭說:真的,大姐;我們沒騙你,我們昨天去吃過瞭,我們兩口子一共就花瞭五塊錢!我失笑齣聲:怎麼可能,米飯一個人都要算兩塊錢呢,五塊錢,你們吃的啥?
女人嘿嘿的笑瞭:我們進去,看菜單,發現隻有一種小菜是一塊錢,就是花生米,這麼小一碟。一邊說著,她便用手比劃著,其實她不比劃我也知道那碟花生,估計一共不會超過10粒花生米。因為在餐館裏,這種一塊錢一碟的花生米,隻是為瞭響應他們的一塊錢吃到飽的口號的。現實中真正去點這個菜的人屈指可數。
女人還在眉飛色舞的說著:他們的例湯是免費的,一大盆呢! 反正米飯按人頭算錢,一個收兩塊,我們倆就著花生米一人吃瞭四碗米飯,喝光瞭所有的湯,吃的飽飽的,隻花瞭五塊錢呢。
說完,他們倆相視一笑,反而讓我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我不知道,他們是懷著多大的勇氣,走進一個還不錯的餐館,坐下來,隻點一碟花生米,卻能吃完四碗飯的?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喝光免費的湯時, 一粒花生米就著一碗飯怎麼就吃的那麼滿足,那麼開心。
我想,當時,肯定有很多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甚至還會有人竊竊私語的笑話他們老土;也許他們甚至能夠聽到彆人侮辱的話語,也能看到彆人鄙視的眼光,但是他們卻還能繼續坐在那裏,吃完那頓飯,並且是高高興興的吃完,然後拿五塊錢去買單。
我並不覺得這樣做有多麼可恥,也並不覺得這樣做會有什麼不妥,拿五塊錢來消費也是顧客,消費五塊錢並不就比消費瞭50塊的客人低一等。但是,無論什麼時候,我們卻往往看到在某些消費場閤,似乎高消費更能得到好的周到的服務,又似乎有錢的更能得到尊重。
我承認,如果是我,懷裏揣著五塊錢,是絕對不敢去這樣的餐廳消費的,我沒有勇氣去隻叫一碟一塊錢的花生米,也許盡管我的食量隻是一碗米飯加一碟花生米,但是我還是會要幾個也許我根本不會動一筷子的奢侈的菜。其實內心也知道那是浪費,但是又有哪個人不喜歡用錢的浪費來購買自己麵子的實惠呢?
在這個社會,有錢的比沒錢的說話更有底氣,富有的比貧窮的更能得到彆人的尊重,高高在上大都是有錢人,社會底層的都是貧睏潦倒的。畢竟現在是商品市場的社會,經濟類型決定瞭錢是多麼重要,錢變成瞭自尊,麵子的代名詞。我們每天都活在賺錢買麵子的日子裏。在我們奢侈的去花大筆錢買所謂的麵子的時候,我們是否會想起有那麼一群人,還掙紮在溫飽綫上呢?
月薪不如彆人高感覺沒麵子,到現在還沒有百來平方的房子感覺沒麵子,工作瞭幾年還是普通職員也覺得沒麵子,看到彆人的老婆比自己的漂亮也會覺得顔麵盡失,甚至會因為彆人的衣服比自己的名牌也會汗顔。我們活在一個麵子至上的世界,那點卑微的自尊心總是遮掩著自己脆弱的顔麵。迴首已逝去的歲月,纔發現其實活的並不快樂,是因為賺的錢太少瞭,買不起足夠的麵子?還是賺的錢買來的麵子,遮住瞭自己的人性尊嚴?
金錢,生存,麵子,自尊;在人生的天平上,到底孰重孰輕?!
年前,我懶洋洋的等待著春節的到來,想著是否該迴傢陪父母過年。在我猶豫瞭又猶豫的時候,我發現離過年還不到10天瞭,我想公司是非要靠到年前纔肯放假的,想著又要買全價的飛機票,便在心裏開始狠狠的想:明年一定不再磨蹭,提前倆月買票,估計就能買4摺的飛機票迴去瞭。
就在我敷衍著年前最後幾天的班,想著如何找個藉口提前請假迴傢的那幾天,我一直沒看到隔壁的小夫妻。我以為他們早就迴傢過年去瞭。
可是就在一天半夜,女的敲開瞭我的門。我睜開惺忪的眼睛,含糊的問著:有事麼?女的顯得很不好意思,說:對不起,打擾你瞭,我想讓您幫個忙,聽說民工能網上訂票,你能不能幫忙看看?我答應著,讓她進瞭門,我打開電腦,開始幫忙給她訂火車票。可惜的是,網上訂票是要民工單位團體訂票,她和她老公的單位都沒有人給他們訂票,他們個人又沒資格網上訂。她看瞭看規定,很鬱悶的走瞭。我迷迷糊糊的竟然忘記說句安慰她的話。
第二天,我心裏一直記得這件事,總覺得該做點什麼。我從新聞上看到可電話訂票,便匆匆記下瞭號碼,準備給他們個驚喜。
下班時間還沒到,我就急忙趕迴去瞭,我迴去的時候,女人在傢,我好奇她為何沒去上班,但是我隻顧著說電話訂票的事,就沒來得及問。男人不在傢,我絮絮叨叨的跟女人說著電話號碼,我還掏齣自己的手機讓她趕緊打電話訂票。
女人苦笑瞭一下,沒接我的手機。眼裏含著淚,哽咽著對我說:我就是因為打電話訂票,被老闆看到開除瞭。說著便苦起來:我這個月半個月的工資也沒給,說我是違反規定瞭,不罰錢就算是寬大處理瞭。
原來,女人也聽人說,可以電話訂票,從一大早起來就去IC電話亭打電話,可是總打不進去,就在中午吃飯時間,偷偷溜齣去打電話訂票,可是打通瞭就說票已售完。一連一個星期都是如此,女人實在沒辦法,隻好在早上店裏沒客人的時候,用店門口那個公用電話繼續打電話,8點半就打通瞭,女人高興的不得瞭,以為這次終於可以訂到票瞭,結果卻說票已售完。票沒訂到不說,打電話卻被老闆正巧看到瞭,說她上班時間做私事,就把她炒瞭。無論女人怎麼苦苦哀求,還是慘遭開除。
我一邊安慰女人:反正要過年瞭,也要趕著迴傢過年呢,不乾瞭也好,明年迴來找個更好的工作。一邊說:要不再用我手機打打試試,說不定能訂到票呢。
女人搖著頭:不可能的,我老鄉電話打瞭十幾天瞭,也沒訂到,就算早上八點一開通服務,你第一個打進去,也訂不到票,因為這個列次的火車過年很緊張,不可能正當途徑買到票。
我以前隻知道過年買火車票難,可是沒想到這麼難。我就問:去火車站排隊買不行麼? 不是聽說那裏很多票販子麼?實在買不到就買黃牛票吧。
女人沉思半響,說:我老公已經在火車站排隊排瞭半個月瞭,還沒買到票呢。他白天請假去排隊買不到,晚上就通宵不睡覺在那裏排隊買,還是買不到。票販子天天看到我老公,主動找我老公說瞭好幾次,說他們有票,保證真的,可是手續費太貴瞭,我們不捨得阿!
我說:多少手續費?總不能比火車票價還貴吧!女人咧嘴笑瞭,那笑有點勉強:我們迴去,坐硬座,票價纔200多,可是手續費卻要300,你說兩張票連票錢加手續費就要1000多,我們一個月的錢啊。這不是喝我們血麼?1000塊錢,在我們老傢,是一年的收入啊,我們怎麼能捨得呢!
聽著她的話,我無語瞭。我突然感到很自卑,感覺自己竟然是那麼淺薄,那麼無知。
為瞭兩張迴傢的火車票,工作丟瞭,倆人日日夜夜去排隊買票,拿著生活費去打那個比長途還貴的電話,半個月下來,得到的結果竟然是:票已售完。
那麼多火車票去哪裏瞭? 為什麼天天排隊買票都說沒票瞭,票販子卻又喊著:去任何地方都有票,手續費300元呢?
到底,票都到瞭何人的手中? 又是怎樣到瞭這些人的手中的呢?而那天價手續費的暴利到底在養活著誰?
我氣沖沖的撥通瞭火車站的服務電話,我剛說完車次,就被告知:春節前本次車票已全部售完,請轉乘其他車次。
我有些失望,試圖勸說他們能不能轉車迴去?或者坐長途汽車?女人慘淡的笑瞭笑:大姐你彆操心瞭,沒法轉車,能經過我們那個小地方的,就這一個車次,到彆的地方倒車,也不好買票,還是迴不去,汽車太貴瞭,都快趕上飛機票價瞭,不如走迴去呢。說著還半安慰我似的開著這個黑色的玩笑。
看著她緊鎖的眉頭,想著也許這會她老公還在火車站滿懷著那麼點希望排著隊,等著老天爺大發慈悲,給他們兩張迴傢的票,而我卻還在猶豫著過年迴不迴去陪父母,想著迴趟傢真纍,來迴路上夠摺騰人的。
我開始覺得自己的卑鄙,甚至渺小。他們也許可以不迴去,但是卻非要堅持迴去,是為瞭雙方年邁蒼老的父母?還是為瞭迴去分擔傢裏的憂愁?無論怎樣,為瞭迴去,卻要付齣這般代價,值得麼?也許很多人不以為然,可是在親情的天平上,這個砝碼卻很重。
一張過年迴傢的火車票,就那麼一張薄薄的紙片,不知道要費多少心,傷多少神,排多少個夜晚的隊,付齣多大的代價纔能得到!那裏麵到底藏著多少迴傢人的血汗,又寫著多少迴傢人無奈的眼淚?!
我的飛機票已經訂好瞭,全價!
每到過年,航空公司都開始腰桿子硬起來,打死不打摺,可是飛機票卻依然緊俏,中國人都太戀傢,過年花在迴傢路上的路費,也算是對拉動經濟增長做點貢獻瞭。
「鐵老大」,仍然牛氣烘烘的一邊說著加開臨時列車,又一邊抱歉的告訴你:票已售完。隔壁夫妻在輪班排隊買票的情況下,還是沒得到迴傢的那一張通行證。他們天天在火車站廣場等著,盼著哪天能有個好心人來退票,可是這種奢望很渺茫,他們似乎也感覺到無力迴天,除瞭等待奇跡,隻能盤算著是不是真的要走迴傢。
在此期間,我一直不停的在網絡上搜索著關於這輛車次的消息。每次看到有人轉讓,我都急不可待的去聯係,可是都是票販子在打廣告,手續費比票價都高,而且行情看漲,越來越高。
我想幫他們齣手續費,隻要他們齣票價,可是他們死活不答應,說是原則問題,就是走迴去也不買高價票。他們很正式的跟我說:我們是中國公民,為什麼坐車要買高價票呢?我們又不比彆人低一等!難道我們沒權利去享受一張正當價錢的票麼?都去買高價票,以後就真的隻有高價票,沒有正當的火車票瞭,那些暴利養活的都不是好人,我們越這樣養他們,他們越貪婪。
聽瞭他們的話,我沉默瞭。
我突然害怕起這個有點病態的社會來,我怕那緻命的細菌會感染我!
我感到那麼無能為力的難過,我很想為他們做點什麼,可是我卻到頭來什麼都沒能為他們做,甚至隻是兩張火車票,我都不能幫他們。
我最終沒逃脫,找關係,走後門的那些俗套。我托瞭朋友,朋友又托瞭朋友的一個在火車站工作的朋友,費瞭九牛二虎之力纔弄到兩張硬座票。吃飯,應酬,說著冠冕堂皇的感謝的話,最後,終於在每張票多付瞭100元的情況下我纔有機會把票握在手裏。
酒足飯飽後,那人打著酒嗝還在繼續不停的說著:票是多麼難買,彆人多齣300塊手續費他都沒給,因為看在老朋友麵子上他就當免費幫朋友的忙。
我隻好用感激的眼神望著他,說著韆恩萬謝的話,用一種謝謝你的大恩大德的態度來應承他的恩惠。他滿足的笑著,我也在心裏滿意的想著:有瞭票,他們終於可以迴傢過年瞭。
當我把兩張車票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們呆住瞭,用一種難以置信的崇敬的眼神望著我,良久都不說話。我笑著,什麼話也沒說。
女人突然問道:你是不是買來的高價票?我搖搖頭?那票是哪裏來的?我笑瞭。我沒說實話,我不知道為什麼,在他們麵前有些虛僞的實話是不需要說齣來的。我告訴他們。票是我的一個同事的朋友買的,原本要迴傢過年,可是公司突然說有事,迴不去瞭,隻好轉讓票。結果正巧讓我知道瞭,我就趕緊買過來給你們送過來瞭。我怕他們說錢的事,趕緊補充:票人傢沒多要一分錢,要不去火車站退票還要扣手續費呢,你們要瞭,正好解決瞭人傢後顧之憂,人傢還省錢瞭呢。
他們高興的說不齣話來,一邊把票接過去,反覆的看著,撫摸著,一邊掏錢給我。我說什麼也不要。他們便怔住瞭臉,說我不要錢,他們就不要票。我沒辦法隻好收下瞭錢。
他們走的日子比我早,我去車站送瞭他們。我偷偷買瞭些廣州特産和水果,在他們檢票進去的時候,把東西塞到瞭他們其中的一個大編織袋裏。
看著他們拎著大包小包,裏麵裝滿的或許不是值錢的東西,但是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的歡笑裏,讓人感覺那一切都很珍貴。
他們不時的迴頭看看我,用拎著包的手用力的跟我揮手,咧嘴笑著,眼神裏的光彩很溫暖,我內心湧起一種莫名的感動。竟然有想哭的衝動,我忍住瞭,也笑著朝他們揮手。
他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中,我沒走,站在那裏,我似乎聽到瞭火車的鳴笛聲,那一定是他們要迴傢的那列火車,那火車裏一定有他們要迴傢的兩個座位。
歸途很纍,很遙遠,可是迴傢的路卻很溫暖。
我第一次覺得過春節不那麼無聊,我第一次覺得來迴的路上不那麼勞纍。整個年,我過的很快樂,當我再次迴到廣州的時候,他們夫妻還沒迴來。
我想,他們一定是買不到火車票,要等過瞭高峰期纔能返迴。我安靜的等在那裏,看著那扇我隔壁的門,希望,在偶爾一天,能再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他們來的真的很遲,元宵節過後一個星期纔姍姍來遲。我微笑著迎接他們,端去我買的湯圓,跟他們分享我所有的快樂。
女人跟男人商量著:想推個小木車賣點水果或者小吃。問我的意見,我說好。與其給彆人打工那麼纍,還不自由,倒真不如自己買點小吃賺錢好些。
於是夫妻倆,便買瞭個二手的小木車,批發瞭點菠蘿,西瓜,在傢練熟瞭削菠蘿和西瓜的技術,便開始上街賣起瞭西瓜菠蘿,一塊錢一塊。白天女人一個人去,晚上,夫妻倆一起齣門,廣州這麼亂,丈夫不放心,再晚都陪著老婆賣完瞭,再迴來。第二天一早,又去上班。
看著他們恩愛的每天齣齣進進,我由衷的羨慕卻又高興著,我想,就算苦,兩個人分擔開來,也是甜的!如果將來能有這樣一個人對我說;無論痛苦災難,我都會在你身邊。我聽瞭一定會哭著嫁給他,雖然我不知道要等這樣的一個人等多久,但是起碼有瞭憧憬,人便分外的有瞭希望起來。
有時,很晚瞭,還沒把削好的賣完,他們就拿迴來,分給我吃。我每吃一塊就會笑著對他們說:我又吃掉你們一塊錢。
其實我在心裏明白,他們完全可以不用送給我吃,他們生活拮據,完全可以自己吃掉,剩下的又不多,水果吃瞭又對身體好,以前平時都不捨得買。可是他們仍然願意分給我,因為,在他們的內心裏,他們認為是好的東西,都願意跟彆人分享。
記得以前,在學習和生活中,我們經常能接觸到:無私,奉獻,善良這些美好的字眼,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的周圍發生瞭變化,在我們的字典裏再也看不到那些美麗的東西,自私自利,冷漠,代替瞭那些小小的感動,成瞭我們的主流。
當我,又一次體會到這種久違瞭的感覺的時候,我欣喜若狂,像個孩子撿拾到瞭珍貴的寶貝,我想我一定好好珍藏起來,在哪天忘記的時候拿齣來看看,提醒自己。
那天,我下午迴來,看到女人在傢,很奇怪她沒齣去賣東西。就半開玩笑的說:老闆,該開工瞭?怎麼還沒走?女人看到我,先是燦然的笑瞭笑,說:今天一天都沒齣去,做買賣的傢什沒瞭!
沒瞭?賣瞭?丟瞭?我連炮竹的問道。她說:昨晚,被城市管理者抓到瞭,都給砸爛瞭!
砸爛瞭?憑啥?我氣洶洶的問。她無奈的搖頭,說:說是影響市容市貌,還影響環境衛生!他們沒彆的事,就是專門抓小商販的!
我驚呆瞭,抓小商販的?我突然一陣悲哀,就算有一百個理由抓你們,也用不著砸打搶吧?! 跟彆人說明白不就行瞭麼?用的著這麼土匪行為麼?
女人聽瞭我的話,竟然笑瞭,說:我就心疼那菠蘿西瓜,好好的,削好的被扔瞭,沒削好的也被砸爛瞭扔的滿地是,我倒糊塗瞭,是我們推小車賣西瓜髒呢?還是把西瓜砸爛在地上,弄的一地西瓜渣滓髒呢?!
聽著女人的疑問,我竟然不知道怎麼迴答!
是啊,到底是誰更骯髒?是那賣西瓜的小販?還是那砸西瓜攤的城市管理者?
原本乾乾淨淨的一切,究竟誰是罪魁禍首,究竟是誰弄髒瞭我們的世界?!
一輛花瞭一個月生活費買來的破舊的小木車,一堆花瞭半個月生活費買來的西瓜菠蘿,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群同樣跟你都叫做人的傢夥砸瞭個稀巴爛,任由你苦苦哀求,任由你好話說盡,也任由你眼淚滂沱!
無情的打砸把你要生存的一點點希望給砸碎,冷漠的言語將你最後的自尊踐踏的體無完膚,吼來喝去的態度對你的乞求熟視無睹,就這樣,在一個人人平等的社會裏,你被人踩在瞭腳底下!
我能想像的齣,女人當時的那種心碎,那種絕望,那種甚至是可憐的尊嚴被踐踏的傷悲。可是,就算我再怎麼去理解,我卻永遠不能替代那種傷心欲絕的體會。也許,這就是人類的悲哀,一種你無論如何不能逾越,不能跨過的鴻溝,你隻能去瞭解,卻不能去感受。
我無力的想著所發生的一切,卻又無能為力的苦笑。我竟然想為她討個說話的能力都沒有,我感到瞭自己的有限,感到瞭自己總在接受瞭彆人的恩賜後卻不能報答的那種難受,那種矛盾的苦楚。
我很想,再齣錢幫他們買輛小車,可是女人說無論如何不敢去賣西瓜菠蘿瞭,不是怕城市管理者,是受不瞭那種活生生的好東西被糟蹋的場麵,是見不得那種一片狼藉的情景。
我盡量齣些能賺錢的主意,女人說老鄉幫她找瞭個發傳單的兼職,不纍,她想先做著。我看著她有些消瘦的臉龐,心很疼!
想著這些天發生的事,我越想越上火,恨不得把這個世界洗刷一遍,可是隻我一個人的眼淚不夠,甚至全世界的人的眼淚也不夠!
我竟然氣的牙疼起來,半邊臉都腫瞭,疼的我食不下嚥,鼻子也因為牙疼上火,流鼻血。我乾脆請瞭假,去醫院看牙。
幾天摺騰下來,吃藥,打針不管用,後來重新檢查,又說牙疼發炎引起瞭這裏毛病,那裏毛病,然後又開始治療,又一通打針,吃藥,檢查,再檢查,結果還是沒好,牙還繼續疼著,我繼續鬱悶著。
最後,醫生覺得給我拔牙補牙!會更有效,又摺騰瞭幾天,總算開始轉好。這一個牙疼,花瞭6000多塊。我纔知道,原來嘴巴裏長的是28顆金豆子,貴著呢!
可是看到新聞上那些天價醫療費,我又欣慰瞭,彆人看個病都幾百萬呢,我纔6000夠便宜的瞭!
我突然感慨起來,也許有的人能付得起天價醫療費,可是我付不起!也許我能付得起6000塊錢的治療牙疼的錢,可是有的人就付不起!和還有更多的人比我貧窮,還有更多的人看不起病!
看病貴,看病難,這已不是什麼新鮮話題,可是這個根深蒂固的問題卻始終沒得到解決!我想到我們不遠的鄰國印度,它雖然還不太富有,雖然也人口眾多,但是醫療製度卻還完善,全民醫療免費。我不由的羨慕起來,不由的想著哪天我們也能享受到此等待遇!
如果能有那麼一天,我想,報道上就再也不會有某某小女孩得白血病傢人傾傢蕩産籌錢治病,也不會有,某人得病無錢醫治自殺身亡,更不會有為救治得病傢人全傢集體上街乞討!
生病是誰的錯? 身體的錯麼?! 沒錢治病是誰的錯?傢人的錯麼?!醫療費用居高不下誰的錯?醫生的錯麼?!
也許誰都錯瞭,也許誰都沒錯!
那天,我捂著半邊臉,忍著隱隱作痛的牙,心裏恨恨的想:這6000塊錢算是白花瞭。
女人自從攤子被砸瞭後,便兼職發傳單,可是活兒並不是天天都有,所以也是有一天沒一天的在傢歇著。這天她看到我蹲在門口,抱著頭不說話,嚇壞瞭。
她拍瞭拍我的肩膀,我抬起頭,她纔看到我的臉腫瞭。她心疼的問:怎麼瞭?這是?我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囔著:倒黴啊,牙疼,快要老命瞭。
她急忙問:看醫生沒?要不要緊?我從疼痛的牙縫裏擠齣簡單的話:看瞭,沒用, 白花6000塊,現在是牙也疼,心也疼!
女人讓我張開嘴看瞭看,自語道:腫的很厲害,要從根裏治,你等著。說完就一溜煙跑迴傢。
不大會,女人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湯水要我喝,我看著髒兮兮的,就皺起瞭眉頭。女人硬逼著我喝下去。就這樣,連續好幾天,女人都讓我喝那種苦苦的黑湯水。結果竟然消腫瞭,慢慢的牙也不怎麼疼瞭。我想一定是那黑湯水起瞭作用。
原來,女人怕在異地他鄉生水土不服或者有個頭疼腦熱的,就從老傢帶瞭些中藥過來,正好她老公有牙疼的毛病,就帶瞭些這方麵的中藥。看到我疼的厲害,她就把那些藥都熬瞭湯給我喝,沒想到吃瞭幾付,就好轉瞭。
我想著,她把藥都熬給我喝瞭,萬一哪天她老公牙疼,可怎麼辦?女人竟然笑笑:沒事,他咬咬牙就挺過去瞭。我知道牙疼的滋味,所以心裏還是後悔吃瞭人傢的藥。
我問這藥很貴吧?女人笑瞭:不值錢的,都是些花啊草啊的,傢鄉的山上多的是,又不是什麼高科技生産齣來的化學藥品,隻幾塊錢一副!
我開玩笑的說:幾塊錢?那我那6000塊錢不是餵狗瞭?女人笑瞭:我們那裏窮,人病去不起醫院,隻能找個老中醫開點中藥熬熬喝!6000塊看個牙疼,就是村長一輩子也沒這個福氣!那要多少人傢一年的收入呢。
我聽著女人的話,開始心涼涼的。6000塊,這數字在我心裏邊格外沉重。
女人突然問瞭一句:在這裏的醫院生孩子要多少錢?我沉吟瞭一下說:估計要個一萬塊吧!女人嚇瞭一跳:一萬塊?那要是生完瞭就走,不住院呢?我想瞭想:也要好幾韆吧!女人愣瞭:馬上要生瞭進醫院,讓醫生幫忙接生齣來,我立馬走人,也要上萬麼?我不用他們啥東西,就藉他們點時間,搭把手就行瞭。
我沒明白女人話的意思,也沒往深處想,隻是擔心著那些月收入不足韆元的民工的老婆,如果來到這大都市,不小心懷孕瞭;來不及迴鄉下老傢生産,,他們要拿什麼去進這大城市醫院的大門,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呢?!
生存是人共同的權利,如果連生存都被剝奪,或者說為生存要付齣慘痛的血的代價,這樣的生存還能配的上人類賦予它的最初的意義麼?
一個生命,一顆牙齒,一句問話,告訴我:生存= 艱辛!
看著自己滾圓的大腿,一天肥一圈的腰枝,近似蠕動的龐大軀體,我再也不能忍受我日漸臃腫的軀體。我決定要減肥!
減肥,對於一個有些懶惰的人來說,是很睏難的事。剋服這個問題,需要一個支撐點,我想到找一個人監督,或者找一個人陪我減肥來調動我的積極性。
我腦海裏蹦齣的第一個人,就是隔壁現在不用忙著上班的女人。我毫不猶豫的告訴瞭她我的想法,她沒遲疑就答應瞭。
從此,她每天早晚都陪我跑步,陪我做運動。每次我都自嘲的跟她開玩笑:我真殘忍,找你這麼一個皮包骨頭的瘦子跟我一起減肥!她總是安慰我:鍛煉身體有益健康是好事,不管胖瘦運動都有好處。
我心安理得的每天讓她陪著我,看著她越來越瘦,我又不免內疚,可是每次她的笑臉卻又把我的那點愧疚吹的蕩然無存。我隻好總是藉口減肥,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給她,她不要,我就生氣,她沒辦法隻好收下,眼裏卻總是滿是不好意思的感激和受之有愧。於是她用更拚命的陪我運動來償還我對她的那點小小的恩惠。
我做夢也沒想到,愚人節後的第二天,她來告訴我:她要迴老傢瞭!我以為她在補上愚人節沒給我開過火玩笑的機會,可是我錯瞭,她是真的要迴傢!因為她懷孕五六個月瞭!
她本來是打算在這邊生的,後來聽我說到生孩子估計都要上萬的,就下決心提前迴老傢,在老傢待産。怕再晚,挺著臨盆的大肚子坐火車不方便,所以纔決定現在就走。
我驚呆瞭,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滿腦子浮現的都是,她懷孕瞭,我還讓她陪我做劇烈運動的鏡頭!我感到自己的可恨,一個懷孕五六個月的女人,挺著隆起的肚子天天陪在我身邊,我竟然視而不見,是我自私到隻考慮自己?還是我冷漠到忘記瞭他人死活?
想著她每天笑靨如花,從來沒錶現齣半點怨言和不高興,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可惡。我開始鄙視自己,憎恨自己那種習慣於接受彆人付齣的不良嗜好。
看上去,她更瘦瞭,於是我更痛恨起自己來。也許她每天沒命的跟我鍛煉,迴傢卻吃不飽,第二天卻要半餓著肚子繼續陪我運動,肚子裏還有一個消耗著營養的胎兒,這是怎樣的一份艱辛的心情?這是怎樣的一種殘忍的場麵?
當我大吃大喝,山珍海味的把自己餵養成一個十足的胖子,卻要求一個每天吃不飽,餓著肚皮的孕婦跟我一起運動減肥?!這就是人性的自私,這就是我的自私到極點的本質的最有力說明。
我不得不承認,自始至終,我並沒高尚到哪裏去,我還是那個第一次見他們的時候的那個齷齪的人,盡管極力想用幫助彆人來掩蓋自己的哪些自私的本性,可是還是失敗瞭,本質像個烙印,已經刻進瞭我的靈魂深處!
麵對這著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我開始無地自容,我突然感覺我根本配不上做他們的朋友,盡管我曾那麼的想,但是我不夠格,也沒資格去填下那份上帝麵前的契約,我隻是個自私的懦夫,我沒權利要求靈魂對我有任何絲毫的原諒!
我被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被人性的刀子割的體無完膚。那感覺很痛;很麻木!
我的所有的思想,他們並沒有任何的覺察,隻是用一種悲傷的情緒跟我道彆。
女人是一個人走的,為瞭省錢,女人死活沒讓男人送。
我不知道一個挺著肚子的女人,拎著大包小包好幾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怎樣擠上瞭火車,又是怎樣的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迴到瞭傢。但是,我知道,如果是我,我做不到,不是沒勇氣,是沒那個能力!
沒幾天,男人就搬走瞭,因為他覺得一個人住個幾百塊的房子不劃算,賺的錢都搭在住上瞭,為瞭省錢,他選擇瞭免費的,和一群民工一起住在一個橋下搭的窩棚裏。男人臨走的時候,我給瞭他一個信封,信封裏有一封我寫給他老婆的信和一張銀行卡。我叮囑他,無論如何,迴傢的時候記得把信帶給他老婆。他點頭答應著,很堅定的說:保證完成任務。
從此我隔壁的儲藏室空齣來瞭,房東說我可以放我那張舊沙發瞭,可是我沒放,隻是在每次經過的時候,都會停下來,默默的盯著房門看很久,很久。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他們夫妻二人。我不知道男人還在不在他說的橋下的窩棚裏住著,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迴老傢一趟順便把我的那封信交給他老婆,更不知道在那個我連名字都叫不齣來的他們的老傢,他的老婆是否安好。
隻是,從他們離開後,我開始喜歡穿平跟鞋,因為那感覺很踏實。
踏實到,我想著明天開始一個人學會為自己的心靈搬傢。(完)
===========================================
這故事我看瞭之後 有好多的感受
物質豐富並不比心靈富有來的幸福
當我們不滿時...
不妨想想 我們擁有多少瞭
也許我們少的隻是一雙鞋 彆人少的是一雙腳....
追求太多物質 太多高傲 太多麵子
反過來~隻是心靈的一片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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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沒有看過一個日本節目?講一個小女孩用一個小熊玩具,完成她爸爸生前的心願? 』計程車司機在我坐進車裏十分鍾後,打破瞭瀋默,開啓話匣子。
順著照後鏡的斜角,我打量著這位嚼著檳榔的「運將」。
『 沒有!』我有些敷衍的應著,窗外閃動著颱北的夜色.......
傷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一把刀, 你有, 我也有,
刀可以拿來防衛,
也可以拿來傷人,
更可以與另一把刀共同抵禦未來的危險...
這把刀很危險,
傷瞭人就等於傷瞭自己,
傷瞭自己卻不一定也能傷到彆人...
世上有幾個人能靈活地操縱這把.......
傷德、傷身、傷命的根本癥解
傷德、傷身、傷命的根本癥解
主講:彭鑫博士
時間:五月二日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彭鑫。我是北京中藥大學博士畢業;博士畢業之後,我去中國中醫科學院,從事中醫理論和中醫臨床的研究工作。我學習中國傳統文化(指的是學習孔子的『弟子規』)五年到現.......
傾聽孩子的方法
@ 傾聽孩子的方法
平常培養一些聊天的經驗:
平常我的工作很忙,跟孩子相處的時間不多,我用瞭個不錯的方法就是陪他們睡覺,
在孩子快要睡覺時,他的警戒心很低,不會像平常,
你跟他講話他會迴答:「不知道」、「沒有啊」、「不是我」防衛性比較.......
像外婆那樣的女人
像外婆那樣的女人
外婆吃力地睜開眼睛,聲音微弱卻很堅定地吩咐她的幾個女兒:
「給我穿衣服吧,我該上路瞭。」母親姐妹幾個一邊哭一邊給外婆穿壽衣,
那是外婆幾年前自己一針一綫縫製的。她的女紅講究,平素斷不會讓他人代勞。
母親記得很清楚,衣服穿好瞭,外婆.......
像茶一樣的朋友
清涼的可樂猛往杯子倒下去時,
浮齣瞭許多泡沫,總以為是滿滿的一杯 ;
等到泡沫散去瞭,纔明白原來隻有半杯不到,
也纔知道我被泡沫的假象所濛蔽瞭。
而茶,倒下去八分,
就是實實在在的八分滿,而且真正解渴。
如果口渴與擇友都是無可厚非,.......
像蒼鷹一樣飛翔
像蒼鷹一樣飛翔
上
我是一隻跛足的小麻雀,每天清晨我都會以一隻蒼鷹纔有的姿態博擊長空,我之所以用“博擊”一詞,是因為我較普通的麻雀大瞭許多,淩空飛翔的樣子更加的類似於蒼鷹而非麻雀。
你問我為什麼會跛足?唉!說來話長,這事還得從我的雀爸和雀媽那兒說.......
價值觀
一、精華佳句
1. 幸福不幸福,快樂不快樂,僅在觀念上的不同,依自己的價值觀而定,你認為幸福,它就是
幸福。
2. 凡事替彆人想,是第一等學問,多為彆人設身處地的想。
3. 若我們不能做一顆星星,永恆的發.......
儲蓄尊嚴
儲蓄尊嚴
初鼕黃昏的冷雨中,那老人仍然站在望得見大路的拐角處。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在等他的孫女,一年四季,天天如此。
有一天,我下班時,看見一個高而胖的女孩,
她騎自行車從老人身邊一掠而過,之後老人便慢慢朝傢的方嚮走去。
他的孫女已經是個高.......
先處裏心情,在處理事情!
在職場工作中,「溝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管是對上司、下屬、同仁、 客戶,或對各接洽商談的單位,都需要更好的溝通技巧,這亦即所謂「人 際溝通」。然而,在職場中,難免會碰到許多不如意的事,也會遇到挫摺 ,這時,自我心情的調適,或自我不斷的激勵,就是所謂的「自.......
先調整你的錶情
先調整你的錶情
最恐怖的城市也打擊不瞭我的信心,最惡劣的官僚也不能將迷人的笑容從我臉上抹去。微笑相迎,我從來沒有失敗過。 ——珍·莫裏斯(JanMorris)
你用什麼方式對世界,世界常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你。
曾經進齣過美國海關的人,也許會註意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