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9/2022, 8:24:29 AM
“和進食障礙對抗的過程,是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摺磨。每一次發作,都伴隨著自我質疑和否定,對自己的不滿、憤怒會像瀑布一樣襲來,裹挾著我的整個世界。”
“但我能看到自己的進步。以前在那種暴食―催吐的無限循環裏痛苦,我會感覺如行屍走肉一般,整個世界都在崩塌,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但得到醫治後,我逐漸跟情緒和解,明白自己隻是病瞭。”
圖片來源:站酷海洛
“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發作,但已經平靜瞭很多,也會很積極地去尋找方法,希望有一天能徹底治愈自己。”
――小林,女,34歲,與進食障礙對抗6年多
我第一次決定減肥是在2015年。那年我28歲,身高158厘米,體重超過140斤。
這個身高和體重是2015年3月記在日記本裏的。後來我遇到一次事故,長時間不能運動,體重比這個還要重一些。走在街上,會有熟人和親戚以為我懷孕瞭,還會有人滿麵笑容地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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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不能再這麼胖下去瞭,就開始控製飲食,體重有瞭稍許迴落。
在街上遇到健身房銷售派發傳單,我第一次接在瞭手裏,並跟著那位課程助理去瞭他所在的健身機構,然後順理成章地辦瞭一張年卡。
和那些辦瞭卡後就不怎麼去健身房的人不同,我成瞭健身房的常客。常客到什麼程度呢?因為每天花大量時間在健身房運動,有人還以為我是在裏麵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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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減肥是“管住嘴,邁開腿”的事,那時候還不流行短視頻平台,我就在微博上關注瞭許多健身博主,關注他們的鍛煉和飲食。
我買瞭一大堆麥片,分得很細;早餐吃的,運動後吃的,當零食吃的……豬肉完全杜絕(脂肪太多),雞肉隻吃水煮雞胸肉,最多給自己配一個無油的蘸料解解饞。米飯戒瞭,改成雜糧。在這個沒多少人關注輕食和健身餐的五六綫小城市,我驕傲地認為自己終於符閤瞭“當代有誌青年”的標準:杜絕無效社交(有空就去泡健身房),養生飲食,關注健康。
超大的運動量和嚴格的“忌口”是有效果的。三個月的時間我減重三十多斤,眼看著自己的衣服小瞭好幾號,感覺終於取得瞭階段性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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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我的體重終於降到成年後最低的100斤後,瓶頸期也隨之而來――我發現無論增加多少運動量,無論多麼嚴格控製飲食,體重死活都不再往下走瞭。
也許會有很多人拍著桌子說,100斤可以瞭啊!3個月減掉30斤很好瞭啊!可當時的我滿腦子隻有一句“好女不過百”,如果達不到這個標準,會令我痛苦萬分。
現在迴想起來,那時的我之所以會陷入嚴重的體重焦慮,也有環境原因。
當時我的母親、先生都在其他城市工作,傢裏隻有我一個人。也許孤獨會令人格外偏執,而我的偏執就集中體現在體重焦慮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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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體重不再下降,我對自己的飲食嚴格到瞭苛刻的地步。在某次難得的傢庭聚餐時,看著母親張羅的一大桌“硬菜”,我內心十分抗拒,滿腦子想的都是“你們都這麼胖瞭,還吃得這麼油膩”。
盡管並沒有宣之於口,但臉上的錶情一定暴露瞭我的真實想法。而母親一針見血地戳破瞭我的抗拒:“你並不是真正想吃清水涮菜,你其實很想吃我做的飯,不然你不會錶現得這麼厭惡。”
我當時不肯承認她說的是實話,但現在想想,真的是那麼迴事。
漸漸地,我的生活似乎就隻剩下瞭控製體重這一件事。我甚至萌生瞭辭職去做健身教練的想法,就先找瞭一傢健身房兼職單車教練。
那天上完單車課已經是晚8點。我走到健身房對麵的超市,準備買蔬菜和肉迴去做健康餐。在超市裏,我遇到瞭一款新上市的膨化食品在促銷,不好意思拒絕促銷員的熱情,便嘗瞭一口――
這一口徹底瓦解瞭我的意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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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來堅持的苛刻飲食和超負荷運動,都抵不過這一口高熱量食品帶來的誘惑。 我買瞭一個最大包裝的,大到很不方便攜帶,而且很怕認識的人看到會問“你還吃這個呀”,所以我把包裝袋撕開一個小口子,擠掉裏麵的空氣收在書包裏,還不斷擔心在路上會被壓碎。
迴傢路上的一個小巷子裏沒有燈,我躲進角落裏瘋狂吃零食。用“狼吞虎咽”來形容仿佛都不夠,吃到最後是整把往嘴裏塞。我已經完全嘗不齣味道,大腦也一片空白,被某種無法反抗的力量控製著,拼命機械地咀嚼和吞咽,根本沒有在享受食物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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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大包零食很快被吃光瞭,我的大腦也終於反應過來,開始被巨大的恐懼和悔恨包裹:“天呐,我吃瞭這麼多的高熱量膨化食品,我會胖的!我的運動量不夠大!我有熱量缺口!我完蛋瞭!”而電光石火間,又一個想法爆炸在腦海裏:“趕緊吐掉就可以瞭,不被消化就不會攝入熱量。”
然後,我進行瞭人生第一次催吐――沒有經過任何引導,沒有接受過關於催吐的任何信息,完全是齣於對體重增加的恐懼的本能反應。那一次我吐得很多,很乾淨,感到如釋重負。
潘多拉的魔盒打開瞭。我找到瞭一條新的途徑去對抗體重焦慮――“吃瞭以後立刻吐掉就沒問題瞭,我不會變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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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兩次,我去那傢超市買零食:膨化食品,餅乾等等,每次都買很多很多。也是那個時候,本不嗜甜的我開始瘋狂迷戀甜品,會一個人吃完6人份的奶油蛋糕,然後立刻去催吐。
荒謬的是,我在喪失理智的同時還嚴守著某些“原則”,例如不肯攝入反式脂肪酸,所以在買甜品時會挑食材最優最貴的,然後吃下去再吐掉,從而獲得一些心理安慰。
那時我每天都會給自己催吐,日常的飲食也不再控製。吃飯的時候沒有“飽”的概念,隻有“撐”的感覺。最開始催吐的時候,用手指稍微探一下喉嚨就能引起嘔吐反射。後來,這樣的刺激已不能讓我反胃,就換成湯匙探喉嚨催吐;再後來又換成瞭用筷子,因為能捅得更深。直到最後,用筷子捅喉嚨都很難吐齣來瞭,遭受身體和心理上雙重摺磨的我,經常會難過得跪在馬桶前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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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暴食―催吐”的惡性循環一直持續到2016年,我的身體逐漸被摧毀。
胃食管反流一類的問題,隨著催吐時間越來越長變得越來越嚴重,造成瞭整個消化係統的紊亂和疼痛。我本是個靠嗓子吃飯的藝術培訓教師,但催吐時的胃酸反流傷害瞭聲帶,讓我原本清亮的聲音變得渾濁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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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吐的味道也讓我難以忍受。
即使立刻打掃乾淨,我也會覺得自己呼吸中都還帶著嘔吐物的氣味。我的手背上持續有傷痕,是在催吐時探喉嚨被牙齒反復硌傷留下的。直到今天,我都對彆人手背上的類似傷痕很敏感,看到後經常忍不住會小心翼翼去探問,生怕彆人重蹈瞭我的覆轍。
翻看2016年的日記,我用滿篇很大的字寫著:“再這麼下去,我會死於胃癌”,並且加上瞭許許多多驚嘆號。
2016年4月4日,我坐火車去瞭隔壁的城市,為瞭在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放肆地吃,放肆地吐。那一天我不記得自己花瞭多少錢吃瞭多少東西,隻記得起碼催吐瞭三次,但總感覺沒吐乾淨,胃裏麵還很難受。
坐火車返程之後,我走進離傢不遠的一個街心花園。裏麵沒有人,燈光很暗,我不停地鏇轉,希望能尋找到頭暈和惡心的感覺,能再吐一次以減輕胃裏和心裏的負擔,但我失敗瞭。我轉暈瞭自己,摔倒在草坪上嚎啕大哭,但依然吐不齣來;也就是在那個瞬間,我終於承認,自己的生活齣現瞭嚴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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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我執拗地認為自己是健康生活成功減肥的標杆。
“你是我這麼多年來身邊唯一一個減肥成功的人,而且你一直都很積極嚮上。”每每聽到彆人這樣的評價,我都會有一種虛榮和痛苦交織的情緒,會在心裏暗想,你們不知道我背地裏偷吃瞭什麼,也不知道我對自己做瞭什麼,你們不會知道我對食物其實有著“變態的渴望”。
還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我關注瞭那麼多健康飲食的博主,為什麼他們那麼容易就堅持住瞭?為什麼我做不到?
當時我不明白這裏麵有市場、輿論甚至資本的引導,更沒有知識去將暴食和催吐與心理問題聯係在一起,不知道身體和情緒都會因著極度缺失而導緻瘋狂反彈――我固執地認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我太“差勁”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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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會在日記裏不停地宣泄情緒,通篇寫的都是痛恨自己,恨自己無法擺脫貪吃、懶惰和虛僞。
2016年,在極為苛刻的飲食限製下,我的“大姨媽”離傢齣走瞭將近七個月。那時我終於動瞭跟朋友聊一聊的念頭,纔突然發現,因為所有生活重心全部放在減重和控製飲食上,我的社交早已“清零”,身邊竟然連個能聽我傾訴的人都找不到。
那年年底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第一次知道瞭“進食障礙”這個概念。記得那是微博上一個醫生的科普,他列舉瞭進食障礙的很多癥狀和錶現。我仔細對比瞭一下,發現如果任由情況發展而不加遏製的話,我很可能會進展成厭食癥,搞不好甚至要丟瞭性命。
恐懼之餘,我也突然有瞭一點點釋懷――原來自己是病瞭,而不是因為墮落和差勁。
我的先生成瞭我傾訴的對象。那時他剛好工作變動得以迴傢團聚,聽瞭我的經曆後,就開始在日常飲食上下功夫,幫我走齣睏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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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一些簡單的傢常炒菜,讓我對油脂逐漸習慣,慢慢再加上一些燉雞、燉豬腳、紅燒肉這樣的食物。那個時候我的工作特彆忙碌,也不像以前有很多時間泡健身房――對體重的關注,對身材的焦慮,都減少瞭很多。
在增重10斤左右後,我走失半年多的大姨媽自己迴來瞭。
後來我又胖迴去一些,停留在120斤左右,看上去不瘦,但是看起來健康瞭很多。這樣正常而平靜的日子持續瞭很長一段時間。
2019年10月,我在一個練習瑜伽的學生影響下恢復瞭健身。
我的初衷其實是希望自己能正常飲食,搭配定期健身,讓身材更好一些,也更健康一些。
但當我走進健身房,站上能顯示體重、圍度和體脂數據的體測儀,那種焦慮和固執又迴來瞭。短短幾天,我就又陷入瞭“運動-關注數據-關注體重-暴飲暴食-催吐”的可怕循環。看當時的照片,我覺得自己不算胖,但那個時候的心態就是“既然吃瞭這麼多,那我還是吐一吐吧”。
從手指催吐到筷子也無法引起反射,我的身體這次抗拒得更快。
我給自己設定瞭一個79斤的目標,但發現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達到――我又崩潰瞭,有一種墜入深淵的感覺。那一輪的暴飲暴食特彆特彆厲害,催吐愈發睏難,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在爽約兩次之後,我終於下定決心走進瞭本地的精神衛生中心。那是2020年的11月9日,我把所經曆的嚮醫生和盤托齣,開始接受規律治療。
醫生開兩種藥給我。一種是鹽酸氟西汀分散片,對抗神經性貪食癥,減少貪食和催吐、導瀉等行為;另一種叫做勞拉西泮片,用來緩解嚴重的焦慮,改善睡眠。這兩種藥被分裝在小袋子裏,醫生叮囑我每周復診一次,根據身體狀況調整藥物劑量。
(醫生給患者開的藥。患者供圖)
我至今都很感激那位醫生。他很明確地告訴我,我不是道德和行為墮落,而是生病瞭;而生病是可以治療的。
同時他也提醒我,藥物會有依賴,久服會有耐藥性和副作用,因此,最終還是要靠我自己的力量去戰勝睏擾。
對癥治療起瞭很大的作用。規律服藥後,我感覺自己平和瞭很多。每次去醫院都是先生陪著我,拿完藥比較早,我們還會去公園轉一圈,讓取藥的日子變成瞭輕鬆的休閑時光。有一次去醫院的路上,我不自覺哼起瞭歌兒,先生顯得特彆開心:“嘿,你開始唱歌瞭!都好久沒聽過你自己哼歌瞭。”
(患者寫在日記裏的話。患者供圖)
12月底,我經曆瞭一次治療中的小危機――我需用的藥在整個城市斷貨,換瞭好幾傢醫院都開不齣來。
我很慌,但醫生卻說:“我認為你的治療效果一直很好,這對你來說是個機會。藥物會産生依賴和耐藥性,你正好藉此體驗一下停藥,嘗試著自主控製情緒和飲食。”
他還給瞭我一個新的想法:“你喜歡畫畫嗎?可以試試看。明朗的顔色能讓心情愉悅,塗抹的方式可以減壓。我有很多病人用繪畫輔助治療,效果非常好。”
我沒有畫過,但是聽起來很有趣,於是決定嘗試一下。就在當天,我用一張廢紙和最普通的水彩畫瞭一幅竹子,畫麵看起來很不錯――這讓我發現自己原來還是有點藝術天分的。然後在2021年的第一天,我下單買瞭水彩和油畫棒,頗有儀式感地開始瞭自己的“繪畫藝術傢生涯”。
(患者的畫。患者供圖)
整個寒假假期,除瞭工作,我都沉浸在B站和小紅書等平台上,關注瞭許多繪畫博主,看他們的作品,看他們分享的教程,再自己嘗試著畫齣來。每次畫齣一個滿意的作品都覺得特彆開心。
臨近過年,我乾脆報名瞭幾個油畫棒教學的網絡課程來係統學習,每天跟著我喜愛的老師沉浸在色彩和綫條裏麵,感受到瞭極大的治愈和平靜。
不知不覺,我的關注都轉移到瞭手指和筆尖上,繪畫的時候不會想起自己病瞭,也不再煩惱斷藥的事情。我的復診和取藥記錄停留在2020年12月28日,從那天拿起畫筆之後,直到現在我沒有再用過藥,也暫時還沒遇到能讓我“重蹈覆轍”的情緒危機。
我不確認自己是否康復,但已經擺脫瞭病恥感。
大半年的時間,我的進食障礙沒有再發作過,此前的對癥治療和繪畫療愈瞭我。運動依然很重要,但不是唯一要做的事。我依然會經常放縱飲食,但也會盡量自律:不喝含糖飲料,遇到明油太多的菜用水涮瞭再吃。我不斷告訴自己“胖且開心”,正常範圍內長點肉不會有太大影響,以此跟自己和解。
圖片來源:站酷海洛
我不確認自己是否已經康復瞭,也不知道是否還會有下一次的爆發;但隨著對進食障礙越來越深入的瞭解和關注,我發現很多人經曆過,或者正在經曆著與我同樣的睏擾,他們都選擇瞭勇敢麵對,積極治療。同樣地,我不會再在日記裏咒罵自己,不會再為自己的情緒和行為感到羞恥 :“我隻是病瞭,我要去看醫生。” 也許這樣的內心力量可以幫我最終戰勝疾病。
我把自己曾經的“難言之隱”講給最親密的傢人,尋求他們的關愛和支持;我也聽從瞭專業的建議,考慮去做係統的心理谘詢,從內心深處剖析問題發生的根本原因,再去打破和重建。
圖片來源:站酷海洛
我至今仍在不斷反思:生活在這個時代,我們為什麼會被身材焦慮纏繞?我們對傢人、朋友、同事的身材要求其實並沒有很高,那為什麼會用很多誇張到不可思議的標準去要求自己呢?A4腰,比基尼橋,馬甲綫,鎖骨窩……我們為什麼會對這些誇張的名詞存有執念?這種全麵的焦慮感源於哪裏呢?這裏麵有沒有市場和資本的運作、導嚮?如果能夠自我建立一整套信息攝取、辨彆的堅定信心,是否就能幫助我們擺脫這種焦慮感呢?
希望我們都能獲得內心的平靜,擺脫一切無謂的焦慮,重新找迴健康美好的自己。
心理谘詢師的話:
進食障礙主要有兩種形式,一種是厭食,一種是貪食。進食障礙多發於年輕女性。這和社會文化對女性的期待以及病人對自我價值感的認知有關。
一些進食障礙的病人在初期會錶現齣類似於消化係統不好的癥狀,比如消化不良,腹脹等等。這給他們減少食物的攝入“提供”瞭閤理的藉口,讓他們很難被及時識彆齣有進食障礙。
進食障礙在癥狀錶現中很具代錶性的一點,女性錶現為閉經(三個月以上),男性錶現為性功能下降,未成年人(青春期)則錶現為性器官發育滯後。
進食障礙非常難治療。厭食癥的死亡率達20%以上。貪食癥會好一些,因為無論他們采用什麼樣的方法讓吃進去的東西齣來,但畢竟還是會留存一些被吸收。大多數貪食癥病人都會采用比較隱蔽的方式排齣吃進去的食物,比如催吐,腹瀉,利尿等等。本案例中的病人采用的就是催吐的方式。
無論是貪食,還是厭食,這兩種看似極端的進食障礙錶現形式,其形成的心理實質上是一樣的。
進食障礙的病人往往具有比較正常的理性思維能力,但隻有在進食和體重、體象方麵他們是非理性的。換句話說,他們往往處於“我知道、我懂、我明白,但就是控製不住”的狀態中。
這種對自己體象扭麯的認知狀態,往往與早年(童年或更早)他們認為自己“是不是被接納,是不是可愛,是不是被喜愛”的意識相關。
在病人的潛意識裏,他們往往不能接受自己本能欲望的流露(比如對食物的渴望),這種渴望意味著貪婪,而貪婪是不被他們接受的。因為這種強烈的欲望一旦被他們體驗到,就會感覺失控,而失控會喚起他們內心中深層的、早年的恐懼。所以在現實層麵,他們會控製自己的進食行為,從而在象徵層麵控製瞭不被接受的欲望,進而也就體驗不到失控的恐懼瞭。
從另一個層麵講,進食障礙的病人往往內心中存在著獨立和依賴的衝突。“究竟是我說瞭算,我可以控製我自己的身體形態,還是我需要藉助其他人或者其他的手段來安排或照顧我”,會讓病人非常“擰巴”。
換句話說,病人可能潛意識裏是一個想要依賴的人,但他對這種依賴充滿瞭恐懼。於是在將要形成某種依賴關係的時候,病人就會無意識地掙脫,不去體驗那種恐懼的感受。
這樣的情況在心理谘詢的過程中非常常見。一個有進食障礙的病人通常很有禮貌,但會有意無意地“不聽話、不配閤”,讓谘詢師感到無可奈何。
吃東西也不完全為瞭自己,有時候是為瞭彆人,特彆是為瞭父母。
在本案例中有一個非常值得玩味的細節,就是來訪者迴傢吃飯,母親給她做瞭一桌非常豐盛的“油膩的”飯菜。
很多患有進食障礙的病人在幼年或者童年時,自己的很多焦慮並沒有被父母包容、處理好。更多的情況,也許他們還要承擔父母丟過來的焦慮。
在小的時候,他們會錶現齣非常順從、聽話、乖、懂事、小大人兒這樣的狀態,其實這都是過度承受瞭父母的焦慮和期待後的錶現。
從這個角度講,病人的嘔吐行為是非常有象徵意義的,這似乎想要錶達病人的某種憤怒,是想要“排齣”父母強加給她的控製的錶現。在本案中,病人內心中對母親的不滿,似乎就是在做這樣的錶達。
但母親 “一語中的”的話,就仿佛看穿小孩子幼稚錶演的媽媽一樣,將控製權又牢牢地拉迴到瞭自己的手裏。這喚起瞭病人內心深處的熟悉的恐懼和絕望。
作者:Aimina小媛 & Cobain
編輯:吳傢翔、葉正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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