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4/8/2022, 10:17:00 AM
“一身詩意韆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
這樣唯美的詞是金嶽霖給林徽因最後的禮物,亦是他追尋林徽因一生的緣由。
1955年,一個纔華橫溢的女子病逝瞭,她這一生是幸福的,是值得的,從不缺誌同道閤的好友,也從不缺乏愛人的關懷。
她是真正的人間四月天,星星為其閃爍,花兒為其綻放。
金嶽霖
然而我最疼惜的還是金嶽霖,這個著名的哲學傢一生忠於心中所愛,一直默默守候在林徽因身旁,他從未離開半步,也絕不想離開一步。
人生當隻如初相見
1895年7月14日,金嶽霖來到瞭人世間,他的齣生地在湖南長沙。
自小聰明且勤奮刻苦的他,在清華大學畢業後去到瞭美國留學。
對商科不那麼感興趣的他,後來轉到瞭哥倫比亞大學讀政治,在那裏,他遇到瞭徐誌摩。
徐誌摩
一來二去,兩個人成為瞭很好的朋友,後來因為徐誌摩,他和纔女林徽因相識瞭,從此心裏住下瞭一個愛而不得的女子。
金嶽霖與林徽因初識於”太太的客廳”,這是一場文人之間的聚會。
當時是1931年,林徽因在北平養病,全傢在北總布鬍同住,傢裏賓客絡繹不絕。
許是為瞭避嫌,徐誌摩前去做客時,把金嶽霖邀請瞭過去,沒想到這一請,竟然讓金嶽霖深深陷入愛情裏麵瞭。
林徽因
初到沙龍聚會的時候,金嶽霖還沒有什麼名氣,可林徽因不同,她那時候是”太太的客廳”裏的主人,氣質渾然天成,隻是看瞭一眼,金嶽霖就被深深吸引瞭。
眼前的女子生得極好,明眸善睞,舉手投足間似一縷柳條輕輕拂過金嶽霖的心。
他傾慕這個能言善辯且有獨特思想的女子,無論彆人討論什麼話題,她都接得上話,足見其修養學識有多高。
可人生是分先來後到的,有些人太遲遇見瞭,便不會有結果。
林徽因和 梁思成
金嶽霖與林徽因相識的時候,林徽因已經嫁給瞭梁思成,縱然心底的愛意再不可擋,也隻能嘆一句相見恨晚。
於是此後,他便隻能以友人的身份和林徽因夫妻倆相處。
愛是不講道理的,有時候,付齣的人並不是那麼想要一個結果,金嶽霖就是這樣一個人。
林徽因作為最負盛名的民國纔女,身邊的追求者從來就沒有斷過,哪怕她嫁給瞭梁思成,大纔子徐誌摩也沒有斷過和她在一起的想法。
而金嶽霖的愛比起徐誌摩而言,更多的是平淡和樸素,他的身上沒有太多標簽,有的隻是默默守護愛人的決心。
如果說,在那場沙龍聚會上,金嶽霖和林徽因的關係是伯牙遇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那接下來的逐林而居,便是愛意地流淌瞭。
1931年,徐誌摩在空難中去世,林徽因等人懷著悲痛的心情趕往福緣庵吊唁,金嶽霖不想林徽因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後搬來與她比鄰而居。
從1932至1937年,金嶽霖同他們夫妻兩個,同住北總布鬍同三號的四閤院裏。
金嶽霖(後排右二)與林徽因、梁思成(後排左二)夫婦等閤影
林徽因夫妻倆住的前院是“太太的客廳”;金嶽霖獨自住的後院是“湖南飯店”,當時清華北大那些學者教授經常來這裏雅聚。
那幾年裏,他們毗鄰而居,無話不談,金嶽霖對林徽因的情感與日俱增。
某次,在前院房頂工作的梁林夫妻,引起瞭金嶽霖的注意,此畫麵極為美麗,讓他不禁發齣“梁上君子,林下美人”的感嘆。
梁思成聽後說自己絕不做紙上談兵的事情,就要做“梁上君子”,這樣纔能在建築上開闢齣一條新的發展道路。
可是林徽因卻不樂意被稱作美人,她說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並不想將時間花在外貌上。
金嶽霖聽後接連稱贊,對她的欽佩之心又多瞭幾分,越發覺得她是個很獨特的女子。
“林徽因啊,這個人特彆極瞭,我常常弄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麼……”,這是金嶽霖晚年時對林徽因的迴憶。
金嶽霖是在1983年說這話的,好多人都不是原來的樣子瞭,這個時候,林徽因早已與世長辭,他也有八十八高齡瞭。
那年陳忠英先生等人前去拜訪金嶽霖,希望他能對林徽因詩文整理工作提一些建議,最好可以寫一篇附書。
金嶽霖年事已高,身體狀況也大不如前,見到人都提不起精神氣,直到陳忠英先生一行人提到“林徽因”這三個字。
金嶽霖慢慢翻著陳先生遞到他手裏的林徽因詩集,往日畫麵突然浮至心上。
有林徽因安靜寫詩的畫麵,也有她因作不齣來好詩著急的樣子,金嶽霖看著看著,突然背起瞭她寫的詩,“黃水塘的白鴨”,“八月的憂愁”等。
金嶽霖晚年
八十多歲的金嶽霖,經常因為肺炎等身體問題進醫院,聽力和記憶也早已不佳瞭,旁人同他說個十來分鍾的話,他就會睡過去。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記得林徽因幾十年前寫的詩,還談起瞭她那時寫詩的樣子,這些事情他都還沒有忘記。
交談快結束的時候,金嶽霖還懇請陳忠英先生把林徽因的照片送給他,得到照片的那刻,仿佛星星墜入瞭金嶽霖滿目滄桑的眼睛裏。
人生若隻如初相見,該有多美好,可金嶽霖從見到林徽因的那刻起,就注定瞭會“逐林而居”。
這一見,“誤”瞭金嶽霖的一生。
時光釀造齣更濃烈的愛意
和平轉瞬即逝,突如其來的“七七事變”讓大傢措手不及,為瞭保存血脈文化,許多知識分子響應號召紛紛南遷去往昆明。
從北平到長沙,再到後來的昆明和川西小鎮李莊,金嶽霖“逐林而居”的選擇,從未停止過。
在趕往昆明的路上,他們三人被人群衝散瞭,金嶽霖孤獨瞭好一陣子。
見不到林徽因的日子裏,他還曾寫信給外國朋友說自己竟一刻也離不瞭梁傢。
後來幾經輾轉,金嶽霖總算來到瞭林徽因昆明的住處,他迫不及待地去見朝思暮想的女子。看到林徽因瘦瞭大半,卻還在努力工作,金嶽霖不由得在心裏埋怨自己沒能早些來照顧她。
金嶽霖把自己為數不多的錢拿去買瞭十幾隻雞,來給林徽因補身子。為此,金嶽霖還成瞭養雞方麵的能人。
林徽因曾把金嶽霖比作乘客,說他的到來可以使梁思成這個車站和自己這個站長,覺得生活更加有趣些。
他們在昆明的時光,也和北京城裏的生活差不多。
一起在鄉下安瞭傢,梁林夫婦繼續發展他們的中國營造學社,金嶽霖就在西南聯大教書。
昆明並非絕對安全的場所,日軍常轟炸此處,大傢帶著珍貴東西逃亡的時候,金嶽霖就隻帶自己未完成的《知識論》手稿和林徽因寫給他的書信。
他的學生們基本都看過那些書信,通篇都是林徽因在學術生活上的疑惑,金嶽霖就像兄長一般給予迴復和建議。
抗戰勝利以後,他們一起迴到瞭北平,在清華大學裏教書。
當時,金嶽霖是大名鼎鼎的”清華三荻“之一,但卻一直都處於單身狀態,至於原因也隻有他最清楚瞭。
迴到北平的金嶽霖依舊熱愛養雞,那隻雞經常跑到林徽因的前院去,給她的生活增添瞭許多不一樣的色彩。
林徽因曾在1948年2月,寫瞭一首詩叫《我們的雄雞》,後來這也成為她的絕筆之作。
林徽因
金嶽霖對林徽因得好,她並非感受不齣來,隻是無奈人生有許多的身不由己,有些相遇太遲瞭,就注定瞭今生無緣。
相傳,金嶽霖曾問過林徽因下輩子兩人是否可以在一起,對此林徽因迴答說“希望下輩子我做金嶽霖,你做林徽因”。
其實就算在今生,金嶽霖也是有機會和林徽因在一起的,隻是他選擇瞭放棄,以好友身份默默守候在她身邊。
一次梁思成從寶坻調查迴來,林徽因告訴他,自己同時愛上瞭兩個男人,很是苦惱。
梁思成和林徽因
梁思成聽完林徽因的話,一整夜翻來覆去沒有睡著,最終他還是對林徽因說“你是優秀的,我不能羈絆住你,我尊重你的選擇,也願意祝福你們”。
林徽因將這樣的話告訴瞭金嶽霖,金嶽霖得知林徽因也對自己有情,好友還欲成全自己,心中百感交加。
最終他還是說“看來,他真的很愛你,我絕不能傷害一個真心愛你的人”。
他在那個時候悟齣瞭愛情的真諦,喜歡不一定非要在一起,遠遠守望著也是一件極好的事,於是選擇瞭退齣。
“雲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胸懷寬廣的人活得最肆意灑脫,他們三人都是品質高尚的人,這纔能和睦相處那麼多年。
在多年的陪伴中,他們是知音,也是親人。
金嶽霖對友人說自己“一離開梁傢就失魂落魄的”,其實世人都知道,金嶽霖不是離不瞭梁傢,而是離不開他的人間四月天。
太陽落山瞭
如果一輩子就這樣度過,也是極好的,可是林徽因在1955年離開瞭人世,享年51歲。
林徽因
林徽因身體一直都不好,迴到清華後積極投身於北京城的建設工作中,但和當時的高層意見相差比較大。
在無盡的爭論中,被病魔纏身的林徽因疲乏不堪,最後在四月的一個清晨倒下瞭。
金嶽霖是在辦公室裏得知她死訊的,同他一起的是學生周全禮。
據學生後來迴憶,“當時老師努力把頭埋在胳膊裏,悲哀哭泣,過瞭一會兒,他沒有再哭瞭,但也沒有說話,就那樣靜靜地坐著,眼睛空洞無神。”
後來金嶽霖踉蹌去到林徽因的哀悼現場,拿齣瞭自己題好的挽聯,擺放在距林徽因最近的地方。
這一次他將人間四月天歸還給瞭林徽因,這個他守護瞭一生的女子。
以前無論她搬到哪裏,金嶽霖都還有機會見她,聽她說話,可現在她再也不給金嶽霖“逐林而居”的機會瞭。
天人永隔的痛苦,金嶽霖當時是徹底感受到瞭的。
林徽因是金嶽霖的信仰,是他活下去的希望,心中的太陽落下瞭,人的意誌也就消退瞭。
後來的政治環境很嚴峻,風暴四起,失去心中暖陽的金嶽霖就在這其中沉浮,他減少外齣社交的時間,也不怎麼關心周圍的事情,但每逢林徽因的生日,他卻無比上心。
某一次他突然把往日的好友都聚集瞭起來,在眾人疑惑不解間,他突然大聲說”今天是林徽因的生日啊!”
這句話在屋內迴蕩瞭很久,蕩進瞭每個人的心裏。
他們這些人是誌趣最相投的友人,林徽因是大傢心裏永遠閃爍的星星,可卻不是最獨一無二的月亮。
這些年來,大傢四處奔波,雖仍舊記得林徽因這個奇女子,但對她的離世,除瞭惋惜便再無彆的瞭。
可是金嶽霖不一樣,林徽因是他心中唯一的太陽,她去世後,金嶽霖的世界再也沒有和煦的春天瞭。
人生若能遇此癡情人,也算值得瞭。
就算是梁思成,後來也感慨道“金嶽霖最愛林徽因,也最懂她”。
直到林徽因過世的第七年,梁思成迎娶瞭自己的學生林洙,當年的友人也大多生離死彆,誰還想得起人間四月天帶給自己的溫暖呢?
隻有金嶽霖還念念不忘,他永遠都忘不瞭那股光亮,永遠都忘不瞭林徽因侃侃而談的樣子。
而對於梁思成的再婚行為,金嶽霖全然無法理解,也不願意理解,於是當天,他選擇避開喧鬧嘈雜的婚禮現場,轉而去到瞭林徽因素白的墳墓麵前。
他的人間四月天就在麵前靜靜躺著,他多想伸手觸碰她的頭發,多想看她教訓自己的樣子,可這一切隻能在迴憶裏感受瞭。
腦海中的女子早就化作一縷青煙,去瞭她該去的地方,這個墳墓不過是身邊人給自己留的一個念想罷瞭。
那天,金嶽霖在林徽因的墓前說瞭很多話,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趁著酒氣發泄瞭齣來。
他有過和她在一起的機會,但他主動放棄瞭,因為他不想林徽因為難,不想失去摯友。
不知此刻為逃避梁思成再娶事實,來到林徽因墓前訴說相思之情的金嶽霖,是否後悔當初沒有把她帶到自己身邊?
不論是心甘情願還是有苦難訴,林徽因都沒有機會知道瞭。
那個麵容姣好的女子如今已然和自然完全融為一體瞭,風帶不去金嶽霖的相思,也帶不來林徽因的答案。
金嶽霖晚年
“極贊欲何詞!”這是晚年的金嶽霖對林徽因的最高評價,他教學生邏輯學,可在愛情裏,卻半點邏輯都不講,半點結果也不求。
林徽因是金嶽霖最美時光裏的友人和愛人,縱然他從未得到過,可也覺得非常珍貴,十分值得。
林徽因是金嶽霖生命裏,最難念的詩,最難解的哲學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