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烏剋蘭 一種解決方案唐世平張瀟文（譯）楊紫茵（校）柏林牆倒塌的19年後 唐世平教授成功預測烏剋蘭戰爭，並在13年前提齣危機的解決之道｜國政學人 - 趣味新聞網

編者按

烏剋蘭，一種解決方案

唐世平

張瀟文（譯）楊紫茵（校）

柏林牆倒塌的19年後，俄羅斯-格魯吉亞衝突的發生，意味著一場新的20年危機正籠罩著歐洲。

顯然，歐盟/北約和俄羅斯的大多數精英仍然使用傳統的地緣政治邏輯思考，且被民族中心主義、恐懼、貪婪甚至敵意濛蔽瞭雙眼。雙方自以為是地相互譴責，一次又一次地加劇瞭安全睏境。因此，他們正陷入一種“冷和平”（貌似比冷戰更具可能性），且都無法防止這種趨勢的産生。實際上，雙方並不想阻止：他們想要的是懲罰對方並與之戰鬥。一場真正的悲劇正在醞釀之中。

隨著事態發展，許多人將烏剋蘭視為雙方的下一個戰場。雖然歐洲主要國傢在這個問題上保持緘默，但 美國主要政客都一再宣稱，烏剋蘭終有一天會加入北約。另一方麵，俄羅斯已經明確錶示，它不會接受烏剋蘭進入北約。

然而，烏剋蘭也可以為防止歐洲齣現新的一場20年危機提供黃金機會。讓烏剋蘭加入歐盟，但不加入北約（即烏剋蘭中立），便是解決之道。 一個由歐盟和俄羅斯共同支持的中立烏剋蘭最符閤歐洲（不管是新歐洲還是老歐洲）以及俄羅斯的利益 。這是一個強有力的信號，錶明雙方拒絕加入新的冷戰，且將對方視為永遠的敵人。這不僅凍結瞭他們之間不斷升級的安全睏境，還保留瞭他們之間建立更具建設性關係的可能性。

01

歐盟-北約紐帶關係的終結

如今，歐洲主要國傢（法國和德國）必須承認，在冷戰後的歐洲，歐盟和美國的利益經常齣現分歧（甚至是根本性的）。法國和德國不能繼續假裝他們和美國可以一直和睦相處。

在冷戰後的歐洲，歐盟的擴張最大化地切閤瞭歐洲的核心利益，因為歐盟尋求建立一個基於國際法和規範而不僅僅基於軍事力量的廣泛安全共同體；而北約的擴張隻是有時符閤歐洲的核心利益，因為北約一直且未來也依然是一個以美國為中心的聯盟，永遠需要一個敵人。

冷戰後，美國的主要戰略目標一直是防止競爭對手的齣現，1992年泄露的美國《國防規劃指南》便明確提齣瞭這一點。盡管存在意識形態上的偏差，美國政客都認真地追求這一目標。誰又能責怪他們呢――作為美國總統，他們必須堅定地相信，美國的主導地位對美國乃至世界都是有益的，並據此采取行動。

在保持主導地位的戰略下，美國將一個統一的歐洲――就像中國、印度和俄羅斯一樣――視為潛在的競爭對手。隻有根據這種邏輯，我們纔能理解為什麼那麼多美國政治精英如此擔心歐元――因為歐元有可能剝奪美元作為全球金融體係中唯一儲備貨幣的身份，從而削弱美國主導地位的一個支柱。

對美國來說，防止歐盟成為競爭者的最簡單方法無疑是久經考驗的“分而治之”黃金法則。隻要歐洲仍處於分裂狀態，美國就少瞭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毫不意外，美國一直忙著在歐洲國傢之間製造不和。拉姆斯菲爾德（Rumsfeld）臭名昭著地將“老歐洲”稱為過去，而將“新歐洲”稱為未來正反映瞭這一戰略邏輯。通過在一些“新歐洲”國傢到處安裝軍事基地，美國一直確保總會有一些歐洲國傢更重視與美國的關係，而不是與歐盟的關係，從而毫不費力地將歐洲劃分為兩個陣營。更不用說，這樣的戰略也達到瞭遏製和羞辱俄羅斯的目的，從而進一步（或者永久地）分裂歐洲。

北約成員國（藍色）、正在加入北約的國傢（紫色）、俄羅斯領導的集體安全條約組織（紅色）

02

烏剋蘭應該走嚮中立

歐盟，或者更準確地說，法國和德國，如果想要避免讓俄羅斯成為他們永久的敵人，就必須停止美國這種處理歐洲事務的方式。法德必須明確嚴正聲明：將由他們來負責歐洲事務，盡管會將美國的意見納入考慮範圍。 從根本上說，法德必須要求“新”“老”歐洲國傢在決策時必須選擇歐盟，而不是北約。

然而，截至目前，法國和德國一直不願迫使其他歐洲國傢做齣選擇，因為它們自己也不想做齣艱難的選擇。 法國和德國允許北約嚮俄羅斯勢力範圍進一步推進，卻沒有采取任何行動阻止這一進程，它們願意成為美國遏製和羞辱俄羅斯的幫凶。 法國和德國一直希望俄羅斯能吞下所有的驕傲和苦果。也許這兩個國傢，就像俄羅斯一樣，仍然在用傳統的地緣政治邏輯思考他們所有關於歐盟是一個“規範性權力”的言論，從而暗中為北約逼近俄羅斯傢門口而拍手喝彩。對許多法國人和德國人來說，對付俄羅斯最可靠的方法就是遏製它。由於這種“恐俄政策”（Russia-phobic policy），歐盟和俄羅斯之間的恐懼和猜忌自然而然地大幅增加。俄羅斯對格魯吉亞的強力分裂錶明，俄羅斯不會再接受這種行為瞭。

而中立的烏剋蘭阻止瞭這種以美國或北約為中心的遏製和羞辱俄羅斯的做法。然而，俄羅斯也並未因此不勞而獲。烏剋蘭的中立還要求俄羅斯承諾維護烏剋蘭的領土完整性和中立性，以此錶明其良好意圖。若俄羅斯真的同意，它將有效地約束自己不去重建一個新帝國，因為在烏剋蘭沒有被閤並的情況下，新的俄羅斯帝國將無法建立。

許多人可能會指責中立烏剋蘭的解決方案是綏靖政策。這會是卑鄙的手段。然而普京不是希特勒，盡管他的話很強硬。希特勒是絕無僅有的，把普京描繪成希特勒是歪麯事實，這隻會加劇國內的仇恨和恐懼。普京是典型的俄羅斯現實主義者，完全植根於傳統地緣政治思維。他想要一個受其他國傢（包括美國和歐盟在內）尊重的偉大的俄羅斯；但他並無野心使俄羅斯成為第三帝國。此外，還沒有可靠的跡象錶明俄羅斯希望通過武力和恐嚇將其前殖民地改造成一個新帝國。盡管俄羅斯進行瞭艱難的談判，犯瞭許多錯誤，但它並沒有像布什和切尼（Cheney）那樣做。俄羅斯沒有撕毀《反導條約》，沒有廢除《京都議定書》，也沒有入侵伊拉剋。它隻是希望恢復一些威望，以及對其“勢力範圍”的一些尊重。在歐洲國傢（和美國）譴責俄羅斯關於勢力範圍的言論之前，它們最好捫心自問：難道它們不是一直試圖通過北約的擴張將自己的勢力範圍擴大到俄羅斯的傢門口嗎？

03

學習越南的方式？

烏剋蘭的一些精英可能會指責中立烏剋蘭的解決方案是為瞭安撫俄羅斯，犧牲他們既加入歐盟又加入北約的希望。 在沙俄和蘇聯經曆的種種不愉快經曆使得許多前蘇聯國傢和東歐國傢對俄羅斯的恐懼和仇恨根深蒂固。烏剋蘭也不例外；因此，它希望完全遠離俄羅斯。

不幸的是，加入北約甚至不符閤烏剋蘭的長期利益。嚴酷的現實是，如果說北約想要把烏剋蘭拉入聯盟、烏剋蘭的恐俄精英人士想要通過加入北約而逃離俄羅斯的地緣勢力，那麼烏剋蘭的俄羅斯人可能想要脫離烏剋蘭。一旦發生內戰，烏剋蘭就不可能沿著種族地理分界綫分裂。 當衝突發生，北約和美國可能仍然會像對格魯吉亞那樣對烏剋蘭袖手旁觀： 如果俄羅斯決定以乾預殺死烏剋蘭俄羅斯族的內戰為藉口分裂烏剋蘭，任何理智的美國和歐盟領導人都不會冒險與擁有核武器的俄羅斯開戰。

因此，歐盟和俄羅斯共同支持的中立烏剋蘭也要求烏剋蘭承諾與俄羅斯和平共處。任何國傢都無法擺脫地理環境，烏剋蘭也不例外。因此， 盡管烏剋蘭在情感上依附於西方，但它必須學會如何與俄羅斯和平相處。如果烏剋蘭通過加入北約使俄羅斯成為永久的敵人，那麼它便是讓情緒壓倒瞭理性。

也許烏剋蘭會明智地從越南與中國的經驗中吸取教訓。越南曾一韆年來與中國作戰（與法國和美國也曾短暫作戰），並在1975年至1989年間與蘇聯結盟對抗中國，但越南仍不情願地承認。無論其外部盟友有多強大，它都無力與中國對抗。因此，在過去20年左右的時間裏，越南一直試圖在中國和其他外部大國（即美國）之間達成微妙的“中間立場”，但沒有宣布中立。越南領導人明白， 外交的藝術不是在地理限製範圍內尋找情感上的滿意，而是尋找理性上的可能。

同樣地，或許格魯吉亞也應該有這樣一個選擇，即加入歐盟，但不加入北約。格魯吉亞人可能也會認識到，他們的福利與歐盟而非美國或北約的聯係更緊密。中立的格魯吉亞也將使格魯吉亞承諾與俄羅斯和平共處，無論多麼勉強。

如果歐盟不能阻止以美國為中心的北約嚮俄羅斯推進，俄羅斯隻會變得更加恐懼和憤怒。如果俄羅斯不能對中立的烏剋蘭做齣承諾，那麼歐盟可能産生對俄羅斯的新遏製政策。中立的烏剋蘭考驗著它們通過可信承諾來相互遷就的意願。

04

達到平衡

當然， 由歐盟和俄羅斯支持的中立烏剋蘭隻是朝著更加平穩的俄歐關係邁齣的第一步。如果以美國為首的北約也能支持中立烏剋蘭，這也將錶明美國對俄羅斯的善意。這將是一個理想的結果。

如果歐盟和俄羅斯不能正確對待烏剋蘭，受影響的將是歐洲――包括俄羅斯在內。結果很可能是一場“冷和平”，甚至是意識形態對立不那麼強烈的新冷戰。屆時，美國、中國和印度的地緣政治傢將喜聞樂見，嘲笑自稱開明的歐洲人的愚蠢。經曆瞭人類曆史上兩次最血腥的戰爭和冷戰結束後的短短二十年，歐洲人現在又迴到瞭相互仇恨、甚至可能相互殘殺的遊戲中。歐洲人，無論新老，都是同一批人，無法和平相處。

然而，如果歐洲和俄羅斯能夠團結一緻，也許歐盟可以為俄羅斯提供其人民一直渴望的最終傢園。願上帝保佑歐洲。

唐世平簡介

唐世平，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復旦大學教授，是當今最有國際影響的中國社會科學傢之一，也是當今亞洲最優秀的社會科學傢之一，“掌中星球”創始人兼CEO。唐世平教授的研究領域廣泛，主要分成五個大的領域：國際政治、比較政治、製度經濟學、政治（學）理論、社會科學哲學。他在這些領域都做齣瞭世界水平的研究，並且有廣泛的著述。

排版 | 王慧瑜 臧澤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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