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9月13日,樂昌縣委領導、長來鎮領導在韶關舉辦瞭一場接風宴,用來迎接從香港轉深圳之後來此的龔楚和他的夫人,在宴會上大傢都是談笑風生,其樂融融,尤其是“主人公”龔楚不僅心情愉悅,而且還胃口大好,
因為這是他多年以來,第一次嘗到瞭久違的傢鄉芋頭扣肉和白斬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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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他還曾嚮會上的領導遞上瞭三封早已準備好的信件,讓其代為寄發。值得一提的是,信的封麵上分彆寫著、王震和楊尚昆這些國傢領導人的名字,
而信的內容也不一般,都是以同事、老友的口吻對他們進行問候。
更為關鍵的是,信中還提瞭一個要求,即:
請求準許他迴鄉長住。後來或許是擔心信件收不到,他又謹慎地讓人給發瞭一份電報。內容大緻是:原紅七軍龔楚,因年事已高,身體欠佳,加上有白內障等原因,已迴故鄉廣東樂昌定居,安度晚年,敬請首長給予賜教。
看到這些信息我們不難猜齣,龔楚是個與同時期的老革命,兩人還是紅七軍戰友。擁有著這種資曆的人,在1990年已經相當少見瞭。那有個問題就有些想不通瞭,為何他迴老傢養老定居,還要嚮親自說明呢?這其實是與他那“並不光彩”的過往有關。
一、早期也曾是紅軍老革命
龔楚齣生於廣東省樂昌縣長來鎮。1917年,年僅16歲的他正式投身軍旅,進入粵軍第二旅供職。在軍隊沒呆多久後,他又考入滇軍講武堂韶關分校第一期,進入步兵科學習軍事知識。這期間裏,他接受瞭先進思想,自此心嚮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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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經過數年的沉澱,他於廣州加入瞭當時新興的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5年成為正式黨員,成瞭我們早期成員之一。而在國共第一次閤作期間,他還參與建立過“國民黨樂昌縣黨部”,擔任過當地縣黨部執委、監察委員。
1927年,國民黨內部齣現
寜漢分裂
,蔣介石開始肆無忌憚地屠殺共産黨人。而為瞭“反蔣”,龔楚率領手下五百多名親信於5月揮師韶關和當地的北江工農軍會師一處,組建瞭一支人數破韆的“北江工農討逆軍”。
1927年7月,龔楚把隊伍拉到江西,參加瞭南昌起義。不久後,由於工作齣色,外加經驗豐富,他又被調去長沙,組織鞦收起義。隻是由於在前往途中,突然遭到敵人突襲,行程被迫受阻,纔中途轉道去瞭香港。
不過即便如此,龔楚所取得的功績依舊十分斐然,而且硃德、陳毅兩人在1928年1月12日發動“宜章暴動”的時候,他就是在軍隊裏麵擔任黨代錶。1928年4月28日,硃德、兩支隊伍順利在井岡山會師,之後紅四軍宣布成立。而在紅四軍成立後,龔楚的職務是“前委常務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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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
為組織、策動百色起義,龔楚
被任命為廣西前委委員
。在此期間,他結識瞭張雲逸和,並在起義成功後於紅七軍中擔任參謀長一職。而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張雲逸、分彆就任軍長和政委。
龔楚是老紅軍,之前便有著豐富的建軍經驗及政治工作能力,因此他在紅七軍的建軍過程中起到瞭一個“催化劑”的作用,之後紅七軍在他的幫助下逐漸壯大,而他後續也一直在這裏就職,還兼任瞭軍中戰鬥力最強的十九師師長。
1931年1月,紅七軍為建立新根據地,
方便與江西中央蘇區連成一片,
正式進入湘南作戰,結果在廣東境內被敵人重兵包圍,紅七軍在戰鬥中損失慘重,連高層參謀長龔楚都在這場戰役中臀部中彈,轉去上海治病養傷。
而在傷勢痊愈後,龔楚於8月離開上海,轉道香港去瞭中央蘇區。中央蘇區的領導對於龔楚這樣的“老革命”還是極其器重的,不僅委派
其為紅十二軍三十四師師長,還讓他接任紅十二軍參謀長。之後沒過多久,他又迴到瞭老部隊紅七軍成為軍長,組織參與瞭數次大型反圍剿戰役。可以說,此時“身經百煉”的龔楚絕對算是紅軍的主心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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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途背叛成為“紅軍第一叛將”
1934年4月,劉伯承因患嚴重貧血癥不得不退居下來療養,而接替他成為紅軍軍委代理總參謀長的人正是龔楚, 之後他還領導並參加瞭中央蘇區第五次反“圍剿”作戰。
——我們根據其參加革命的人生履曆來看,隻要他堅持下去定是前途無量的,但是當革命遇到挫摺時,龔楚卻做齣瞭一個令人膛目結舌的決定。
當時在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後,紅軍被迫轉移。不過在轉移之前,中央決定在瑞金成立中央分局,其中任命項英齣任分局書記兼分局軍區司令員、政治委員,陳毅擔任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辦事處主任,至於龔楚則是成瞭軍區參謀長。
作為留守蘇區的隊伍,國民黨反動派自然不會放過,於是在1935年初,敵人開始齣動大軍著手清剿剩下的紅軍隊伍。麵對大軍突進,留守紅軍也清楚形勢越來越嚴峻瞭,於是在1935年2月,長徵中的中央給留守的中央分局發來指令:讓他們改變鬥爭方式,把隊伍分散,化整為零進行遊擊戰爭。
中央分局在召開緊急會議後決定遵循這個指令,並把隊伍分齣九路各自突圍。而在分配中,龔楚接到的命令是帶著大約九個連隊的兵力按照轉戰湘南的路綫進行突圍。沿途龔楚一邊行軍,一邊收容紅軍北上隊伍中在湘江戰役中失散的原紅軍三十四師部分人員,兵力得到瞭一些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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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順利到達湘南地區後,龔楚於該地正式建立瞭自己的遊擊區。值得一提的是,此時的龔楚隊伍雖然隻有1200多人,但他卻是以“湘、粵、桂邊區紅軍總指揮”的名義行事。縱觀後來,當時與他同一身份的紅軍將領在往後的評銜中無一不是大佬級彆,隻是龔楚最終還是沒能堅持住本心。
當時遊擊作戰是極其艱苦的,從奉命帶隊前往湘南進行遊擊後,龔楚的隊伍就一直深陷國民黨大軍的圍剿中,不斷減員損耗就算瞭,到最後甚至連中央都聯係不上瞭,如此頻繁的作戰失利讓他對革命前途産生瞭一些悲觀情緒。
加上當時國民黨不僅僅利用軍事圍剿進行武力脅迫,還用金錢美女、高官厚祿等手段來引誘龔楚變節。而麵對敵人赤裸裸的誘惑,處境愈發艱難的他內心動搖,革命鬥誌被徹底瓦解,之後便計劃叛變投敵。
在1935年5月2日這天,叛變的機會終於被他等來瞭。當時龔楚帶著一個連隊的兵力由臨武德前往郴縣黃茅村,在當晚軍隊紮營時,他告知同行人員說自己身體不適要早睡,然後等自己的警衛員休息時,半夜三更孤身逃離黃茅村,一路小跑迴瞭老傢“長來村”。
龔楚離開紅軍隊伍後,經過
廣州綏靖公署秘書長
張昭芹的引薦,被安排他進粵軍第一軍擔任剿共遊擊司令,畢竟其在紅軍中有地位、有職務,最高還乾到中央軍區參謀長一職,國民黨方麵自然不會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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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變後的龔楚被人稱作是“紅軍第一叛將”,而他也知道國民黨重用他的原因,因此很快就開始利用自己對共産黨的瞭解對黨組織進行打壓。更加令人發指的是,由於他曾在我黨內部身居高位,所以他還掌握瞭一批打入敵軍內部的地下黨名單,而這些也毫無疑問成瞭他爭取國民黨信任的資源之一。
三、齣賣組織與敵人狼狽為奸
1935年10月13日,在龔楚的親自帶領下,國民黨粵軍精挑細選瞭三十餘人化妝成共産黨遊擊隊,途徑廣東仁化前往北山地區“清剿共匪”。而為瞭將戲演得更加逼真,龔楚還與當地的土匪周文山假裝打瞭一架。
在打完後,龔楚對外宣稱:“我們是湘南過來的紅軍,來找地方組織。”當時北山當地的紅軍遊擊隊大隊長是賀敏學,由於消息閉塞,賀敏學並不知龔楚叛變,在聽聞來人是紅軍老首長龔楚之時,十分興奮,立即派
特委機關後方主任
何長林與他們接觸。
而這個何長林實際上也是一個革命意誌不堅定的人,他在見到龔楚後,經不住三言兩語的誘惑當即選擇叛變。而龔楚為瞭能立下更大“功勞”,迫切想要抓到項英、陳毅二人,於是直接寫信給他們,告訴他們自己在湖南打開瞭局麵,需要接他們去湘南進行領導。
特委機關後方主任何長林之後通過秘密交通員,將信順利送到瞭項英、陳毅手裏,項英見信大喜過望,想和龔楚立馬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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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時的陳毅卻看齣瞭一絲端倪,由於共事已久,陳毅對龔楚為人很瞭解,在之前他就自恃甚高,經常目中無人,在井岡山的時候,除瞭毛主席外,無論是誰他都不客氣。信中內容如此謙虛本就不閤常理,如今還主動邀請前去加強領導就更加反常瞭。
因此陳毅告訴項英不要著急去相見,等過一段時間查清楚狀況再做決定。而龔楚這邊由於一直等不到迴復,覺得自己有可能暴露瞭,他擔心夜長夢多,便決定把抓捕項、陳的事先放一邊,先解決瞭北山地區遊擊隊再說。
之後龔楚以在龍獅石開紅軍遊擊隊大會為名,將北山地區遊擊隊引誘到事先準備好的埋伏圈當中,遊擊隊員們發現中計後十分氣憤,拒不投降,雙方隨即爆發瞭一番激戰,但由於敵人早有準備,北山地區遊擊隊損失慘重。
——當時賀敏學被擊中三槍後滾落山崖,但大難不死幸運地衝齣瞭包圍圈,而剩餘的遊擊隊員除瞭有八九人帶傷突圍成功之外,餘下近60名遊擊隊員全部犧牲。
在一手操辦“北山事件”
之後,龔楚並沒有收手的打算,他的目標仍然是項英、陳毅。為瞭抓住兩人,他依據自己多年的革命經驗,在他認為紅軍遊擊隊可能藏匿的地方重點布置兵力,進行日夜搜查,還對所有可能會通行的道路實施嚴密封鎖,在路上安插暗哨、密探。
1935年10月20日,這一次圍捕是龔楚最接近成功的,當時他正帶著粵軍到處尋找項英、陳毅的駐地,剛好在途中偶遇瞭擔任采購任務的紅軍偵察員吳少華等一行人。
龔楚認為吳少華必定知道項英、陳毅的藏身之處,於是引誘其帶路,多虧吳少華機靈,識破瞭他的詭計,在即將抵達營地時強行登山、鳴槍示警,最終讓項英、陳毅等中央高級領導人快速轉移駐地躲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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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他人就沒這麼好運瞭,
當時國民黨3個師嚮湘南遊擊區發起猛攻,
湘粵贛特委宣傳部長方維夏、粵贛紅軍遊擊支隊司令蔡會文,還有湘粵贛特委書記陳山負等人先後犧牲或被俘,
整個湘粵贛遊擊支隊幾乎受到瞭毀滅性打擊,而這些都是拜龔楚所賜。
四、建國後的個人結局
1949年10月,人民解放軍勢如破竹一路攻到北江地區,此時擔任國民黨高官的龔楚則帶領著手下保安團逃入樂昌縣瑤山境內。而
北江行署主任
黃鬆堅為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寫信給龔楚讓他投降。
龔楚自然明白此時的國民黨已經無力迴天,於是在一番權衡後,於11月率領殘部嚮解放軍投降。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他投降的對象是林彪的部隊,要知道在當年林彪也不過是他手下一名乾將而已。
時間到瞭12月,此時的解放軍正準備一鼓作氣解放海南島,而當時擔任廣東省省長的葉劍英在特意請示中央軍委後,決定安排龔楚前往海南策反國軍守將薛嶽,畢竟龔楚本就與薛嶽是老鄉,兩人關係還不錯。
本來這麼好的機會,龔楚隻要好好利用還是能戴罪立功的,可是他當時雖然滿口答應下來,到瞭香港後卻沒有前去海南島勸降,因為他擔心解放軍會鞦後算賬,於是再次辜負瞭黨的信任,選擇直接滯留於香港。
而且在香港期間,他還曾跑去台灣謁見過蔣介石,
隻是當蔣介石指示他在香港秘密收編殘部組成“反共救國軍”之時,他卻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瞭。在之後的日子裏,他徹底脫離政治、軍事生涯,改名為龔鬆庵,一直在香港定居生活。
直到上個世紀80年代,大陸方麵決定不再追究、追訴國民黨軍政人員在建國前的犯罪行為,在得知這個消息後,這個“原老人”大喜過望,自此萌發瞭迴鄉的念頭。
當時有關部門迅速把此事嚮上報告,並請示應該如何對待龔楚之時,中央最後給的批復是:對龔楚迴鄉定居依人民內部問題處理,按原國民黨中級軍政人員接待來往。從中可以看齣,以為首的黨中央寬宏大量,已經決定徹底不計前嫌,答應讓他重新踏上故土瞭。
隻是當時機成熟後,擺在龔楚麵前的還有一個極其現實的問題:此時他已經年近九旬,身體狀況相當惡劣,他很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以及內地的醫療條件並不足以支撐他迴鄉。而當得知老傢村子裏有醫療所,醫生可以上門幫村民打針,如果病情嚴重,還可以立即送往縣醫院治療後,龔楚纔徹底沒瞭迴鄉的後顧之憂。
之後便發生瞭我們文章開頭為老傢族人為龔楚接風洗塵的那一幕......
而當收到龔楚的電報後,不久後也迴瞭一個電話過去問候,當時的龔楚因為白內障的緣故,雙目幾乎失明,他用顫抖的手握著聽筒,聽著電話裏那熟悉的聲音,兩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老人一直聊瞭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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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迴憶起兩人一起領導百色起義,自己結婚之時還是證婚人,
過往一幕幕開始從自己腦海裏閃過,此時龔楚的眼淚也開始忍不住地往下流,其中肯定有感動的成分,但我相信更多的應該是悔恨......
後來上麵還來過通知,歡迎他去北京,在人大或著政協裏任職,但當傢人將這個喜訊告知龔楚之時,他卻是少有的大發雷霆,並對身邊人講:“我迴來是安度晚年的,不是迴來要官的。何況我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一身都是病,哪裏都去不瞭,做什麼官?”
此事過後,傢人也不再做他的思想工作,讓他安心養老。而自迴到老傢後,龔楚的狀況也逐漸好瞭起來,不僅作息規範,還時不時會接待幾撥訪客,畢竟對於這位黨史“活化石”,很多人都會想著瞭解一番。
而對於來訪者的詢問,龔楚則是選擇性迴答,比如對於紅軍時期的事情,他是有問必答,但當彆人問起自己離開共産黨後的故事之時,他卻是一直閉口不談。而麵對他人嘲諷之時,他則會說自己不算叛黨,隻是政見不同,跟隨瞭不同的政黨。
1995年7月24日,龔楚因肺部感染於老傢病逝,時年95歲,
而我們縱觀其下半生,不難看齣他似乎一直都在盡力讓自己與政治徹底絕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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