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資格當媽,更沒資格當人,趕緊死吧,你對得起我爸嗎?”
誰能想到,這是一個女兒對親生母親所說的話?
2016年7月6日,北京市順義區人民法院楊鎮法庭發生瞭令人震驚的一幕。
開庭間隙,原、被告雙方發生瞭激烈的爭吵與推攘,連執法人員也無法勸阻。
這場鬧劇的主角則是一對親生母女。女兒小蕾聲嘶力竭地怒吼著,錶情充滿恨意,言語間夾槍帶棒。母親硃素桂也不甘示弱,一口一句衝著女兒喊
“沒良心”。
盡管雙方親戚百般阻攔拉扯,依舊無法平息兩人的怒火。就在眾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小蕾突然推開人群,衝上前去,重重地甩瞭母親一巴掌。
這一掌,倒是把硃素桂打懵瞭,哀哀戚戚地掩麵痛哭起來。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血濃於水的母女對峙法庭?女兒為何對母親有如此濃烈的恨意?
父親去世,母親離傢
“奶奶,我咋遇上這樣的媽呀,把我一扔瞭之,不管我瞭,我爸又走瞭,你說我活個啥勁啊!”
小蕾對著身邊的奶奶發泄心中的絕望與痛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呼吸都睏難。
原來,2016年3月,小蕾的父親肖愛民突然在夜裏肚痛難忍,在床上翻來滾去睡不著覺。
起初,肖愛民本以為是普通的腸胃炎,隻是簡單吃瞭幾顆藥,而傢人也未放在心上。
誰知一連幾天,疼痛並未消散,反而愈加強烈,疼得肖愛民幾乎昏厥過去。傢人看不過去,便帶肖愛民到北京的市醫院治療。
不想,這竟是噩夢的開端。
“癌癥,惡性的,已經晚期,很難治療瞭。”
醫生話音剛落,傢人們麵麵相覷,嗚咽起來,為正值壯年的肖愛民惋惜與痛心。
醫生的意思很明瞭,還建議傢人將肖愛民帶迴傢中,度過生命的最後時光,把人生未瞭卻的心願盡快完成。
“大夫說完全沒有希望瞭,可他成宿成宿地疼,我們不能眼看著他疼,就還是帶他去住院瞭,畢竟比在傢乾待著強啊。”肖愛民錶妹說。
為瞭盡可能減輕肖愛民的病痛,傢人還是決定將其轉至北京順義區醫院進行治療。
而正當全傢人為肖愛民的身體著急擔憂,忙得焦頭爛額時,他的妻子硃素桂突然離傢齣走瞭,甚至順走瞭丈夫多年積攢的工資,生生斷瞭肖愛民的治療費。
還未接受父親病情的小蕾又要再度承受被母親拋棄的打擊,這無疑是晴天霹靂,將小蕾直接逼入痛苦的深淵。
更齣人意料的是,硃素桂走後不久,肖傢便收到瞭一份離婚協議書,起訴人正是硃素桂,要求分割肖傢財産。
“孩子還不滿十八就提離婚,我哥在重病期間,她不僅一天沒照顧,還把錢都給拿走瞭!”肖愛民的妹妹氣憤地控訴嫂子的無情無義。
最令肖傢人無法接受的是,自肖愛民入院被檢查齣癌癥起,至其去世那天,硃素桂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一麵都不曾露過。
“4月28號,我傢先生給她們村大隊打電話,告訴她我哥去世瞭,她都沒迴。”講到這裏,肖愛民的妹妹更是怒不可遏。
父親的去世與母親的突然離傢令小蕾情緒崩潰,極度傷心,感覺自己被無情拋棄瞭。
再加上母親在父親重病期間錶現得不聞不問與冷血無情,這都是小蕾在法庭上情緒暴走的原因之一。
肖愛民的妹妹
然而,小蕾即將承受的災難遠不止於此。
就在肖愛民去世還不到百日,肖傢上下都沉浸在悲傷中不可自拔,竟收到瞭來自硃素桂的一紙狀書,狀告親生女兒與公公婆婆,要求盡快進行肖愛民的財産分割。
母親狀告女兒與公婆
“孩子,我們認瞭,親戚一起養。房子,她也有名分,可以居住。但是,她起訴我們瞭,把她閨女都告上法庭瞭,這叫什麼母親!我哥還屍骨未寒呢!”
肖愛民的妹妹實在沒有看懂嫂子的意圖,更沒想到她可以這麼冷血無情。
而硃素桂的這一行為更是傷透瞭女兒的心,還滋生瞭小蕾心中的恨意,這纔有瞭開頭與母親爭鋒相對、水火不容的一幕。
硃素桂
按理說,丈夫是一個傢庭的經濟與精神支柱。丈夫重病倒下,作為妻子則應該在旁陪護、照顧,一傢人一起攜手渡過難關。
可硃素桂為何會離奇消失?她的離開到底是為瞭躲避責任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庭審席上,小蕾與爺爺奶奶坐在一排,目光犀利地瞪著對麵的母親,就像盯著仇人一般,絲毫不摻雜正常孩子對母親的孺慕之情。
原告硃素桂方提齣:
“法院依法對肖愛民傢的六間北房、六間西廂房、兩台電視、一個衣櫃等財産進行分割。現肖愛民去世,硃素桂理應獲得財産的一部分。”
緊接著,法官對原告提齣問題:
“肖愛民什麼時候去世的?”
“好像是4月吧?根本沒人通知我!”硃素桂一臉呆滯遲疑,還指責肖傢無人告知自己。
這明顯與肖愛民妹妹的言論背道而馳,說明兩人的話必然一真一假,那麼誰在扯謊呢?
小蕾
法官又問:
“原告與肖愛民於何時結婚?”
“1997年3月11日登記結婚。”
從1997年至2016年,硃素桂與肖愛民共存續瞭19年的夫妻關係,即便沒有瞭愛情,但至少還是彼此的親人,硃素桂何故如此絕情呢?
這一切都起源於她長期不順心的婚姻生活。
結婚頭年,硃素桂與肖愛民也是一對恩愛甜蜜的伴侶,與尋常夫妻沒什麼兩樣,並於婚後誕下瞭女兒小蕾。
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硃素桂逐漸發覺,這並不是她想要的幸福生活。
在談及妹妹的婚後生活時,硃素桂的姐姐義憤填膺道:
“沒有他們這樣的,忒欺負人瞭,我妹妹就是老實,纔讓他們那樣欺負,真就是騎在脖子上拉屎瞭。”
原來,自婚後,硃素桂與婆傢一直麵和心不和。每每發生矛盾時,丈夫肖愛民作為中間人,非但不調停,反而多次偏嚮婆婆,此舉令硃素桂十分不滿與寒心。
尤其是女兒小蕾齣生後,婆媳關係更是上升到白熱化。
“兩口子外齣上班,孩子交給老人來帶,你看給教成什麼樣瞭,又嫌媽媽醜,又會打罵媽媽。”
隨著小蕾年齡的增長,硃素桂越來越覺得女兒不親近自己。
每當硃素桂下班迴傢時,小蕾總是對她不聞不問,連叫都懶得叫一聲,還多次錶示齣嫌棄。
硃素桂懷疑,這一切都是婆婆在背後挑唆所緻。
截然不同的雙方辯詞
“其實我妹子也有病,他們不給瞧,我妹子隻能迴娘傢看。”
姐姐錶示,硃素桂也患有疾病,但婆傢始終不聞不問,她迴娘傢隻是無奈之舉。
此外,硃素桂在法庭上一再錶示,她在離傢之時,原以為肖愛民隻是普通的感冒發燒,並不礙事,根本沒想到會如此嚴重。
而在離開婆傢後,硃素桂與娘傢人商議,不願再迴那個丈夫不愛、女兒厭棄、婆婆刁難的傢。深思熟慮後,便嚮法院提齣瞭離婚訴求。
誰也不曾料到,肖愛民的病癥來得如此迅猛,竟在短短一段時間內不治身亡。
因此,硃素桂認為,她作為肖愛民的遺孀,理應享有繼承權,獲得丈夫遺産的一部分。
按照硃素桂方陳述,她在婆傢度過瞭生不如死的19年。倘若她所言非虛,又早有離婚意圖,為何不早早離開,非得隱忍近20年?
對此,肖傢人指齣這一切都是硃素桂的一麵之詞。其實,在這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中,硃素桂從來沒有盡過一絲為人母、為人妻的責任。
雙方最近的一次矛盾還要從房子說起。肖傢共有東、西兩套院子,東院由肖愛民夫妻及其父母居住,西院略顯簡陋破敗,由二兒子居住。
後來,二兒子新婚,父母特地斥巨資翻新瞭西院,卻惹來大兒媳硃素桂的不情願。
“她說不給修東院就離婚,我隻能讓我傢老頭把工廠補助都取齣來,把東院也給修瞭。”肖愛民的母親無奈地說。
然而,東院翻新完後,硃素桂還是不滿意。
對此,婆婆提齣一傢人矛盾的根源——錢的問題。
“我兒子一個月頂多就賺個兩三韆,她和她傢人都嫌我兒子窮,沒能耐。但我兒子實誠,不管賺多少都會上交。”
對於硃素桂的為人,肖傢人滿腹牢騷,稱其在傢不僅不照顧老人,連親生女兒也不管。
“她在傢天天罵罵咧咧,我媽都不敢言語一聲。她買瞭草莓,全都自己吃,吃不完長毛瞭纔給孩子吃。小蕾都是我媽一手帶大的。”
意想不到的遺囑
“原告硃素桂與肖愛民的共同存款還有待追查,但兩人的夫妻債務需共同償還,共計37992元,乃肖愛民的醫療且喪葬費,為肖愛民妹妹代為支付。此外,原告在肖愛民病重時離傢齣走,涉嫌遺棄罪。”被告方代理人在法庭上說。
還未等原告方迴復,小蕾突然情緒爆發,申訴道:
“我爸有病,她瞞著我們,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而後,小蕾用手指嚮母親:
“你對得起我爸嗎?你過得去嗎?你咋不死呢!”
對麵的硃素桂頭發蓬亂,錶情疲憊,看到女兒如此指責自己,心情頗為復雜。
小蕾的一番話又透露瞭一個關鍵信息,即硃素桂並非對肖愛民的病情一無所知,而是最早知道丈夫得病,且能最早提供幫助的人。
“我哥這病是我從頭到尾帶去看的,第一天就說是晚期瞭。她去年10月要是說我哥得癌癥瞭,她不給瞧,我們給瞧,那樣我哥或許還有救。”
肖愛民的妹妹錶示,2015年10月19號,肖愛民因為一場車禍住院。經全身檢查,發現瞭疑似癌癥的病情。
對此,醫生建議硃素桂讓肖愛民留院觀察治療。誰承想,硃素桂在得知此事後,非但不告訴丈夫與傢人,反而將病曆報告偷偷藏起來。
若非被小蕾無意中撞見,肖傢人估計永遠也不知道這個秘密。至於為何不公開說,肖傢人猜測,大概是因為硃素桂怕被拖纍。
“她成心的,故意跟傢人說是胃病,把我兒子的病活活拖到晚期瞭。”肖愛民的母親傷心欲絕道。
法庭上,硃素桂提供瞭一份證據,即女兒小蕾掛失父親工資卡的記錄。
對此,小蕾解釋:
“我是學生,我沒錢,我想給我爸看病,但你一直拿著錢,不肯給。我隻能掛失銀行卡,再辦一張。我就取瞭最後一個月的工資,三韆多。”
誰承想,早在小蕾掛失銀行卡前,硃素桂便已將卡裏的大部分錢都取走瞭。
法庭上,小蕾還提供瞭自己與母親的短信記錄,證明從父親住院起至去世,她都一一通知瞭母親。
4月28日,小蕾發瞭一條
“我爸走瞭”的短信。
硃素桂錶示自己確實收到過,但保持一種懷疑的態度,故沒有迴復。
最終,被告提齣瞭一份肖愛民生前所立的遺囑。
“2016年3月21日,肖愛民代書遺囑,將我名下所有遺産留給女兒與父母。”
然而,硃素桂懷疑遺囑的真實性,提齣上訴。審判長隻好暫時休庭,於一周後再次開庭。
2016年11月29日,法院對本案做齣瞭最終判決。
由於被告無法提供足夠證據證明房屋所有權,且硃素桂的離婚訴訟也於肖愛民去世後撤迴,故與肖傢人共同享有繼承遺産的權利。
再結閤肖愛民的遺囑,法院最終將房屋分為四份,肖愛民父母占其中兩份,硃素桂占一份。至於最後一份,則由遺産中顯示的小蕾三人繼承。
此外,肖愛民銀行卡中的餘額也歸小蕾所有,共計360.66元。
自此,一場由父親的死引發的母女鬧劇就此完結。
然而,即便本案在法律層麵上已然結束,但生活中的母女之仇似乎永無和解之日,實在令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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