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8/2022, 5:46:48 PM
1997年,印度,火車上,34歲的西川當時正在寫自己的新詩。他對麵坐瞭一個印度軍人。被問及身份,西川說,自己是個作傢。軍人繼續問,是哪種作傢?想想又補充瞭一句,你的書裏有插圖嗎?西川說,沒有。軍人說,啊那我明白瞭,原來你是一位“嚴肅作傢”!
西川是誰?
在詩歌愛好者的眼中,他是當代中國詩壇最重要的詩人之一;在80年代詩壇上,他和好友海子、駱一禾一同被稱作“北大三劍客”;他寫齣瞭《在哈爾蓋仰望星空》《鷹的話語》《緻敬》等名篇;雖然已經年近六十,但是在他齣現的每一場詩歌朗誦會中,他的吟誦都散發著強烈的熱情與魅力。
1989 年春,西川(畫麵左一)和朋友們的閤照
在朋友眼中,他是極富語言感染力的人、極度熱愛生活的人;是擁有旺盛的創造力、擁有“博物館”屬性的人;他寫詩的同時也在大學授課,他寫散文也喜歡畫畫和旅行,他研究藝術和文學,自身也是翻譯傢;而他的作品,更是具有極度的復雜性和包容度,是博物、遊記、曆史、藝術的綜閤。
西川和他書房中的收藏
在詩人和評論傢眼中,他是“知識分子寫作”的提倡者和捍衛者,也是一位“令人生畏、難以把握”的詩人;他英語極好,是少數“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中國詩人;他在90年代之後迅速轉型,敢於寫“看不懂的詩”挑戰讀者閱讀趣味;他至今仍在思考詩歌和現實關係,是一位永遠開拓、從不停歇的詩人。
1984年4月,在北大的一場詩歌朗誦會上,還在讀大三的西川頭一迴在幾韆人麵前朗讀瞭自己的詩《鞦聲》:
讓我咀嚼這鞦聲吧
像一匹老馬
咀嚼散發著土香的草料
像蔚藍的天空
咀嚼消逝的雷鳴
甫一亮相他就受到瞭熱烈歡迎,現場掌聲雷動,他獲得瞭那場活動的創作第一名和朗誦第二名,開始進入詩歌圈,和同為校友的海子、駱一禾一道,嘗試開拓中國新詩的新路。兩年後的1986年,他憑藉一首《在哈爾蓋仰望星空》再度揚名:
這時河漢無聲,鳥翼稀薄
青草嚮群星瘋狂地生長
馬群忘記瞭飛翔
風吹著空曠的夜也吹著我
風吹著未來也吹著過去
隨著時間從80年代來到90年代,海子臥軌,駱一禾病逝,舒婷改寫散文,身邊的詩人朋友相繼離開人間,或者放棄詩人的身份,和其他還在堅持寫詩的人一樣,他從舞台滑嚮瞭角落,經曆瞭短暫的失語,成為瞭孤獨的劍客。
但西川並沒有因此消沉,也沒有重復自己的創作風格,而是不斷地求新、求變,同時堅持以詩人的身份和時代相處。在他看來,總是在懷念80年代的情緒中走不齣來,是一種停滯的體現。“80 年代是好,但一個人應該讓自己的工作不斷地往前推進。”
攝影師肖全鏡頭下的西川
1992年,西川進入中央美術學院,成為一名教師。在美院藝術氛圍的影響下,加上他從小就對藝術創作很感興趣,西川開始嘗試變革他明顯帶有80年代浪漫氣質的詩歌風格,將詩歌視為更開放、自由的藝術,轉嚮創作以準確的意象、充滿矛盾的修辭、散文式的語言為特點的、“更難懂”的詩。在詩歌《緻敬》中,他寫下這樣的句子:
我們稱老虎為“老虎”,我們稱毛驢為“毛驢”。而那巨獸,你管它叫什麼 沒有名字,那巨獸的肉體和陰影便模糊一片,你便難於呼喚它,你便難於確定它在陽光下的位置並預蔔它的吉凶。應該給它一個名字,比如“哀愁”或者“羞澀”,應該給它一片飲水的池塘,應該給它一間避雨的屋捨。沒有名字的巨獸是可怕的。
這樣180°轉彎遭到瞭大量外界的質疑:“看不懂”、“沒有詩意”,一時間,批評的聲音接續而來。
然而把開拓和創造視作強力精神體現的西川,並不在乎這些批評:“我不在乎大多數人是否‘識貨’。我隻在乎少數我很看重的人。而且我關心我怎樣能寫得更好……”
他對傳統“詩意”的定義也不以為然,在采訪中,他說到:“聖保羅說的一句話:‘我每天死亡一韆次’,整個感官處在一種死亡狀態。詩歌是不斷使我們獲得再生之感的東西,詩意就是使我們獲得再生之感”。
為瞭“寫得更好”,他嚮更廣泛的方嚮去探索。其中包括去到世界各地的旅行,除瞭西方,還有印度、阿根廷、中東、非洲……不同於主流現代文明的差異性世界給瞭西川極大的衝擊和靈感,他的創作力再一次獲得解放。
作為一位“斜杠詩人”,他也是翻譯傢,做齣瞭對龐德、博爾赫斯、米沃什等人的譯介。作為學者,西川先後在美院和北京師範大學執教,一方麵給學生授課,一方麵做研究。他始終秉承著知識分子的身份,不是在遠行,就是在自己的書房中遊蕩,他關心異國詩人最新的創作,思考古代與現代、東方與西方的文化差異和在差異中的彼此關聯。
時間給齣瞭答案,西川的轉嚮是成功的,廣泛的關注與興趣反哺瞭他的創作,他的作品在最高水準的國際雜誌上發錶――美國《巴黎評論》、英國《泰晤士報文學副刊》、德國《寫作國際》,2019年德國柏林國際詩歌節宣傳冊稱贊西川為“當代詩歌的重鎮之一”……
部分發錶過西川作品的外國雜誌
西川反對純粹為瞭抒情和審美、為藝術而藝術的詩歌。在他看來,一個知識分子、一個誠實的寫作者,必須和當代文化保持關係、參與中國的當代――“作為一個作傢、藝術傢,你不使用它,你就把它浪費瞭”。
2018年,西川齣版瞭《唐詩的讀法》,2021年又齣版瞭《北宋:山水畫烏托邦》。
研究古詩和古代文化?這和西川關注當代的主張似乎是矛盾的。但他的重點不在故紙堆――“我思考的核心並不是古代文化,而是當代。我特彆強調做一個當代人。”
這需要創作者跳齣舒適圈的勇氣,也要求他必須有不斷嚮外開拓、去汲取和吸納的創造力。在西川的自述中,他這樣評價自己:“在古代中國,詩人們很有可能同時也是學者,也是官員,也是隱士,但現在,詩人、作傢們基本上僅僅是詩人,僅僅是作傢……‘一個人就是一群人’,我希望自己也是如此。”
3月31日(周四)晚20:00-21:30 ,我們邀請 詩人西川 ,做客鳳凰網「文化直播間」,一起聊聊詩歌與時代,分享那些帶給他滋養的事物、那些遠行的見聞……
在萬物皆可“斜杠”的今天,作為老“斜杠詩人”的西川,如何讓愛好和興趣與自己的創作結閤?至少一小時的閱讀是西川每天必然堅持的習慣,他如何在閱讀中獲得激發和靈感?
更重要的是,精神生活和現實必然是割裂的嗎?在多變而紛繁的日復一日中,一個人如何守住自己的精神世界,然後在這條精神生活的窄路上,不斷強勁地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