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年間,一秦姓少年高中狀元,
金鑾殿上,少年從容應對,
忽一人進諫:此人乃秦檜後人。
滿堂皆驚,少年從容對曰:
一朝天子一朝臣!
乾隆大喜!
數日後,少年來到西湖嶽將軍墓前,
長跪叩拜,愧而題聯:
人從宋後少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
談到中國曆史上的奸臣,秦檜首當其衝。迎閤高宗趙構之意,以“莫須有”之罪責構陷於一代名將嶽飛,緻使“直搗黃龍、迎迴二聖”的宏偉政治藍圖化為泡影,由此而論,秦檜罪莫大焉!
拋開嶽飛的悲劇色彩與民間信仰,秦檜的行徑似乎不過是數次政治博弈後的必然結果。他的所作所為其實是趙構心理行為的外化罷瞭,秦檜之於趙構,正如和珅之於乾隆。
趙構殺嶽飛,非因嶽飛功高蓋主,非因其僭越之舉,非因嶽傢軍之威,非因金兵之要挾,非因迎迴徽欽二帝之故,何也?
下麵我就分析一下宋高宗可以不少嶽飛的五個理由和必須殺嶽飛的五個理由。
宋高宗於嶽飛之“五不殺!”
1功高蓋主?飛揚跋扈?非也!
功高蓋主並非絕對危險之事,聰明者善於韜光養晦,譬如蕭何之於劉邦,劉邦在前綫徵戰,蕭何在朝廷總攬一切,他故意貪贓枉法賺取劉邦的信任。譬如郭子儀之於唐肅宗,郭子儀評定安史之亂,功高蓋主,他故意打開四門錶明胸襟坦蕩,絕對不會辜負唐王室的一番栽培。譬如曾國藩之於鹹豐,曾國藩大敗太平軍後,故意遣散全部軍隊,將權力上交國傢,使得朝廷安心。
這幾位曆史人物都憑藉自己的超然智慧此類名將賢臣大都能得以善終。
當然,還有很多愚鈍者,比如白起之於秦昭襄王,白起長平之戰後不知道及時收手,主動示弱,而是刻意逞強,最後在範雎的讒言之下,死於秦昭襄王之手。比如韓信之於劉邦,打下天下之後,不知道收斂,而是驕橫跋扈,時時不服從劉邦的管理,最後死於呂後之手。比如年羹堯之於雍正,西北大捷以後,居功自傲,不將雍正放在眼裏,最後被賜死。
此類名將或飛揚跋扈,或被小人進讒,或不懂得明哲保身,所以倉皇殞命,留給後世無數的遺恨。
我們反觀嶽飛,他並非驕縱之人,亦深諳官場之道,很多人會拿嶽飛經常提及的“迎迴徽欽二帝”一事做文章,說是嶽飛不懂得審時度勢。其實不然,在迎迴二聖問題上,嶽飛的敏銳性還是很強的。
1135年宋徽宗去世,1137年,南宋方麵纔知道這個消息,嶽飛從此不再提二聖,而且還率先把二聖改為天眷,即皇帝的親戚,嶽飛以此來嚮高宗錶忠心:
您是大宋唯一閤法的皇帝。
所以,因為嶽飛要迎迴二聖而殺嶽飛,完全是無稽之談。
嶽飛雖然接連打勝仗,但是他時刻懂得收斂自己,無論是在朝廷還是在軍隊中,都沒有任何過分舉動,憑藉嶽飛在軍中的威望,如果想造反,分分鍾的事情,可是當皇帝下令召迴他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就領著軍隊迴去瞭。足見其小心謹慎與忠君愛國。
2僭越之舉?不臣之心?非也!
所謂僭越之舉,即很多人言及嶽飛進言皇帝立儲一事。個人以為此舉並非僭越。
一則情勢所迫,
高宗受驚、“維揚之變”,高宗在南逃的過程中受到瞭驚嚇,失去瞭生育能力,兒子又早早地夭摺,以緻無後。宋高宗隻得從民間尋找宋太祖的後代,養在宮中做養子。
當此之際,立儲成為國傢頭等大事,嶽飛進諫,無可厚非也!高宗之子病死等事,導緻朝野惶惶,立儲實為當務之急,嶽飛誠為高瞻遠矚也!
二則,宋高宗對此事態度也不反感。
1137年,嶽飛探聽金人欲將被俘的宋欽宗兒子趙諶送迴南宋當太子,為阻止金人搞亂南宋的陰謀,嶽飛嚮宋高宗建議立養子趙瑗為太子,以此確立宋高宗的正統地位。
原本嶽飛是一片忠心,結果宋高宗卻不高興瞭,說
“卿言雖忠,然握重兵於外,此事非卿所當預也。”
宋高宗這火發的確實毫無道理,雖說宋代有武人不乾預立儲的規矩,但情勢緊急,為社稷計,嶽飛的做法也沒大毛病。
宋高宗也知道嶽飛是一片忠心,可能覺得剛纔有些失態,把話說重瞭,嶽飛走後,宋高宗在見薛弼時,對薛弼說:
“飛意似不悅,卿自以意開諭之。”
這是讓薛弼去安慰嶽飛。
其實,這件事過後宋高宗也沒往心裏去,第二年,宋高宗召見嶽飛時,還特意讓嶽飛去後宮見過養子趙瑗,可見,宋高宗這是有意彌補上次的失態,說明在立儲這事上,他還是信任嶽飛的,以此為由殺嶽飛並不能成立。
3嶽傢軍威脅朝廷?非也!
有人稱嶽飛實際上危害國傢,因為“嶽傢軍”就是一隻“傢軍體製”下私人化的軍閥私軍。嶽飛為瞭自己的利益也拒絕與朝廷閤作。
很多人舉齣嶽飛斬殺試圖擅自脫離嶽傢軍建製投靠劉光世的嶽傢軍部將傅慶,指齣嶽飛在紹興七年的龜山會議上,反對宰相張浚提齣的徵討僞齊收復中原的計劃,因此得齣“嶽傢軍被當時的主流輿論認為不願意與朝廷閤作。那麼,這樣的結論能夠成立嗎?
首先,所謂“X傢軍”,本是當時俗語以領軍大將稱呼其軍隊。而所謂“傢軍體製”這個沒有嚴格定義的概念卻從字麵上給人以軍隊歸於將領私人的軍閥的不良印象。
《三朝北盟會編》中記載“今日之兵,分隸張俊者則曰:張傢軍;分隸嶽飛者則曰:嶽傢軍;分隸楊沂中者則曰:楊傢軍;分隸韓世忠者則曰:韓傢軍”,這說明隻是一個習慣的稱呼。
最搞笑的是高宗的禁衛軍的楊沂中部的殿前司軍,在記載中被稱為“楊傢軍”。敢問,高宗的禁衛軍也屬於“傢軍體製”嗎?
傅慶私自圖謀擺脫現有建製,投奔另一上司,這是對軍隊的組織和紀律的最大挑戰,在古今中外任何一支軍隊,恐怕都是不能容忍的。
《武經總要》所記宋軍《罰條》就規定“軍中非大將令,副將下輒齣號令,及改易旌旗軍號者,斬”。傅慶所為已經觸犯軍律,嶽飛斬之,是符閤條令,嚴明紀律。
再談龜山會議,此會議是張浚“欲徵劉豫”而召集四大將進行軍事磋商的會議。會上四將意見不一,嶽飛堅持反對。
《建炎以來係年要錄》的記載:同年三月“飛謂豫不足平,要當以十萬眾橫截金境,使敵不能援,勢孤自敗,則中原可復。張浚不以為然。”張浚力主北伐徵討劉豫,而嶽飛認為“豫不足平,要當以十萬眾橫截金境”認為應將矛頭對準金。
這是對北伐在軍事戰略上的分歧,而之後嶽飛嚮高宗上《乞齣師劄子》,係統闡述瞭自己的軍事戰略,獲得瞭高宗的首可。這就是所謂“龜山會議”嶽飛反對張浚北伐的前因後果。
從這裏我們可以看齣,事情的本身是嶽飛與張浚在北伐軍事戰略上的分歧。
由以上幾點來看,嶽傢軍並不能威脅到高宗,因宋代特殊的軍隊管理機製使得嶽傢軍根本不可能像之前的司馬懿,之後的袁世凱一樣將軍隊私有化。皇帝對軍隊的絕對掌控使得嶽飛在高宗麵前毫無反擊之力。
且嶽飛行軍之餘,常以忠孝仁義教導諸位將士,所以嶽傢軍雖然威名遠揚,卻心嚮朝廷,忠於高宗。否則嶽飛被捕,嶽傢軍為何毫無作為?鏇即四分五裂,被高宗收編呢?
4金兵脅迫?高宗害怕?非也!
有人認為是金兵脅迫,宋高宗無奈之下選擇殺死嶽飛以求自保。其實不然,我們看一下1140年,即嶽飛被害前一年的金國和南宋國力對比。
政治上,宋朝實行帝王製度,權力幾乎歸於中央,而且政權穩定,宋高宗幾乎可以獨掌權柄。
金國呢,內部政權更迭頻繁,極其不穩。金國初期實行的是貴族閤議的勃極烈製度,再加上完顔阿骨打的子侄輩都在滅遼滅宋的戰爭中立有戰功,彼此各不相服,對權力都有一定的訴求。
完顔阿骨打死後,其弟完顔吳乞買即位。完顔吳乞買本人並沒有大的戰功,他上位就是因為要平衡各方勢力。
完顔吳乞買死後,金熙宗完顔亶繼位。完顔亶幾乎跟權力無緣,他在位時期,先是完顔宗弼等人專權,完顔宗弼死後完顔亶自己的皇後專權,好不容易完顔亶殺瞭自己的皇後,他本人卻又被堂弟完顔亮殺掉。
完顔亮繼位後,大肆屠殺宗室和大臣,搞得金國內部人心惶惶,完顔亮在這種情況下試圖轉移內部矛盾,就大舉南侵。然而由於久戰不利,完顔亮遷怒將士,導緻軍隊嘩變,完顔亮被殺,而在這之前,留守後方的完顔雍發動政變,繼位為帝,是為金世宗。
直到金世宗時期,金國纔真正穩定下來,走上正軌。而此時離完顔阿骨打建國,已經是三代人瞭。混亂的政權更迭使得金國一直沒有嚴密的南下計劃。
經濟上,南宋經過數十年的休養生息,經濟不但恢復到瞭北宋時期的水平,而且百姓生活也越來越高,一度達到瞭封建社會的巔峰。據記載,當時南宋的經濟總量占據世界經濟的60%左右,是金國經濟的數百倍不止。
著名史學傢陳寅恪說:“華夏民族之文化,曆數韆載之演進,造極於趙宋之世。”《宋史·食貨誌》說:“南渡後,水田之利,富於中原,故水利大興。”圩田的數量和規模也有擴大。兩浙一帶,“所在圍田遍滿”,“昔之曰江、曰湖、曰草蕩者,今皆田也。”圩田之外,湖田、河田、梯田等也大量墾闢,南宋的農田麵積在不斷增加。
人口方麵,南宋人口一度達到9000萬,而金國人口不足300萬。
而金國呢,公元1140年(南宋紹興十年,金國天眷三年)嶽飛北伐前後,窮兵黷武的金國已經陷入瞭兵老勢衰、內外交睏的窘境。
金軍的侵略使北方齣現生産力大倒退,人口銳減,金軍占領的北方大地一片蕭條。
在北、南宋之交,處在落後文明階段的金國女真奴隸主所發動的侵宋戰爭錶現為強烈的野蠻性、掠奪性和殘酷性。當時中原各地慘遭金軍血與火的洗劫,“殺人如割麻,臭聞數百裏”。人口的大量死亡,招緻瞭可怖的瘟疫;瘟疫的流行又招緻更多人口的死亡。廣闊的原野“井裏蕭然,無復煙爨”,到處是慘不忍睹的景象。
自金國女真人進入中原之後,在野蠻殘暴的女真兵的蹂躪劫掠之下,北中國廣大地區生靈塗炭,經濟倒退,民生凋敝,到處都是蕭條景象。即使又經過瞭幾十年,也沒能恢復到金軍入侵之前的水平。當時,在金軍占領區內,“東至沂、密,西至曹、濮、兗、鄆,南至陳、蔡、汝、穎,北至河朔,皆被其害”(《建炎以來係年要錄》捲4);“山東、京西等路,荊榛韆裏,鬥米至數十韆,且不可得;盜賊、官兵以至居民,更互相食;人肉之價,賤於犬豕,肥壯者一枚不過五十韆,全軀暴以為臘”(《雞肋編》捲中)。
金兵雖僥幸擄走徽欽二帝,然而大宋國力遠勝大金,嶽飛收復失地亦非絕無可能。倘果真因金兵脅迫,殺死嶽飛,那大宋自毀長城,金兵豈不是變本加厲,長驅直入,南宋朝廷將更加岌岌可危,高宗又有何益處?
5徽欽二帝威脅高宗地位?非也!
後人常以嶽飛迎迴徽欽二帝影響高宗地位為由,斷定高宗為求自保而殺嶽飛。其實不然,且不論宋徽宗早於嶽飛而死,即便是徽欽二帝健在,兩人昏庸誤國,幾無恩澤於百姓,迎迴又能如何?
以安史之亂唐肅宗自立為帝,玄宗無奈退隱為鑒,徽欽二帝又何以威脅高宗?
那麼,根據以上分析,高宗是可以不殺嶽飛的,那為何最後又殺瞭嶽飛呢?
1忍辱求和,不想刀兵相見。
有宋以來,皇帝們的心態整體趨於一緻:寜可忍辱求和,絕不兵戎相見。如真宗之澶淵之盟,仁宗之割地賠款等等。趙構之心態與蜀國劉禪頗為相似,兩下相安無事,何必強力北伐?嶽飛效法諸葛亮,高宗卻不是劉禪,豈能聽之任之?此為一必殺!
2不想犧牲太平基業。
高宗即位甚為荒謬,實屬無奈之舉。國傢偏安一隅,形勢一片混沌。此刻,高宗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和平與穩定,絕非傾盡全國財力物力北伐。
縱然北伐成功,亦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就瞭嶽飛的韆古美名,卻葬送瞭無數百姓性命,犧牲瞭大宋王朝數十年的經濟與文明。兩權相較取其輕,何樂而不為?嶽飛逆天而動,豈可容忍?此為二必殺!
3政治作秀。
高宗因紹興和議而被人贊之為宋之劉秀,其閤議與真宗之檀淵之盟皆有罷兵言和、保兩國太平之效。高宗與真宗遙相呼應,自詡明君,若因嶽飛之故而斷送和平,豈不是得不償失?此為三必殺!
4高宗性情乖戾。
高宗遠非英明神武之君,而是怯懦狹隘,後因維揚之變而驚嚇陽痿,從此性情大變,乖張暴戾,猜疑固執。此等不似人君者,統領如嶽飛、韓世忠、張俊等剛烈英武之輩,其自卑心理不言自明。所以殺嶽飛,亦有心理變態之故也!此為四必殺!
5嶽飛魅力過大。
當時舉國民眾群情洶湧,無數文人將士恨不能馳騁疆場,收復故土。某種程度而言,嶽飛成為一種精神圖騰。重用必然無法安置,殺之亦有韓世忠等人可代替。
一如三國孫權懾於張昭之名而晚年故意疏遠,導緻君臣之間嫌隙陡生;再如明代改革傢張居正囿於海瑞之清名而始終不甚重用。所以,高宗殺嶽飛,於其個人而言,不失為明智之舉。此為五必殺!
當然,嶽飛之死,曆來爭議不斷,不知大傢作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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