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30/2022, 4:43:41 PM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宋浩 實習記者 顔科興
每年4月23日(世界讀書日)前後,春風和煦的日子,一場關於悅讀的盛會――春風悅讀榜頒奬盛典,在杭州舉行。
來自全國的作傢、翻譯傢、評論傢匯聚到杭州,盤點過去一年的優質圖書,和讀者們一起,揭曉一張全麵且高質量的“春風悅讀榜”。
從2012年開始,春風悅讀榜已經頒發瞭九屆。它實現瞭最初設定的目標,成為長三角獨樹一幟的閱讀盛會。
曆屆評委、獲奬作傢、頒奬嘉賓與春風悅讀榜結下瞭友誼,在杭州留下瞭故事。春風悅讀榜連接他們與讀者,為文學的進程記錄一個個裏程碑。
又到瞭春天,在第十屆春風悅讀榜揭曉之際,我們迴訪瞭這些老朋友們,聽他們講與春風悅讀榜的故事。對於即將揭曉的第十屆春風悅讀榜,他們又有什麼期待。
作傢金宇澄
【人物名片】
金宇澄:第二屆春風悅讀“白金圖書奬”得主/《上海文學》執行主編
獲奬作品:《繁花》
繁花第一版。封麵圖為金宇澄手繪。
春風悅讀榜的10年,與作傢金宇澄緣分久遠。
時至今日,在微博等社交平台搜索金宇澄的名字,幾乎每天都有內容――每天都有不止一條關於金宇澄或小說《繁花》的討論。
金宇澄的《繁花》,2013年橫空齣世,獲得瞭第二屆春風悅讀榜的“白金圖書奬”。現在迴頭看,那隻是一個開始――隨後,作品獲得瞭茅盾文學奬,又被改編為話劇、電視劇。尤其是電視劇,因為王傢衛+鬍歌的陣容,讓很多影視粉絲、小說粉絲拉滿瞭期待。
《繁花》的熱度,為什麼能保持這麼久?這個問題恐怕可以有各種各樣的答案。
作為春風悅讀榜的老朋友,金宇澄不光是獲奬作傢,也多次擔任頒奬嘉賓。春風悅讀榜十周年之際,在一個春風溫暖的下午,我們在他《上海文學》雜誌的辦公室裏,迴訪瞭他。
凳子埋在書裏,他坐在凳子上,對我們講瞭很多。
和美術相比,文學太纍人
在金宇澄的記憶裏,參加春風悅讀榜頒奬典禮是怎樣的感覺?
“一個非常深刻的文學盛宴。”它的奬項、形成以及運作,包括春天時人到瞭杭州,都給你整體上一個感覺:就像杭州的風景一樣,非常溫暖、非常舒服,非常能滋潤你內心。
2013年12月29日《錢江晚報》
“我的非常重要的一個奬,也是春風悅讀榜給我。後來我們去西湖邊喝茶,這個奬好像掉在茶館裏瞭,後來想辦法又找來給瞭我。”
“我非常關注這個奬項。”過去10年,金宇澄多次參加春風悅讀榜頒奬盛典,說到這個奬,就會和杭州、和這些朋友們聯係在一起,印象深刻。
談到最近這幾年,金宇澄畫畫比寫作多。“腦子裏會想到要寫一點什麼,但最近這幾年我一直在畫畫,有一點不務正業。可能畫畫會讓你鬆弛一點。文學和美術相比較,文學真的是太纍人。有時候你想到一句好的句子,你就可以畫一幅畫;但在文學中,你想到一句文字是根本沒有用的,你就隻能繼續焦慮、繼續尋找。”
他說:“可能也是我藉這個理由在逃避某個東西。但我想我還是要繼續寫的,但是最近一段時間要過(畫畫)這個癮,把這個癮過瞭再說。”
文學是一種保存,像一個玻璃罩一樣
《繁花》之後,他寫瞭《碗》(上海人民齣版社,2018年),聚會上對三十年前的追憶,引發瞭一場韆裏赴約的溫故之旅,記錄一代人的青春迴憶。
“我這代人提到年輕時候的生活,我始終覺得跟現在的年輕人相隔太遙遠瞭,也沒有辦法。有時候我會被外界刺激到,我當時看瞭一個電視,關於知青的,刺激到瞭,我要把我所知道的這些細節寫齣來。”
在他的理解,文學是一種保存。把你知道的人物、故事、細節,通過文字保存下來。不需要分析人生道理,或者要有哲學思考――這不是文學的內容。
“文學的內容就是你把它保存,像一個玻璃罩一樣,把一些難得的人物、各種情感保存下來。”
修訂版《迴望》
另一部作品《迴望》(廣西師範大學齣版社,2017年)也是偶然機會下寫的。
這本書再版過幾次,每一次再版都做一些修訂,現在要比一開始厚很多。
這個“玻璃罩”裏保存的,是更早的、關於父母一代人的故事。
一秒鍾就決定一生
關於“玻璃罩”,金宇澄打開瞭其中一個。
“我現在年紀大瞭,有時候覺得年輕人多好啊!但有時候想想,實際上年輕人比我們日子難過。為什麼呢?不是像某種說法,你們什麼機會都有,仔細看我父母踏進社會的一刹那,跟現在年輕人踏進社會,一模一樣的。”
一不小心、一秒鍾就決定瞭你的一生。
“人生到瞭一定年齡,大傢要發感慨、要懷舊。有一次有個小朋友說:金老師你們為什麼要懷舊,我們就不會。我說你們還沒到時候,你們年輕人什麼也不怕,就像一隻小鳥。
“你看上海人養鴿子,要傢裏有一隻小鴿子齣窩瞭,主人就非常擔心。因為小鴿子早上飛齣去,天黑瞭都不會迴來,主人就坐在屋頂上,等小鴿子迴來。因為外麵太好瞭。年輕人就都是這樣,拼瞭命往外跑。跑到外麵遇到什麼,一秒鍾很有可能決定一生。所以這種感慨,必須要到你年齡很大的時候纔發現。
“活到我這個年輕,我還是看不懂,所謂人生。你再正能量、說得再好,你遇到的完全是一個未知的,要你在一秒鍾、三秒鍾決定,到底要去還是不去。”
話劇《繁花》背後
話劇《繁花》中,潘虹飾演瞭黎老師,把小說中的一段搬上舞台。這段故事感人至深,也是“玻璃罩”中的記錄,來自金宇澄的迴憶。
“我真的見過這麼一個雙目失明的老太太。她傢裏的牆壁、天花闆,我進去嚇一跳,全部捲起來,像刨花一樣捲起來。因為她眼睛看不見,也不開電燈,傢裏不用電。就像狄更斯小說裏的那種老太太,被我遇到瞭。”
“《繁花》裏麵我寫進去瞭,在第300多頁,在很後麵。
“寫完這個老太太(的部分),我在房子裏亂轉,我就覺得這個小說可以瞭。因為一直缺少這麼一個很重要的人。整個一段大概6000字,老太太自己口述的形式。就在那一天,我覺得這個小說已經好瞭。
“真正有些東西,它在裏麵的,它不在門口的。”
好的小說在於打動人的細節
對過去一年的新書,金宇澄提到瞭止庵的《受命》。
“這本書寫一個人要為父報仇,這麼一個過程,我覺得裏頭他功課做得特彆好。他還原上世紀80年代的市民生活的細節,包括人物的兩次戀愛、兩個人截然不同――前麵一個是文藝女青年,寫詩歌的,後麵一個是醫院裏的一個護士,他和後頭這個醫院裏普通的護士(交往),有一些場景特彆感動人。
“我不知道年輕人怎麼看,我這個年齡的人看,我覺得這就是作傢做得到位的地方,他認真對他的記憶、或者說他的創造,他必須都要有齣處,他必須要想辦法讓讀者能夠共鳴,這是很要緊的一塊。
“總的來說,一個小說好不好,實際上是它裏麵有一個人物或者有一些細節打動你。像我們過去那些偉大的作傢,像莫泊桑的《羊脂球》,5000字也沒有的,人傢也忘記不瞭他,這就是文學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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