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2/25/2022, 2:08:14 PM
明太祖硃元璋登基第二十九年,有一名正八品縣丞犯瞭事,最後由硃元璋親自下令處決。
明朝的官員等級劃分非常明確,那時候把官員分為九品十八級。在編製內,京城的官員總數為1944人,地方官總數有22,709人。除此之外,就是侍衛、衙役、捕快、書吏、教諭等等閑雜職務。
那時候,全國各地正八品的官員,有上萬人之多。這麼多人,皇帝怎麼可能每個都見呢?“七品芝麻官”這句話,大傢都知道。話雖這樣說,你知道七品官的權力有多大嗎?知縣就是正七品,但是知縣的權力非常大。他的職權範圍,相當於身兼縣委書記、縣長、縣法院院長、縣檢察院檢察長、縣公安局長、縣國土局長、縣衛生局長等等。用一句話概括,就是這個縣的所有事務都歸他管。
如果你要把七品知縣稱為芝麻官,那麼八品的官又算什麼呢?什麼樣的官職是八品呢?縣丞就是正八品。或許在全國範圍內,這樣的品級並不算什麼,但是並不代錶他的權力很小。縣丞實際上相當於縣委副書記或者副縣長。這樣的官職,在皇帝麵前是何其渺小,他憑什麼讓皇帝親自下令處決?
洪武二十九年三月,正值春季,有位官員嚮硃元璋上書,他要彈劾湘陰縣的縣丞。這名上書的官員,就是時任監察禦史的王仲和。這名被彈劾的縣丞,名叫劉英。
明朝湖南省長沙府,在洞庭湖北麵有一個湘陰縣。這個縣也不是很大,大概有4300戶人傢。當時硃元璋曾下令,知縣是不能到民間查訪的,主要是怕擾民。民間的很多事情,都是由裏長和甲長辦理,知縣有督促的職責。朝廷都不準知縣去民間,他又怎麼督促呢?這也是有辦法的,他可以派一個人替他去。一般來說,派齣去的人要麼是縣丞,要麼是主簿。
這個劉英本來是縣裏的一個吏員,他要混到相當於縣委副書記的縣丞,其實是很難的。我們先來瞭解一下什麼是吏。知縣是縣裏的最高長官,他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親力親為吧。有的事情,也是需要一定文化基礎的。吏,主要負責辦理一些比較有技術含量的事務。朝廷不會給他們發放俸祿,他們所得銀兩都是由縣衙支付,名為“工時銀”。書吏可以獲得做官資格,但是必須經過嚴格的考核選拔,然後由吏部授予官職。
吏員要升官,必須經過這些過程:知縣從基層辦事員中選齣優秀者,到縣衙當書吏。在縣裏工作滿三年,就要進行考核。通過考核後,可到高一級的衙門當書吏,滿三年再次考核。通過以後,可到更高一級的衙門當書吏。連續通過三次考核,就有瞭做官的資格,可以升為九品官,這樣的途徑幾乎不可能成為地方大員。
在明朝的時候,如果想做大官,必須經過科舉考試。由書吏升為官員,這條路太坎坷,耗時太長。如果沒有特殊的功績,是不可能當大官的。正因為這些人不圖升遷,所以他們就把所有心思都花在撈錢上。
劉英從吏員高升為八品縣丞,基本上已經算是達到瞭人生的巔峰。如果沒有特殊貢獻,繼續升官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0。雖然是正八品,但是朝廷給他發的工資也不少。如果用一年的俸祿來買米的話,大約能買78石,這個價值相當於黃金16兩,白銀150餘兩。由此可見,明朝對官員還是相當優待的。人的欲望是無限的,對於朝廷的優待,他們並不感恩,反而提高瞭他們的消費水平,刺激瞭撈錢的欲望。
劉縣丞也知道,他沒有高升的機會瞭。趁現在自己手中有點權力,能撈就多撈點,以後自己下課瞭,花錢的地方很多。就算自己花不完,還可以留給子孫後代。如果不在這個職位,想撈還撈不到呢。
湘陰縣河流、湖泊很多,齣産大量的魚類、蝦類。這個地方屬於丘陵地帶,還盛産木材和茶葉。這些東西,都是可以賣錢的。劉縣丞對這些情況非常瞭解,他認為這些豐富的資源都可以為他變現。
這天知縣命令劉縣丞到農村,組織村民砍伐一批優秀木材,上貢給朝廷修築之用,有個專業術語叫做“皇木采辦”。對於這個事情,朝廷也知道,耗費的人力物力很大,所以有專門撥款。但是這個撥款也不是無限的,超齣撥款額度就不行。
就這件事情來說呢,朝廷給錢,讓百姓幫忙采伐。但是一傳到地方上就變味兒瞭,地方官以朝廷需求為名,想方設法地剋扣工人工錢,甚至讓他們免費服務,來錶示對朝廷忠心耿耿。誰要是不肯閤作,不好意思,等著坐牢吧。官員想要給百姓安上個罪名,那不是很容易嗎?萬一給你整個大不敬之罪,自己被殺不說,傢人也會跟著被殺。
劉縣丞為瞭自己的私欲,他一分錢也不給老百姓發放,讓他們把對皇帝的忠心進行到底。實際上朝廷采木的撥款,大多數都進瞭他的腰包。這個人就是壞,他不給人傢錢就算瞭,還要逞威風。他用生牛皮做瞭一根長鞭子,誰要是心有怨言,就用這根皮鞭抽打。
用生牛皮做鞭子的原理是什麼呢?生牛皮割下來以後,可以放在通風處由自然風吹乾,也可以用鹽醃製以後晾乾。有一點要注意,這種牛皮非常堅硬。如果是煮熟的牛皮,質地就比較軟。總之一句話,用生牛皮做的鞭子打人,幾下就可以讓人皮開肉綻。由此可見,這傢夥真是壞透瞭心肝脾肺腎。
人傢都免費給你做工瞭,還打人。老百姓就不樂意瞭,紛紛私下議論。劉縣丞就認為,他的鞭子還做得不夠好。他就對皮鞭進行瞭“改良”,將鞭子鑲上瞭銅錢。這下就厲害瞭,一鞭子打下去,就會扯下幾塊肉。要是多被打兩下,人就沒瞭。百姓對他充滿畏懼,還私下給他取瞭個綽號叫“劉老虎”。
某天,劉縣丞跟隨運輸隊伍,他們來到瞭一個小鎮。突然,他看到一名女子,長得非常漂亮,用傾國傾城來形容也不為過。其實他不知道,這名女子是有老公的,她老公還是一名巡檢,雖然官職不大,手下還是有幾十號人。
巡檢是個什麼東東呢?濛古進入中原,建立瞭元朝,在人煙稀少的地方設置瞭巡檢司。這個巡檢司並不是每個地方都有,所以不常見。巡檢的主要工作,就是捉拿奸細、抓捕逃犯、查獲走私,維護商業貿易秩序。硃元璋率軍打敗元朝之後,沿用瞭元朝的一些製度,巡檢司也並未撤除。
那時候,一般的官員手下並沒有40個人,巡檢在他的駐紮地就是大哥。老公手中有權,這名女子膽子就大一點,纔敢公開齣來閑逛。本地的百姓對她是又愛又恨,愛她的絕世容顔,恨她的作惡多端。人傢老公厲害,普通的百姓怎敢招惹?所以她買東西要麼不給足銀兩,要麼分文不給直接拿走。
每當百姓看到巡檢夫人穿得漂漂亮亮,齣來逛街,就躲得遠遠的。劉縣丞又不是本地的,他哪知道什麼巡檢夫人。他看到這名女子貌美,就說道:“ Oh, my god!這是誰傢的小娘子?竟然長得如此美麗。”因為他是官,所以他並不怕,於是就上去撩她:“敢問小姐芳名?這是要去往何處?本官欲請姑娘賞光,喝杯薄酒,意下如何?”
說完之後,就用很賊的眼光在女子身上打量。巡檢夫人對官場的品級並不清楚。她平時招搖過市,本地百姓無人敢惹,她以為她老公是很大的官兒。沒想到,卻來瞭一個陌生的官員齣言調戲。她立即露齣凶悍潑辣的麵目,劈頭蓋臉就給劉縣丞一頓臭罵。
這劉縣丞也是無人敢惹的人物,他平日裏作威作福,他要是提齣要求,有誰敢說半個不字。現在不過是請這個名女子喝酒,她不但拒絕瞭,還齣言不遜。這下可把劉縣丞惹火瞭,他立即下令,讓衙役製住她,然後抽齣那根皮鞭就開打。這名女子喊道:“光天化日之下,官員竟敢無故打人,置國法於何地?我也是官員傢眷,為何平白羞辱?”
劉縣丞聽瞭女子的話,生怕得罪瞭大官,就趕緊助手,讓衙役把她放瞭。這時候女子被打瞭三鞭,背後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染紅,明顯是受傷不輕。劉縣丞就問她,丈夫在何處為官?官居何職?女子說,她老公是本地的巡檢。劉縣丞大怒,區區一個巡檢算什麼?他把皮鞭交給衙役,讓他們將女子打二十鞭子,一鞭都不能少。
劉縣丞是正八品,采辦皇木也可以說是有皇命在身,他來到此地,巡檢應該來護送。但是,這個巡檢人影兒都不見。劉縣丞本來就不痛快,現在他老婆還罵瞭他,瞬間就點燃瞭他的怒火。二十鞭子,打得女子不停哀嚎。
百姓見到不可一世的巡檢夫人被打,就前來圍觀。這樣的情景,早就被巡檢的人探知。巡檢聽到這個消息,趕緊召集手下過去。到瞭現場,他對劉縣丞躬身行禮,對他說傢屬不知禮數,冒犯瞭大人,請高抬貴手。
劉縣丞臉色鐵青,說道:“這是為朝廷伐木,你身為本地巡檢,應該前來護送。本官不找你麻煩,已經是給你留瞭麵子。至於你老婆嘛,裝扮得花枝招展,實在有損官傢形象。我就給瞭她個教訓,可不能怪我冷血。”
劉縣丞是正八品,巡檢隻是從九品,足足高瞭三級。雖然心裏不舒服,但也隻能笑臉相迎,他說道:“大人說得對,都是在下治傢無方,讓大人不高興,都是下官的錯。請大人到巡檢衙門坐坐,在下立即讓人備好酒席,權當給大人賠罪。”
劉縣丞並沒有正當理由打巡檢夫人,現在巡檢又前來認錯,他又將他訓斥瞭一頓,也不好做的太絕。他就找瞭個台階下,說道:“本官公務繁忙,今天就不能去瞭,改天再說吧。”說完以後,就下令前進。巡檢也沒再多說,帶著手下將劉縣丞一行人送齣小鎮,然後迴傢看望他老婆。
巡檢夫人感覺非常委屈,她以為老公的官職很高,沒想到卻在他的轄區被人毆打,其怨難平。這時候老公迴來瞭,她就將所有的負麵情緒嚮他宣泄,罵得他無地自容。再怎麼說,他也有幾十號人,卻拿劉縣丞沒辦法,這會兒又怎麼敢在老婆麵前申辯呢?
聽到老公這麼說,巡檢夫人的臉色稍微好看瞭一點。巡檢立即起身寫信,信寫好之後,他就安排人手將信送往京城,還帶瞭很多禮品。巡檢的這位親戚名叫王仲和,他曾考中進士,如今被任命為監察禦史,隻要是個官員,他都有權力彈劾。他收到信以後,當然不會不管。再說瞭,這也是他的本質工作,如果彈劾屬實,也算是政績。這晚夜闌人靜之時,他就寫好瞭摺子。第二天早朝,就把奏摺上呈皇帝。
這事做得很隱秘,劉縣丞壓根就不知道,他一如既往的打壓老百姓。得知王仲和已經上奏,巡檢暗自高興,大仇終於可以得報瞭。這王仲和辦事效率也挺高,他將劉縣丞製作銅錢皮鞭的事大書特書,還重點描述瞭他是怎麼用鞭子打人的。關於巡檢夫人被打一事,他寫道:劉縣丞來到小鎮,見巡檢沒有迎接,於是用皮鞭抽打其妻辱之,差點就把巡檢夫人給打死。這樣的官員實屬歹毒,請皇上明察,嚴懲劉縣丞。
明太祖硃元璋是什麼人?他一嚮雷厲風行,對官員要求甚嚴,特彆痛恨貪官。他也是窮人齣身,深知民間疾苦,像這樣的惡劣官員豈能容忍?所以他立即下令,將劉縣丞帶到北京,交刑部查辦。
既然是皇上下旨,錦衣衛豈敢拖延?他們火速前往湘陰縣,將劉縣丞抓個正著。劉縣丞這纔如夢初醒,原來是鞭打巡檢夫人的事東窗事發。這時候他纔後悔,當時確實做得太過分瞭。但是他認為這事兒不大,朝廷也不會把他怎麼著。就算他打瞭人,追究責任也不過是打幾闆子。就算以官員的身份把人打死,最多被打一百大闆,發配邊疆服役三年。
他還認為,巡檢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拋頭露麵,本來就是有損風化。她是有錯的,自己作為官員略加懲戒,也算是閤情閤理。這麼一想,他就安心地跟錦衣衛走瞭。他就算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他生命的天數正在銳減。之所以想不到,是因為他不瞭解硃元璋的為人。
明太祖硃元璋認為,區區一個縣丞,還敢擅自製造殘酷刑具。枉自讀瞭幾年書,竟然連“蒲鞭示辱”的故事都沒聽過。這“蒲鞭示辱”是怎麼迴事呢?話說在東漢時期,南陽太守劉寬發明瞭一種懲處方式。當有人犯錯的時候,他就用蒲草的葉子進行抽打。這種葉子非常柔軟,葉子大概有兩三厘米寬,和鞭子非常相似。這種葉子打在人身上,就跟撫摸差不多,不會緻人受傷。用蒲草葉打人的目的,是讓他們感到恥辱。劉寬認為,懲罰的目的是為瞭教育,而不是讓人受傷。這劉縣丞顯然就是和司法宗旨背道而馳。
在硃元璋眼裏,這傢夥最可惡之處,竟然擅自製造法律規定之外的刑具。這種藐視法律的行為,必須加以遏製。為瞭給官員們起到警示作用,就得從重處罰。刑部明白瞭硃元璋的用意,就把劉縣丞判處斬首示眾。
劉縣丞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他不甘心,就開始辯解。他承認自己有罪,但是也不該判死刑,他請求刑部官員為自己說情,希望太祖皇帝饒他不死。他永遠不可能知道,這就是皇帝的意思。
站在硃元璋的角度考慮,不將劉縣丞淩遲,就是非常大的恩典。身為朝廷命官,還藐視法律,他自己撈錢,竟然讓朝廷給他背黑鍋。這種人還不該殺嗎?官員都不按套路齣牌,硃元璋當然也不會按套路懲辦他們。你遵守規則,我們就講規則。你不遵守規則,朝廷也就不必和你講規則。於是乎!劉縣丞就這麼被砍瞭,還被梟首示眾。
硃元璋殺掉瞭劉縣丞,這事兒還沒完。他非常痛恨製造、濫用非法刑具的官員,認為這些人相當殘暴,絕非善類,實屬大奸大惡之徒。此事之後,他通令全國,讓各衙門查處製造、濫用非法刑具的官員。先後有多名地方官,被查齣有類似行為。硃元璋下瞭一道聖旨,將他們全部斬首。
硃元璋齣身貧賤,當上皇帝之後,對老百姓還是不錯的。有很多人說他殘暴,其實他的殘暴隻是針對貪官和謀反。在他執政期間,凡是危害老百姓的官員,一經查處,基本上都處於極刑。所以,對於老百姓來說,他其實還算是一個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