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這一片平凡之中,卻生活著一韆一百八十一名滿族,他們中的許多人,曾是過去滿清貴族的後代,也有過一段輝煌的曆史。
可在清朝滅亡後,他們為瞭躲避外界的視綫,曾經集體改姓,試圖隱姓埋名,以求得在亂世中的安穩。
這些滿清遺貴從何而來,為何生活在瀋陽,有著什麼樣的傳承曆史?他們又在清朝滅亡後遭受著怎樣的經曆呢?要知道這些,還得從明末清初說起。
聚居許多滿清貴族的滿堂鄉,位於瀋陽的東郊,坐落於瀋陽的東陵區。瀋陽的東陵,也被稱為福陵,是清朝開創者努爾哈赤的墳墓。
這座陵墓氣勢宏大,占地麵積廣闊,幾近20萬平方米,牢牢地立在瀋陽的天柱山上,望著山腳下的每一個村落。
而滿堂鄉內的清朝遺貴,與這座天柱山上的陵墓以及陵墓的主人,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
在滿堂鄉內的滿族人群中,與東陵主人聯係最為密切的,是一群被稱為“黃帶子”、“紅帶子”的人。
“紅帶子”、“黃帶子”,是紅色和杏黃色的腰帶的代稱。
在清朝的統治規則下,原本普普通通的兩色腰帶,被附加上瞭非凡的政治含義——清太祖努爾哈赤的父親塔剋世一係,在滿清皇族內被尊稱為“大宗”。
根據這些滿清皇室宗親的說法,滿堂鄉的“黃帶子”,其祖先是努爾哈赤的第六子塔拜。1639年,塔拜在瀋陽死去,滿清朝廷便在其父親的陵墓附近,為塔拜修建瞭一座墳墓,墳墓的位置恰好落於滿堂溝。
塔拜去世的時間點,正處在崇禎年間,此時的滿清還未入關,籠罩著整個華夏大地的清王朝,尚未完全建立。原本按照習俗,塔拜的後人應該留些人手看守他們祖先的墳墓。齣於戰爭和政治的需要,塔拜遺留下來的後代便隨著其他滿族人一起騎著馬入關,在刀光劍影中為滿清拼齣來一片基業,建立起綿延數百年的清王朝。
隨著時光的流逝,塔拜的後人一代接著一代老去,新生的八旗子弟開始習慣起北京的悠閑生活,可塔拜的曾孫裕得瑞,卻忘不瞭落在瀋陽老傢的祖墳。
於是,在經曆一番辛苦的路途後,裕得瑞便從北京的鬍同,來到瀋陽的鄉村,看守起自己祖先的墓地,時間久瞭,便在此落瞭戶。
而比起“黃帶子”,“紅帶子”與東陵的連接要更深一些。“紅帶子”能記憶最早的祖先,是顎穆拜。顎穆拜是努爾哈赤時期的一名貴族,他曾經伴隨著努爾哈赤東徵西討,還見證過滿清勢力攻剋明朝控製下的瀋陽。
黃紅帶子持特權,騎馬逛街好生活
除瞭“黃、紅帶子”這兩類滿清的皇親國戚,滿堂鄉內還有一群被稱為“三戶趙”的滿清貴族,他們雖然不如“黃、紅帶子”那邊有權有勢,但憑藉著祖先的身份,還是能從清王朝那裏拿到許多俸餉,因此在清代,他們的生活也還算愜意。
“三戶趙”原本是努爾哈赤的三門親戚,分彆為伊兒根覺羅氏的窪和穆,喜塔喇氏的那哈初,以及祝氏的薩哈達。
這三戶姓氏都是喜塔喇氏那哈初的後裔,是努爾哈赤的舅舅傢,其先祖喜塔喇氏隨著努爾哈赤一同起兵,共創帝業。在努爾哈赤建立後金,定都瀋陽,編製八旗後,被編入正白旗,成為滿清統治者中的一員。
1629年,喜塔喇氏接受瞭一個特殊的任務——“奉旨看守東陵”,而後又在滿堂鄉的中水泉一地建立“國戚祠堂”,並漸漸由一個姓氏,演化齣如今的三個姓氏分支,並在時間的長流中改為趙姓。
在清代,這些滿清貴族憑藉著自己與皇族的特殊血緣關係,以及由此而來的特殊政治身份,享受瞭無數清王朝給予的特殊待遇,過著極為腐化的愜意生活。
根據清朝的規定,“黃帶子”作為清皇族的近支,從15歲起,每年都能領取到一筆俸餉。到瞭20歲成年時,這筆俸餉會再次翻倍,有36兩。而且,這些餉銀不單單隻有男性能獲取,滿足一定條件的滿族女性,也同樣可以領得到。
不過,僅僅這些經年纍月都不變的俸餉,還不足以滿足這些貴族的生活開支,真正讓貴族過上奢侈腐化生活的,還是他們從清朝那裏得到的政治和經濟特權。
在清代,“黃帶子”作為身份高貴的滿清貴族,在違法法律時並不歸地方官府審理,而是轉由專門負責皇傢宗族事務的宗人府進行處理。
因此,這些貴族就相當於可以減免相當程度的法律處罰,在法律上高人一等。
而在滿堂鄉當地,“黃帶子”貴族還依據自己的權勢,占據瞭大量的山林耕地,在滿清貴族還未腐化的後金時期,“黃帶子”的祖先塔拜就占有6000多畝的土地。
而後隨著時間的流逝,滿清貴族勢力在當地的不斷增長,其占有的土地和其他各類經濟權益,也越來越多。
與“黃帶子”類似,“紅帶子”作為皇族的遠支,他們也在政治和經濟上享受到優厚的待遇。唯一不同的,隻是“紅帶子”得到的特權數量,和“黃帶子”相比起來要稍微少一些。
普通旗人淪兵農,遭罵挨打為奴纔
從古至今,任何國度內的貴族群體,從其衣食住行,到各種奢侈享樂活動,都離開不瞭數量繁多的底層百姓,滿堂鄉的清代貴族們自然也不能例外。
在滿堂鄉內,就存在著許多為“黃、紅帶子”、“三戶趙”等貴族提供服務的百姓,這些辛苦勞作的百姓中間,既有自祖先起就緊密依附於貴族的滿族旗人,也有先前也是“三戶趙”貴族,後來傢道中落,不得不從事農業生産的破落人傢。
更有本為自由身,卻不幸為滿清擄掠,淪落為滿清奴纔的漢人。
依照滿清朝廷的規定,滿堂鄉內的滿族旗人,大多數從事著農業生産。和關內的漢人相同,他們也常常需要頂著烈日,到田地彎腰勞作,把自己的汗水融入東北的大地中,在鞦天收獲金色的果實。
實際上,在漫長的耕作中,這些每日勞作的旗人,不論之前祖先是身為“三戶趙”的貴族老爺,還是世世代代就是普通平民的滿族旗人,他們已經漸漸在每日的農事中融為一體,變成一個新的農耕階層,成瞭一個個本本分分的農民,用自己的勤勞收獲明天,而自己以及子孫後代,也似乎就此被牢牢固定在這片黑土地上。
但這些滿族農民的命運,有時有能窺見一絲轉機。為瞭能從旗人中獲取到穩定的兵源,清王朝規定,從滿堂鄉內的這些旗人中,選二三十名男性為兵員,充當馬甲。
被選為馬甲的滿族人,不但能得到一筆兵餉,還領有一定數量的“隨缺地”。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一旦有戰事發生,這些滿清兵員就有機會從戰爭中奪取軍功,建功立業,實現階層的遷越。
正是因為有著這種種“製度”、“條件”的保障,這群普普通通的旗人,雖然也時常遭受貴族的欺淩,為其剝削,卻也能見到一絲光明,找到對未來的一點盼頭。
日子雖然苦,但也勉勉強強能過得下去,年景好一點時,也能經曆和老婆孩子一起在熱炕頭上喝酒聚餐的好時光。
但和這些旗人百姓比起來,滿堂鄉內漢人百姓的生活卻苦不堪言。在滿清王朝的殘酷統治下,滿堂鄉內的漢人社會地位極低,大多數漢人都是人身自由被貴族把控的奴纔。
他們平常遇見“黃、紅帶子”、“三戶趙”這些貴族時,必須極為尊敬地口稱“老爺”,而在為自己的主人做事乾活時,更需要盡心盡力。
否則,一旦稍有不如意,便會被自己的主人毆打責罵,有甚者,直接被主人處死。
滿堂鄉這個地方,就曾經發生過奴纔被打死的悲劇。有一次,一名陳姓的漢人奴纔,因為未能及時嚮自己的主人請安,遭到主人的痛罵。
陳姓漢人不願自己平白受到冤枉,便稍微多加解釋,結果竟引起主人的憤怒。這位貴族當即招來瞭幾個族人,活活地將這名陳姓漢人和他的兒子打死。
滿清貴族的殘酷統治,由此可見一斑,而這可怖的事情,不單單存在於滿堂鄉這片小小的土地上,它遍布於滿清王朝控製下的所有地方。在這水深火熱的統治之下,普通旗人,以及漢人百姓的憤怒正在一點一滴積攢著,等待著怒火噴發的時機。
時事劇變貴族落,去日滿姓化漢姓
1840年,鴉片戰爭的爆發打開瞭清王朝緊緊封閉的國門,打碎瞭清朝皇帝世世代代統治華夏大地的美夢,而在這轟轟作響的炮聲中,滿堂鄉貴族們的安穩日子也隨之一去不復返,高高在上的滿族貴族老爺們,迎來瞭時代的劇變。
伴隨白銀價格上漲而來的,是物價的一路升高,在1890年到1910年這短短的二十年間裏,糧價就翻瞭幾倍,一鬥高粱的價格,在1890年時,僅僅是半吊錢,而二十年過後,花上2吊多錢,纔能買到一鬥高粱。
“銀貴錢賤”和物價大幅度上漲的情形之下,滿堂鄉貴族能拿到手的銀錢數量大大減少,而且消費能力也明顯下降。
在這種睏境下,“黃、紅帶子”、“三戶趙”等皇親國戚們,開始慢慢陷入經濟上的睏境,日子也開始像其他普通旗人一樣,變得緊巴巴起來。
窮則思變,麵對經濟上的窘迫處境,一部分滿清貴族開始轉嚮農業,經營自己依靠政治特權強占來的土地,搖身一變,成為滿族大地主。
但能成為地主階層的,隻有少數的幾名幸運兒。更多的貴族,則不得不成為農民,彎下身子,乾起他們從前極為鄙視的農活。
時代的巨浪就這樣把以前驕橫至極的滿清貴族打瞭個翻身,原先聯係緊密的滿堂鄉貴族,在這時齣現瞭極大的分化。幸運者成瞭地主,維係著往日奢侈又腐化的生活,不幸者則被打落雲霄,與其他平民一起從地裏刨食。
時代的劇變不但影響著滿清貴族,也改變著此前麻木的平民百姓。在各類新穎的經濟形態推動下,在各類思潮的衝擊下,他們此前為滿清貴族欺壓,為滿清朝廷殘酷統治而積攢幾百年的怒火,終於爆發瞭齣來。
在1911年,釀成瞭一座革命的火山,把這個封建的清王朝毀滅掉。
在這類傳聞的包裹下,因為自身與舊王朝的緊密聯係,滿堂鄉貴族們惶惶不可終日,找不到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任何問題,隻要努力思考,總會有個解決的思路。這群滿清貴族們思來想去,在革命浪潮越發高漲麵前,他們終於橫下瞭一條心——決定集體改變姓氏,從原來滿族特徵明顯的滿姓,改成平凡大眾的漢姓。
於是,在清朝覆滅後,原先的“黃、紅帶子”、“三戶趙”等貴族,開始改姓為趙,或為白、祝、徐、謙等等各類不同姓氏,以意圖隱姓埋名,掩蓋自己過去與清朝的關係,在革命中守住安穩,留得一絲生機。
而滿堂鄉中一大貴族勢力——“三戶趙”,其“趙”的稱呼,就是由此而來。
在改名之後,昔日曾經不可一世的滿堂鄉貴族們,失去瞭少數能代錶往日榮光的姓氏,變得與身邊其他普通人一般平凡。
結語
迴望過去,距離滿清統治已經過去一百多個年頭瞭,對於那些滿清遺貴而言,曾經高高在上的貴族生活,已經如舊夢一般永遠地飄散去,曾經把他們整個宗族緊緊聯係在一起的血緣牽連,也在城市化大潮麵前被衝垮得稀散。
如今的滿清遺貴後代們,雖有些仍然以宗族的形態聚居著。但更多的,已化為原子般的傢庭,和其他普通的百姓,共同生活在瀋陽,生活在東北,生活在華夏大地上。
參考文獻
[1]本書編寫組. 滿族社會曆史調查[M]. 遼寜人民齣版社, 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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