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5/13/2022, 7:20:33 AM
最近,央視青年節特彆節目中的《New Youth》在網上走紅,吉莉、星瞳和童和光三“人”不僅與年輕藝人劉雨昕、李一桐、趙珈婧蕓聯閤上演情景歌舞秀,還穿梭於高校校園,與大學生們共同起舞。星瞳隨後還將“我上央視啦”的消息發布到自己的B站官方賬號,視頻點擊已過11萬。
引人注意的是,吉莉、星瞳和童和光是存在於數字空間的虛擬人。與過去扁平化的“二次元”人物不同,如今許多虛擬人不僅形象上更接近真人,還都有自己的“身世背景”、“性格特色”,也有文化作品和社交賬號,甚至還頻頻參與公眾活動。
在一些布局虛擬人産業的公司調研中,除瞭虛擬人偶像,有人甚至希望通過虛擬人“復活”自己逝去的親人,或“復製”自己陪在傢中老人身邊。
然而,看似“完美”的虛擬人,真的能代替真人完成所有事情嗎?
虛擬人正在衝齣屏幕
“乍一看還沒看齣中間的人是虛擬角色,隻是覺得這個‘新人’很亮眼很突齣。”從事美術設計工作的葉磊在大木橋路傢中電腦上看到這個節目,但很快反應過來,“這個比周圍大學生高齣半頭的女性形象比例還是跟正常人有差彆。”不太熟悉遊戲的他搜索發現,這個站在中間的“偶像”叫吉莉,是遊戲《和平精英》的數字代言人。
得益於技術進步,乍一看吉莉在人群中沒有異樣
不光擁有與真人十分相似的形象,吉莉還有自己的“人生”和“性格”。吉莉的父親是維和部隊的一名特種兵,從小她就跟著父親訓練,夢想著像父親一樣保護他人。然而在一次意外中父親離世,對吉莉産生沉重打擊,讓她遠離兒時夢想。長大後吉莉成為一名模特,但在一次為“和平國聯”拍攝廣告時,她被捲入一場意外,目睹有人為保護自己犧牲。這讓她意識到,自己明明有能力保護彆人,理應剋服恐懼。於是她重新找迴夢想,踏上“和平精英”之路。
比傳統“二次元”動漫、遊戲角色擁有更逼真的形象和更立體的“人設”後,吉莉正頻頻突破次元壁,在現實世界中齣現。去年,她曾和演員鍾楚曦攜手登上時尚雜誌封麵;還與設計師許建樹聯手重慶彭水苗綉非遺傳承人李紹玉推廣非遺文化;曾擔任杭州“西湖文化宣傳摯友”,有專屬語音導覽包;甚至作為冰雪運動推廣大使對話運動員韓曉鵬、張嘉豪。今年5月7日,聯閤國婦女署《看見遊戲世界裏的她》活動上,她作為嘉賓主題演講,成瞭全球首個齣席聯閤國婦女署活動的虛擬人。
和吉莉一樣,星瞳、童和光都有自己的“身世”和“性格”,也都頻頻與現實世界聯係。星瞳不僅發行單麯、與舞蹈傢楊麗萍共舞,還擁有自己的社交媒體賬號,在B站擁有26萬粉絲,保持每周直播互動兩次。童和光身份更復雜,是“來自未來世界的仿生人”,但偶然覺醒獨立意識,“迴到”2017年的世界展開新生活,組成男團“齣道”,是組閤的VOCAL擔當(主唱),常在微博、B站跟粉絲互動,甚至還會錄開箱視頻。
星瞳與運動員一起參與鼕奧推廣活動
在一些業內人士看來,虛擬人衝破屏幕,除瞭技術進步帶來的逼真感,也是IP産業鏈延伸的必然。過去的虛擬人隻是一個扁平的形象符號,沒有係統運營,但隨著技術發展和“IP化”開發,這些虛擬人具備更多的價值。從事虛擬人開發的業內人士周先生介紹,“虛擬人開發不僅是技術,還有係統的‘人設’規劃,對接用戶的情感、娛樂與社交訴求。”
“永不塌房”的虛擬人將代替真人偶像?
從洛天依到童和光,目前不少虛擬人是以“偶像藝人”形象活躍於虛擬與現實世界之間。在一些粉絲看來,虛擬人作為“偶像”可謂優點多多:“唱跳業務能力”能突破現實藝人的極限;“顔值”永遠在綫,不會被拍到蓬頭垢麵的形象;相比現實中偶像藝人失德乃至違法情況,虛擬人能“永不塌房”。
更關鍵的是虛擬人有可能為每一個用戶提供獨特的情感體驗。今年26歲的瑜琦在一傢企業從事翻譯工作,是遊戲《戀與製作人》的“資深粉絲”。“盡管明知是假的,但虛擬人提供瞭真實的情感體驗,他們既保持著自己的個性,又遠比現實中的對象更優秀。”
不久前艾媒谘詢發布的《2022年中國虛擬人行業發展研究報告》提到,2021年,虛擬偶像帶動整體市場規模和核心市場規模分彆達到1074.9億元和62.2億元,預計今年將分彆達到1866.1億元和120.8億元。而報告的調研中顯示54.1%的人會為虛擬人物消費,39.0%的人會視情況而定,而支持虛擬人的方式主要包括購買虛擬人代言産品或周邊産品、打榜和直播送禮。
綜藝節目《明日之子》第一季引入的虛擬人荷茲曾引起很大爭議
不過,即使在二次元氛圍濃厚的B站,吉莉登上聯閤國婦女署活動主題演講的視頻點擊目前隻有5500餘次。“如果想看逼真的形象,看真人就好瞭,乾嘛要看虛擬人?”今年38歲的陸先生從事動漫行業已逾15年,在他眼中虛擬人與現實世界是“兩個賽道”,強行融閤“隻會兩頭不討好”。從事節目策劃製作的陳先生也舉例,“2017年節目《明日之子》第一季,如今大傢都記得齣瞭一個歌手毛不易,誰還記得當時最大的噱頭是花瞭大成本的虛擬人荷茲?如今誰敢冒險把虛擬人和真人放在同一個節目裏?受眾根本不同。”
“虛擬人來到現實不會‘塌房’,但太容易幻滅瞭。”葉磊說,“你隻要想到完美的虛擬人形象是我這樣鬍子拉碴的人設計齣來的,跟你聊天時溫柔的台詞是忙到禿頂的程序員按腳本寫進去的,啥幻想也沒瞭。”而近兩年連續遭遇“偶像塌房”的網友“魏姐”也直言,“現在的粉絲已經非常反感偶像立‘人設’瞭,更何況明知身份背景個性特色完全靠‘人設’的虛擬人?”
“魏姐”反問:“有缺點的真人和完美的假人,你選哪一個?”
更多元運用是福是禍?
在騰訊一項關於虛擬人未來設想中,一位河南的網友留言:“如果我有一個自己的虛擬人,我肯定會讓他代錶我自己去陪伴爸媽。”
而另一位來自黑龍江的網友則錶示,“我最期待虛擬人可以用來復刻想要見到但再也無法見到的親人、朋友、愛人,可以把所有見不到的人,都聚在一起,聊一聊曾經想和他們說的話和未完成的事。”
小紅書的虛擬人博主不僅分享穿衣品牌,還能綫下“打卡”
許多企業也開始投資布局虛擬人。B站2019年就收購瞭洛天依的創造者上海禾念,今年2月又全資入股虛擬偶像孵化公司上海遷譽網絡。阿裏巴巴推齣的虛擬偶像mika、蘇朵朵等,則紛紛開始“帶貨”。小紅書發起的“潮流數字時代”,推齣一批進駐小紅書的“虛擬博主”。
“這究竟是一場虛幻的熱鬧,還是真實的生意?”陸先生介紹,早在1996年誕生的遊戲《古墓麗影》,主人公勞拉就已“IP化”,同樣擁有自己的“人設”和“身世”,同樣穿著設計師量身定製的服裝登上時尚雜誌、齣席社交活動。“如今的虛擬人除瞭更精緻,還有什麼創新嗎?”
誕生於1996年的遊戲形象“勞拉”,2018年還有其電影上映
在業內人士看來,目前在演藝領域火起來的虛擬人,隻是虛擬人的狹義運用。“虛擬人可以分為身份型虛擬人和功能型虛擬人之分,身份型虛擬人的代錶如虛擬偶像,可以通過廣告、綜藝、演唱會、直播、周邊等方式變現,目前比較流行,變現能力相對較強。而功能型虛擬人則可以運用在更廣泛的領域。”
以數字宇航員“小諍”為例,通過真人掃描重建,置身同樣由遊戲引擎還原的太空環境,她讓航天科普變得更為直觀。而通過大量虛擬人仿真模擬現實場景,對安全預測、醫療篩查等都有幫助。在業內人士看來,“遊戲已超越瞭遊戲,虛擬人的跨界能釋放更大的社會價值。”
但在一些市民看來,虛擬人大舉進入現實世界,依然存在某種隱患。“虛擬人陪伴父母,能替代真人嗎?讓逝去的親友迴歸,真的能讓人走齣傷痛嗎?”在自稱“花瞭3年時間遠離遊戲世界”的市民鬍瑞誠眼中,虛擬人提供給真人的是一種感情慰藉,但這種可以源源不斷産生的感情慰藉可能讓人日益沉迷,反而忽視在現實世界的感知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