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5/8/2022, 11:48:05 PM
百萬文字連載現實都市小說《威豪》,感謝您的關注。
1999年3月29日,雪峰山下,縣城第九中學。
“叮鈴鈴,叮鈴鈴……”高中會考最後一門考試的收捲鈴聲,準時響起,代錶牛威學生生涯正式結束。
十三年學生生涯,壓抑的牛威喘不過氣來,不是學業成績不行,而是傢裏太窮。學費一直哆哆嗦嗦的交不齣來,在老師和校領導麵前畏畏縮縮;而每月捉襟見肘的生活費,一直讓牛威自卑的在同學麵前抬不頭來。
“威仔,迴來瞭啊,會考考試,考的好嗎?”牛威他媽劉翠花,接過牛威身上的書包,掛在牆上的鐵釘上,問他道,“還參加今年的高考嗎?”
“不考瞭,上大學要很多錢,傢裏哪有錢送我讀書啊,班主任曾老師的補課費,都還沒給他呢。”牛威一進屋,就倒在正屋裏,離竈台不遠的床闆上,透過蚊帳破爛的孔洞,看到屋頂蓋著的茅草裏,透露齣陽光光綫進來。
“媽,咱傢屋頂又漏水瞭吧,都能看到太陽光瞭。”
牛威說是床,其實這也根本不能叫床,隻能說是睡覺的地方。
四根長條高腳春凳子,上麵架著兩扇傢裏和爺爺奶奶分傢時,拆下來的舊門闆,門闆上鋪著去年新收割的稻草,稻草上再蓋瞭一床有點發黑的竹席,暖是暖和,就是有點寒磣。
牛威和他爸睡一張門闆,妹妹牛麗和劉翠花睡一張門闆,中間呢,就掛瞭一張還透著幾個窟窿的舊床單布,做做樣子的擋著。
雖然牛威傢的地基戶口還屬於縣城管轄範圍,但至今住的還是泥巴房子,屋頂蓋的是稻草。遇到颳風大雨,就會屋外大雨,屋內小雨。
也難怪院子裏一些瞧不起牛威傢的人說,放眼整個縣城,好幾萬戶人傢,就牛威傢是最窮的。
“漏的不大,沒漏到床上,下雨時,拿盆接一下就行瞭,等你爸迴來再弄吧。”劉翠花接腔道。
“我爬上去修整一下吧。”牛威爬瞭起來,從竈台邊拿齣一把稻草,再在屋簷下,扛齣一把木梯,就準備上屋修整漏水的屋頂。
“都怪我和你爸沒本事,沒錢供你繼續讀書瞭,要不依你這好成績,考個好大學,以後也好在社會上找份好工作,有齣人頭地之日。” 劉翠花看著懂事的牛威,正扶住梯子,爬上屋頂,滿眼淚花。
“不怪你們,媽。”牛威找到漏水的地方,一邊鋪稻草,一邊壓實,這樣纔會不容易漏水。
“那你現在怎麼辦,試也考完瞭。”劉翠花擦瞭擦眼角的淚,試探性的問道。
“我想去掙錢。”牛威抬起頭,看瞭看遠處繁華的縣城中心,心想,天下如此之大,外麵如此的繁華,肯定有我牛威施展拳腳的大好空間。
“跟你爸去搞建築,當小工嗎?你爸前兩天迴來瞭,說他們工地還要小工,10塊錢一天。”
“不去,”牛威邊說邊把漏水的地方再壓實瞭一遍,然後扶著樓梯走瞭下來,看著劉翠花說道,“我想去南方打工,聽說去南方很多人都發瞭財,掙到錢,我就先把曾老師的補課費還瞭,85塊錢呢,他自己工資也不高,自個給我墊的。”
“你們曾老師,真是個好人來的,來傢裏做過好多次傢訪瞭,水都沒喝上一口。”劉翠花說道,“他一個勁的對我說,要我好好勸勸你,去參加高考,以你的成績,考個一本沒問題的,要為傢庭爭光,為學校爭光,要不,你就聽你們曾老師的吧,去試試吧。”
“不去,不要再說高考這事瞭。”牛威堅決的說道,“三百六十行,行行齣狀元。隻要是塊金子,無論放到哪裏,遲早都會發光的,隻會早晚。”
“你跟你爸一個性格,都是死犟到底,我說不過你們,反正以後的路,都是你自己走齣來的,到時後悔莫怪做父母的就行。”劉翠花無奈的說道。
“不怪你們。”牛威又躺到瞭床闆上,大聲的迴話道。
但牛威嘴上是這樣說不怪你們,心裏想道,怪你們做父母的有用嗎?不說高考考上大學的學費錢瞭,就說曾老師的85塊補課費,現在能還得上給他嗎?
現在根本還不上,傢裏窮的揭不開鍋,傢裏經常連飯都吃不上。
妹妹牛麗的學費都還沒交呢,男孩子臉皮厚,老師校長催學費錢,大可以不當一迴事,但女孩子就不同瞭,臉皮薄,他基本可以想像到妹妹牛麗在學校的尷尬。
牛麗小他三歲,讀初三15歲瞭,還經常穿著補丁褲子在學校裏上學,為瞭省一期120元的寄宿費,硬是騎著一輛,牛威以前在舊貨店裏,花20塊錢買來的二八加重自行車,每天來迴的跑通學。
“那威仔,你下午就在傢裏看傢啊,傢裏沒米瞭,我齣去菜地裏拔點蘿蔔迴來,晚上麗妹幾迴來,我們今晚燉蘿蔔吃。”劉翠花說著,背起一隻竹編的簍子,扛著一把鋤頭,下地去瞭。
靠近縣城,隻有菜地,沒有水田,就沒有稻榖可以種,隻能牛威他爸掙點錢迴來,就買袋子米吃,而且也不是整袋的買,隻能十斤一次的買。
如果牛威他爸迴來時,沒結到工錢,就買不瞭米,就隻能在地裏,挖紅薯,蘿蔔,煮成一鍋當飯吃。
“牛威,牛威你在傢嗎?”屋外有人叫,聲音好熟悉。
牛威一軲轆爬瞭起來,屋外的人直接進屋而來,牛威仔細一看,原來是班主任曾老師來瞭。
“曾老師,你來瞭啊。”牛威趕緊從竈台邊上,搬瞭根矮凳子齣來,用衣袖擦瞭擦凳子上麵,做飯時飄上來的草木灰,遞給瞭班主任曾老師。
“你這死傢夥,明天趕緊背起書包跟我迴學校。”曾老師接瞭凳子過來,一屁股就坐瞭上去,他踩二八大杠單車過來的,踩的有點急瞭,細細的汗珠,浸濕瞭他兩鬢末端發白的頭發。
“曾老師,我也想上學啊,”牛威嘆瞭一口氣,“但傢庭條件不允許啊,父母年紀大瞭,傢裏情況你也看到瞭,妹妹讀書學費還沒著落,這樣情況我做為一個男子漢,我哪還有什麼心思上學,我想去南方打工掙錢,要不這個傢,也太窮瞭,我18歲瞭,長大成人瞭,不能讓傢裏再這麼窮下去瞭。”
曾老師怔怔的看瞭牛威許久,突然間纔發現,自己教育瞭6年的學生,一下子從一個懵懵懂懂的毛小孩,成長為一個會懂事顧傢的大人瞭。他扶瞭扶眼鏡,慢慢的站瞭起來,拍瞭拍牛威肩膀,
“好,想去打工掙錢也很好的。但你以後無論走到哪,做什麼事,都要記住。要想成為在社會上有地位的人,都是白天君子,晚上小人,既要有菩薩的熱心腸,更要有餓狼的狠手段。”“切記,做好人永遠被欺負,做小人終究被拋棄。隻有錶麵仁義,內心腹黑的人,方能成就大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