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2022, 10:53:05 PM
《人世間》53集中,鄭娟曾經打瞭趕超的鄰居大熊一巴掌,打齣瞭威風,也打齣瞭難以想象的鄭娟身上的那一份奇怪的部分。
鄭娟掌摑彆人這一個行為,在小說裏,隻描寫過她打自己的孩子一巴掌,卻找不到梁曉聲在其他的地方,描寫過鄭娟打過彆人的耳光。
因此,《人世間》53集中,齣現鄭娟打彆人的耳光的場麵,實在叫人很感錯愕。
1980年戲份中的大熊
這個挨打的叫大熊的趕超鄰居,在第15集、錶現1980年事情的時候,也挨過一次打。
雖然大熊名字很霸氣,但在電視劇裏卻是挨打的命。
而在小說《人世間》裏,梁曉聲根本沒有提及大熊這個人物。
而在電視劇中,他卻在相隔20年後,在2000年還要挨鄭娟一巴掌,確實有一點匪夷所思。
2000年戲份中的大熊
但由此,可以看齣,改編者還是下瞭一番功夫的,設置齣大熊這個人物,勾勒齣一個串聯瞭二十年的情節伏綫。
但是問題是,鄭娟的個性,無論如何都不應該齣現掌摑彆人的一幕。
這個大熊在1980年的戲份中,還是一個小青年,不過,20年後,在53集中,他已經步入中年,但鏡頭裏,卻依然青春煥發,麵容毫無變化。
在1980的戲份中,電視劇裏錶現他的父親老熊還在,看樣子,這戶人傢姓熊。
1980年戲份中的老熊
當時,趕超下放的幾個姐姐迴城,傢裏房子難以容納,於是就在院子外麵又砌瞭一圈,搶奪瞭熊傢的地盤,於是,老熊齣麵乾涉,大熊作為老熊的兒子,自然血氣方剛,衝鋒陷陣,推搡之間,把趕超的妻子於虹給推到瞭,趕超怒從中來,拿起一塊闆磚,就拍到瞭大熊的頭上。
大熊被拍瞭一闆磚
這個情節齣現在1980年,其實是把小說裏的龔維則因為政治問題澄清後得到提拔,轉化為處理闆磚事件受到調查,最終澄清瞭事實之後得到提拔的這一段情節,從這裏可以看齣,電視劇改編正是把所有的政治事件都抹平,用其它的衝突來代替。
1980年尚為正派的龔維則
這個大熊之後就很少齣來瞭,一直到二十年後的2000年,龔維則倒台瞭,他認為趕超傢的後台支撐倒瞭,所以又跳齣來,來搗毀趕超傢的多占的庭院。
這個大熊真有耐心,等瞭二十年,一直等到龔維則倒瞭,纔再次舊怨重提。
秉昆與鄭娟正好路過趕超傢,秉昆勸阻瞭大熊,但大熊似乎忘記瞭二十年前的教訓,再次禍從口齣,直接哪壺不開提哪壺,叫闆秉昆:“你有啥實力?勞改釋放犯,裝啥呢?沒你哥你是個啥?狗仗人勢的玩藝兒。”
秉昆一傢與鄰居相處的還是挺不錯的,不知為什麼與這個大熊一傢,卻是二十年的積怨絲毫沒有消解,反而曆久彌新,雙方的恩怨越來越濃瞭。
此語一齣,本來不吱一聲的鄭娟,昂首挺胸,奔嚮大熊,齣其不意,給瞭大熊一巴掌,愣是把大熊給打愣瞭。本來咋咋呼呼的大熊竟然捂著臉,不敢發聲瞭。
這個鄭娟掌臉的情節真實不真實?
至少梁曉聲的小說裏沒有寫齣這麼暴戾的鄭娟。
但是,此刻電視劇裏錶現齣的氣衝牛鬥、杏眼圓睜、氣場十足的鄭娟,卻讓人狐疑萬分,恍然覺得這纔是與塗自強在一起時的真實的鄭娟的個性與形象。
因此,這一段鄭娟的氣勢逼人的亮相,還是一不小心地把鄭娟的真實身世疑雲,擺到瞭我們麵前。
鄭娟的奇怪的身世,她與多個男人的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在《人世間》小說原著裏,都來自於她的一麵之辭,而真相究竟是什麼?我們沒有從一個客觀的中立的文字描寫中獲得過可靠的信息。
我們可以發現,梁曉聲在整個小說裏,對鄭娟的奇怪的身世,采取瞭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但鄭娟的身世之謎,卻是整個小說的核心情節的關鍵所在。
如果沒有鄭娟,那麼《人世間》裏的情節與故事,就是一個年編式的流水賬。
但鄭娟的身世,讓秉昆這個恪守傳統的傢庭,捲入瞭多種勢力的漩渦之中,使得小說從頭至尾,一直充斥著一股強勁的戲劇張力。
小說原著裏,2012年,水自流去世之前,特意叫來瞭秉昆,水自流舊話重提,說:“其實,你和鄭娟也應該感激我。當年要不是我堅持那麼一種做法,你倆……”
但秉昆不願聽他提起當年的事,製止瞭水自流繼續說下去,這樣,水自流主動把過去的一些更為詳細的隱秘告訴秉昆的動機,便戛然中止瞭。
顯然,秉昆不願麵對更為殘酷的事實,所以,他采取瞭駝鳥政策,這樣使得鄭娟與塗自強是一種什麼關係的隱秘,再次跌入霧障。
其實,在小說《人世間》的原著裏,梁曉聲顯然開始的時候,是想把鄭娟的人設,設定得更為復雜一些的,這也是秉昆最初見到鄭娟的時候,立刻産生瞭一種強烈的欲望的衝動的原因,這本質上還是圈定瞭鄭娟身上有一種“邪氣”,不然秉昆不會一見到她就産生一種欲罷不能的春心萌動。
但是,後來隨著人物性格與情節的展開,梁曉聲修改瞭鄭娟的人設,但仍然保留瞭一部分鄭娟令人狐疑的古怪的情節。
塗自強此人非同小可,他曾經是一個流氓團夥的成員。
這個流氓團夥叫“九虎十三鷹”。
塗自強是其中一虎。
九虎,是九個男流氓,十三鷹,是十三個女流氓。
小說裏寫道,“虎”們與“鷹”之間的關係是混亂的。他們藉助這種混亂關係,鞏固內部的團結。
但是,“九虎十三鷹”在一次作案後被一網打盡。
塗自強因為父親是保護工友而死,追認為烈士,使得塗自強判刑的時候,僅僅被勞教瞭三個月。
之後齣來就到瞭木材加工廠,從而與秉昆成瞭同事。
但是1972年鼕天,塗自強酒後打架,緻人於死,於是被抓,判刑為槍斃。
那麼,塗自強加入“九虎十三鷹”團夥,是什麼時候?
根據小說裏提供的信息,“九虎十三鷹”的齣現,是在1969年底下鄉潮之後,一些賴在城裏不肯下鄉的青年男女,百無聊賴,聚到瞭一起。也就是說,“九虎十三鷹”的齣現的時候,隻有在1970年、1971年、1972年之間。
我們再來看看鄭娟是什麼時候與塗自強認識的。
在小說上部391頁寫道:“她說開始下鄉後,她一度也想偷偷下鄉,為瞭擺脫塗自強,也有幾分是為瞭擺脫這麼一個傢。”
“開始下鄉”是什麼時候?
按小說的設定,1969年底下鄉潮開始湧現,那麼,鄭娟難道在1969年的時候,就開始結識瞭塗自強?
而這時候塗自強還沒有成為“九虎十三鷹”團夥的一員啊。
在《人世間》小說裏繼續介紹,“鄭娟說她有時也後悔當時沒下鄉,正是在那以後,駱士賓奸汙瞭她。”
周楠是什麼時候齣生的?
電視劇裏因為齣現瞭周楠的墓碑,可以看到周楠齣生的時間是1973年4月6日,按十月懷胎計算,那麼,駱士賓欺淩鄭娟的時間,應該在1972年的6、7月份。
在這些語意不詳的描寫中,鄭娟認識塗自強的時間,與塗自強參與“九虎十三鷹”團夥的時間,並沒有明顯的時間分隔。
鄭娟在開始下鄉的時候,就已經認識瞭塗自強,而塗自強正是迴避瞭下鄉政策,留在城裏,纔成為流氓團夥的一員。
可以看齣,鄭娟與塗自強的認識,都是在下鄉的開始的時候,那麼,他們的結識的時間,必然包含在塗自強參與“九虎十三鷹”團夥的這一段時間內。
那麼,鄭娟難道知道塗自強是“九虎十三鷹”團夥的成員?或者更深入一步,鄭娟的麵目便更加撲朔迷離。
可以確定的是,小說裏在鄭娟1970到1972年之間的時間點,交待的相當模糊。
而秉昆一見到鄭娟,就被她身上的性感氣質給震懾住瞭,很難相信,鄭娟在那個貧瘠的賣冰棍的養母傢裏,能夠具有如此巨大的令秉昆魂不守捨的性魅力。
所以,整個《人世間》的小說裏,對鄭娟的前世今生交待的非常模糊,但可以朦朧地看齣,梁曉聲本來試圖大膽地介入到一個危險的令人恐懼的人性黑暗地域,但他似乎及時收手瞭。
而梁曉聲之前的確寫過令人“恐懼”的長篇小說《恐懼》,受到讀者的嚴厲批評,導緻梁曉聲在這部小說齣版後,改弦易轍,重新迴到寫“好人”的路綫上來。
所以說梁曉聲並不是沒有馬失前蹄,在他後來標榜的“寫好人”的創作道路上也曾經迷失過。
在《人世間》小說原著裏,一些不能搬上電視劇的情節,其實帶著一種不為公序良俗所認可的庸俗設置。比如小說裏寫到蔡曉光有一個護士長情人,而周蓉竟然與她成瞭好友,惺惺相惜,這不過是男人的“妻妾成群”夢想的一種摺射而已,在男人的想象中,圍繞著他的女人們是可能做到和睦相處的。而事實上,女人們的烏眼雞的對立,遠比梁曉聲在構想這個一廂情願的男人臆想的浪漫美夢要嚴酷得多。
所以,《人世間》小說原著裏帶有自然主義的寫實部分流露齣的低級趣味,正是所謂的嚴肅文學所嗜好與樂此不疲的地方。從這個角度來看,鄭娟這樣的形象,並不是無可挑剔地就可以劃歸到劉慧芳式的好人體係中的。
隱隱約約的感覺,《人世間》裏的鄭娟的設定本來梁曉聲有著更為令人難以接受的人性的探討的,但是梁曉聲及時收手瞭。
這就如同《紅樓夢》中寫到秦可卿的一迴時,標題上的觸目驚心的暗示,並沒有齣現在正文中,可以想見是作者改變瞭原來的創作本意,而刪除瞭不堪入目的原來的構思。但是剩餘的斷章殘篇,還是留下瞭“燭光斧影”的殘痕,令後人窮追不捨,津津樂道。
《人世間》裏的鄭娟的古怪的身世,是否也有類似的創作肌理?
在電視劇53集中咄咄逼人的那個掌摑男人的鄭娟,恍然使人覺得她非同凡響的過去經曆,在這一刻,似乎隻有這樣,纔能解釋她之前能夠與塗自強這類狂暴凶惡的個性男人有過曾經的親密接觸與地下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