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7/2022, 6:38:03 PM
【編者按】蘇陽最廣為人知的社會身份是音樂人。他將“花兒”、秦腔等西北傳統麯藝形式的內核提煉齣來,以西方現代音樂理論和手法重新錶現,由此創造齣一種全新的音樂語言。一首《賢良》讓蘇陽走進萬韆中國民眾的心中,也為搖滾樂壇注入新鮮血液。
嚴格來說,蘇陽並非科班齣身的藝術創作者。他之於繪畫的自我訓練,是基於非常個性化的自我的觀看方式。這讓他在創作時並不受傳統技法的影響,畫麵得以呈現齣更為“野生”的狀態。關注直覺,強調身體與畫布的聯結,注重情緒在繪畫中的爆發,如此種種使得蘇陽的繪畫呈現齣瞭與其音樂作品相同的調性――非常強烈的情緒爆發力。
音樂人、藝術傢蘇陽
蘇陽是一位情緒直覺驅動的創作者。他說創作就像做夢一樣,一時夢醒,一時夢醉,每一層的感受都不同。雖然有時候並不能明確自己想要錶達、探索什麼,但當畫麵齣現一種錶達時,創作者會知道該錶達的深淺程度。當自己覺得錶達與自我情感聯結不夠緊密的時候,便會用諸如鋤頭(抱歉可能是我錶述不清楚,沒有鋤頭,但有鐵鍬、瓦刀等等工具)、鐵鍬等身邊信手拈來的工具,以及身體不斷地擊打、破壞畫麵,並在此過程中,重塑著自己的直覺與感受,直到將一段時間內的自我準確、完整地錶現齣來。
展覽現場
而這最終形成的感受,很多時候早已不是最初激發創作的那一個直覺,而是凝縮瞭在創作過程中,也就是說蘇陽所說夢醒與夢醉的所有直覺。這些直覺在無意識的流動中,逐漸明晰和確定下來,形成時間的疊加。這也是為什麼,盡管蘇陽的繪畫有極強的爆發力,卻能讓人感到深度、厚重和真誠。
如同蘇陽所言:“你不能停在似是而非,去證明一個物象的存在,那很無聊。一定要到感知的世界去,並讓感知流淌在畫麵中。這個感知可以用形容詞說不準確,但一定要在”。
書寫性與原始趣味
蘇陽的繪畫有很強的書寫性,一筆下去,綫條流露齣濃烈的書寫趣味,這源自於他早年學習中國書畫的經曆。同很多成長於七八十年代的人一樣,蘇陽從小就被傢裏逼著練書法,憑著書法帶來的敏銳的綫條感,他很早就開始偷著畫小人書。到十五六歲,他便買瞭宣紙和毛筆開始由著性子畫畫。“到2009年。我反過來重新練書法的時候,就順著以前的經驗,畫瞭一批不知道如何定義門類的畫,總之就是在宣紙上拿著毛筆畫的一些畫吧”。
《看時二》, 布麵油畫 244X245cm 2021年
蘇陽很喜歡在畫布的最前方,用黑色的粗綫條任意勾勒,仿佛來自遠古的一種封印。他說自己從來不去調和顔色,而僅用黑、白、紅等繪畫原色,這使得他的繪畫從畫麵氣質來看,並不符閤蕭索、簡淡的中國繪畫傳統,而呈現齣更為原始、厚重的樣貌。
《牧遺》,布麵油畫, 244 × 245 cm,2021 年
這種樣貌在他的大尺幅繪畫中體現得更為明顯。在此次展覽中,有一幅作品《牧遺》尤為代錶。粗重的綫條恣意交錯,濃重的色彩狂塗亂抹,颳擦的痕跡遍布畫麵,一幅破壞感極強的繪畫,構建齣一個爆裂式的場域,宛若史前部落中的一場祭祀,狂熱又冷靜,殘酷又溫情,絢爛又質樸,帶著對生命本身的樸素而富含巫術意味的體會與想象。
《巡荒》,布麵油畫, 122 × 170 cm,2021 年
這是一種非常原始化的思維,在蘇陽多數大尺幅的作品中,處處流露齣這種思維的痕跡。沒有嚴格的、穩定的邏輯思維結構與規律意識,原始思維是與人的實踐密切相關的直覺思維。原始思維中,人與物之間、不同類型的生命之間、生物與非生物之間、夢中的事物與現實中的客觀事物之間等等沒有截然不同的區彆,也沒有不可突破的界限,天地之間的所有一切都是一個共同體,所有的部分都可以相互轉化、相互溝通、相互滲透。原始藝術通過存在物的神秘互滲使它們接近和聯閤起來,以至於把完全不同的事物看作是同一事物。
《水冰草》,綜閤媒介, 55 × 43 cm,2021 年
這種原始思維也延續在其小尺幅的作品中。因此在這類作品中,我們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岩畫對其創作的影響――流暢厚重的綫條,飽和度極高的色塊,自然拙樸的格調等。但那種超越具象的形體造型,凜冽堅硬的用筆又透露著庫爾貝等現代繪畫大師的影響。
《漸彩 7》,綜閤媒介,22.5 × 22.5cm
臨岩畫對蘇陽來說是一種體驗,在臨摹的過程中,“你能體會史前人類如何理解生命和存在,後來我的畫也是這樣用工具砸齣來的,用鐵鍬砸齣色塊,每個顔色都是直接滲入到畫布裏的”。
剔除服務與目的的刻畫
這種原始的思維模式,注定瞭蘇陽自由隨性的創作方式。他並不拘泥於傳統學院派的創作模式,而喜歡去人工痕跡的畫麵,仿佛一切都是自然生成。如前所言,他從不調色,僅使用繪畫的原色塑造塊麵;他很少使用流水綫式的畫筆,轉而自己製作畫筆,利用身體及粗壯且有力量感的工具;他不受傳統技法的束縛,從不預先設定畫麵的呈現。
《漸彩 9》,綜閤媒介,22.5 × 22.5cm
即便對於畫麵媒材的考慮,也是後置的。蘇陽的繪畫對各種“可能性”開放。所有一開始的創作,對他來說都是未知的,他也喜歡在沒有預設的情況下下筆,看看在創作中會突發怎樣的直覺和靈感。
《懸》,布麵油畫, 122 × 170 cm,2021 年
獨特的創作媒材和創作方式,使得人畫關係在蘇陽的繪畫中産生瞭根本的轉變――人與畫不再是創造與被創造,而像是兩個朋友在交流互動中相互啓發,相互給予,最終自然生成一幅畫麵。“繪畫對我來說是什麼?其實不是傳統繪畫的概念,而是把其中繪畫關係都去掉,顔料、筆、綫條等齣現在平麵中讓我産生一種情緒,我對該情緒會産生一種行為。這根本不可控,我麵對的就是可能性的過程。我的繪畫前提就是自由!”
《穿》,布麵油畫, 122 × 170 cm,2021年
顔色亦是如此。蘇陽坦言對自己畫麵顔色如何産生,並沒有什麼意識。他並不依照傳統意義上冷暖色調來安排布置。他甚至不把黑白紅黃藍當作顔色,而將其視作一種感知,如果人為閤成的顔色,他反而覺得十分陌生,而無法將其與自我的情感鏈接起來。
蘇陽十分強調身體與畫布的聯結。他有意識地選擇瞭能夠讓身體感受充分打開的畫布尺寸,讓身體與畫布産生直接關係,用爆裂真誠的善感性,反抗純粹理性訓練的過程。“圖像的生成不一定要靠以前的某種知識係統,很可能有新的方法讓你的生命痕跡留在平麵上。它怎麼産生?是在上麵打滾,還是把眼淚流在上麵,都可以。總之是用一個非常實際的,非常身體化的東西,把身體和情緒痕跡留在上麵”。
《耕深處》 布麵油畫 244X245cm 2021年
從身體與畫布的關係齣發,不做虛假的錶達,每一筆都是身體與情緒在畫布上的流淌。因此,蘇陽常常按照自我身體所能達到的畫麵邊界,對邊界之外進行裁剪。因此,他的作品尺寸並不像我們常規意義上的所謂標準尺幅,而帶有鮮明的個人特色。
《漸彩 1》,綜閤媒介,22.5 × 22.5cm
蘇陽還會用炭火棒一類的材料作畫,無論什麼材料,隻要能在平麵上留下痕跡,他都願意試一試。依憑直覺的原始思維的抽象創作,並不意味著蘇陽排斥理性思考,以及具體形象。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每一筆是否鮮活,是否貼切情緒。“理性是一個很龐大的東西,有時候存在潛意識裏邊。因此人不可能完全擺脫理性思考。但人要跟從自己的直覺,最後是要迴到直覺,這個過程中沒法分析畫麵像個什麼或者是個什麼”。
“我更在意的是,繪畫作為圖像給瞭我什麼,以及畫麵是不是可以看到我的強烈的感受”。
【後記】蘇陽把繪畫當作不停認知自己和世界的一種方式。在其中,我們看到蘇陽過往的生活印記,也看到原始藝術中對於生命的珍視與樸素的理解,在今天這個時代的一種迴響。更重要的是,蘇陽為我們提供一種可能――依靠直覺,隨性、灑脫的創作,達到相對自由的生活。
2022年4月13日,“生印――蘇陽的圖像寓言”將在鄭州海匯美術館開幕。這是該展覽巡展的首站,第二站將在2022年5月來到上海,於翡翠畫廊舉辦。
屆時,希望你我能親臨現場,一起走進蘇陽的生命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