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日期 2013-05-25T05:40:53+08:00
仓央嘉措是谁?他是六世达赖喇嘛(1683-1706?),本籍门巴族,生平写了许多道歌,后来成为清廷联合西藏政教斗争的牺牲品。拜前两年中国影视作品热潮之赐,改编自他的〈十诫诗〉「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的歌曲广为流传,浪漫情僧的形象深植人心。
诗人作家廖伟棠早在2001年借由藏学家于道泉汉译的《情天一喇嘛》,读到多首仓央嘉措诗歌,及书中所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祕传〉,就为其人其诗大为着迷。他说,「最让我感动的是他真实面对自己的矛盾、情慾与修行的喜乐与忧虑。另外,他的修辞方式表面直接,实际很暧昧复杂,因此富有神祕的魅力。」
在生于70年代的同辈华人作家中,现籍香港的廖伟棠「浪游者」、「文化波西米亚」的作风鲜明。自廿几岁起,廖伟棠足迹遍及两岸三地和欧亚,以艺术的热情实践生活在他乡的诗意;加上广泛自音乐、电影、历史、现代及古典文学汲取养分,使得他的作品在视野和表现上都独树一帜,类型也横跨诗、文、小说、评论和摄影。
从众生映射的面貌迂回探寻
因有感于仓央嘉措的面貌多年来被汉人的译作、仿作误读误导,廖伟棠兴起探源的念头。他想知道,「现今藏人内心的仓央嘉措」是何模样,于是2011和2012年两度前往西藏,沿传说中仓央嘉措行经的路线,寻访至今仍会唱门巴、珞巴族古民歌的歌者(这些歌谣是仓央嘉措诗歌的源头之一),以及爱好他的僧俗人们,如同从镜面般映射的众多分身,迂回接近核心的真实。
长程旅行本就可能意外四伏,而政治氛围紧张的西藏,对外来者仍属禁地。廖伟棠曾在边境关卡被监视控制半天,于下着雨雪和大雾的深夜,驱车翻越正在修路的五千公尺高山,「一颠簸,轮子就离路边悬崖不到一公尺,安全带还是坏的。」端赖敏锐又多情的诗人之眼,廖伟棠见喇嘛寂寞的指尖如仓央嘉措的情诗、看琼结的姑娘如仓央嘉措的情人,原本错过但决定回头闯关,终于见到的珞巴歌者雅夏,让他找到最接近仓央嘉措的声音──而老人不久后便辞世了。
诗与摄影时刻保持高度敏感
《寻找仓央嘉措》收录了廖伟棠翻译仓央嘉措的诗歌及影像、旅行诗文,和短篇小说〈雪匪谣〉。他认为,由于仓央嘉措的道歌并没有定本,翻译便不需刻意忠于原文,而是「传达一个有血有肉的诗人的诗意,尝试与仓央嘉措一起思考,爱情与真理是怎样与我们的命运息息相关,并在比兴等技巧上尽量学习藏地民谣,不做多余的诠释。」
书中每节诗搭配的照片,都以黑白底片拍摄,待回到香港沖印才揭晓结果。挑片过程中,廖伟棠感受文字和图像隐祕的和鸣,就像诗人寻找对应的意象。视觉风格上,为呈现西南山水的苍茫,使用宽画幅的特殊相机,「既像古代的长卷,又像贝叶抄经(晒干棕榈树叶刻上佛经),很能展开同一时空中不同元素的矛盾。」对廖伟棠而言,诗跟摄影的相同之处,就是「时刻保持高度的敏感,去捕捉,而不是去左右那些瞬间。」
彷彿一场永远在出发和抵达间永劫回归的精神朝圣之旅,自我与外物两界不断流转激盪的叩问和回声,《寻找仓央嘉措》读来像高原传唱,音声难辨来处,却如梦中踏雪,照见不同时空两位诗人在爱情与信仰的曾经交会。
「不管入夜降雪渐紧/我自去会我的情人/早上我已藏不住祕密/谁都看见雪上鸿爪分明」。廖伟棠借着仓央嘉措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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