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5/2022, 2:14:14 PM
“對我來說,作錶情是一件吃力的事情。”
“我每次都得想好露齣什麼錶情,肌肉纔能動起來。”
“要是我在街上看見一條狗的屍體,我會露齣什麼錶情呢?”
連續三天,我在這款“錶情模擬器”遊戲裏重復對著鏡子修正自己的臉,下樓和管理員打招呼,再丟掉手裏的垃圾。
《萊拉是誰》(Who’s Lila?)是一款2月24日在Steam上綫的獨立遊戲,主要玩法除瞭點點點,就是操控主角的麵部錶情影響對話。
你可以自己捏齣高興、恐懼、驚訝、厭惡、憤怒、難過六種情緒的錶情,來迴答人們對你的疑問。當然,你也可以什麼錶情也不作,選擇一張麵無錶情的冷漠臉來應對。
來自UP@楊先森Leon,也可以選擇當個“至尊龍王”
是的,這是一個依靠錶情來進行的解謎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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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主角叫威廉,設定上是一個不太會展露自己情緒的人。在離開傢之前,威廉會提示玩傢在浴室裏對著鏡子好好熟練一下各種基本錶情。
玩傢要做的就是在和各種人交談時,適當展示齣你的情緒和想法。在被人追問的時候,既可以微笑以示安撫,也可以恐懼示弱――這會決定你接下來是被人痛揍一頓,還是反手一擊然後溜之大吉。
結束教程從浴室齣來之後,玩傢就會接到一通神秘的電話。電話那頭告訴你,一個叫勞倫斯的神父死瞭,讓你趕緊前往火車站。
在玩傢還在疑惑勞倫斯神父是誰的時候,另一個壞掉的手機就會突然響起,裏麵傳來哀求:“萊拉……拜托瞭,讓我迴到你身邊吧。”
電話戛然而止,比起勞倫斯神父,萊拉顯然是一個更為重要的角色。“萊拉是誰?”的疑問就像一個陰影開始在玩傢腦海裏滋生。
在接下來的遊戲過程中,玩傢要做的無非就是前往某個地點、與某人交談,或者是探索場景裏的物件,不斷推進遊戲劇情。在解決自己問題的同時,試著弄明白萊拉到底是誰。
作為一個略帶恐怖元素的解謎遊戲,《萊拉是誰》會齣現許多神秘學和靈異相關的內容,作者顯然在這些方麵下瞭很大的功夫,比如緻敬大衛・林奇的電影,或是以塔羅牌作為結局的解答。
遊戲總共有十五個結局,在達成某一個結局之後,玩傢就會獲得一張塔羅牌,顯示在遊戲標題的結局樹上。
大衛・林奇的《藍絲絨》海報
遊戲中的倒吊人結局,牌麵參考瞭瞭經典簡潔的“韋特塔羅牌”
你可以選擇自己對遊戲結局的寓意進行解讀,也可以選擇搜集完塔羅牌後,找到遊戲的一名NPC幫忙。
這名叫餘探員的NPC首次會齣現在審訊室中,告訴玩傢他也是追查萊拉的警探。如果玩傢想要見到他,就要拿著自己準備好的塔羅牌,前往“安全屋”。
我一開始還在思考,遊戲內並沒有齣現前往探員辦公室的選項。但隨後就發現,這個所謂的“安全屋”,其實是一個特殊的存檔。
與探員對話之後,存檔頁麵就會多齣這個獨特的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全知之眼”的設定,還是代錶著探明真相,除瞭這一個存檔之外,其它的存檔的眼睛都是閉上的。
遊戲每一條結局的流程都比較短暫,全部劇情解鎖大概隻需要6~7個小時――但是,遊戲的大部分謎底都不會直接嚮你揭開,NPC們講話堪比新・謎語人,玩傢甚至可能還得藉助搜索引擎的幫助,在許多暗示和猜測中,推理齣來屬於自己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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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支撐起這款遊戲的除瞭充滿神秘意味的劇情,還有它獨特的“抖動朋剋”畫風。
在2018年TGA最佳藝術指導的奬項競爭中,從《戰神》《荒野大鏢客:救贖》以及《八方旅人》中突齣重圍的,是一個畫風略顯獨特的遊戲:《奧伯拉・丁的迴歸》(Return of the Obra Dinn)。
遊戲製作人Lucas Pope在事後采訪中提到,《奧伯拉・丁的迴歸》采用瞭名為“抖動算法”的技術,使遊戲在1-bit的色彩顯示下,依舊能展現齣不錯的視覺效果。於是一個新的概念“抖動朋剋”(dither-punk)便産生瞭。
《奧伯拉・丁的迴歸》遊戲畫麵
1-bit的意思是所使用的色彩隻有兩種,即2的1次方――一般叫“一位顔色”;我們更熟知的8-bit就是八位顔色,2的8次方,一共256種色彩。
而抖動技術其實也不是什麼新詞,簡單說就是靠像素點的排列密集與否,隻用黑白,卻顯示齣灰、白、黑三種層次,錶現齣畫麵的深度――學過素描的朋友就很好理解瞭,就像老師讓你把陰影區域的排綫畫密一點。
齣版業和印刷業老早就開始使用這門技術印刷照片瞭,隻是這是第一次有人認真把它應用在一個現代遊戲中。
從左至右是原圖像、一位顔色圖像、使用抖動技術後的一位顔色圖像
從上圖可以看齣,一位顔色因為僅有黑白兩種像素,所以畫麵難以辨認。而經過抖動處理後的圖片,卻利用黑白像素的排列,把“灰”的感覺復原瞭齣來。使圖像依然保有更寫實的輪廓和深度,甚至有瞭些獨特的美感。
一般來說,隨著技術的發展,人們是樂於讓圖像的色彩越來越豐富的。人們普遍認為色彩越多,看見的世界便越真實。但抖動朋剋的逆流而上,嚮大傢展示瞭另一麵的“真實”世界,確實有點朋剋精神的味道。
《萊拉是誰》流程中的一段舞蹈場景
很難說這樣的風格能給人帶來什麼樣的體驗,但繼《奧伯拉・丁的迴歸》將這一風格發揚光大之後,《萊拉是誰》絕對是這類風格作品中的一名佼佼者。
當畫麵被降維到一位顔色時,大量的圖像細節被隱藏,模糊不清的部分不僅需要玩傢調動想象力予以填補,還需要沉浸地聆聽音樂,電子人聲的沙啞發言。這種感覺不是像看一盤老舊的錄像帶,更像是那個世界仿佛天生如此。
所有人的麵部都模糊不清,肢體動作怪異又機械,一切都是謎團。
配閤上多周目後的體驗不斷加深,在流程中的某些時刻,我甚至感到一種意識流的狀態。自己的思緒不止停留在正在演示的畫麵中,而是開始飄散,在不同的結局中漫遊,試圖串聯起所有有關的記憶。
流程中有一段玩傢在小溪裏順流而下的場景,要做的事情非常簡單,就是一直按著鼠標讓船繼續劃下去就好瞭。
我不知道自己會劃到哪裏,也不知道何時纔是盡頭。而我還停留在剛剛經曆過的一連串事件中,眼下卻又齣現神秘符號般的船槳、黑色的溪流、影影綽綽的樹林。1-bit獨特的模糊感讓所有的一切顯示得異常奇妙――似乎進入瞭一種完全的恍惚狀態,腦海裏是疑惑、不解,或是通透、清晰。
所有的想法一起湧上心頭,身子卻隻能任由小船一直劃下,直到迎來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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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拉是誰?遊戲的一開始其實就給齣瞭一個模糊的答案。
在遊戲的第一個場景裏,作者放置瞭一張可以互動的肖像畫。
這幅畫齣自拉斐爾前派畫傢羅塞蒂之手,名字叫《莉莉絲夫人》(Lady LIlith),畫中的人既是畫傢的情婦,也是歌德筆下的魅魔莉莉絲。
該畫現在被收藏在大都會博物館,這裏也引用瞭他們的介紹
你可以說這就像那張大衛・林奇的海報一樣,是作者隱藏的個人喜好。不過我更偏嚮認為這是作者給所有玩傢一開始的提示――《萊拉是誰》是一款鼓勵玩傢們積極上網尋求解答的遊戲。
因為想要弄清楚遊戲真正的謎,除瞭類似《莉莉絲夫人》這樣的隱藏要素,遊戲還有許多meta要素和比較偏門的知識。
大部分玩傢進行瞭四五個結局之後就會陷入死鬍同,剩下的綫索僅憑自己猜測是無法找到的。這時候不查攻略的話,或許很難意識到需要去下載作者提供的DLC(免費的),一個叫DAEMON的雕像。
DAEMON是古希臘神話裏一個半人半神的精靈,有時伴隨人類給予幫助
它會在玩傢遊玩遊戲的過程中,用機械的電子音給齣提示。在它的提示下,玩傢在之後的流程中不僅要去商店頁麵尋找製作者藏下的密碼、要修改係統的日期、查看同學推特上的賬號獲取手機密碼・,甚至還要按照遊戲裏給齣的網站,去下載一份內含“重要信息”的文件。
這同學居然還轉發貓貓?
我認為也是從這時起,遊戲的趣味性纔真正展開。因為玩傢們正按著綫索一步步接近真相,沉浸在馬上要揭開謎底的興奮中時,是不會意識到自己也正在一點點滑進遊戲的陷阱之中的。
還有一點有意思的是,如果你在學校二樓聽到兩名同學對話的話,你就能聽到有關“幻人”的事情。
這個“幻人”又叫圖帕(Tulpa),簡單說就是一類由人在腦海中幻想齣來的朋友,它有自己的意識、能自主活動,我們之前也介紹過這一特殊的概念。而萊拉的形象,也和一個經典的幻人故事相關,不過這裏就不再贅述瞭。
總而言之,《萊拉是誰》的作者確實製作瞭一個精巧的“結構“,通過布設謎題和幫助、鼓勵玩傢們逐步瞭解各項設定的背景內容,不管你有沒有被繞進去,“萊拉”最終都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等玩傢們一拍腦門大呼上當瞭的時候,就沒辦法再控製自己不繼續深想下去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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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萊拉是誰》也並非沒有遊戲體驗不好的地方,很多時候我都會被遊戲裏哲學論文式的對白弄到心力憔悴。
第一次意識到萊拉在我身上的時候,也有種:啊,原來如此,有點……不是非常齣乎意料的感覺呢。然後就有想說齣那句經典台詞的衝動。
雖然不是這個萊納
主角的麵部錶情係統雖然剛開始接觸有趣,但如果不開啓簡單模式的話,在你捏錶情的過程中,主角臉部是會不斷抽搐的,有時候明明想捏齣悲傷的錶情,卻變成瞭奸笑,讓人很難綳得住。
還有火車站一場莫名其妙的追逐戰,由於固定視角的切換比較突然,1-bit的畫麵又經常讓我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那個老頭可算是讓我感到瞭被一個老變態追蹤是什麼感受。
我被他抓到幾近癲狂
遊戲有一個成就,名字叫威廉輪。要達成這個成就,需要到遊戲文件裏找到自己的存檔,刪去一部分內容之後,重新進入遊戲,玩傢就會抵達一個虛無之地。
在這裏,又要藉助DAEMON的幫助,根據坐標找到一個以輪子為頭的另一個“威廉“。玩傢在這裏可以詢問威廉輪一個問題,什麼問題都可以,比如這裏是哪、你是誰、我是誰。
很多人可能跟我一樣,看到這就迫不及待地打齣那個苦苦思索的問題:Who’s Lila?
最後卻得到這樣的結果:
“萊拉是誰是萊拉之謎“(我迴答瞭,但是也沒有完全迴答)
有玩傢在遊戲場景的一個電綫杆下錄到瞭摩斯電碼,最後解密齣來的迴答還是這句。
這讓我有時候會覺得,“萊拉是誰”這麼一個謎,有點像小時候經常玩的那類腦筋急轉彎:小明的媽媽有三個孩子,老大叫大強,老二叫二強,老三叫什麼?
雖然問題看起來很簡單,答案也就擺在眼前,但隻要還沒猜透謎底,始終都會感覺心裏癢癢的。
等到弄清瞭謎底,除瞭覺得自己被戲耍瞭之外,也會誕生齣一股“不能隻有我上當”的衝動,然後接著把謎題拋給下一個人。
這大概也是《萊拉是誰》一部分的樂趣所在吧。
玩完的UP都已經魔怔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