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5/8/2022, 12:46:51 PM
真相,從不會被時間掩蓋。
1955年,共産黨早期領袖瞿鞦白先生已經犧牲20年,他的遺骨安放儀式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舉行。與此同時,身處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的國民黨高級將領宋希濂聞訊,泣不成聲,主動說齣關於瞿鞦白之死的真相,在功德林引起不小的影響。
關於當年瞿鞦白犧牲的迷霧,在幾十餘年後正一步步被揭開。
圖|瞿鞦白
瞿鞦白被捕
瞿鞦白同誌繼續留守江西,任中央分局宣傳部長,率眾應對國民黨的圍剿。
毛主席得知此事,兩次去找博古,希望能帶瞿鞦白一起離開,遭到拒絕,無奈之下,毛主席隻得遵從組織安排。
陳毅是第二天得知此事的,起初他還在疑惑瞿鞦白為什麼沒有跟隨隊伍離開,把自己的馬牽到瞿鞦白麵前:“我的馬比你的馬好,你趕緊騎上去追上隊伍。”
“我要留下來的。”瞿鞦白說。
長徵隊伍齣發當天,瞿鞦白將自己的馬送給徐特立,因為相比其他的同誌,徐特立年紀較長,瞿鞦白希望這匹能保護徐特立前行,而他則繼續留在江西作戰。
國民黨派齣大部隊追擊紅軍隊伍,同時也沒有放棄對蘇區的“圍剿”,蘇區被國民黨破壞地越來越嚴重,眼看留蘇區同誌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中央分區決定,讓一批領導乾部轉移到其他地區,繼續開展革命工作。
圖|長徵
突圍途經福建,幾人見到時任中央福建省委書記的萬永誠,還有他的妻子徐氏,瞿鞦白一行人告知萬永誠夫婦身份,萬永誠叮囑他們,一旦真的被抓,可以設法僞裝紅軍俘虜,或許還能求得一綫生機,瞿鞦白一行錶示感謝,隨即繼續趕路。
圖|何叔衡
敵人將他們緊緊包圍,何叔衡年紀大,料想自己跑不遠,眼看敵人逐漸逼近,何叔衡大喊“你們快跑”,隨即想奪身邊警衛人員的槍以殉職,警衛員不肯,何叔衡指嚮一個方嚮,說敵人追來瞭,就在大傢迴頭尋覓敵人蹤跡時,何叔衡毅然跳崖犧牲。
何叔衡犧牲後,鄧子恢在餘下兩個警衛人員的保護下,利用復雜地形躲藏整整兩日,終於避過危險。
圖|瞿鞦白
遺憾的是,三人的力量實在太微弱瞭,最終被敵人發現被捕。而被捕後究竟如何應對,纔是他們麵臨的巨大考驗。
瞿鞦白從容就義
原來,國民黨將領宋希濂收到蔣介石的密電:據可靠情報,共匪頭目瞿鞦白在你部的俘虜群中,務必嚴密清查。
圖|宋希濂
當時宋希濂是國民黨第36師師長,駐紮在長汀,負責審訊瞿鞦白的工作。宋希濂收獲消息後,立刻一個個盤查所有的俘虜,最後懷疑到瞿鞦白身上,經人指認,林琪祥就是共産黨領袖瞿鞦白。宋希濂迴到師部,聽取瞭軍法處處長吳淞濤的匯報。
此時宋希濂還未與瞿鞦白有過直接接觸,先前都是吳淞濤負責瞿鞦白的審訊,吳淞濤講,他詢問瞿鞦白的姓名、年齡、職業等信息,瞿鞦白一直堅稱自己叫林琪祥,36歲,是一名醫生。
瞿鞦白泰然自若地端坐著,不緊不慢地迴答,吳淞濤急得來迴踱步,時不時打量一下瞿鞦白的神情,沉默瞭好一會兒後,吳淞濤迴過身來,拍桌子大吼:“你就是瞿鞦白,不是林琪祥,我聽過你講演,認得你!”
吳淞濤氣急敗壞,瞿鞦白依舊沒有承認。下一秒,吳淞濤將一位俘虜押瞭進來,指認瞿鞦白。瞿鞦白波瀾不驚,消瘦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笑:“我用不著這位好漢拿腦殼做保,瞿鞦白就是我。”他說,之前所說關於林琪祥的所有,全當是篇小說,凜然風骨,此刻彰顯無疑。
吳淞濤匯報完畢後,宋希濂得到確認:林琪祥就是國民黨重賞抓捕瞭十餘年的瞿鞦白!
此前,宋希濂是聽過瞿鞦白講演的,也讀過瞿鞦白的書,心中對他敬佩。宋希濂下令:不要提審瞿鞦白,並批示“優裕待遇,另闢間室”,給瞿鞦白先生以優待。
圖|宋希濂(左一)
我們必須瞭解的是,此時的宋希濂是什麼立場?
其一,少時宋希濂曾在黃埔軍校學習,1925年,陳賡介紹他加入共産黨,當時正處在國共閤作的時期,宋希濂少年壯誌,還在恩師那裏讀過瞿鞦白的文章,心中對如此愛國人物敬佩不已。中山艦事件後,宋希濂沒瞭共産黨的身份,如今瞿鞦白卻成為他的階下囚,顧及往日情分,他自然有所不忍。
其二,宋希濂是國民黨將領,瞿鞦白是共産黨領袖,肩上的責任驅使他必須拿下瞿鞦白,成就他在蔣介石麵前的一大功勞。
這種雙重心理驅使下,宋希濂並未對瞿鞦白施以重刑,而是為他治病,減輕身體上的疼痛,改善他的生活環境,企圖通過這些來改變瞿鞦白的態度。瞿鞦白提齣,自己需要書桌、筆墨、紙張,宋希濂全都應允。
圖|瞿鞦白寫的詩
被關押的時間裏,瞿鞦白每天作詩、刻圖章,就連看守他的士兵,都忍不住嚮他討要圖章,屬下每天嚮宋希濂匯報情況。但總指揮部怎麼可能容忍這種情況保持下去呢,他們催促宋希濂審訊情況,這促使宋希濂趕緊行動。
很快,瞿鞦白被帶進宋希濂的辦公室,偌大的空間裏,獨剩他二人。宋希濂詢問瞿鞦白的病情,迴憶當初自己對他的敬佩之情,正娓娓道來之際,瞿鞦白直接打斷:
瞿鞦白並不打算與宋希濂多談,隻說自己在時間所剩無幾之時,留下一些文字,以待後人工整看待曆史。宋希濂試圖勸說他,走三民主義的道路,可以充分發揮他的纔華。
瞿鞦白哈哈笑瞭起來:“宋先生講這些,難道是要規勸我跟你一樣,走同一條路,歸順蔣介石嗎?”宋希濂答:“我也是為先生的前途著想。”
圖|瞿鞦白與楊之華
宋希濂再三勸說,希望瞿鞦白能考慮當下的處境,設法為自己謀得一條生路,但瞿鞦白對這些毫不在意,在他看來,與其苟且偷生,不然慷慨赴死:
“自從被認定身份之後,我就沒有打算活下去.....我十分感謝宋先生的是,謝謝您在生活、醫療上能夠優待,讓我有條件完成最後要做的幾件事。”
說罷,瞿鞦白錶示不再與宋希濂談下去瞭,宋希濂歸根結底還是為瞭執行蔣介石給的任務,瞿鞦白先生心知肚明。而這一番談話之後,宋希濂也徹底清楚,勸服瞿鞦白是再無可能的瞭,此後,他再也沒有來審訊過瞿鞦白,但也沒有對他用任何刑罰。
圖|前排右三為宋希濂
再沒有留住瞿鞦白的辦法瞭,宋希濂為他覺得惋惜,同時必須盡快執行命令,他叫來工作人員,交待行刑前的具體事情。
瞿鞦白神情坦然,端起酒杯飲下,緩緩說道:“我早就等著這一天瞭,這樣做纔符閤蔣介石的作為嘛!”
瞿鞦白的最後一個訴求是,將自己在獄中寫下的文字寄給一位朋友,請參謀長轉告給宋希濂,後來宋希濂也完成瞭他這一心願。
圖|瞿鞦白犧牲前
劊子手扣動扳機,一聲槍響,瞿鞦白壯烈犧牲,結束瞭36年短暫卻光輝的一生!
瞿鞦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被押往刑場的路上,宋希濂正站在辦公室裏,透過窗簾的一個小角,目送他離去......
圖|瞿鞦白塑像
宋希濂坦言
“若不是瞿鞦白、何叔衡的捨身精神,加上護送隊大傢的浴血奮戰,以及保衛人員的忠誠相護,料想我無論如何也是跑不齣來的。”
毛主席在場哀嘆一聲,同樣錶示很遺憾。
瞿鞦白犧牲,但戰爭遠遠未結束,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無數的戰士浴血奮戰,終於迎來瞭戰鬥的勝利。但宋希濂的日子就不好過瞭。
圖|左起:宋希濂、侯鏡如、肖作霖、彭傑如、杜聿明
1950年,宋希濂被送到白公館學習改造。同年,陳賡去探望他,關心他的情況,宋希濂開始重新思考共産黨的政策,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1953年,宋希濂被送到鬆林坡監獄,獄中,他積極學習各種思想,對共産黨人有瞭進一步認識。
1955年,宋希濂被轉入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積極參與改造,與宋希濂在一塊的還有其他國民黨將領王耀武等人,宋希濂、王耀武負責管理百名戰犯的生活和學習。
圖|左起:宋希濂、杜聿明、溥傑、溥儀
英雄不會被國傢和人民遺忘,同年,瞿鞦白先生的遺骨安放儀式在北京八寶山革命公墓舉行,瞿鞦白的妻子楊之華如釋重負,先生犧牲二十年,如今終於可以安眠。
身在獄中的宋希濂聞訊泣不成聲,主動說齣心裏的秘密,告訴組織他就是當年審訊和殺害瞿鞦白的人,這一消息傳齣,瞬間在獄中引起不小的影響。幸運的是,管理人員選擇瞭寬待宋希濂,他能主動說齣來,代錶他已經有所改變,過往種種,且過不計。
宋希濂說:
“那時候,我雖然掌握著生殺大權,但也不會輕易決定殺死一個人。瞿鞦白先生之死,雖然是奉蔣介石之命,但我一直感覺到,自己是罪孽深重的......沒想到共産黨人不計前嫌,寬大為懷!”
1959年,宋希濂、王耀武、杜聿明等人作為第一批戰犯,被特赦釋放。宋希濂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還會等來重獲自由的這天,齣獄當日,陳賡親自去接他,這讓宋希濂感動不已,熱淚盈眶。
特赦後,宋希濂得到周恩來總理的關懷,組織安排他到全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工作,他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祖國事業中。
圖|左起:楊之華、瞿獨伊、瞿鞦白
瞿鞦白的女兒瞿獨伊還曾去見過宋希濂,宋希濂對他說:“你的爸爸麵對勸降,態度強硬,絲毫沒有投降的意思,他是個偉大的英雄!”
彼時,關於瞿鞦白先生犧牲,尚有一個謎團沒有揭開,當年供認齣他身份的那個人究竟是誰?這讓楊之華煩惱多年。
近半個世紀後,真相大白
圖|瞿鞦白烈士塑像
1979年,政府工作人員翻閱當年的曆史資料,在國民黨齣版的一張報紙邊緣上,發現一行小小的字,寫著:
福建省委書記的妻子嚮國民黨投誠,指認齣共産黨員瞿鞦白的身份。
與瞿鞦白分開後不久,國民黨攻入福建,萬永誠浴血奮戰,壯烈犧牲,而他的妻子徐氏被抓捕。
這一年,瞿鞦白犧牲44年,齣賣真相終於水落石齣!
圖|晚年宋希濂
當年負責槍殺任務的宋希濂,則開啓瞭另一段全新的人生,1993年,宋希濂逝世,在自傳中他寫道:
“我熱愛自己的祖國,熱愛自己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