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2/27/2022, 7:56: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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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故鄉人:
沉沒於曆史滄桑的隆迴三溪劇團
文/樂昌安宇
休道風雪冷如冰,
天地春暖故鄉人。
山水民眾皆華彩,
暖透心中一片情。
1
去年年底迴傢,我在拍攝三溪新舊街道的照片和視頻。
現在的新三溪街道,將古老的三溪老街推入瞭曆史的風雨中,我捨不得這條老街道,要將之收進相機,藏入心靈。
斷裂的牆垣,零亂的石階,殘破的街道,顫抖的老屋,三溪的老街現在已經不像是一條街道,而像一座廢墟,一切都令人心悸,這裏的一切不再像我們年輕時的記憶。
我與朋友劉小忠拿著手相機,將這些似曾相識、又好像不認識的畫麵收進瞭眼底。因為這是年底,新年快到瞭,我與劉小忠不能太過傷感,隻能臉帶微笑的從老街緩緩經過。
留戀老街,在老街上捨不得遠離、在故址修建新居的隻有:孫小平、蔣和平、劉盛全、劉輝柱、劉盛昌、王繼忠、劉盛業、嚴勇軍、劉盛柏、李宏海等區區一二十戶人傢而已,兩裏路遠的長街過早地進入瞭曆史的滄桑。九十年代,這裏有兩百多戶居民,民眾來往頻繁,街道乾淨整齊,寸草不生,人們在這裏愉快的工作、生活、玩樂、長大。而現在一切都改變瞭,變得讓我們不再認識。
圖片來源網絡 圖文無關
留下的這些人待我們這些迴傢的遊子都很好、很客氣,似乎要將新年的喜氣和禮儀全部披在我們這兩個來訪者身上。
對麵不遠就是新街道,新街道西麵的屁股就坐在三溪的溪流下,東麵則將屁股乾脆坐在祖宗們視若生命的稻田上,新街道是那麼的泰然、是那麼的安寜,仿佛在唱著一首首高調的狂歌。
對於新街道的評價,我們兩人的意思差不多:四麵鄉下全部改換門庭,將邊遠的房子遷齣來靠近水泥馬路,用新居嚮世界獻禮。這是大勢所趨,沒有任何人能夠擋住,三溪如果還是老街,就顯然寒酸,顯然趕不上形勢。我們不能當社會的螳螂,更不能擋曆史的車輪。
2
次日,是三溪集日,我忍不住獨自去新街道拍照,此時天氣很冷,天上下著雪,雖然顯得蒼涼,但擋不住新年到來的喜氣。許多小車停在自傢的屋前,有些小車在街上穿梭,天涯歸傢的遊子在坦然地選購自己的各種所需年貨,到處一片祥和與歡騰。
這是盛世的壯歌,這是節日的麗景,這是人們的嚮往,這是故鄉的盛典。
在廟山口橋邊,我取瞭幾張外景,轉頭卻碰上瞭一張熟悉的麵孔,他有七十多歲,盡管多年未見,但我還是依稀認齣瞭他。我叫他:“請問你是友柏哥吧!”對方顯然不認識我,說道:“我是友柏,請問你是誰?”我連忙將自己的名字告訴瞭他,他驚訝瞭一陣,努力在記憶中搜索我的麵容,最後與我握瞭手。
他笑道:“關於你寫的那篇反映三溪劇團的事,那篇《三溪劇團興衰史》有名單不全的不足之處,我多次想去你傢找你,補充一下名單,但你總是不迴來!當年我也在三溪劇團唱過戲,我並且在很小時就加入瞭劇團演齣,但在你的文章中看來看去找不到我的名字,還有很多人的名字也找不到,我生齣遺憾,請將我的名字補進去,麻煩你老弟瞭。”
我吃瞭一驚,歉然笑道:“那篇文章已經發瞭齣去一年多瞭,如何能夠再補?再一點:我在寫文章時不能將所有的名字全部寫上,用瞭‘等’字代替與斷句。”
他說道:“我現在纔知道唱戲是展現一個人的光陰和美好,記錄著一個社會的側麵,我想請你將我加進去,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演員們為瞭一個節目、一個動作,往往吃不香、睡不覺,我們曾經付齣瞭大量的時間和寶貴的光陰,現在劇團雖然早已落幕,但過去幾十年瞭,我們的心還在舞台上,麻煩你瞭!”
我不由得心裏一顫,突然間記起一九八零年大年初一,三溪五隊鬍長風在進會場的門口,為瞭演穆桂英在《轅門斬子》中一個齣場動作,進行反復練習的往事,那次她不顧越聚越多的圍觀者,獨自一人將同樣一個動作練習瞭五六十次時,演藝人員為戲劇的完美,他們獻齣瞭太多太多,單用一個“等”字的確對不起他們的付齣。
我當時便軟瞭心,說道:“好啊,既然如此,乾脆請你將其他人的名字一同說齣來,我當麵記錄完善。”他連忙笑嘻嘻的將我請進屋子裏,拿齣一支筆,他說一個名字,我記錄一個,我怕尚有遺漏和寫錯的名字,就與其一起,找居住在他傢對門的哥哥劉友鬆一起核對。
3
劉友鬆號蒼鬆,是三溪名儒,是詩人和作傢,更是名滿三溪的名流。在友鬆的進一步確認和更正下,一串熟悉和不熟悉的名字齣現在名單上:
祁劇和花鼓戲所有演員和管理班子有(這些人有古、老、中、青數代):
王順富、史達庭、劉祚會、劉凡興、肖錄生、陳建勛、陳立石、肖順智、肖光華、劉輝柱、劉友鬆、劉友柏、徐超凡、李梓芬、李國興、蔣井生、孫青林、劉衍鬍、孫華林、申道雲、孫先首、劉玉前、劉上達、蔣國興、申恒虞、申恒堅、孫華林、史慶生、劉盛達、肖扶成、史慶生、劉淑華、蔣雪花、龍寶平、李宏軍、劉國鐸、劉衍忠、龍鞦娥、嚴傢治、劉社雲、劉愛良、嚴愛蓮、蔣梨花、孫海燕、賀秀雲、孫國英、蔣柳英、鬍長風、王國強、王德強、劉立鬆,劉軍強、劉玉華等人。
司樂人員:(前期無記載)劉友鬆、劉上達、嚴鼕生、蔣國興、孫澤龍等人。
聲樂種類有《南正宮》、《雙探梅》(亦有人稱雙探妹)、《十月子飄》、《楊花小調》、《南開門》(亦有人稱之為南天門)等二十餘種音樂,很多人一聞聲樂響起,皆湧擠觀看。
演齣祁劇、花鼓戲的劇目有(含清朝末年、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以來的劇目):
春風亭、玉杯怨、紅霓關、草橋關、紫金盅、黃鶴樓、�p砂印、血手印、乞食記、斬三妖、雙槐樹、秦香蓮、紅綾襖、劈三關、訪賢記、鬧嚴府、碧玉簫、金釧會、小打鳥、小放牛、十五貫、十字坡、過五關、雙怕妻、雙賣武、魚鱗寨、劉海砍樵、南山撿子、遊鳳凰山、破摩天嶺、西湖藉傘、三請梨花、烈女斬子、轅門斬子、趕子牧羊、薛剛反唐、大鬧淮安、五女興唐、五女拜壽、吳祥搶親、審霜審連、盜女媧鏡、平貴迴窯、醉打蔣門神、四仙姑下凡、三睏鎖陽城、韆裏送姣娘、微型小祁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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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四年,祁劇與花鼓戲被暫時勸止,文化大革命時期,齣演革命現代京劇與宣傳戲被搬演上台,參演的有以下人員:
劉友鬆、龍鬆貴、肖光華、肖復生、嚴滿田、孫詩文、劉盛全、劉友柏、嚴纔勞、申道忠、申濟華(三溪八隊)、劉玉前、劉立雄、劉玉田、劉華秀、劉社雲、黃艷君、黃臘梅、黃繼貴、孫一平(原名孫益平)、陳小林、嚴紅妹、鄒春秀、鄒蘭秀、蔣梨花、龍慶娥、孫田英、劉華秀、李愛蓮、劉彩虹、申麗梅、王傢明(場景、後勤管理員)等人。
司樂人員:劉友鬆、劉上達、嚴鼕生、蔣國興、孫澤龍等人。
演齣的新劇目有:
沙傢濱、紅燈記、海港、白毛女、杜鵑山、劉巧兒、勸郎參軍、翠崗紅旗、智取威虎山、巧寡婦改嫁、小二黑結婚、田二嫂改嫁、去迎解放軍、遊擊隊之歌、大刀嚮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等上百部新戲與小品、舞蹈、啞劇、雜技、相聲等宣傳麯藝。
以上新劇目演齣時間:一九六四年至一九七七年,共曆時十三年。
新劇目以歌頌毛主席、新中國和社會主義為內容,曆時雖短,但演員們熱情十足,他們伴隨著新中國一同前進,一同壯大,在人們心中留下瞭不可解開的情結,許多人還在懷念舞台,懷念那個時代的激情。
當時縣區以上的宣傳機構為文工團,公社(街道)、大隊(居委會)這些基層演齣機構稱為革命文藝宣傳隊。我們不管是什麼名稱,但這種火熱、難捨的情結在一代人的心中長留,永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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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種,是當時另一種接近舞台形式的宣傳,號召者率領大傢做另類以宣傳、唱歌、台下演藝、喊宣傳口號為主,道具十分簡單,但仍然可以看齣一個時代的風采,這是由當時一些小演員組成的宣傳隊,名單特附錄於下:
劉國華,孫小春、龍益平、黃繼軍、劉月華、蔣水娥、蔣耿香、劉彩虹、劉靈芝、嚴傢治、孫國英、嚴桂妹、劉盛巨等數十人。
他們的節目有以下諸樣:
一顆小鏍絲,葵花愛太陽、窮人的孩子早當傢、祖國的好山河寸土不讓、您待同誌親如一傢、紅色列車快快跑、都有一顆紅亮的心,時刻聽從黨召喚,大刀嚮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四個老頭看木瓜山、胸懷朝陽等上百部小歌劇和上百種革命宣傳口號。
當時有許多流言蜚語嘲笑這些小演員,但歲月讓這些人全部閉瞭嘴,還暗暗誇奬,事後的迴憶與過濾,都變成瞭無限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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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八年,新戲暫停,舊戲劇重開,三溪演藝界的人民,都以熱情的意誌又將那些內容健康、燴祭人口、形象活潑的古裝戲搬上戲台,此時的祁劇、花鼓戲似雨後春筍,呈現嶄新的梨園曆史光芒。
這些演員們和當年為新形勢、新歲月付齣過努力的人們,為大眾留下過美好、矯健的身影和不朽的戲劇故事,讓我們永遠記住他們,他們的人生在舞台上、下做齣瞭一個美好的藝術榜樣,將自己的光芒永遠照在這多姿多彩的人世間。
在此期間,隆迴縣領導多次下來親臨現場指導,在參賽中,三溪劇團和演齣宣傳隊也多次被評為“先進劇團”、“先進藝術團體”、“優秀演齣奬”“特彆優秀奬”和“五.一勞動團體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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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手裏的演藝人員名單,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歲月過得越久,這些人在舞台上曾經擦齣的火花越暗淡,但一旦搬齣來,擦洗舊戈,又會露齣異樣的光華,這些曾經為人民帶來快樂和美好的人,又現齣瞭萬丈光芒。
我十六七年沒有迴傢過年瞭,迴來一次,就碰到瞭許多似曾相識的老熟人,大傢見麵,恍如隔世,那一張張憨厚的笑臉,一句句暖心的話兒,將我硬生生、一步步的拉迴瞭昔年的記憶。記憶雖然遙遠,但很親切,故鄉人在飛雪的吹打下,分外動人心魄。
自明清以來,三溪人民就愛好藝術,形成瞭一種美好的傳統,於清光緒三十一年(公元一九零五年)春,邵陽縣知縣官(當時三溪屬邵陽縣管轄)陳吳萃親臨三溪萬人殿,慶賀三溪成立“永樂劇團”,接替瞭搖搖欲墜的灘頭“長興”劇團。不久,陳知縣被調離,陳大人臨走前反復囑托繼任者上官廉謹要特彆關注三溪劇團的發展,上官大人記住瞭這些話,後來數次請三溪劇團去邵陽參加公益錶演,藉此擴大三溪劇團的聲譽。自清末至民國年間,三溪劇團聲名大振,不但有邵陽、長沙、武岡、新化、新邵人來請,連貴州、廣西也有人親臨三溪相邀演齣,一時被傳為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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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列人員名單中,沒有哪一個人是憑演藝發傢的,也沒有哪一個人是靠齣戲緻富。他們的演齣:是青春的煥發,是生機的湧動,是喜悅的體現,是生命的探索,是時代的召喚,是民眾的需要。藝術還凝聚著國傢的靈魂,民眾的精華,山嶽的泰然,流水的靈秀。
曾經風行三溪演藝界的二隊社員劉玉前於一九八一年鞦說過這麼一段話:“我晚上看什麼東西也提不起興趣,隻有在看劇本時,身上渾身是勁,全無一點睡意,因為我得齣瞭這麼一個經驗:戲能上癮,戲能讓人振奮!”
曾經在三溪劇團常演男旦的劉輝柱先生,於二零一五年夏說過:“世界上沒有什麼能讓我動心,也沒有什麼能讓我關注,我天生喜歡唱戲,喜歡演旦角,我在蘇塘當醫生時,也念念不忘舞台,晚上總是看劇譜,而對醫術方麵沒這麼上心。現在三溪有瞭村誌,上麵有我年輕時的照片,我一看到這本書就年輕瞭幾十歲,我現在還留戀舞台!”他是解放初期三溪培養的老演員,有“三溪舞台名媛”美譽,一生對舞台留戀,他總是手捧著《三溪村誌》,想著當年燦爛生輝的舞台生活。
如今,三溪劇團雖然時續時斷,風華不再,但仍然在三溪和附近四鄰八鄉的人民心中,留下瞭一層不可磨滅的記憶。畢竟三溪劇團的百年曆史,不是那麼容易被人忘卻的。
可喜的是:劇團有很多內容被載入瞭《三溪村誌》,但願三溪的後人們:承載和繼承劇團的梨園遺風,將三溪劇團再一次從地底托起,奔嚮精彩、美好的明天。
辭彆瞭友鬆和友柏哥,我又完成瞭一件重大的任務同,心裏很輕鬆,又繼續去采景拍照,這一次,我沿新街道嚮城江走去。
四處一片春意,四周一種年味,我願故鄉繁花似錦,願人民新年吉祥。願無邊的春意暖透故鄉人,願濃濃的年味為故鄉人增添幸福、安康!
時為農曆二十八日十一點,太陽將渾濁的雲層撕開瞭一道口子,將溫暖而明亮的光芒灑嚮瞭多姿多彩、鋪滿年味的大地。
幕幕往事在心頭,
不懼霜雪冷如刀。
當年梨園春風勁,
唱得江河水滔滔。
虹彩燈下唱古今,
淨末生旦皆入神。
隻圖振臂搖山嶽,
哪管窗前有月明。
三丈之地演古今,
生末淨醜在人心。
帝王小民無高下,
願我國民永太平。
樂安昌宇作
2022年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