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3/2022, 8:32:04 AM
晝夜行駛550公裏奔赴基輔
莫斯科時間2月24日清晨,手機各個新聞App瘋狂推送的聲音把我吵醒,睜開一隻眼看到:俄羅斯總統普京決定在頓巴斯地區發起特彆軍事行動。
新華社亞歐總分社迅速組織烏剋蘭、白俄羅斯和其他分社記者開會,商討報道事宜。新華社駐烏剋蘭隻有一名記者,總社決定派遣在明斯剋工作的我首批進入烏剋蘭支援報道。
由於烏剋蘭關閉領空,沒有飛機,當天的火車票也沒有。我查詢到長途車晚上10:30還有一班,迅速訂票。但沒過1個小時,訂票處反饋消息說,因俄烏邊境關閉,所有長途車取消。
我深知戰亂時期沒有章法可循,於是決定立刻齣發,先到邊境再說。從明斯剋到基輔550公裏路程,導航顯示要開車近8個小時。
在白俄羅斯距離烏剋蘭邊境最近的加油站,我給汽車和油桶都加滿瞭油。自己也做瞭補給,吃瞭兩個熱狗,買瞭一杯茶、一袋麵包、一大瓶水,還有紙巾。
之後白俄羅斯關卡人員告知我,目前烏剋蘭在打仗,無法通過。我把記者證、護照、齣差證明、汽車證件全部交上,並說明此行理由,我的基輔同事急需我的幫助!但關卡工作人員強調除非有特彆緊急的事纔能通行,並告知前麵主乾道的橋麵被炸瞭,去基輔的路不通!
思考片刻後,我還是錶明瞭自己要去基輔的決心,他一臉無奈最終還是讓我通過瞭關卡。
一路忐忐忑忑,開到烏剋蘭的關卡,燈火通明。我左顧右盼,一個人都沒有!崗亭裏也是空無一人。這時,兩輛白俄羅斯大貨車開過來。我上前詢問司機,護照如果不蓋入境章再從烏剋蘭齣境怎麼辦?司機說:“自助唄!”
接下來我在空無一人的道路上一路狂飆,突然車燈前方的路一片狼藉!我急忙刹住車,下車查看,路麵遍布水泥碎塊殘渣,前麵正是那座被炸斷的橋,河麵很寬!
我查看手機導航,信號很差,發現往迴開10公裏處還有一條路可以通到主乾道。迅速調轉車頭,但到瞭附近纔發現是鐵路……
幸運的是,我在附近的村莊遇到幾個當地居民,忙上前詢問。“去基輔?!橋炸瞭,過不去!繞路?穿樹林,開30公裏!過去也是戰區,你去那裏乾什麼?!”他們一臉不解。
穿樹林就穿樹林,我決定試一下。但半個小時後我放棄瞭,實在找不到路,又返迴村莊。這時,一輛小巴車經過,我急忙攔住司機,上前詢問。司機給我指瞭一條路,說肯定能過去,就是路不好走。
森林裏的雪都化瞭,道路泥濘,5公裏的路我開瞭1個多小時。此時天已黑,森林沒有一點聲音,忽然一個念頭進入我的腦海,車如果壞瞭怎麼辦?這隻是個兩驅車……但沒有如果!我也不能迴頭,咬咬牙繼續往前開!
經過20多公裏的繞行,我終於重新迴到主乾道,一路駛嚮基輔。途中,不時碰到坦剋和戰車,我意識到自己進入瞭戰區。
臨近切爾尼戈夫,路上障礙明顯增多,我也第一次遇到哨卡的攔截,經過短暫詢問和檢查後,順利放行。
在切爾尼戈夫入城和繞城的岔路口,我藉著汽車的燈光,看到遠處地上似乎有什麼東西。靠近瞭纔發現是兩個人趴在地上,正在接受檢查。突然十來個身穿迷彩的戰士衝上來,端著槍衝我喊“停車!熄火!手放在方嚮盤上!”我降下車窗,剛想揮手緻意,幾支槍口逼得更近:“雙手放在方嚮盤上!”
我內心緊張地下瞭車,按照他們的要求打開車門及後備廂,把所有證件拿齣。對方十分氣憤地質問我:“誰放你過來的!你是怎麼過來的!橋斷瞭,你從哪裏來的?!沒人攔截你嗎?!”
幸好我學的是俄語,關鍵時刻發揮瞭作用。我如實敘述,他們核實全部信息後,確認證件無誤,隨即放行。
在主乾道旁我終於看到瞭第一傢營業的加油站,趕快進去買手機卡。可是加油站的POS機壞瞭,隻能現金消費,我卻沒有當地貨幣……這時三名年輕的警察進來買煙。其中一名警察看到我的難處,要自掏腰包買個電話卡送我。電話卡100格裏夫納(約閤3美元),我還是給瞭他5美元錶示感謝。
離基輔越來越近瞭,這時基輔方嚮天空一道亮光閃過,隨後一聲巨響,我趕快撥通基輔分社記者的電話問安並詢問情況,還好爆炸不是在市區。同事還告訴我一個消息,基輔已經實行宵禁,我可能進不瞭基輔……
導航突然提示前方道路封閉,不能通過。前方又看到瞭荷槍實彈的警察,減速停車,一番詢問後再次有驚無險地順利通行。
再也沒有關卡瞭,緊張的心終於放鬆下來。可能心情的緣故,我在到達基輔分社所在地前的橋上盤瞭三圈纔找對齣口,終於見到瞭分社的同事!我的同事這幾天一直在忍受著重感冒堅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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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蕩的基輔街區
“快快快,收拾東西進防空洞!”25日一早,還在睡夢中的我被同事緊急叫醒。當天,因有居民樓被炸,基輔市再次要求居民到住所附近的防空設施內躲避。
2月25日,人們在烏剋蘭基輔一處地鐵站內避險。
這是2月25日在烏剋蘭基輔拍攝的空蕩蕩的街頭。
在同事常去的加油站,工作人員說,95號和92號汽油都沒瞭。我隨後把基輔市中心幾處加油站轉瞭個遍,也沒能加上油。
傍晚,我來到分社附近還在營業的小型超市買晚飯,飲用水和麵包已售罄,貨架上隻剩孤零零的幾根香腸和幾瓶牛奶。
2月25日,人們在烏剋蘭基輔一處地鐵站內避險。
2月25日,人們在烏剋蘭基輔一處地鐵站內避險。
25日入夜後的基輔,槍聲、爆炸聲依然不斷,市內的彆列傑伊斯卡婭地鐵站附近發生交火。
穿越基輔封鎖區
睡瞭幾個小時後,26日醒來帶上手機、電腦、充電寶,打開導航,搜索發生戰鬥的地鐵站,立刻齣發!
從第聶伯河東岸到西岸,經過主城區仍是一片平靜,偶爾聽到炮聲。導航顯示距離地鐵站還有700多米時,道路被一排烏剋蘭士兵封鎖。我搖下車窗解釋:“我是記者,要到前麵戰鬥區拍攝。”士兵說:“前麵都是交火區,你不能過去,嚮右拐,離開這裏!”
經過一番解釋,我被要求不得拍照或錄製視頻。
無奈,隻能後退500米,下車。有熱心人看到我拿著手機走在街上,特意告訴我:“趕快放下手機,你這是很危險的行為,有人會朝你開槍的!”我趕緊收起瞭手機,並錶示感謝。
戰區報道無法繼續瞭,我打電話給分社同事,還沒等我說話,同事急忙說:“軍隊很有可能從東部攻進來瞭,大橋已經封鎖瞭!你趕快在附近找個安全地帶躲起來,能看到商店的話多買點吃的!”
頓時我腦袋有點懵,迴答:“不行,我要迴去,打起來哪裏還有商店?我車上隻有半袋麵包,一瓶水。我需要迴到安全區!”
開啓導航,我立即返迴分社。幾公裏後,我發現有汽車在加油站排隊,趕緊下車,確認這裏有95號汽油齣售,而且還賣熱狗!
這時,我接到通知說基輔地鐵停運瞭,我決定去看看附近地鐵站內的情況。
走入地鐵,所有商店都已關門。正在我拿著手機四處查看時,幾個警察齣現在我麵前,對著我講瞭一堆烏剋蘭語,大概意思是讓我解鎖手機,把拍攝內容給他們看。
“你不可以拍這裏,你拍攝目的是什麼?”
“我是記者,”我拿齣證件給他們看,並把我從白俄羅斯駕車入境烏剋蘭的所有經曆敘述一遍。在核實確認後,他們命令我把拍攝內容全部刪掉,纔把我放行。
車的油箱已經灌滿,我抓緊時間趕在大橋封鎖前迴到瞭第聶伯河東岸。路上依然遇到荷槍實彈的守衛盤查,依然有驚無險地順利迴到分社駐地。
2月27日在烏剋蘭基輔拍攝的空中的濃煙。
俄烏談判時刻,記者抽空買菜
這是白俄羅斯外交部嚮新華社記者提供的一張談判房間已布置完畢的照片。
俄烏27日確認準備會談的消息傳齣後,記者就與在白俄羅斯的同事、報道員任科夫一直緊密聯係,一起商量辦法,想要“挖”到會談地址。
任科夫通過分析信息,率先趕到瞭白俄羅斯東南部戈梅利州的行政中心戈梅利市――白俄羅斯第二大城市。根據白俄羅斯外交部28日發布的談判地點照片,任科夫從中找到綫索,駕車200多公裏,抵達戈梅利州位於普裏皮亞季河區域的談判地點附近。
但當地警察以白俄羅斯政府對外不透露具體會談地點為由不允許車輛進入,要求任科夫遠離會談地址。
任科夫當晚8點鍾就到瞭那裏,之後我們一直聯係瞭解談判時間,直至深夜1點鍾,看到消息說雙方第二天纔談判。任科夫找賓館睡覺,我也閉眼“充電”。
心裏存著事,4點鍾醒來。國內親人朋友的關心排滿微信。解鎖手機,先看置頂的烏剋蘭局勢報道指揮群的最新指示,再指揮雇員齣鏡、拍照片、采訪當地居民;有數個齣鏡任務在等著我,還要聯係白俄羅斯外交部、白俄羅斯通訊社。
漫長的等待,談判將近6個小時!這6個小時內,基輔周邊時有炮聲。
看看街上,車輛和市民又齣現在街頭。是時候去采購一下瞭,這幾天一直沒有蔬菜和水果。
超市門口,已經排瞭近百人。超市每次放大概20人進去。NOVUS是個大型購物超市,除瞭麵包、飲用水、麵粉等較難買到,蔬菜、水果還能滿足需求。
返迴分社的路上,黃色的公交車跑在街上。
在分社附近的超市,又買瞭兩個手機號備用。分社的寬帶是壞的,現在也沒有人能來維修。從入境到現在,我就靠一部手機工作。因為這兩天用手機傳送稿件使用流量太大,第一個當地號碼已經被限速。
談判終於結束瞭!大傢都在焦急等待談判雙方對談判結果介紹,等啊等,先等來瞭爆炸聲!基輔市郊又被炸瞭,爆炸聲音響徹基輔!
未完待續……
視頻截圖:3月1日早晨基輔的雪景。
監製:鄭衛 蘭紅光
統籌:費茂華 周大慶 劉金海
記者:魯金博
編輯:王海燕 尹棟遜 周大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