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康七年,即297年正月,陝西乾縣梁山大營,密密麻麻全是手執兵刃的士兵,一眼望不到頭。
就在這時,一匹駿馬自山道疾馳而來,直入營中,帶來瞭一個讓“皇帝”齊萬年異常震驚的消息:西晉朝廷封禦史中丞周處為建威將軍,率兵前來討伐,齊萬年得到這個消息後,異常恐懼。
西晉自惠帝司馬衷執政以來,政治極為腐敗,其後又爆發瞭“八王之亂”,全國戰火連綿、再加上連年的旱災,老百姓處在水深火熱當中。
尤其是秦雍一帶,自永熙元年起就連續發生飢荒,到瞭元康四年,關中地區更是齣現瞭嚴重的飢饉,曾經是強秦霸業的起源之地,齣現瞭百裏無人的景象。地方官吏和封建地主對老百姓的剝削和奴役卻更加殘酷,階級空前激化。
在此情況之下,關隴之地內遷的氐、羌、羯、鮮卑、匈奴族,聯閤漢族平民不斷起兵反抗,他們殺掉朝廷派去的官員,擁兵自立。元康四年五月,匈奴人郝散聚眾於榖遠起兵,攻打北方重鎮上黨,八月投降之後被都尉馮翊殺死。元康六年,其弟弟郝度元與北地的馬蘭羌人、盧水鬍人聯閤起後,殺死北地太守張損並大剛馮翊太守歐陽建,聲勢浩大。
尤其是元康六年,駐關中的趙王司馬倫殺掉瞭關中羌族首領數十人,更導緻起義此起彼伏、愈演愈烈。
當年八月,郝度元進攻雍州,大敗刺史解係,雍州乃西北重鎮,朝廷極為震驚。西晉的戰力如此低下,叛軍的野心蓬勃生長,秦州、雍州地區的氐人、羌人紛紛起兵反叛,他們擁立氐人齊萬年為帝,攻打城池、殺掉官吏。
飽受欺壓的百姓紛紛投奔齊萬年義軍,短時間內起義隊伍達到瞭十萬,與朝廷官兵多次接戰連勝,最後包圍瞭涇陽縣,嚴重威脅著關中地區。
義軍發展到這種程度,西晉朝廷終於無法輕視瞭,在重臣的推薦下,最終決定派齣驍將周處平叛。
周處是魏晉時代有名的猛人,有斬蛟屠虎之勇。他是東吳名將周魴之子,作為一個官二代,他有周魴罩著,可以說是無法無天,自幼性格暴虐、為害鄉裏,當地把他與水中的蛟龍、山中的猛虎並稱“三害”。
村民被他欺負得,針對他驕橫暴躁的性格,想齣一個“藉刀殺人”的招數,教唆他去斬殺蛟龍、猛虎。
周處一聽,欣然應允。在他看來,在鄉裏稱霸算啥,隻要殺瞭蛟龍和猛虎,就能夠名揚天下。周處這個愣頭青,帶瞭把刀就齣發瞭。
周處在大河之中,與蛟龍搏鬥數日,江水為之染紅,獸吼之聲震動數十裏,僅人聞之戰戰兢兢,然後就沒有瞭消息……
周處數十日未歸,村民認為他已經死瞭,敲鑼打鼓慶祝,誰知周處殺瞭蛟龍之後又入深山除掉瞭猛虎,一身是傷卻平平安安地迴來瞭。
周處原本以為,自己斬殺瞭蛟龍猛虎,一定會得到村民的愛戴,沒想到現實給瞭他當頭一棒,他纔明白自己原來如此不堪,村民如此痛恨自己,自此幡然悔悟,改過自新。其後,周處勤於嚮學、遍訪名師、習練武藝,勇武和賢名聞於鄉裏,被舉薦後,朝廷徵召他為官,最後成為東吳最精銳的無難軍的指揮官。
西晉統一天下之後,東吳舊臣入朝為官,周處也被任命為新平太守。新平屬雍州管轄,民風彪悍、關係,時有叛亂發生,周處辦事公平、恩威並施,諸夷皆服,為當地百姓所敬。
其後周處又轉任梁州太守,他鼓勵農耕、擅長處理,處事公平威嚴,打壓和安撫並用,數年下來百姓交口稱贊,政聲極好,梁州成為民風安靖的州府,周處因功得以進入朝堂為官,被任命為禦史中丞。
禦史中丞在朝中的地位僅次於禦史大夫,主管執法,剛正不阿的周處因此得罪瞭以懷馬皇族為核心的一大批權貴,雙方時有衝突,他們將周處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但是周處嚮來清廉自律、光明磊落,他們始終沒有捉到周處的短處。
齊萬年稱帝後威脅關中,權貴們決心藉這個機會除掉周處,所以纔有瞭梁王司馬彤舉薦周處率兵討伐這迴事。
梁王對周處一直看不順眼,現在推薦他領兵,很顯然這是一個陰謀。根據“小道消息”,朝廷很可以命令梁王為徵西大將軍,總管討伐齊萬年等叛亂。
有正直的官員上奏說:主將是貴戚,打瞭敗仗也不會受到責罰,而且主將與周處有私怨,周處此去凶多吉少。
然而奏章送上去之後,朝廷卻裝聾作啞,沒有任何迴應。
周處的東吳舊友半夜來到他的傢裏,陳說利害,勸他說:你這一去無疑,不如藉口說傢中有老母,辭去此職。你拖著不去,朝廷也拿你沒辦法啊!
周處斬釘截鐵道:忠孝不能兩全,我意已決!數日之後,周處率部齣發。
周處之勇,天下聞名,齊萬年當然心驚膽戰,甚至有瞭退兵躲避的打算。然而,隨之而來的另外一個消息卻讓齊萬年欣喜若狂:朝廷命梁王司馬彤為徵西大將軍。
齊萬元當然知道梁王與周處的恩怨,他嚴陣以待,靜等梁王齣手。
297年正月初四,司馬彤和安西將軍夏侯駿強命周處攻打齊萬年,周處所部的士兵長途遠襲,連早飯都沒有吃,飢渴交睏。
更重要的是,周處所部僅僅五韆人,去攻打擁有七萬以逸待勞的叛軍,無異於以卵擊石。周處悲憤異常,卻仍然對齊萬年大軍發動進攻。
戰鬥從早上一直打到晚上,五韆疲憊的的士兵爆發齣瞭強悍的戰鬥力,在七萬人的大軍中左右衝殺,勇不可當,殺得齊萬年大軍搖搖欲墜。
齊萬年心驚膽寒之餘,卻發現西晉彆的軍隊卻在遠處觀戰,絲毫沒有增援的意思。齊萬年意識到,這就是自己的機會,他命令士兵不計代價猛攻周處所部。
齊萬年的部隊,大部分都是沒有受過多少訓練的農民,可架不住人啊,在軍官的催促恐嚇之下,潮水般地嚮周處軍猛攻。
周處沒有等來一個援兵,身邊的人越殺越少,最終五韆餘人弓斷箭盡、兵刃皆壞。
此時,周處身邊還有衛兵數百,部下勸他突圍逃生,以當時的情景,這並不是什麼難事,以周處之勇,必能將敵陣一鑿而破。
周處卻大呼:此是吾效節授命之日,何退之為!且古者良將受命,鑿凶門以齣,蓋有進無退也。今諸軍負信,勢必不振。我為大臣,以身殉國,不亦可乎!
周處執刀怒吼一聲,迴頭看瞭一眼旁觀的“友軍”,揮刀力戰而死!
浪子迴頭,卻被國傢辜負。
責任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