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6/2022, 7:19:06 PM
文/休・湯姆森
由於二戰以後的解構主義和近年的文化多元主義乃至多元文化主義甚囂塵上,許多曆史的敘述被擰巴得非常奇怪,甚至與事實完全相反。保守主義作者寫的遊記對這些謬論進行瞭嚴厲批判,糾正瞭一些誤區。比如西班牙人到美洲後其實極大的阻止瞭印第安人之間大規模無休止的屠殺,他們對印第安人的奴役一般也不及之前的酋長和國王,隻是印第安人無法抵抗歐洲人身上的舊大陸的病菌,人口纔銳減而不是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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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第安人之間的大規模屠殺可參看:
接下來的幾天裏我讀瞭勞倫斯的《羽蛇》這本書,發現它漏洞百齣。
勞倫斯把自己腦海中的妖魔鬼怪嫁接到瞭他想象的墨西哥。兩位墨西哥男主角不僅成瞭革命首領,而且成瞭阿茲特剋神靈羽蛇神和戰神的復活化身, 他們還恢復瞭古老的人祭傳統(而且他還暗示這是高貴的行為)。
阿茲特剋的羽蛇神
來自西方的觀察者凱特見證瞭這一切。作為故事的媒介,他不定時地齣現在書中,對於男主角的意誌力,他時而感到被吸引,時而産生拒斥。
接下來是勞倫斯關於性的大量廢話:“她俯臥在……古老的陽具崇拜之謎,兼具神魔二性的潘神”;
當勞倫斯僅聚焦於對湖邊生活的簡單觀察時,寫齣瞭一些齣色的描述性段落。但令我惱火的是,復興前哥倫布時代的生活方式成瞭小說的核心執念。那些描述人祭儀式的片段,以及他們的吟唱和戲劇言行,就像一部糟糕的肯・羅素電影。
勞倫斯似乎在說,這纔是真正的墨西哥,墨西哥現在需要重新找迴這種文化。自西班牙徵服以來的一切都是一種虛假意識,應該被清除掉。
我以前也曾接觸過這種想法。我見過革命畫傢奧羅斯科的偉大壁畫。在他的作品裏,科爾特斯將濛特祖馬置於死地,高貴的野蠻人在徵服者的貪婪麵前束手無策。
墨西哥革命的一個主要原則就是要把土地“還給印第安人”。墨西哥一半的城鎮都有阿茲特剋末代皇帝誇烏特莫剋(Cuauhtémoc)的雕像,而據說整個國傢隻有一個科爾特斯的雕像。
我對此很是懷疑。這一切似乎太容易瞭。
阿茲特剋人坐鎮特諾奇蒂特蘭這一基地,也就是現在的墨西哥城,他們對其他臣屬國傢,比如生活在湖邊的塔拉斯坎人,維持著 一套邪惡的進貢製度。貢品不僅包括奴隸和貨物,還包括大活人,以滿足他們日益龐大的人祭活動。
阿茲特剋人的統治時間實際上比較短。在科爾特斯到來之前,他們隻在墨西哥中心地帶統治瞭大約兩百年。 他們的貪婪絲毫不遜於後來的西班牙人的任何錶現。 在這種貪婪的驅使下,他們的皇帝與祭司們密切閤作,然後領導其人民無情地徵服瞭鄰近部落(事實上,一些皇帝,如濛特祖馬,以前就是祭司)。
隨著祭司們對阿茲特剋戰爭機器的掌控越來越強,人祭活動也發展到瞭一個驚人的程度 。當西班牙人到達時,阿茲特剋人每年要殺死2萬名俘虜。他們會在金字塔頂部舉行集體儀式,挖齣俘虜的心髒,讓血液順著在石階上開鑿齣的通道流下去。
阿茲特剋人以殺人為樂
大屠殺往往在盛大的慶典上進行
原本這是一種祭祀神靈的方式,後來卻變成瞭提醒周遭朝貢部落誰纔是主宰的實用方式。
阿茲特剋人以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式,人為地製造瞭戰爭,即所謂的“鮮花戰爭”。阿茲特剋人會逼迫已經被徵服的部落再次與自己戰鬥,以便在新的戰鬥中為他們的戰神提供犧牲品。
我們很難以“不同的價值體係”為由為這種殘暴行為開脫。 人祭隻是阿茲特剋文化最極端的錶現,這種文化是由宗教責任和嗜血所驅使的, 對比之下,其程度足以讓西班牙宗教裁判所的天主教主義顯得溫和。
我對墨西哥的感覺是,西班牙人的入侵帶來瞭兩種完全迥異之文化的意外融閤。兩個種族在經曆瞭最初的對抗之後,發現他們之間有很多共同之處。其中就包括性吸引力。
西班牙人和當地人以相當快的速度進行瞭雜交,即使在 現在的墨西哥,雖然可能存在對印第安人經濟層麵的歧視,但幾乎沒有種族偏見 (如果說有的話,對像我這樣白皮膚的歐洲人的侮辱更常見)。
徵服者有他們的缺點,當然也造成瞭相當大的破壞,更不用說帶來天花和其他舊世界的疾病瞭,但他們的影響並不像勞倫斯和其他人所暗示的那樣惡毒。
阿茲特剋人――或者更恰當地說是納瓦特人(Nahuatl)或考古學傢對他們的稱呼墨西加人(Mexica)――的優勢,比如他們的靈巧、驚人的雕塑和工藝技術,甚至是國傢的名稱,都被保存瞭下來。西班牙的殖民風格元素,比如教堂和每個城鎮的中心大廣場等,都是很有分量的增益。
人祭可以用“文化差異”這個自由主義的藉口來寬恕?我不接受任何人的這種說辭。
最後,開著奧茲莫比爾四處巡遊時,我反思瞭一下, 如果沒有科爾特斯,墨西哥人就不會有輪子。
在聖布拉斯時,一個衝浪者給我放瞭一首尼爾・楊的《殺手科爾特斯》(“Cortez The Killer”),這錶明同樣的勞倫斯式浪漫迷思仍然存在:
在楊的歌詞中,當科爾特斯“乘著大帆船,帶著槍炮,涉水而來”時,他遇到瞭一個新時代的濛特祖馬,他用古柯葉和珍珠把臣屬聚集在身邊;女人都很漂亮,男人威武挺拔, “仇恨隻是一個傳說,他們不知戰爭為何物”。這就是殘暴的“殺手科爾特斯”要摧毀的天堂。
這些隻會讓我更加覺得那是一個嬉皮士的騙局。 “仇恨隻是一個傳說”,確實如此。尼爾・楊不是穿著長款麂皮夾剋、紮著流蘇辮子嗎?他是朋剋誕生的原因之一。
嬉皮士們真就是垮掉的一代
隻不過老美底子厚,一代人還摺騰不垮
和潘喬・比利亞一樣,科爾特斯也是我心目中的墨西哥英雄之一。
“真正的”墨西哥並不是什麼有待揭開和重生的考古學秘密,它現在就展現在我的麵前。
在1930年代湧嚮墨西哥的眾多英國作傢中,與這種觀點最相契閤的是伊夫林・沃,一位堅定的反傳統者。他完全不同意勞倫斯式的觀點:“他的孤獨和缺乏幽默感,以及 他不安分的神經質般的想象力,使得《羽蛇》成為近代文學作品中最愚蠢的故事之一。”
相反,沃提齣:“西班牙的傳統仍然深藏在墨西哥人的性格中,我相信,隻有繼續發展這些傳統,這個國傢纔能永遠幸福地走下去。”他還精闢地指齣:“墨西哥人感覺自己像阿茲特剋人,但思維卻像西班牙人。”
他的《法律下的搶劫:墨西哥實景教學》(Robbery Under Law: The MexicanObject-Lesson)一書被眾多讀者所忽視,主要是沃自己選擇瞭忽視它,將其從後來的一本遊記自選集中剔除掉瞭。冗長的書名和內容所涉及的國傢足以拒人於韆裏之外,簡直就像一份拖遝的1880年代的《時代導報》。
沃之所以寫這本書,隻是因為受皮爾森傢族的委托,而皮爾森傢族的油田被墨西哥人沒收瞭。
但這本書中包含瞭他的一些最好的旅行寫作。與格雷厄姆・格林一樣,他於1939 年抵達墨西哥,當時墨西哥正處於動蕩之中,歐洲麵臨的一些政治分歧也在此得到瞭呈現。
沃是一個異常齣眾的作傢,不可能完全拘泥於皮爾森的指示,而在墨西哥隨意看到的一些殘酷和直白的東西既讓他覺得很有吸引力,又讓他震驚不已:
墨西哥的魅力在於它給人的想象力帶來的刺激。那裏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而且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在那裏發生過;它見識過人性的每一種極端,好的、壞的和可笑的。
從某種程度上說,它對於歐洲的地位就像非洲對於羅馬人的地位一樣:是新奇的源泉。
本文節選自《龍舌蘭油:迷失的墨西哥》,已獲齣版社授權獨傢首發。這是商務印書館翻譯的文化遊記之一,描繪瞭近代墨西哥的方方麵麵,文采史識俱佳,尤其三觀正,值得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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