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14/2022, 12:24:22 PM
今天,我們講述一個傳奇的臥底潛伏故事:陳達之謎。
陳達,是國民黨軍統江西站的副站長,軍銜少將。
隻要稍微熟悉中國近代史的人,都會對“軍統”這個詞很敏感。這個全稱叫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的單位,是國民黨政府的兩大特務機構之一。
軍統江西站的副站長,無疑是一位資深諜報人員。
1949年6月,解放戰爭進入尾聲。以省主席程潛為首的湖南社會各界,此刻正在醞釀著湖南和平起義。
然而,國民黨當局依然企圖負隅頑抗。軍統局局長毛人鳳布置瞭一個暗殺計劃,被列入暗殺名單中的,無一不是湖南軍政各界要人。
1949年的那個夏天,這份名單上每一個人的生死,牽動著湖南幾韆萬黎民百姓的命運。
長沙和平起義
臥底人生――陳達之謎
在湖南知青網上,有一篇文章,文章的作者名叫楓林過客,文章的名字叫做《我的軍統父親》。
文章很感人,字裏行間,是一個兒子對父親的緬懷。作者的真名叫陳卓,其人已於2009年過世。他筆下的父親,名叫陳達。
我通夜無眠,鬍思亂想。隨著眼淚溢齣的同時,也滋生齣一絲對父親的怨恨來。父親啊,你什麼職業不謀,偏偏去沾“軍統”這二個字!
――摘自陳卓 《我的軍統父親》
閱讀陳卓的文字,歲月悄然翻過。
為瞭尋找那段曆史的真相,小編找到瞭湖南省參事室,這裏是陳達事業的終點。在這裏,我們找到瞭陳達的一本泛黃的手稿,長達50萬字。
曆史翻嚮瞭1949年的那個夏天。
一、暗戰長沙
1930年5月,司門口告示牆
1949年6月,湖南長沙樂陶旅社三樓貴賓房,煙霧繚繞,一男子正焦灼地在室內走來走去。讓服務員奇怪的是,這位客人已經入住瞭一個多星期瞭,幾乎終日閉門不齣。偶爾會有人來拜訪他,可每次都是房門緊閉,從未傳齣交談的聲音,極為神秘。
6月10日這天,服務員正在打掃樓道,貴賓房的門突然開瞭。難得一見的神秘客人剛好送一位中年男子攜手齣門。兩人握手道彆時,服務員聽到瞭神秘客人的聲音,聽口音有點像江浙一帶的人。
服務員沒有聽錯,這位旅客正是浙江舟山人。他的名字叫毛鍾新,他的真實身份是國民黨保密局局長毛人鳳的機要秘書。
程潛、陳明仁準備湖南起義,毛人鳳派毛鍾新到長沙準備暗殺部分人員。此時的毛鍾新已信不過軍統長沙站,毛人鳳派毛鍾新過來直接暗殺準備起義的相關人員。
鍾德燦著
鍾德燦,《湖南和平起義秘聞》一書的作者,陳達老人在世時,他曾在陳老傢中待瞭近一個月,和陳達詳細聊起過那段波詭雲譎的戰爭歲月。
1949年,國民黨政府大廈將傾,不少國民黨高級將領在我政策感召之下起義投誠,蔣介石感覺到,程潛似乎正在湖南積極謀劃著“局部和平”,於是密令國民黨保密局毛人鳳派毛鍾新秘密潛入長沙,對可能起義的湖南要員實施暗殺,絕不能讓湖南再齣現第二個傅作義。
暗殺小組公開的名義叫“湖南政局偵防組”,擬定的暗殺名單共有十多人,全是湖南軍政各界的要人。
鍾德燦:“毛鍾新成立暗殺小組的消息,被張嚴佛知道,他對毛鍾新的行蹤比較瞭解,張嚴佛支持起義,所以準備製止毛鍾新的暗殺。”
毛鍾新奉命來到長沙後,為瞭不暴露自己的行蹤,入住樂陶旅店後就閉門不齣,通常都是湖南站的站長夏鬆、唐光輝等人來旅社匯報工作。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對手相當厲害。那是軍統元老,時任湖南黨政軍聯閤辦公室主任的張嚴佛。
毛人鳳
值得一提的是,此時已經當上國民黨保密局局長的毛人鳳,曾經也隻是張嚴佛手下的一名普通科員。
暗殺小組成立之後,最重要的任務是找到行動的人手,可此時在湖南的軍統實力,幾乎全部被張嚴佛牢牢掌控,毛鍾新找不到一個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一籌莫展之際,意外齣現瞭。在樂陶旅社門口,毛鍾新偶遇瞭自己的老同學,湖南醴陵人陳達。
1913年,陳達齣生在湖南醴陵。
抗戰爆發後,24歲的陳達投筆從戎,先是加入瞭國民黨第62師擔任文書,後考入“中央警官學校特種警察人員訓練班” 情報係。這個訓練班,就是著名的軍統“臨澧特訓班”。
臨澧特訓班為何著名呢?這個學校的校長是蔣介石,班主任是軍統頭子戴笠,教官是著名的軍統特務瀋醉。它是軍統第一個規模龐大的特務訓練班,這裏麵的很多學生,後來也成為瞭軍統的骨乾成員。
陳達就擔任過軍統江西站的代理站長。保密局局長毛人鳳的侄子毛鍾新,同樣也是在這裏畢業。
引自百度百科
革命的青年,快準備,智仁勇都健全!掌握著現階段的動脈,站在大時代的前麵!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維護我們領袖的安全,保衛國傢領土和主權!
這是臨澧特訓班的班歌,歌詞是軍統特務蔣鎮南從納粹德國黨衛軍軍歌演繹而來。
能夠被班主任戴笠看中,選為軍統特訓班班歌,主要是因為其中的一句歌詞,維護我們領袖的安全。
在戴笠看來,這句話是博取蔣介石信任最好的工具。
其實,父親在特訓班的學習已經昭示瞭他一種命運的轉摺:他不再是那種蕓蕓眾生中的謀食之輩,他是作為管理國傢之器的軍統之一員。他必須絕對服從上司的指示,義無反顧地去與各種“敵人”作殊死的鬥爭,與死敵相搏,與日寇相搏。
――摘自陳卓 《我的軍統父親》
陳達在他的迴憶錄中曾寫到,位於常德臨澧的這個軍統特訓班學生,不管學的是什麼專業,都得“洗腦”,即著重學習針對共産黨和民主黨派進行汙衊歪麯、顛倒黑白的“黨派分析課”。
專業學習中,則由副主任餘樂醒主講的“特工常識”,包括情報、行動、偵察、化裝、秘密通訊、毒物使用、爆破、郵電檢查等許多特務工作的基本技術。
陳達所學的情報專業,除瞭情報搜集、編審、研判、分類等之外,還要學習秘密機關的布置、聯絡、跟蹤以及情報網的分布、傳遞情報方法等一係列的課程。
從臨訓班結業後不久,陳達被分派到江西的日寇占領區,專門從事情報搜集工作。依靠自己努力,陳達在抗日戰爭期間成為軍統江西站負責人。
抗戰勝利後,軍統局演變為保密局,陳達逐漸脫離軍統隊伍。
1949年,他齣任國民黨京滬杭警備司令部衢州情報搜集所少將主任。
陳達和毛鍾新是臨澧特訓班的同班同學,上學時兩人感情就不錯,畢業之後也經常保持著聯係。
1949年夏天,當毛鍾新奉命潛入湖南,試圖暗殺程潛等人,卻遭遇重重睏難之際,能在長沙遇上老同學又是湖南人的陳達,在毛鍾新看來,無異於抓住瞭一根救命的稻草。
不過,毛鍾新並不知道,與陳達在長沙街頭的這次相遇,其實並非偶然。這次偶遇的設計人,正是毛鍾新所害怕的對手,張嚴佛。
張嚴佛,醴陵王坊人,軍統元老,國民黨陸軍中將。
1949年6月10日在長沙樂陶旅社遇見陳達後,毛鍾新一把將陳達拉進自己房間。雖然說是他鄉遇故知,但毛鍾新依舊沒有放鬆警惕,疑惑地嚮陳達問道:
你不是在浙江工作嗎?眼下時局緊張,聽說浙江的人都要撤往台灣,你怎麼跑迴湖南瞭呢?
陳達以迴湖南探望父親為藉口,又以找住的地方接近瞭樂陶旅社。
聽完陳達的解釋,毛鍾新的疑惑消失瞭。他突然想到,自己負命來到長沙,但畢竟人生地不熟,把握不大;陳達雖是湖南人,但多年未在湖南工作,與湖南官場淵源極小,又是軍統身份,何不請陳達幫自己參謀一下呢?
想到這裏,毛鍾新從一刻也不離身的皮包裏,拿齣瞭一張寫有姓名、住址、體貌特徵等的名單,交給瞭陳達。
陳達拿著名單一看,悄悄記住瞭上麵的名字,程潛、唐伯球、程星齡、唐生明、鄧介鬆、蕭作霖、陳雲章、張嚴佛等,共計十多人。
毛鍾新很高興陳達來長沙,準備讓陳達幫助他在長沙展開暗殺工作。毛鍾新指齣,刺殺程潛的最佳方案就是找到一個內應,在程的住處放置定時炸彈。
但讓毛鍾新苦惱的是,人生地不熟的他,一時找不到閤適的人和方法來執行這項絕密計劃。
程潛:帶領湖南和平解放的老上司
陳達當場錶示,他很感謝老同學的青睞,但這件事自己愛莫能助,畢竟他不在湖南好多年瞭。陳達建議毛鍾新讓他幫著做些參謀工作。
毛鍾新一想也對,便不再強求。得知陳達還要在長沙小住幾日,毛鍾新特意安排陳達一同住在樂陶旅社。
其實這個邀請,正中陳達的下懷。
鍾德燦:“這一來正中陳達下懷,因為可以就近監視毛鍾新的一舉一動。當下陳達就錶示同意,並說去為父親買幾服藥,寄往醴陵之後立即返迴。”
兩人告彆以後,陳達在城裏去瞭藥店,齣來又轉瞭幾圈,確認無人跟梢後走進瞭北正街一戶人傢。
這裏有人正焦急地等待他的歸來。
此人,正是讓毛鍾新忌憚三分的張嚴佛。
原來,毛鍾新潛入長沙的消息早已暴露。
考慮到毛鍾新背景深厚,不能就地逮捕,以免打草驚蛇、暴露湖南和平起義計劃,準備起義的張嚴佛等人,想到瞭毛鍾新的同窗好友陳達。
一則陳達是湖南人,又兼張嚴佛同鄉好友,知根知底可以信任;二則陳達又是毛鍾新的好友,不在湖南工作,不會引起毛鍾新的懷疑。靠陳達來打探毛鍾新及其他軍統頑固分子的計劃,可能會有效果。
基於這些考慮,張嚴佛給陳達去電報,將他叫瞭迴來。
正是這封電報,改變瞭陳達一生的命運軌跡。
程潛和陳明仁
對於1949年夏天的這次轉變,陳達在迴憶錄中寫道,
1949年6月初,我趕迴長沙,張嚴佛、劉炳文秘密對我講瞭湖南程潛、陳明仁已決心起義,在長沙的軍統人員大部分也準備跟隨起義。勸說我莫去台灣,一道參加起義活動,嚮我轉達瞭地下黨員餘誌宏、李石靜等人講的黨的既往不咎,立功授奬的政策。
父親仍是顧慮重重,考慮自己身陷“軍統”多年且身份非同一般,恐怕自己難以讓我黨相容。但張嚴佛極力說服父親並拿齣與我黨接觸的信件給他看。父親經過一夜深思熟慮後,終於找到張,錶示決心擁護頌公的長沙和平起義。
――摘自陳卓 《我的軍統父親》
就這樣,陳達正式登上瞭風雲翻滾的湖南和平起義的曆史舞台。
在取得毛鍾新的信任之後,陳達幾乎天天都待在樂陶旅社,就近監視毛鍾新的一舉一動。同時也在暗自思考著,如何徹底破壞毛鍾新的暗殺計劃。
隨後,文學造詣頗高的陳達,草擬瞭一封恐嚇信,寄給毛鍾新。
信的全文如下:
鍾新先生,玩火自焚,古有明訓。識時務者為俊傑,逆洪流而動者必滅頂。望先生懸崖勒馬,速離長沙。否則,當心先生腦袋!
鍾德燦:“當時,劉炳文還想將腦袋二字改為狗頭。張嚴佛說 那就不必瞭吧 寫好信之後 就請劉炳文的太太謄抄一遍 從郵局給寄瞭齣去。”
戴笠
第二天下午,這封信到瞭毛鍾新手裏,剛好陳達就在毛鍾新身邊。
毛鍾新看完信後,對陳達說道,我有急事需要到彆人傢去一趟,晚飯就不迴來吃瞭。說完便匆匆離去。
沒想到,毛鍾新這一去,就再也沒有迴來。
父親在年屆耄耋之年時仍能清晰地記憶起當時初與毛鍾新第一次交鋒時的情景,不禁哈哈笑齣瞭聲。粉碎瞭毛鍾新的“暗殺計劃”,充分保證瞭長沙和平起義得以順利進行。
――摘自陳卓 《我的軍統父親》
毛鍾新離開長沙當天,便逃到瞭廣州,暗殺計劃也隨即中止,長沙和平起義最終在各界人士的努力下,獲得瞭成功。
1949年8月4日,程潛、陳明仁通電全國,宣告湖南和平起義。
和平起義成大業
1949年8月5日,長沙和平解放,但此時湖南的局勢卻並不明朗,白崇禧的華中軍政長官公署尚在衡陽;白崇禧三十萬軍隊盤踞湘中、湘南一帶。
地處西南的廣西又是白崇禧的老巢,一嚮以保甲組織嚴密、地方民團自衛武裝力量較強而著稱的。因此,嚮廣西進軍,解放大軍需要作好充分準備的。
為此,湖南地下黨組織曾找到張嚴佛,詢問在廣西方麵可有策反對象、作為內應人員沒有?這一次,張嚴佛再次想到瞭陳達。
在張嚴佛的推薦下,陳達接受瞭我華中局的任務,奉命跟隨白崇禧的部隊前往廣西潛伏,刺探白崇禧部隊的軍事情報,策反白崇禧部的軍政人員。
陳達的這次廣西之行,後來得到瞭四野司令部的嘉奬,並稱陳達為插入白崇禧內部的一把尖刀。預知後事如何?請繼續關注《臥底人生――陳達之謎》。
軍統最年輕的少將處長瀋醉,四大金剛裏唯一起義的,晚年得以善終。
1949年夏天,軍統少將陳達棄暗投明。在其策應和幫助下,我地下黨和湖南起義將領,得以順利摧毀國民黨反動派針對湖南和平起義領導人的暗殺行動,湖南和平起義因此得以順利進行。
長沙解放後,白崇禧率三十萬大軍撤往衡陽,背靠他的老傢,廣西。廣西是國民黨桂係軍閥的老巢,白崇禧曾揚言,即使湖南全部丟瞭他也不怕,因為廣西是他經營的老巢,他有信心在此逆轉乾坤。
不過,讓白崇禧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夜色下的一道神秘電波,會將他的一舉一動,暴露無遺。
更讓白崇禧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生命其實一直掌握在解放軍的手裏。因為在他身邊,就在白崇禧司令部內,潛伏著我黨的一把尖刀。
白崇禧
二、神秘電波
1949年8月,酷日當頭,一位頭戴寬沿草帽的年輕人,從衡山方嚮嚮衡陽走來。他神情疲憊,衣衫襤褸。
在過警戒關口時,年輕人告訴憲兵,長沙已經是我黨的天下瞭,他不得不逃往衡陽,投靠親友。
這個謊稱來衡陽投靠親友的年輕人,正是陳達。
此趟奔赴衡陽,陳達其實攜帶著一個秘密任務――策反自己的老部下,劉萬壽和孟繁章。這兩個人此時正在白崇禧的華中軍政長官部任職。
鍾德燦:“陳達抵達衡陽後纔發現,劉、孟兩人已經不在衡陽,他們隨著華中署撤到瞭桂林。陳達又趕緊趕到桂林。”
對於策反劉萬壽和孟繁章兩人,陳達是很有信心的。
早年陳達任軍統江西站站長時,劉萬壽和孟繁章便是陳達下屬。在抗戰期間,三人在日僞占領的江西神齣鬼沒,殺敵捕俘,結成瞭生死之交。
唐生明中將:世界上軍銜最高的間諜。
當時在江西吉安街市上見到的是囂張的日本鬼子,似乎這裏己成瞭鬼子的天下,但隻要夜幕降臨瞭,此處的居民總會聽到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不是鬼子的憲兵隊部被炸,就是某一處倉庫被夷為平地;或者是,人們清晨起來發觀某個街衢的角落,躺著一個個血淋淋死去的日本鬼子或是漢奸。
――陳卓 《我的軍統父親》
劉萬壽,時任華中軍政長官部二處上校副處長,負責情報工作。孟繁章則在三處任上校課長,主要負責作戰參謀工作。陳達潛入瞭8月的桂林。
找到劉、孟二人後,秘密嚮他倆講瞭全國即將解放的形勢;講瞭我黨對起義人員的政策;也講瞭我和張嚴佛等軍統人員均已在長沙起義等情況。最後,我懇切地對他倆說:“現在隻要你們在長官公署之內搜集軍事政治情況,特彆是有關軍事作戰方麵的情況,提供給解放軍,這就是起義行動,立功的錶現。”
劉、孟二人知我已在長沙起義,今又奉派到桂林重返,甚為高興。劉萬壽說:“我們原先是顧慮我黨不能饒恕我們這些人,現在你同張嚴佛都能起義,沒有問題,我決心跟你們一道乾。”
――陳卓 《我的軍統父親》
在成功策反瞭劉萬壽和孟繁章後,一個棘手的問題擺在瞭陳達麵前。桂林與長沙相距韆裏,分彆身處白區和解放區,郵電不通,如何將廣西的情況迅速傳到長沙呢?
1932年,在小吳門火車站前的長沙姑娘
劉萬壽和孟繁章開始搜集起軍事情報,他們試圖瞭解白崇禧部隊整體的作戰計劃、撤退計劃,兵力部署及其動態等情況。
然而,戰爭中的軍事情況瞬息萬變的,情報具有極大時效性,如果靠當時貫用的傳信方式,也就是步行送信,是不現實的。
焦慮不安中,陳達認為隻有一個辦法:用電台。
不過,在白崇禧的層層警戒之下,如何找到一個安全有效的電台呢?
間諜電台
1949年8月的一天,陳達在桂林街頭路遇妻子的一位同學,鬍景郝。
閑談中鬍景郝告訴陳達,他們的湖南老鄉伍本森,已經升任航空局桂林無綫電台的台長。這個意外得到的消息,讓苦思對策的陳達大為驚喜。
伍本森,湖南石門人,曾在江西軍統電台任報務員,也是陳達的舊部。
當天晚上,陳達就趕到伍本森處,民航局桂林無綫電台。
一夜長談,陳達爭取到瞭伍本森的支持。
我對他講瞭形勢,黨的政策以及我已起義等情況,希望他能就地起義,爭取為解放事業立功。伍說:“怎麼立功?”我說:“隻要你利用現在的電台,秘密與解放軍電台通電報,將我們這裏給解放軍的電報由你發齣去,這就是最好的立功錶現。”伍說:“你是我老上級,聽你的就是。”
――陳卓 《我的軍統父親》
不過這個時候,秘密隻身南下的陳達,並沒有約好與解放軍電台聯絡的呼號、波長、密碼和通報時間。
再三考慮之後,陳達決定冒險返迴長沙,與我華中局當麵確定電台的呼號、波長、密碼和聯絡時間。
圖|影視劇
當陳達找到劉萬壽和孟繁章,告知自己準備迴長沙與解放軍聯絡。劉萬壽提齣一個大膽的想法,為瞭錶明起義的決心,他和孟繁章可以設法將白崇禧乾掉。
劉萬壽錶示,作為華中軍政長官公署二處和三處的負責人,他們可以隨時進齣白崇禧的辦公室及臥室,如果事先準備好一枚定時炸彈,趁機藏在白崇禧附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要瞭白崇禧的命。
聽完劉萬壽的介紹,陳達心動瞭。
暗殺白崇禧,這確實是一個大膽的想法。
作為國民黨桂係頭目,素有小諸葛之稱的白崇禧,在軍事指揮上確實有一套,桂係軍隊內的很多人甚至盲目相信,隻要有白崇禧在,桂係軍隊必可反敗為勝。
擒賊先擒王,這個暗殺計劃對陳達來說,誘惑實在太大瞭。不
過唯一不足的是,當時的定時炸彈還有很多不足,一是不能遙控引爆,二是炸彈布好之後,萬一白崇禧離開瞭,不僅不能傷到白崇禧,潛伏任務也會因此而暴露。
乾不乾呢?
白崇禧
陳達猶豫再三,決定帶著劉萬壽和孟繁章,一起迴長沙,與我華中局商討對策。
八月中旬,陳達帶著劉萬壽、孟繁章從桂林返迴長沙,同去會見齊一夫。此人是解放軍四野(華中軍區)聯絡站主任。
陳達嚮齊一夫匯報瞭在桂林策反情況,並約定好電台聯絡的呼號、波長及密碼和聯絡時間。為瞭錶示感謝,齊一夫代錶四野和我華中局,請陳達三人吃飯。
在吃飯時,劉萬壽嚮齊一夫提齣,可否暗殺白崇禧?
鍾德燦:“齊一夫思考瞭一下,迴答道:‘殺掉一個白崇禧,可能你們能辦到,但還是不能解決白的幾十萬軍隊。我們寄希望於你們的是,及時將白的部隊作戰與撤退計劃、兵力位置、動態等情況以及白在華中地區布置的潛伏特務組織等告訴我們,這比殺掉一個白崇禧有用得多。’”
在齊一夫的勸說下,陳達等人放棄瞭暗殺白崇禧的計劃。
青訓班誕生在淞滬會戰時期
與齊一夫見麵後的第二天,陳達三人悄然離長,再赴桂林。
鍾德燦:“長沙至衡陽鐵路,仍未恢復通車。雖有轎子可雇,但感到如果三人坐三頂轎子,目標太大,乃決定仍化裝商人,步行至衡陽。
動身前,齊一夫給瞭我們一些路費。因前次經湘潭花石時,夜遇土匪搶劫。我們這次把路費等藏在布鞋裏。”
三人步行到衡陽,當晚又乘火車赴桂林。陳達直接找上伍本森,要他用約定好的電台呼號、波長等,立即嚮武漢電台呼叫。
很快,電台叫通瞭,解放軍聽到瞭桂林的聲音。
從此,白崇禧部隊每天的一舉一動,幾乎都擺在瞭四野司令部的案頭之上。衡寶戰役時,正是因為我們及時掌握瞭白崇禧部由衡陽撤抵桂林的路綫、時間,以及兵力部署等情報,白崇禧的一個軍被全殲瞭。
陳達在廣西建立的這個秘密電台,提供的最有價值的情報是什麼呢?
圖|影視劇
1949年6月,白崇禧的華中軍政長官公署由北嚮南撤逃的前夕,在華中各重要城市布置瞭潛伏特務組織,有的還配置瞭電台,陰謀在解放後搜集我軍政情況。
潛伏工作是由華中長官部二處主辦,劉萬壽通過二處內部關係,掌握瞭所有特務組織的潛伏人員名單和通訊聯絡地點。
解放後不久,根據這份材料,公安部門將白崇禧在華中各地的潛伏特務組織一網打盡。
事後,白崇禧曾怒氣衝衝地對熊宗漢說,為什麼這些潛伏組織一個也保存不下來?使我們對敵區的情況一無所知。你們為什麼這樣無能?
白崇禧哪裏知道,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就有我黨的情報人員和電台!甚至他的性命都揣在解放軍的手裏。
1949年年底,解放軍節節嚮廣西推進。在桂林的一些國民政府中央和省級機關陸續嚮重慶、昆明、柳州、南寜等地撤退。交通部民航局準備關閉桂林機場,伍本森所在的無綫電電台,也奉令要撤往重慶。
鍾德燦:“陳達告訴伍本森,讓他嚮民航局提齣睏難,全台人員及傢屬人員太多,不便後撤,撤至重慶後,傢屬怎麼安排?民航局是否負責一路費用?然後等待民航局批復。就這樣拖延時間。”
伍本森藉口有事料理要後走一步,就這樣留在瞭桂林,利用原有電台與我方通報。不過,此時的電台已經不能打民航局的招牌瞭,該怎麼隱蔽呢?
衡寶戰役中的134師
陳達想到瞭上次在街頭偶遇的鬍景郝,這個人和自己妻子的關係比較好,思想也很先進,應該可以幫上忙。
於是陳達齣資八百銀元,請鬍景郝在桂林桂東路租瞭一傢店子,開瞭一傢名叫“日新”的香煙店。這棟房屋進深長,陳達把電台設在後進房屋裏,和伍本森兩人繼續發報。
此時,正值桂林解放前夕,形勢十分嚴峻,留守桂林的警察憲兵等機構活動頻繁,四處查訪。
一天晚上,伍本森正在發報,陳達正在譯電,屋外突然傳來急促地敲門聲。
鍾德燦:“陳達叫伍本森莫慌。他讓伍本森馬上在電報機上告訴對方,說有情況,需暫停通報,約半個小時後再恢復聯絡。”
陳達趕緊把電台、密本、電稿藏到夾底衣櫃裏,叫伍本森假裝睡著,然後自己去開門。打開門一看,果然是憲兵隊來巡查。
麵對憲兵的盤查,陳達說,自己過去也是國民黨的官員,文官武官都做過,隻因部隊被打垮瞭,沒辦法纔改行做生意。因為不願在解放區生活,纔逃到桂林賣香煙為生。
鍾德燦:“他說各位這麼晚還在為國辛勞,請大傢抽包煙吧。一邊說,一邊拿瞭一條好煙分給他們每人一包,煙一到手,他們便個個笑笑盈盈的。那個帶隊的人說,打攪瞭,影響你們睡覺瞭,趕快休息吧。連前房都沒進去查看。”
憲兵們走瞭,兩人卻嚇齣一身冷汗。
半個小時後,電台再次接通瞭。
此後,劉萬壽、孟繁章隨白崇禧嚮西南後撤,陳達則不斷搜集白軍情況,通過潛伏在香煙店內的電台,嚮解放軍報告,直到廣西全境解放。
1950年初,西南全境解放,陳達結束潛伏任務迴到湖南。華中軍區聯絡部第二聯絡站發給陳達一份立功證明書。
“陳達(即陳顯春)經我站派駐桂林工作,在我軍嚮廣西進軍過程中,做齣瞭有益於人民的工作,卓著成績。”
湖南省也給陳達頒發瞭起義證明。1981年,湖南省政府聘請陳達老人為湖南省參事。
1949年8月,湖南和平解放後
老人於2009年在長沙辭世。在彌留之際,一直不愛說話的他,拉著兒子陳誌強的手說:“我這一生中最不後悔的事是娶瞭你母親!我唯一遺憾的就是虧欠你們太多”。
《臥底人生――陳達之謎》的故事就到這裏,謝謝關注!下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